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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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雅的工作室要在华国开,不说华国人能不能消费,季雅一个人单打独斗不可能,工作室需要场地,需要有人替季雅联系推广,设计的作品要变成衣,季雅需要一个团队!

她本来是有一个团队,团员全是美国人。

乔治觉得以华国的落后,若不是为了爱情,能把季雅团队吸引来华国的,恐怕只有比在美国本土更高的薪水了。

季雅也比较烦躁,她从小学的东西比较杂,刚到美国时,她当过钢琴老师,当过艺术品经纪人,后来又对服装设计感兴趣,自己去服装设计学院进修后,在某任男友的支持下,开办了自己的工作室。

从创办到盈利,就用了好几年的时间。

后来工作室赚钱了,季雅自己花钱比赚得多,要没有男友的资助,季雅肯定维持不了高水平的生活。她现在要把工作室转移回国内,自己的积蓄不到两万美元,季雅也不可能从小工作室做起,她要办,自然是要大场面。

得了乔治的准话,季雅就知道这事能成。

难得季雅忽然良心发现,想到乔治每天在京城呆着没事做,还提醒乔治:“乔治,你想在华国投资吗?”

“投资你的工作室,我们一起做这个事业——“

“不,工作室我可以自己来,我说属于你自己的投资。华国现在允许外商投资,在特区就可以,陆续开放了好几个城市。”

乔治想了想,“我和大使馆的几个朋友谈过,他们说现在发展最快的就是鹏城特区,但他是那里的官员,我去鹏城投资,合适吗?”

汤宏恩在季雅心里,已经是冷血无情的政客。

因为她而迁怒乔治,汤宏恩还真能干出来,

见季雅沉默,乔治耸肩,“亲爱的,我并不害怕谁,爱和正义永远不会被打败,我是怕你会介意,如果你不介意,我还真的挺想去试试。听说在特区,政府对投资的外商很优待,我也想看看,能不能借此影响到他的想法。”

能用投资威胁到汤宏恩?

乔治的家产有多少季雅不知道,她在国外交往过的男朋友家境都不差,经过了汤宏恩,季雅不会再选择穷小子。

“如果能出国,当然最好。乔治,我也知道国内的环境并不很适合开办工作室,你还记得华清那个女学生吗?她在做服装生意,我想在兼顾自己事业的同时,给她一个教训——”

季雅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客厅有响动,季江源站在客厅里,手上的篮球掉在了地上。

今天是周末,但母子俩因为去年的事有了隔阂,季江源并不是每个周末都回家的。

季雅也没料到,“你都听见了?”

季江源真的很失望。

“是呀,都听到了。您要把工作室搬回国,我替您感到高兴,但您目的是为了教训夏晓兰…我对您真的很失望。”

季雅一直没向夏晓兰道歉,才有汤宏恩和季家矛盾爆发。现在是虚假的和平期,季江源珍惜这样的安宁,哪怕这让他弄丢了一个朋友,他真不好意思再出现在夏晓兰面前,学校里偶然碰见,都是他主动避开。

季雅冷笑,“季江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你还记得夏晓兰的豪言壮语吧?昨晚我在电视上看见她了,你没能进的英语决赛,她进了!她还开了两家服装店,华清建筑系的学生好端端的去卖服装,你敢说这不是对我的蓄意狙击?”

季江源完全无法和他妈沟通。

夏晓兰家里开了服装店的事,他听宁雪说过。

夏晓兰选这个行业,是考上大学前的事,季江源听夏晓兰讲过她和汤宏恩认识的经过,不就是南下进货的途中,在火车上认识的么。

那个时候,夏晓兰认识季雅是谁?

就算是现在,夏晓兰恐怕也不知道他妈在国外从事的工作,谈何狙击。季江源觉得,他妈的被害妄想症越发严重:

“我不赞成,如果您坚持要这样做,我会从家里搬出去。”

季雅被儿子的吃里扒外给气笑了:“你搬走,你现在已经有汤宏恩撑腰了,你要搬走,记得把这些年我花在你身上的钱还来!”

有乔治在,母子俩习惯了用英文沟通。

乔治听着不对劲,看季雅气得胸口起伏,也担心她情绪激动:“你应该向你妈妈道歉,她一个单身女性要送你去私立高中,不是一笔小花销,而你的生父为你付出过什么?你不该这样伤你妈妈的心!”

季江源看了眼他妈,“…您把我花掉的钱,列一个账单吧,我大学毕业后会还给您的,乔治叔叔,我妈以后麻烦你照顾了。”

季江源什么都没拿,只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篮球,就此走出家门。

开始还脚步沉重,慢慢的越走越快,他抱着篮球,几乎是大步跑回学校。

从此没有名牌运动服。

没有花不完的零花钱。

还要背上数万美元的债务。

——但他至少还有自由!

804:通风报信(3更)

“阿姨,我找一下307的夏晓兰。”

季江源抱着篮球等在女生宿舍楼下。

他本来就是华清84届新生中的大红人,和夏晓兰的“爱恨情仇”,一直也在偷偷流传。

因为季雅来学校堵夏晓兰的事,夏晓兰和季江源闹得是见面都不打招呼,季江源眼下居然又来找夏晓兰,307寝室的人都有意见。

苏静原来对季江源很有好感,现在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季江源什么意思呀,嫌晓兰原来的麻烦不够多是吧!”

经过一学期的努力,夏晓兰好不容易扭转了她最初给周围人的印象。奖学金拿一等,昨晚电视上放了英语竞赛的节目,今天报纸上还介绍了这个比赛。

本来就是华清的风云人物,眼下关注度更高,季江源这时候来找,夏晓兰一现身,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肯定有人要把去年的流言翻出来。

夏晓兰想了想,去年决赛的时候,季江源听见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交谈,费心套出话后马上给她预警,割袍断交,这个情还是得领。

“我下楼去看看,他应该是有事。”

苏静劝不住她,哼了一声。

夏晓兰捏她脸,“行啦,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他要是不安好心,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夏晓兰下楼时,发现季江源在玩篮球。

这男生是真的帅气,不说比周诚吧,在华清里很出众,和周诚不是一个风格。季江源基本上就是美国校园剧男二的设定,家世好,长得帅,爱运动…男一都是开始被欺负,后来注定要崛起的边缘人物。

现实中哪有那么多**丝逆袭,笑傲到最后的,往往是季江源这样的男二设定。

篮球在他指尖旋转,季江源玩起花式篮球动作,不知道多少女生想尖叫。

“季江源,你找我有事?”

季江源收起篮球,指了指前面的凉亭,“能去那里说不,你们宿舍楼下人来人往的,可能不太合适。”

你还知道不合适呀,夏晓兰一句吐槽没说出口。

她和季江源走到凉亭,季江源也没卖关子:

“我妈准备把国外的事业迁回华国。”

夏晓兰一脑门问号。

季江源苦笑,“她的事业,是服装设计工作室,她是独立服装设计师。”

夏晓兰听出点味道了:“…因为我的原因?”

季江源点头,“因为你开了服装店,她觉得你是有意挑衅她。”

ok,夏晓兰懂了,季雅女士怎么能允许被挑衅,干脆把自己的工作室迁回国内,准备和夏晓兰在服装行业火拼?

夏晓兰其实想问一问,季雅最近是不是又没吃药,被害妄想症有点严重。想了想闭口不言,季雅真这样想,夏晓兰也没办法,她确实和季雅有仇…季雅一旦将工作室迁回国内,等夏晓兰知道了,也会抓住机会狠狠打击季雅。

当然不是在服装设计上,夏晓兰一个学建筑的,和服装设计师较什么劲儿。

但独立的服装设计师,除了自娱自乐不准备赚钱的,作品最终仍然要转向商业化。夏晓兰不在设计领域和季雅较劲,季雅要是找麻烦,她会把季雅拖到经营领域来较量。

“季江源,你把这件事提前告诉我了,你怎么向家里交待?”

夏晓兰是真不知道季雅是服装设计师,虽然季雅穿着打扮都很有味道,那女人疯起来,夏晓兰哪里顾得上欣赏对方的品味。

“我从家里搬出来了,不用向谁交待。夏晓兰,我很抱歉,去年没能站在你那边,她毕竟是我母亲,现在我也不能帮你对付她…就这样,你说我们还可能做朋友吗?

季江源居然还是笑着说的。

这人好像有点肆无忌惮了,以前露八颗牙的标准笑容不见了。

“等等,你从家里搬出来,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季江源耸肩:“yes,你没想错,从今天起,我要提前独立了,国外的巧克力是不可能给你带了,我妈让我把她花在我身上的钱还她,我自己大概估算了一下大概得有好几万美元。从今天起,我不是美国回来的有钱学生了,而是一个负债累累的穷人。”

欠几万美元,还能笑得出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想想华币和美元的兑换比例,季江源这是欠下了几十万华币的巨债。

把夏晓兰现在所有的家底凑到一起,不说建材店和服装店以后能赚多少钱,现在让她掏几十万现金出来都不可能。

85年,工资和前两年比涨了点,主要是沿海地区老百姓收入提高不少,干个体户的都在闷声发财。但这并不是说华币贬值了,物价还稳着,大团结还很经花,百元大钞都没出来,钱还是很值钱滴——季江源要是大学毕业后留在华国工作,靠死工资的话,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赚到几万美元。

季江源不像说笑,夏晓兰没嘲笑他,而是很认真问他:

“值吗?”

季江源将篮球高高抛起。

“说句不孝的话,我觉得特别轻松。”

“那我也说句让你没面子的话,你要是不找你妈拿钱,你能负担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吗?”

季江源大笑,“夏晓兰,你这是出于朋友的立场关心我?”

夏晓兰送他一个白眼转身就走。

季江源能不能把这个大学坚持下来,夏晓兰不知道。

但季江源和季雅闹矛盾,对汤宏恩来说是个好机会。父子俩那么多年没见,有隔阂是必然的,夏晓兰决定给汤市长一个贡献父爱的机会。

她当即给汤宏恩打了电话。

别人的家务事她不想管,到汤宏恩这里,夏晓兰也是欠了对方厚厚的人情,不管还不行。

总不能真把亲妈搭进去,汤宏恩说他近日会进京一趟,夏晓兰让他记得多带钱:

“您要是再不来,我怕季江源连饭都吃不起。”

谁听了这话,只要是亲生的,就不可能不管吧?能不能让季江源的天平彻底倒过来,就看汤宏恩出击的速度!

至于季雅要在华国搞工作室,夏晓兰感激季江源的报信,生意场上的较量,她还真不怕季雅。

805:抚养账单(4更)

宁雪妈妈的话,夏晓兰谁也没告诉,就和于奶奶提了下:

“宁老的提携,我恐怕是无福消受,您也不用和宁老提这事儿,免得宁老家闹家庭矛盾。”

于奶奶怔了怔,“宁老头别的不行,在建筑上还是有两把刷子,比他资格更老的就算国内有,要不就死了,要不就退休了。错过他,你可找不到这么好的老师!”

果然,于奶奶想把夏晓兰塞给宁彦凡当学生。

夏晓兰的心很暖,于奶奶就是嘴巴厉害,其实心肠软,一直在替她们母女俩考虑。说是要帮忙找儿子,于奶奶可是签了协议,要是找到人就把商都二七广场的小楼送给夏晓兰。这要是笔生意,夏晓兰也不会亏,就那位置,多半就是以后商都的亚细亚百货商场一带。

90年代,中原地区最有名的商场,开业时跑去**广场用女子仪仗队打广告,吸引了全国人民的目光。国家级的神圣场合,破天荒允许一支民间仪仗队亮相,有人说这代表这华国商业的一个新时代到来了——夏晓兰不是商都人,对亚细亚商场没有特殊情结,她就知道亚细亚的生意特别好,二七广场45号的小楼,夏晓兰就算将来不自己开发,地皮也很管钱。

夏晓兰心里明白小楼值多少钱,哪怕是商业买卖呢,她也很有契约精神,一定会用心替于奶奶找儿子。

于奶奶本不必做这些,夏晓兰笑笑:

“华国找不到,那我就去国外找,只要想学,您还担心没人教啊?”

于奶奶没说话了。

老太太是觉得挺可惜。

但宁雪妈都说那种话,让夏晓兰厚着脸皮登门显然不太可能。换了于奶奶也忍不下那口气,非得当场和宁雪妈吵起来。夏晓兰不仅是脑子聪明,年纪轻轻真能忍,没把东西摔宁雪妈妈脸上——于奶奶冷笑,她都是半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活了好几十年,享过富贵,遭过难,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宁雪妈也是活的有点飘,这才到哪儿呢?

当年她也没嫌宁彦凡和季淮辛这些人穷,夏晓兰要和宁雪交朋友,还被人嫌弃门不当户不对?

于奶奶恼的很,就是她的缘故,夏晓兰才送上门被人打脸。

“不去就不去,我和宁老头说一声,你不用跟着他学了。”

夏晓兰想了想,“这事儿和宁老无关,您千万给宁老留面子,就说我自己精力不济。”

宁雪给她的第二个作业,是画恭王府的建筑平面图。

夏晓兰决定作业照做,做完了给宁雪看,以后就不接新的作业了。当然,她自己私下里还会继续努力,再要学相关的东西,只能嘴巴甜脚步勤,相信建筑系的专业老师们还是愿意指点她的。

宁家。

宁彦凡挂了电话。

精力不济?

宁彦凡很了解于奶奶,也见过夏晓兰两次。

大观园里夏晓兰跑来跑去的,也没喊过累。聪明的脑袋瓜,都知道他这是要考察学生,夏晓兰这时候说精力不济,这是不愿意跟着他学?

万事都有原因,宁彦凡想了想把家里的保姆叫来。

“夏晓兰送东西来的那天,是谁接的礼?”

“是甄大姐。”

保姆都才三十多岁,又不是封建社会,宁彦凡不许家里叫老爷、太太那一套,保姆就叫宁雪妈妈是甄大姐。

“就她一个人?”

“是呀,甄大姐还说让夏同学留下来吃饭,我就去厨房准备了,甄大姐陪着夏同学说话,后来我把饭做好了,夏同学已经走了。”

保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没有添油加醋的造谣,就是把实情说了。

保姆是很喜欢宁雪的,宁老爷子身体康健也不难伺候,但宁雪的妈妈,是个官夫人,保姆觉得挺难伺候。说话嘛声音不大,也不骂人,就是特别挑剔,拖个地都恨不得让保姆跪下来一点点抠干净地缝。

宁彦凡顿时心里有数。

儿媳妇甄文秀是什么人,宁彦凡就是因为清楚,平时才让宁雪住在工作室这边,免得甄文秀潜移默化的,影响到宁雪的性情。

宁彦凡是想还于奶奶的人情,还想给宁雪找个朋友。

年轻人哪能不交朋友?

不过被甄文秀给破坏了。

宁彦凡叹了口气,这事他还不能和阿雪说,甄文秀已经觉得母女俩有隔阂,阿雪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他这一说,就是破坏母女俩的感情。

等宁雪从外面回来,宁彦凡就说以后不用继续教夏晓兰了。

宁雪没追问。

她向来是对这些事漠不关心的,但宁彦凡觉得,她其实是明白的,就是懒得管。

难道自己看错了,阿雪对夏晓兰,真的没点朋友情?

宁雪没追问夏晓兰的事,反而说到了季江源:“爷爷,季江源和他妈闹翻了,季阿姨今天把我叫出去,给我一张账单,让我交给季江源。”

宁雪把手里的东西给宁彦凡看。

好几页纸,清楚罗列着季江源到了美国后的花费,季江源7岁出国,19岁回国,在美国生活了12年,花费了季雅69万美元。

“这真是荒唐!”

这69万美元怎么凑出来的呢,季江源每天牛奶钱都算在里面。

宁彦凡不是季江源的亲爷爷,就以一个长辈的身份,都气得拍桌子。

宁雪不知道季江源和季雅是怎么闹翻的,“季阿姨说了,出国12年,花了她7万美元,每年差不多就是6000美元,就不收季江源利息了,等季江源大学毕业,不仅要还这笔钱,还要让季江源每年支付6000美元的赡养费。”

这是逼季江源回去低头吧?

宁雪看着一长串的清单,惊叹季雅的记忆力,也感觉到季雅可怕的控制欲。

真的给亲儿子列抚养账单?

被生下来,也不是季江源自己选择的。人类的婴儿和其他哺乳动物不一样,从婴儿到可以在社会上谋生,至少也要十几年的时间。宁雪听说国外的社会风气是让孩子独立,好多人上大学都靠贷款。但上大学前,没听说过哪队父母不养孩子的——账单上写着送10岁的季江源去俱乐部学击剑,一年学费2500美元,10岁的季江源要知道花这么多钱,还敢去学吗?!

806:请你当个见证人(1更)

季雅的抚养账单,把宁彦凡爷孙俩都给震住了。

85年华国人均工资才多少钱呢,季江源在10年前就能学2500美元一年的击剑课,说季雅对季江源不重视也说不出口,季江源10岁的时候,母子俩刚去美国两三年,季家是给了季雅一些钱,2500美元年的击剑课,已经超过了整个季家的收入水平。

从这方面说,季雅对季江源的教育投资很慷慨。

她是按美国精英阶层的水平在养儿子。

早几年,季雅在美国是没有房产的,她带着季江源租房住,现在连房租的一部分都折算在抚养账单里,宁彦凡大骂“荒唐”——孩子生下来就是要养的,家庭收入水平,决定了对孩子的培养力度,穷有穷的养法,富有富的养法,出国又不是季江源愿意的,却连房租都要计算?

“江源将来要是留在国内,一年都赚不到6000华币的工资,更何况是美元!她这是变相逼季江源回美国就业,季江源自己要回美国,汤宏恩那边自然也放她出国,想的倒很好!”

宁彦凡摇头。

本来是一件不大的事,汤宏恩那种人格局大,当不成夫妻还是孩子父母,两人坐下来好好谈谈季江源的未来,以前那些事别管谁对谁错都过去了。

季雅可好,寸步不让,搞到今天这种地步。

宁雪皱眉不解,读什么专业,以后从事什么工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一个工作好不好,不一定非要和收入挂钩。但在国内,一年6000美元收入的工作,现在的确是没有的。

除非是外资厂派遣到华国的雇员,拿的工资和国外标准一样。

“季江源说了要从家里搬出去,他以后住在哪里?”

宁雪的话,让宁彦凡不解:“他为什么要搬出去?现在他们母子俩住的房子,是季江源姥爷的,他姥爷走之前,可是立好遗嘱,说房子给季江源。”

这房子不是国家分配的,是季淮辛解放前买的,有段时间收归国有了,前两年又还给了季淮辛。季淮辛心疼季雅母子,认为季雅当年离婚也有替季家考虑的原因,对季江源觉得愧疚,大人的事连累了孩子,就要房子留给了季江源。

所以,母子俩闹翻,要说搬走,也是季雅搬才对。

宁彦凡的疑问,宁雪更不懂,她都不知道季江源和季雅是为了什么闹成这样。

“爷爷,这个账单我要给季江源吗?”

宁雪对好多事都不在乎的人,都觉得把这抚养账单给季江源太残忍。

宁彦凡想了想,“为什么不给?让季江源自己也能想清楚,都20岁的人了,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了。”

当然,是不是真的要还69万美元和大学毕业后支付每年6000美元的赡养费,宁彦凡认为自己可以找季林谈谈。季雅要是不听季林的话,就该有骨气学一学季江源,彻底脱离季家,以后都不要用季家的资源。

汤宏恩是周三到的。

他来的有点不巧,刘芬刚好去了羊城拿货,两人一个飞机来,一个火车去,显然就错过了见面。

宁雪刚好把‘抚养账单’给季江源,账单都还没揣暖和,他生父就来送关怀。

季江源这时候其实谁都不想见,包括昨天他舅舅季林来过,季江源都拒绝会面。

汤宏恩这么快从羊城赶来,肯定是夏晓兰传的消息,季江源就去找夏晓兰:“这是我们家的私事,你这么聪明,还敢掺和进来。那正好,你就当个见证人。”

见证什么?

夏晓兰被季江源叫去了小饭馆。

季林和汤宏恩都来了。

这两人,一个是鹏城的市长,一个是外交部的,两个一起坐在油腻腻的小桌子上,真的挺违和。

夏晓兰觉得小饭店的老板刚才表情都不对,给这屋里送了茶水,就不敢出现了。

最尴尬的人当然是她,季林看她的表情也不对。

但季林主要的目标是季江源,看了一眼汤宏恩,季林没客气:“江源,我听乔治说,你和你妈大吵了一架?她不能生气你不知道吗?如果有谁在背后怂恿你做这种事,那人真是用心险恶,你也让舅舅很失望。”

这话明显就是在说汤宏恩,难得汤宏恩涵养好,没和季林计较。

事实上,没人在背后怂恿季江源,之前积压的矛盾爆发了而已。季林显然不信,汤宏恩懒得解释,这个锅他背了就背了,何必要向季林解释?

季江源把宁雪给的‘抚养账单’摆在了桌上,季林已经从宁彦凡嘴里听说过,看了也老脸一红:“这是在气头上——”

“舅舅,没关系的,我并不生气。养我这么大,花了多少钱,是我自己让我妈列一个账单出来的。账单列出来了,直接给我就行,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从宁家过一道手,我们家的事,去麻烦宁爷爷不太好,舅舅您觉得呢?”

季江源情绪比较稳定,说话也好声好气的。

季林说不出话来,季雅的做法他懂,恣意任性,要给周围人看看她养儿子花了多少钱,结果儿子不听话,肯定就不是她的错了。

季林的想法是家丑不外扬,母子俩的矛盾何必闹得众人皆知,自家人私下里解决就行。

季雅都让宁家人知道了,季江源把夏晓兰带来,季林才忍住了没吱声。

“江源,你妈这是在气头上,这个什么抚养账单肯定不算数的!”

季江源摇头,“舅舅,我今天叫你们出来,不是想赖账,这账单上所有的花费我都承认,我妈让我大学毕业就要还上这69万美元的抚养费,和开始支付她每年6000美元的赡养费,大体上我是同意的,有异议的是还款时间上,我要毕业还有4年,希望她可以多给我一年缓冲时间,让我从1990年开始还款和支付赡养费。”

季江源念的经管系,也是五年制本科。

就是说从毕业到还款,他只给自己留了一年的时间赚钱。

哪怕算上大学最后一年实习期,也只有2年的时间,要赚到75万美元?

夏晓兰觉得,季江源这破釜沉舟,也真是有勇气了!

季林听得发愣,没和季江源争辩,却把枪头调转到了汤宏恩身上:“汤市长,你给江源承诺了什么我不管,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违法乱纪,就算是大学生,也不可能毕业一年就赚到那么多钱!”

807:西式的独立(2更)

汤宏恩原本对季雅意见很大!

看了这抚养账单,汤宏恩的不满反而消退了大半。季雅偏执、控制欲强、自以为是这些毛病都是真的。但她把季江源带出国,也的确没有亏待这孩子,钱可能说明不了全部,至少能表明季雅在季江源身上的投入。

季江源不仅学击剑,还加入了射击俱乐部。

似乎还上过一年马术课。

这些教育投资,在十年前的华国,几乎没有人能办到。

那时候,汤宏恩刚从牛棚出来,工作是恢复了,工资大概也就够一家人填饱肚子,季江源留在他身边,是过不上这种生活的。

对季雅的意见刚消退,季林又把汤宏恩的神经给拨紧了:

“季林同志,说话不能全凭臆测,要有真凭实据。江源冲动之下就要和他妈脱离关系,我并不是很赞成,但我会尊重他的选择。用钱来逼孩子听话的父母,也不缺季雅一个人,江源同意偿还这个账单,我替他担心着急,同样也觉得他有担当,至于他要怎么还这钱,我会和江源一起讨论商量…违法乱纪你想多了,我的儿子若是违法乱纪,我会亲自把他送到公安局!”

就算是亲舅舅,这说话也太不讲究了。

季江源这事儿做的不全对,哪怕是汤宏恩,也没想过让季江源和季雅完全脱离关系。

事情的原因汤宏恩还没搞清楚,他才没发表意见。

季林一张嘴,就说汤宏恩给季江源承诺了什么,颇有汤宏恩要利用职务便利帮季江源还几万美元的意思,汤宏恩是真不能忍。

“汤市长,要不是你在背后蛊惑,江源会突然有这种念头?他是个多孝顺的孩子,我比你清楚,这些年他可是我们季家在照顾。”

季林一边说,一边看夏晓兰,意思是汤宏恩就用夏晓兰来挑拨母子关系的。

夏晓兰都不知道怎么和季林这种人交流。

说他不厉害吧,人家书香门第,家里人个个都有体面工作,季林还会说外语,在外交部工作,85年这样的人厉不厉害?在夏晓兰来看,也是绝对的人生赢家了。

人生赢家也不代表能顺畅沟通,反正夏晓兰和季林沟通不了,可能是两人立场不同,想法就完全不同。

季江源没等夏晓兰说话,抢过话头:

“舅舅,在美国,孩子满了18岁就能自己独立,他们可以靠贷款上大学,华国没有大学贷款,学费和生活费却很低,这点钱我能自己赚到。没有人在背后蛊惑我,我和我妈对很多事的看法不一样,住在一起我们会产生冲突,舅舅,我还是您外甥,希望您能理解我一次。”

大吵大闹的,往往是虚张声势。

语气平淡的,才是真的下了决心。

季林也真是底气不足,一个是汤宏恩坐在旁边,之前就给季家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另一个是季雅这当妈的不靠谱,宁彦凡给季林打电话,也是说季雅胡闹。

算了,过一段时间等母子俩冷静下来再说,季林把抚养账单拿过来,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将房租一项划掉,“你妈刚去美国时,是家里给的钱,这个房租你不用出。你的异议,舅舅做主答应了。”

季林在账单后签了自己的名字,季江源顿了顿,也签名写下日期。

划掉了房租,他也就少出3000美元而已,和账单总额比起来不够看。

季林连一口菜都没吃,自个儿先走了,季江源把签了字的账单收起来,夏晓兰看着桌上没动筷子的菜,“季江源,从现在起你就正式背了几万美元的债务,点了菜不吃太浪费了。”

夏晓兰看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

季江源都不知道该哭还是笑,“夏晓兰,如果你要安慰我,可不可以用点心。”

说的好像他以后都吃不起校门口的小饭馆了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夏晓兰说的也不算错,还剩5年的时间,他至少要赚7万美元,想必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过得就是贫困学生的生活。学校的贫困学生啥样,季江源也见过,永远只吃食堂,吃饭打素菜,喝免费的汤配馒头吃,让他们打个肉菜都不可能,别说下馆子。

季江源想到这些,拿起筷子也没客气,这种情况下,三个人还能合力把饭菜一扫而空。

老板还以为屋里要打起来呢,结果盘子全部都吃空了。

结账是汤宏恩给的钱,季江源没假惺惺说不要,汤宏恩示意父子俩去学校里走一圈:

“江源,咱俩聊聊?”

“好像也没什么好聊的,我和我妈脱离关系,并不是你的原因。”

夏晓兰在旁边听着都尴尬,季江源的意思是,脱离了偏执还控制欲强的亲妈,也不会投奔汤宏恩这个生父的怀抱。

汤宏恩从羊城坐飞机过来,就听到季江源说这话,他也没生气。

季江源不愿意谈,汤宏恩拿出来一个信封,“我取了点工资,钱不多,你先拿着用,算是我借你的,存折是你名字,密码是你生日。”

存折上是两千块钱。

汤宏恩一个月工资300多点,这已经是他大半年的工资。

和季雅的物质条件比不了,是汤宏恩自己的心意。

季江源却没接这钱。

刚刚说完要独立,难道‘独立’就是从用亲妈的钱,变成花生父的钱?

“您的心意领了,这钱我不能要。谢谢来看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季江源说的潇洒,做法也真是潇洒,丢下夏晓兰和汤宏恩走了。4月初的京城春风舒适,夏晓兰觉得,季江源潇洒的像要乘风而飞——

“汤叔叔,他在美国长大,想法很西式,我看他是真的认为自己到了独立的年纪,不想要他妈的钱,也不会要您的钱。”

看起来,季江源是真的决定“断奶”,不仅是经济上的,还有精神上的独立。

汤宏恩捏着存折,“我没有不高兴。”

他还挺高兴,季江源这样做,才像是他汤宏恩的种!

姓什么不重要,被谁养大也没关系,季江源敢踏出这一步,汤宏恩替他骄傲。

“5年赚7万美元,还有以后每年都不低于6000美元的收入,你说他要怎么才能做到?”

夏晓兰觉得,汤宏恩这个问题,有点超纲啊。

按照黑市的汇率,7万美元,就是70万华币,除了夏晓兰这样一心钻到钱眼里的钱串子…85年,这对任何一个大学生,都是一个大挑战。

808:等价交换(3更)

“汤叔叔,这是我也有点原因,您说的这个问题,我会好好想想。”

汤宏恩摇头,“你在胡说什么,他们母子的矛盾埋下很多年了,雏鹰长大了都会离巢,没有谁能一辈子控制别人,当父母的也不行。你就是根导火索,我很高兴他有这种勇气和担当,可能是冲动了些难免会吃点苦头,他是男孩子,我不担心他会吃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汤宏恩的想法比较开明,但有些想法又很传统。这就是华国的主流思想,男孩子不怕摔打,能吃苦的,才能享受成功。

轻轻松松躺在父辈积累上就成功的例子有,却不多。

不经过历练的,一个跟头摔下去,说不定就爬不起来…有些心理脆弱的好学生,偶尔一次没考好,家长说了两句冲动跳楼的列子都有,不是气性大成这样,是心理太脆弱,接受不了一次失败。

夏晓兰想想季江源从前的生活水平,再想想学校里贫困生过得日子,都替季江源感觉蛋疼。

从小苦过来的,和中途再吃苦的能一样吗?

“就算是拿生活补助的贫困学生,也没有哪个背着几万美元债务的,汤叔叔,那可不是几美元,靠拿奖学金和普通兼职抹不平…我看季江源同学不止要吃一点苦了。”

汤宏恩也拿不出几万美元。

他想搞到几万美元很容易,外商投资时,代表政府这边多让出点优惠政策,相信外商很乐意给汤市长这点好处,但他能这样做吗?

但汤宏恩看起来一点都不急:

“还有5年,我们总要给他一点成长的时间。不说他的事,说说你吧,季雅把自己的工作室搬回国内是不怀好意,你准备怎么应对?”

夏晓兰真想问一句,这是关心她,还是关心她妈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商言商,她不用行政力量打击我家的生意,我自然也不会请您或者周家帮忙…您看这样行吗?”

夏晓兰把请汤宏恩帮忙说的理直气壮,季雅死缠着不放,的确有汤宏恩的原因,汤宏恩也没办法回避这点。

夏晓兰又补了一句,“汤叔叔,您和我妈的感情问题,是你们自己的事,我本来不想过问,但季雅女士的病情看起来并无好转,都能给亲儿子列抚养账单,一旦您和我妈走到一起,我不确定季雅女士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我不是要干涉您的感情,我希望您能考虑到我妈的个人安全。”

离婚是季雅提的。

现在季雅身边也有男伴。

夏晓兰仍然不放心。

女人心海底针,季雅女士,比一般女人想的更多。

汤宏恩这辈人对感情很含蓄,让他和晚辈讨论这个问题太为难,但他也不认为夏晓兰在胡说八道:

“这些问题我都考虑过,你不用担心,想要和你妈妈发展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说活了这么多年我有什么进步,大概就是有能力去保护身边人了。”

汤宏恩知道刘芬去了羊城,也没在京城多停留。

那张存折,他交给夏晓兰代为保管,若是季江源需要帮助,汤宏恩自己就不出面了。

夏晓兰觉得汤宏恩回去的那么快,多半和她妈人在羊城有关,她也没有戳穿汤宏恩。

夏晓兰照镜子瞅了瞅自己的脸,难道长得太可靠了,怎么总有人要让她帮忙管钱?

第一个就是周诚,第二个是陈旺达,第三个是汤宏恩。

想起陈庆,开学都一个月了,陈庆还没来找她拿生活费,夏晓兰也坐不住了。考虑到周末时陈庆可能不在学校,夏晓兰就选了一天上课的时候去了对外经贸大学。

像她这样人长得漂亮,嘴还特别甜的,想要问到陈庆的课表不难。

问一个不知道,多问几个总有人愿意帮忙。

夏晓兰在教室外面等了十几分钟,陈庆他们班下课了。

掰着指头算了算,她都有大半年没瞧见过陈庆。陈庆好像长高了些,脸也没有高中时候黑,自然衣服也没有从前那么土,有了白衣学子的书卷气。陈庆是和一个女同学走出教室的,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同学笑容满面。

陈庆同学,这是处对象了?

“陈庆!”

夏晓兰连续叫了两声,陈庆才有反应。

他迟疑了一下,把自己手里的书交给女同学,小跑着过来。

“晓兰,你怎么来了?”

夏晓兰把信封递给他,“你还说呢,之前来学校没找到人,你家里托我给带的生活费,放在我这里,可没有利息付给你。”

“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一直说哪天去华清找你拿的,让你又多跑了一趟。”

夏晓兰摆手,“喂,我们还不需要这么客气吧?开学时给你带的东西,你收到了没?”

陈庆点头,“收到了,电视台的竞赛节目我看了,拿了奖的能出国当交换生,晓兰,恭喜你!”

电视机前的观众不知道最后谁拿了冠军,陈庆却知道,当时京城地区的复赛就是在对外经贸大学举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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