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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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当我自言自语,不必管我。”顾卿看着这幅画,叹了口气。“这画画的这么好,你们还是别烧了。万一真烧出个大活人来,我可承受不起。”
“我也是这么想的。平平,收起来吧,回京以后叫画师把它裱起来。这么好看,烧了可惜呢。”
“好吧。”
顾卿看着这画被楚承平小心翼翼的卷起放在画筒里,心里也无限唏嘘。
当年一大笑就两个小酒窝的学生会会长君,如今已经过的这么大只,都比她大了。而且那一对酒窝也没见过几次了。
怕是觉得酒窝有碍于他的威严,就不怎么放肆的笑了吧。
这种所有人都在长大而她反倒倒退了的感觉,还真是奇妙。
不过也有助于调整她穿越回去时候的“老太婆”心态就是了。
管他呢,反正等回去的时候,就是又闭眼睡了一觉而已。
少帝在彭城待了五天。对于待的每一处几乎都不会超过两天的京中队伍来说,这五天实在有些太长。
不过一想到后来接连几天下的雨,大家也就不以为然了。
队伍里有钦天监的官员随同,也许不如当年的张玄那般神妙,但预算出几天的天气总还是可以的吧。
而齐邵,此时正因为王方刺探回来的结果而和几位大臣一起商议。
“这样做太冒险了!”兵部侍郎孙英第一个不同意。“就算项城王的那些人马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荆南,但也随时有可能回返。若是陛下亲临荆南,有个闪失…”
“若是不是陛下亲临呢?”齐邵看了看孙英,“若是派一个替身,以陛下的名义去?”
孙英和几个大臣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李茂的心腹,自然知道李湄和陛下为了安全互换了身份。
若是李湄在明,少帝在暗,倒是可以一试。
“我不同意。”李锐皱着眉,不愿意妹妹以身涉嫌。“项城王老奸巨猾,行事又诡异莫测,谁都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
“此时是最好的机会,可以拔除项城王和二皇子那边的余孽,又能重振声威。”齐邵的声音无比坚定。“荆州本就是楚氏兴旺之地,陛下天威一至,必定纷纷倒戈。”
“我…”
“李将军,你若不放心,可以随军出征。”齐邵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李家人护短这点有时候真的让人头疼。
“可陛下那边…”
“陛下会留在彭城,但江南那边,三千骁骑营和江南世族的私兵会上演一出戏,诱骗尹朝余孽冒头。我们需要提供的,不过是这边的仪仗罢了。”
李锐思考了一会儿,终是相信自己这位挚友,也相信自己身后的几万羯人骑兵,更是相信自己有能力让妹妹全身而退。
所以他点了点头。
“我李家兄妹,如今便供你驱驰了!”
“不是供我…”因岁月而更加成熟的齐邵,微微笑了笑。
“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楚的稳定。”
“什么?要让亲亲带着两万军队离队去荆南?”楚承平瞪大眼睛,“我不允!亲亲只答应了做替身,没人说还要打仗啊!”
顾卿坐在小鼓凳上,拼命点头。
就算是个摆设,也太危险了。
“陛下,臣也会一同前往,不会让家妹有所闪失的。”李锐自信地看着少帝,尽量不让他产生忧虑。
“我们从未分开过!若是…若是她和你们去了荆南,谁来替我出现在人前?”楚承平摇着头,坚决不同意。
“明面上,陛下会在舆车里,从道都方向往钱塘进发…”李锐说着齐邵的安排。“但实际上,您要留在彭城,等着和从荆南回来的羯人和李湄重新汇合,再继续下江南。”
顾卿在一旁听着都头晕。
平平向顾卿的方向望了过来,用眼神征求顾卿的意见。
一旁的李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她早就想把杀了平平父兄的项城王一伙人揍成猪头了,如今有了机会,恨不得立刻带着千军万马冲到荆南的江陵去。
对了,平平还有一个哥哥,能救回来最好。
顾卿个人觉得这个计划很靠谱,至少晋国公、齐邵都认为这么做风险最小,收益最大。
和楚承平一样,因为涉险的人是李湄,所以顾卿还是犹豫了半天。
荆南不像边关,陈有重兵,总共加一起也没多少府兵,天军一至,想来就会立刻归附。只是项城王这么自信的带着三皇子跑到江陵去,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万一江陵到处都是陷阱,李湄陷进去就太坑了。
但最终,顾卿看见了李锐和李湄的眼神。
那是想要一战的眼神。
和邱老太君记忆里李老国公一样的眼神。
她如今已经不是邱老太君了。即使是邱老太君,也不能强硬的罔顾子孙的想法,用“为你好”来掐灭他们的梦想。
李锐的梦想,想来应该是能够收复疆土,驰骋沙场吧?
李湄…李湄是为了楚承平?
富贵险中求,李锐需要一场战争来奠定自己的功名。她知道自家孙子,他这武卫将军不是真刀真枪拼来的,肯定心中早就有所抵触。如今若是能够“名正言顺”,他必定是要去试上一试的。
李湄…
哎,这吉祥物当的。
顾卿看着楚承平和亲亲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看见神仙奶奶的反应,李湄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李锐带着三千禁卫军和以及军队在几个夜里化整为零,以探查前方道路的名义离开了彭城。他只带了骑兵,带着换乘的空马和几天的干粮豆料,便领着这支奇兵往相邻的荆南而去。
李湄也跟在队伍里,她独自骑着一匹军马,带着在校场练武的那身盔甲,马边插着一副弓箭。
这副弓箭,只有她和兄长能够开得,乃是李锐的宝贝,被她要了来护身。
上万兵马向着荆南而去,为了奠定结局,所倚仗的就是快。比和项城王合作的那支反贼的反应更快。
李锐有过多次疾行的经验,羯人在马上已经成了习惯,李湄这一年多都在校场被大哥和其他将领教导,在马上也是寻常,这一行人在路上亮出了“黄旗”,以极快的速度从大道赶到了荆南。
荆南西南边的州府首先做出反应。李锐让几名禁卫军拿着皇帝的手谕进城,又在城外拉开仪仗,簇拥着“皇帝”到了城下,便有荆南的百官前来跪迎,丝毫不敢懈怠半分。
李湄冒充平平实在太多次了,怕是称之为“演皇帝专业户”也不为过。她好言安慰了荆南的百官,并不怪罪他们过去观望的态度,李锐又将齐邵写的“王师即将迎回三皇子的,前往荆南讨伐乱臣贼子”的檄文读了一遍,让百官分发荆南各州府传布檄文,便带着骑兵继续往江陵而去。
一路上,有意谋得功勋的地方官员纷纷开城相迎,让道于军,又有提供粮草、派出府兵追随的不计取数。
大楚并未失道,荆南又是楚氏兴旺发达之地,说是“龙渊”也不为过,往往是小皇帝的旗帜一到,无数世族和豪强纷纷“从龙”,等李锐拥着莫名其妙起来的大军到了江陵城下时,这些人马都足以直接攻城,不必劝降了。
李锐虽然不惧战斗,但并不是好杀好名之人,更何况他身边还带着妹妹,能避免打仗自然是好的。
就连所有的羯人勇士都被这位“天可汗”的威望吓到,只凭两万人无需攻城略地直接一路长驱直入荆南腹地,更是聚集起无数人马纷纷向江陵靠拢,一起协助“讨伐”逆贼,这在这些游牧民族的勇士们看来,简直就是奇迹。
虽然齐邵和晋国公早就预言过这种情形,但这般容易,让李锐都吃了一惊。
只有李湄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神仙奶奶点了头,那这一路一定是顺风顺水,因为有神仙保佑嘛。
若是齐邵在这里,知道李湄的想法,一定会觉得好笑。
朝廷从来都不觉得项城王和三皇子这边是什么问题,一直没有人征讨荆南,一是最急切的是拥立新帝上位,二是谁也不愿意背上“逼死三皇子”的名声。
谁知道项城王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把三皇子杀了赔命?
李锐的王师陈兵江陵城下,项城王便知道大势已去。
他所倚仗的,无非是三皇子楚承烈的“正统之名”,以及支持二皇子的一些兵马,还有自己花费巨资募集来的兵丁。
尹天翊的那帮人早就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原本帮着他稳定江陵局势的那支人马,也在十天前就离开了江陵。
他们只是盟友,何况对方形势比人强,他也控制不住别人的去留。
项城王挟着三皇子,带着最后的人手从东门内的地道逃窜出城,但这么一群人出现在江南乡间,自然有许多人发现。可怜的项城王犹如丧家之犬,沿路有不少百姓前往王师通报他们的行踪,还有胆大的一路跟着就为了报讯能得到封赏。
李锐此行带着斥候营,又全是骑兵,没有半天就追上了仓皇逃跑的项城王一行,将他们围了起来,李湄也穿戴起全身的铠甲,被无数将士护着,一起到了阵前。
说起李锐和项城王,那真是说不清道不尽,两家的冤孽能从十几年前说起。
李锐看着被羯人用无数利箭指着的项城王一家和三皇子,控缰驾马站在最前方,对着项城王楚濂劝道:
“你也是楚氏宗亲,此刻你若送回三皇子,随我们入京,也许看在同脉同源的份上,陛下可以饶你一命。你身后一家老幼,也能得以幸免。”
江陵城被害怕的百姓打开了城门,项城王一家带着三皇子由密道离开,在江陵城留下了二皇子的部下以及京中跟着他一起出逃的陆家人和孙家人,还有不少拥护三皇子的宗亲们。
项城王的卑鄙和薄情,有此可见一斑。
项城王眯着眼看着被远远的簇拥着,穿着盔甲坐在白马上的少帝,厉声喝道:
“李锐,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禁卫军首领,有什么资格说饶我性命!就算是劝降,也该小皇子亲自来劝!”
他梗着脖子,像是一个烈士那般地喊道:
“少帝行四,三皇子比他要大,本王拥立三皇子为帝,有何不对!”
李锐翻了翻白眼。
若不是他背后两个家将抓着三皇子,谁耐心听他瞎说些什么。
这老家伙,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他勾结的那些人马是什么人吧?
里通外敌,若不是三皇子在他手上,早就被射成刺猬了。
项城王的表演还在以一种拙劣的方式继续着,他在唾骂着大楚对宗亲的薄待和鄙弃,可是注定不会有人认同他的意见。
李锐身后的骑士大多是羯人,完全听不懂项城王歇斯底里些什么。
禁卫军大多是从官家子弟里选取,都是对小皇帝忠心耿耿的大臣之后,或是在宫廷之乱中留下的侍卫遗孤,根本不可能被他的言语打动。
如今项城王的叫喊,更像是一种发泄罢了。
“我从来就没想做什么皇帝!”一声尖锐的叫声也像是情绪崩溃般响了起来。
“你们这些逆贼…你们这些逆贼!活该被千刀万剐,根本不需要饶上一命!”
“他们杀了我的皇祖母!杀了我父皇!”
第247章 收服荆南
三皇子在叫喊着什么,陆珺一点也不在意。
从陆家和项城王参与逼宫开始,陆珺便知道他们家迟早要完蛋。
但她已经是楚应年的妻子,无论怎么看,也逃不过这一劫。
此刻,她正在项城王府的家将护卫中看着那坐在马背上的青年将军。
一双剑眉斜插入鬓,两点寒星熠熠生辉。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想来以后前途也无量。
她当年,居然会觉得这样的人配不上她陆珺。
她年少时的高傲,究竟去了哪儿呢?是被岁月无情的磨砺,还是随着自己容貌的损伤也变的支离破碎,不复存焉?
陆珺把视线转到他的丈夫那边,他的眼睛里如今全是怒火,还有五分的恐惧。她被皇帝赐婚给这个男人,从此便成了她一生的噩梦。
想起李锐结婚四载尚未纳妾,再想想她和楚应年成婚第二年家中便有七八房妾室,美婢娈童成群,陆珺止不住想要作呕。
她抱着怀中的儿子,希望能从他怀中汲取勇气。
这已经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娘,你捏疼我了。”陆珺的儿子楚尚华今年才三岁,还不能明白为什么他们全家要到处跑来跑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去哪儿他的母亲都要牢牢的抱住他,不肯放手。
但他敏感的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不对,并且展现出自己最柔弱的一面。
“乖孩子,今日之后,我们就不用到处跑了。”陆珺小声的在儿子耳边说道,“你以后要做个好孩子,快活的过日子,不要学你爹和你爷爷,知道吗?”
“知道了。可是娘,你不陪我一起过吗?”
“也许吧。”陆珺把儿子放到地上。“你等会看到娘和爹爹在一起时,就使劲往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甲叔叔那跑,知道吗?”
“咦?”
“若是没跑掉,你也别害怕。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陆珺吩咐完儿子,悄悄的向前走了过去。
她的前面,正是自己的丈夫楚应年。
这个男人,从成婚之初就嫌弃她因痘症而毁的容貌,脾气更是如他兄长一般的暴虐。若不是二皇子需要用到陆家,想来她早就被他折磨至死了。
还有后院那么多整日里穿着女装的男人…
一想到这个,她的胃里就一阵一阵的翻涌。
还好,华儿虽然是他的孩子,却一点都不像他。
这折磨,总算要结束了。
陆珺几步上前,靠近自己的夫君,抽出袖中自保用的匕首,猛然抵住了他的脖子。
楚尚华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正准备往外跑,一个家将眼疾手快,直接把他抓了回来。
楚应年自楚应元死后便得了父母的偏爱,十几岁时便纵欲过度,明明已经二十有余,却依然身高六尺,虽没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她却一点都不怕他。
大不了就是个死,谁又怕谁。
陆珺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谁也不知道这个跟在项城王队伍里的弱质女流为何好生生要去劫持项城王的世子。
楚应元死后,这便是项城王唯一的嫡子了。其他庶子大多不堪重用,早早就被楚濂发落出去自生自灭,唯一能干的那个被楚应元废了根本,就差没有入宫做个宦官了。
换句话说,这是唯一能够继承项城王宗嗣之人。
“公爹,你放了三皇子吧。”陆珺手中微微用了用力,楚应年脖子一疼,叫唤了起来。
项城王妃看到这种情景,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断了,嘤哼一声晕了过去。
“珺娘,你这是何意?”项城王脸色铁青,恨不得咬死这个儿媳妇。
“如今再做困兽之斗,无异于笑话。公爹自己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不肯干干脆脆的承认已经输了呢?”陆珺被带出,纯粹是因为自己儿子不肯放手。从那一刻起,项城王府便全是她的仇人。
她的父母兄弟,如今还在江陵,不知是何下场。
“公爹,你若再纠缠下去,只会连累所有人。你杀了先皇和太皇太后,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反贼,可我们却是被你连累的。我们此刻若是反抗,或是伤了三皇子,便是跟着你造反,你疯了,我们可没疯。”陆珺的声音极大,背后许多二皇子的手下听了陆珺的话,有些迟疑地往项城王看去。
“我看你才是疯了!吃里扒外的东西!就不该带你出来!”项城王看着自己的孙子,“阿甲,把刀也架在华儿的脖子上,若是陆珺敢妄动,你就把他杀了!”
项城王狞笑着说道:“你以为孩子只有你能生不成?”
“楚应年滥用虎狼之药,弄坏了身子,已经有一年多不能人道了,只能和那些娈童玩些恶心人的东西。”陆珺嗤笑着将匕首又压了压,“你若杀了华儿,你家嫡系便断子绝孙,永灭香火!”
“爹,爹,别动华儿!”楚应年一点都不敢动,这女人力气大的吓人,简直就是想趁机杀了他一般。
项城王脸色已经坏到简直能吓哭小孩的地步。
他知道自己儿子爱色。因为他大哥死的冤,他又被塞了陆珺这么一个相貌有损的妇人,他们夫妻心疼儿子,便有些放纵。
左右只是好色,脑子并不糊涂。
可如今,在大众广庭之下,他的儿媳妇说出他的儿子滥用禁药,以致不能人道,又豢养娈童,让楚濂的老脸一阵阵发紧。
这比三皇子叫嚷着他杀了太皇太后和先皇还要让人愤怒。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李锐静静的立在那里,等着项城王取舍。
窝里斗什么的,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三皇子见局面似有转机,便将生死豁了出去,不停的扭动,压着他的家将又不敢真伤了他,只能咬牙按住他,等着项城王法令。
正在此时,被人护着在远处观察局势的“皇帝”骑着马来到了阵前。一旁的禁卫和羯人武士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更有暗卫随时准备挡刀挡剑。
李湄站在不远处,看见这里的事情似乎有所转机。那个女人既然不想跟着项城王大张旗鼓的造反,想来其他人更不想。
所以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稳重沉着,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着项城王的人马说道:“现在跪地称臣,朕保证不会祸及你们的家人。若是手下并无朕的亲人之血,朕亦可在大赦的时候饶你们一命。老人和幼子无辜,朕一诺千金,绝不食言。”
李湄说话的时候,陆珺的儿子因为被父亲脖子上的血吓到,以及被人捏的太紧,在身后嚎啕大哭着。
这放声的啼哭像是敲在项城王这边所有人马的心上。他们大部分人都有老有小,并不是亡命之徒,虽然手染鲜血,但总是不想连家人一起族灭的。
李锐一提马鞭,指着项城王后的人马。
“看看你们面前的是谁!他是御外敌与国门之外的真龙天子,不容许有任何人违抗的帝王!你们就在这位陛下的面前决定吧!是拿着你们那把放肆的剑走上造反的道路,还是跪下你们的膝盖,继续做大楚的臣民!”
李锐的声音好像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李锐说完这句话后,没有放下马鞭,而是指着远处的陆珺。
“连项城王的儿媳都明白这是没有前途的事情,你们连一个妇人都不如吗?”
楚应年正在紧张地咬牙切齿,一会儿看看他父亲,一会儿看看李锐。有些人已经开始出现疑虑的神色,他们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放下了握着剑柄的手。而项城王脸上的冷汗正在很夸张的表示着他的不安。
“还不跪下!”
李锐一声爆喝!
李湄穿着明亮的全身铠甲,带着威武的狮子盔,驾着马安然的站在李锐之前。
在她身后,一身黑甲的李锐犹如守护神一般凝视着所有人,他那高大的身躯像是有着慑人魂魄的压力,让人完全忽视了他的相貌和年龄,只能低下自己满是恐惧表情的脸。
陆珺站在远处,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看着李锐。
她的一生已经毁了,但她不想让他看轻。
她会站在这里,看着毁了她一辈子的楚家如何覆灭。
在年轻的帝王和他的将军压迫下,在他们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兵马压迫下,一个男人在李锐的爆喝后,像是喘不过气来那样跪了下来。他旁边的人立刻可怜兮兮的,像是忘记如何站立那样的也跪了下来。
啪嗒,啪嗒,一个一个的人都跪了下来,很快的,项城王身后已经没有几个站着的身影。除了一直压着三皇子的两个彪汉,便是陆珺和她的丈夫等人。二皇子一方的人马像是一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的样子,梦游一般的跪了下来。
项城王的整个眼睛都充血了,楚应年则在用各种不堪入耳的词藻大声咒骂着自己身后的女人。陆珺冷笑了一声,把手中的匕首搅动了一下,楚应年的声音陡然而止,再也不敢发出声音。
李湄看着跪了一地的身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皇帝”的名头一直是这么好用,她早就已经了解。
项城王最终还是跪下了他的膝盖,他用一种全然放弃的语气,像是咆哮似地说道:“臣有罪,臣服罪!”
啪嗒。啪嗒。
随着他们的主人跪了下去,最后几个压着三皇子和楚尚华的死忠也跟着跪下。
黑压压的人头画出一幅让人满意的画卷,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李湄,则是用一种可以称之为“威严”的目光,在接受归顺之人的敬拜。
在她身后,李锐收起了自己的马鞭,感受到一种无形的东西在他们之中不停的上升着。
先皇和先后,他们也曾这样收服过叛军和不臣之人,正如同几位贤明的帝王使他们屈膝跪下一般,现在他的妹妹穿着少帝的盔甲,使他们也跪了下来。
而之前这般的场景,他的爷爷,他的父亲,是否也用自己的眼睛见证过?
他也做到了呢。
这实在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激动的颤抖啊。
项城王俯首认罪,被五花大绑着重点看管了起来。
项城王世子楚应年脖子被割伤,不得不说,陆珺的匕首很是锋利,这楚应年即使活下来,也不知道喉咙能不能好了。
随军懂得医术的禁卫随便给他裹了一下,把他也捆了起来。
李锐驾着马走到楚应年身边,低头看着这个小时候曾一起在宫中读过书的“同年”。当年他的尖酸刻薄之气就让他们数次争锋相对,而后的阴差阳错更是让两家成了世仇。
“你不及你兄长多矣。”
李锐看着楚应年狼狈不堪,满脸恶毒的样子,忍不住用鼻子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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