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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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眼睛还不停的瞅着张素衣那边就是了。

张素衣又羞又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以前一直觉得被自家得了癔症的二叔已经锻炼的精神无比强韧,此时她才发觉,强中更有强中手,她这夫君,也是个不动声色把人逼疯的主!

那左边的浴池是她刚刚洗过的!

李锐一下水也觉得有些不对。

水太凉了,而且还有些花瓣什么的在里面。再一看右边的清水…

嘶溜…真的是好清啊,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真要谢谢爹娘,把他生的这般高。

只是一瞬间,李锐就明白了这水为什么这么凉。

明白以后,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夫…夫君,妾身已经泡的有些头晕,你可否转过身去,先让妾身起来?”张素衣将背对着他,恨不得把自己全部埋进水去才好。

怎么看的这般羞人…

“哦,你起来吧,我不看你。”李锐抬起眼,随便在旁边拿了一条巾子,在自己身上搓洗起来。

等下便是洞房花烛夜,他可不能现在就这么猴急。

张素衣听了李锐的话,再偷偷转过身看了一眼,果真见到李锐面朝墙壁,一直在给自己擦身,没有往这边望过来。

她心里略松了一口气,赶紧从水中起来,扶着浴池壁起身,背对着李锐那边擦起身上的水珠子。

张素衣却不知道,从她一转身开始,李锐就又把头转了回来。他几乎是以贪婪的目光看着自家新婚妻子拿着那条白色的大巾子,先擦自己的颈项、然后是肩膀,再是…

李锐咽了口唾沫。

张素衣的腰臀曲线太美,浑似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从后面还能隐隐见到那双玉兔。水滴沿着腰上的腰勾不停往下,李锐也就活似能用眼神把那水珠子接住似的,一直跟着那调皮的水珠往下跑,往下跑…

李锐察觉到身上的变化,悄悄的把手中的巾子搭在了肚脐下。

张素衣胡乱擦拭了一番,背后擦不到也不管它了,连忙把头上的发巾取下,让它披散开来,盖住自己的背后。

发丝如瀑般散下的时候,李锐的毛巾动了一动。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还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头发散落而心旌摇动。

张素衣拿起巾子遮住自己,都要哭出来了。

这三月的天有些冷,即使浴房里热气翻腾,就这么站在这里也是有些冷的。为了不被浴房的湿气弄湿衣服,所有换洗的衣服都是放在外间的。此时让她光着出去穿衣服,一来容易着凉,二来她实在是做不出这种事情。

“有人吗?外面可有丫头伺候?”张素衣惴惴不安的对着外面唤了一句。

“外面的下人,我都让她们下去了,我不知道你在里头。”李锐无辜地出了声,“我沐浴一直是小厮伺候,一见有许多丫头,就让她们走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张素衣用毛巾捂住前胸和重点,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去。

李锐看了一眼自己的毛巾,虽然有些可惜,但还是决定不站起来吓自家的娘子了。

她的脚趾都羞红了。

李锐也不是有意注意到张素衣的脚的,他并不像有些男人那样爱恋女人的足部。

但张素衣的脚长得小巧玲珑,又白嫩可人,足踝更是圆滑纤细,几乎看不见踝骨,如此白嫩的脚上,却不知用什么做染料涂红了十个如小贝的指甲,白肤红甲,一下子就抓住了李锐的视线,不注意也不行了。

“大公子,我把衣衫放在外面了!”

先有推门声响起,张素衣脸上一喜,正准备喊出声,李锐大丫头苍溪的声音从外间响起。

不知为什么,张素衣有些不想让这丫头看见自家相公现在的样子。

只是犹豫了一下子,外间便穿出人走出去,门合上了的声音。

就在这时,李锐肯定了自家媳妇不愿意任何女人看见他光着身子。

这样的认知让李锐心中十分高兴,几乎是从头发丝儿到脚趾间都透露出快意来。

哗啦啦啦的水声从张素衣身后响起,让她吓得只能往墙边又多走了几步。

看着像是小兔子一样惊得到处跑的妻子,李锐微微笑了一下,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打开门出了外间。

李锐和时下许多文士不同,他自幼习练弓马,但没有上过战场,是以身上肌肉呈现漂亮的流线型,既不狰狞,也没有什么伤痕,皮肤更是光滑细腻。尤其是腹部六块腹肌,走动起来时,犹如慢慢拉开的强弓,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道。

李锐从张素衣身边走过的时候,张素衣不敢直视他,但即使隔着三步远,她还是感受到了李锐身上那种成年男人的压迫之感,整个身子先软了半边。

李锐推门出去,张素衣松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满意了,还是更失望了。

然而不等她失落或松口气,李锐又跑进来了。

他展开自己的长衫,将张素衣一下子包裹进去。当手指接触到张素衣肩头那温香柔滑的触感时,差点让他就这么把张素衣按倒在地。

但他还是忍了忍,将被自己长衫包裹的素衣拦腰抱起,就这么大步朝外走去。

这可是他们的第一次,不能就这么孟浪了。

“夫君…外面还有人,这样太羞人啦!”张素衣把自己的脸埋在李锐的胸前,光裸的皮肤紧紧贴着她的脸庞,因为左边池子里的水有些凉了,这触感也是微凉,对张素衣来说,却说不出的有吸引力。

她…她果然是病了吗?

“娘子放心,外面没人。”李锐快活的抱着张素衣,大步的走出更衣间,直接拐进内室的小门,一屋子红色铺天盖地的掩映过来,染得张素衣白嫩的肌肤从脖项到脚趾,都成了魅惑的粉红色。

而张素衣和李锐胸前相抵,虽有一层长衫相隔,却还是让李锐的双眼也染上了红色。

果不其然,整个内室,包括内屋之外,都没有一个下人。

虽然他不知道是哪个下人安排了这么一出香艳的“洞房花烛夜”,但无论是谁,他心中都领了这份情。

对于他这个童子鸡来说,这实在是太幸福了。

“我有些冷了。”李锐是怕热不怕冷的体质,却硬生生拿出在祖母面前撒娇的本事睁着眼睛说瞎话,“为了防止我们两个得风寒,还是进被子去吧。”

他话音刚完,就又抱着张素衣大步进了拔步床,将张素衣放置在大床中央,甚至还“好心”的帮她摘下了长衫。

张素衣的全身就这么暴露在了李锐的目光之下。

她今年已经有二十岁了,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即使如此,她依然还是个未出门的闺阁女孩,被李锐如火如荼的眼神望着,羞涩的连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黑发白肤,红色绸缎。

羞涩的蜷缩起身子,双手环胸,却让玉兔更加呼之欲出。

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激的李锐化身为狼,也不装体贴了,也不装斯文了,一下子也跳到了床上,把里外两层床帐都放了下来。

“娘子,我那池子水好冷,你泡了许久,应该热得很,你帮我捂捂吧。”

“别…别用那里捂啊!”

李锐哪里还有空管用哪里捂,自然是哪里吸引他,就往哪里“捂”了。

只听见张素衣嘤哼了几声,显然也被她揉搓的不行,随即便是如哭如泣的声音从那帐中传来。

“我害怕啊…”

李锐久旱逢甘霖,哪里忍得住,可是一想到祖母今日里对他反复嘱咐的“要温柔,要耐心,要忍住啊”,便咬着牙,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只是他也是初哥一个,哪里知道怎么做不疼,抓耳挠腮了许久,突然一把把张素衣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要不,你先熟悉熟悉我?”

张素衣怎么也不知道李锐会说出这么羞人的话来,可李锐却觉得挺对。

他个子大,力气也大,女孩子会害怕也是正常的。但他却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怕的,想来只要自家娘子适应了,便不会这么害怕了。

他却不知道张素衣根本害怕的不是这个,而是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可怜张素衣被李锐硬拉着将双手按在他的身上,不得不四下乱摸了起来。

男人的身体果然和女人不同,硬邦邦的呢。

可是这硬邦邦的触感之下,似乎又有着随时可以迸发出来的力量。

张素衣起先还是为了取悦李锐而顺从,而后自己也有了兴趣,半推半就的开始在李锐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李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已经忍到了快要爆炸的地步,此时什么祖母的叮嘱理智的呼唤统统都放到了另一边,翻身一把将张素衣压到身下。

“素衣,你熟悉完了,该换我了。”

这一夜,正所谓是:(你懂的)

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眉黛羞偏聚,朱唇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方喜千年会,俄闻五夜穷,留连时有恨,缱绻意难终;

第二天一早,张素衣根本起不了床,李锐倒是醒的很早,但是抱着张素衣温软的身子,只觉得自己好像得了什么软骨病,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嗯,就是这样的,因为他生病了,所以手没办法从那酥软处拿走。

一定是这样的!

张家嬷嬷和邱老太君死后就去了李锐那里的孙嬷嬷在屋外站得腿都软了,也没见两位主子起来。

无奈李锐从小就管着自己的院子,积威甚重,没他的吩咐,外面的大小丫鬟谁也不敢推门去看。孙嬷嬷名义上是他院子里的管教嬷嬷,其实就是过来养老的,知道自己的本分,除了管好下人,主子的事情一概不干涉。

张嬷嬷却有些担心自家小姐承受不住,毕竟张素衣的身材,只要是家中的下人都清楚的很。所以她咳了咳,摆着笑脸问孙嬷嬷:

“您看,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是不是要去东府请个安…”

孙嬷嬷跟在邱老太君身边,那是什么安都不用请的,更何况方氏昨日已经打过招呼,让小两口早上多睡一会儿,什么时候去请安都成。反正李茂也不在府里,大礼等他回来拜也不算迟。

孙嬷嬷一张口,张嬷嬷最后一点指望也没有了,只得继续站在门口,望着日上三竿的天色发呆。

她有些后悔昨天安排那一切了。

可怜的小姐,姑爷的身材那么高大,连马车都能掀翻…

又过了一会儿,困乏极了的张素衣幽幽醒了过来。

她只觉得胸前沉甸甸的,一张开眼,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不过只是片刻,她便想起了昨晚的事。

是了,她已经嫁人了。

自家相公很体贴,很温柔…

也很不要脸。

“糟了,还要去请安呢。”张素衣推开李锐不安分的手,准备起身。

李锐的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带着让人心跳不已的笑容,俯下身子说道:

“素衣,今日里不去拜见,婶母不会怪罪我们的。趁着天色还早,咱们努力给婶母造个小侄孙吧。”

一番激情过后,张素衣实在是受不住了,嘶哑着声音唤起人来。

无奈她声音和哼叫也没什么区别,都在外室门口的下人们竟是都没有听见。还是李锐随便拿床前昨日的衣衫擦了一下身子,然后唤了外面伺候的人进屋。

等张嬷嬷带着雪盏碧痕并几个丫头进来搀起张素衣时,所有人的脸都红了红。也有怀春的丫头看着一脸春风得意的心姑爷,脸上也升起了一片红晕。

张素衣先是被搀着去浴房清理了一番,然后李锐吩咐今天饭就在房里用,今天也不出去了,就在家中先休息一天。

张嬷嬷听到李锐的话,差点没滑到一跤。

虽说家里没大人就是这点好,可是这么随便真的没问题吗?

张素衣被收拾清爽,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头发松松的挽起,从此便是李夫人了。

李锐和她用过了饭,一把拉起她就往外走。

“我陪你逛逛我们的府邸。女主人不在,我许多地方都没有大动,此时你正好看看,究竟该怎么布置。若是你走不动了,我就抱你或背你,你别害羞。”他抚摸着张素衣的头发,“以前祖母中了风,走不动了又想逛园子,都是我抱着去的。”

张素衣知道李锐是想起了邱老太君心中有些难过,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和你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自然不会客气。”

她腿实在是软得很,腰也酸,让她久站或者一直走动,还真是不行。

李锐爱她这股爽利,当下轻松地一笑,夫妻两执着手,一起朝着屋外走去。

如今外面春光明媚,万物生发,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

他李锐,如今也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至于到了晚上,李锐想要“取暖”之时,却发现了张素衣身上那件简直能把人逼疯的小衣,那便是后话,基于严打,这里暂且不表。

各位看官自行想象便是。

X大附属儿科医院。

顾卿一阵头晕,像是有什么人在大力摇晃着自己的身子。

等她几欲呕吐的清醒过来时,却发现是自家母上大人在摇着病床。

“我说妈啊,你这是做什么啊…”顾卿简直要被自家脱线的亲娘给逼疯了。

“上次你说床摇的快要把你摇晕过去了,我看你这次一睡就是一天,摇摇看能不能把你摇醒…”顾妈妈理直气壮的松了握着床头栏杆的手。

“你看,果然有用吧!”

顾卿揉了揉脑门,无力地叹了口气。

不过拜她妈摇醒了她所赐,她把这半个月的事都想起来了。

张璇玑在请神吗?

她到底能为大楚做些什么呢?

难道要她把《资治通鉴》或者《君王论》背下来,给太子上课吗?

还是去图书馆查查古代人都是怎么对抗外族的,回去给几个孙子上课?

她都好久没背过大部头了好嘛!

算了,还是先咨询下现在在泌尿科的师兄,蛋碎了怎么办好了。

第228章 狸猫成仙

李茂站在范阳的城头上,看着城外的大军集结在一起。

从三个月前开始,李茂和张家兄弟在范阳“清理”着曾经参与造反的卢氏异族,而后将他们押送上京。

范阳的卢氏世族简直是丧心病狂,当初调虎离山引走华鹏和几万定北军不说,而后更是诈开城门将反贼引入城中,导致无数范阳百姓家破人亡,更有三万定北军壮烈殉城。

为了能抢夺幽州的地盘和田庄,他们怂恿尹朝余孽和那些胡族大户将范阳不顺从他们的世族全部屠门,而后霸占别人的家产和田地,瓜分一空。

范阳被里外夹击打了下来,反贼死了“三万”人,算是给定北军牺牲的将士报了仇。而范阳卢氏,终究是要为自己的贪婪和邪恶付出代价。

回到京城,等待着他们的是千刀万剐。

尹朝余孽尹天翊自称是“尹朝太子”,扯起反旗带着岐阳王余孽和八万胡人造了反,如今已经四年过去了,幽州以南总算是收归了大楚,但北方边关依旧有不时南下的胡人造反。

这些外族尝到了侵略中原的滋味,食髓知味,总是想着抢下一点东西。他们打仗,不要活口,不要留城,抢到就走,有大城坚守就驱赶大楚的百姓去当炮灰,甚至守城时若不投降,城破屠城,让人胆散心惊。

好在根据混在尹朝余孽军队里的探子回报,那些汉人的反贼似乎和胡族的首领起了很大的分歧,双方有过几次剑拔弩张的时候,差点自己内斗。最后胡人继续南下四处劫掠,尹朝余孽带着投降的汉人则是日夜操练,以图大事。

镇北将军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称“大善”,一意要求整军趁机收复北方,更是上折京中,请求中军支援,一鼓作气,还我河山。

李茂和张致却对这次的“北伐”一点也不看好。去年攻克范阳伤亡损失极大,虽有定北军大将华鹏一起两面夹击,但守城和攻城完全不同,十五万大军集结城下,连围带打,死了四万人才打下范阳。

如今应该应该坚壁清野,以外围拱卫范阳,继续推进才是。

张致曾是吏部尚书,自然知道军队也分为许多派系,这次他和李茂联名上书要求先据守范阳,却被斥责不思进取,便是军中派上下一起努力的结果。

镇北将军袁羲的定北军在此次幽州之乱里几乎损失了一半,能够收复范阳,全靠各地援军支援,斥候们冒死查探出捷径,又有范阳被卢家屠门的世族逃出范阳,指点空虚的原因。

各地援军都由不同的部将带领。这些人虽然是来支援的,但也不乏想要趁着打仗再上一层楼的意思。可如今袁羲指挥得当,带着一群混合队伍拿下了范阳,朝廷却把功劳都归于定北军身上,这些援军就不干了。

所以即使范阳城拿下了,他们也不愿意回来的地方,反倒要继续北上。

没仗打了,袁羲又要占头功,不继续往北打,这一趟就白来了。

京中则是想要收复北方想的太久了。连连征战导致难民剧增,各地流民难民滋事,又对当地的的局势造成了变化。

对于楚睿来说,流民就是世族隐户的最好来源,放任不管只会加强地上的武装,可是管吧,北方几十万大军的粮草辎重兵甲都是一大笔钱,太平时候承平攒下的银两和粮草,竟是在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被消耗着,再分出大量钱粮来救济难民,这仗也不必打了。

拖不起,也养不起了。

所以无论李茂和张致如何上折制止此事,京中和军中都是咬死了要乘胜追击,在反贼元气大伤的时候剿了他们,一劳永逸。

楚睿甚至动用了拱卫京师的“中军”,十万中军北上,代替全军出击的定北军和各地援军守卫范阳与平卢。

秦武阳死于范阳刺客之手,神策将军秦锋恨不得生啖卢氏之肉,渴饮反贼之血,每日里勤练兵丁,整顿武备,就等着有上前线杀敌的一天。

无奈他们秦家率着的是中军,中军作为保护皇帝的一支精锐部队,是不能轻易上前线的,秦锋也只能含恨看着反贼嚣张,侵犯大楚大好河山。

此时皇帝点了中军去北方防卫,秦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拔营出京了,路上更是疾行数日,很快就到达了燕州和幽州交界之地。

涿县、怀朔在张致张宁两兄弟的经营下固若金汤,涿县张氏八千子弟奋勇守城的故事更是传遍京师,秦锋并未在燕州多耽搁,布置好居庸关的关防之后,便带着中军的大军前往范阳。

范阳,是他父亲的殇地,也是他们家永远的屈辱。

将军未死于沙场之上,战阵之中,却辱与刺客宵小之手,不是屈辱,又是什么?

李茂一看到中军来的这样快,便知道这场北伐是一点劝阻的希望都没有了。

他原本准备等清理完范阳所有的探子和内应,以免重蹈当年定北军的覆辙再回京设法活动的,结果中军却以疾行的方式到了燕州,他就没必要回去了。

木已成舟,再难回转。

他还想趁着回京活动去参加侄儿的婚礼,如今看来,也是不必了。

十五万大军离开了,带着足够一个月所用的粮草。

如今正是春天,若真能一攻而下,收复全境,还来得及春天的耕种。

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即使是一向乐观的李茂,对此都不是十分有自信。

他总觉得尹朝余孽据守坚城却败得这么快,隐隐有些异样在其中。即使前后夹击,以范阳这样的大城,除非有内应开门,否则以三千据三万都能守上几月,更何况里面还有那么多被胁迫的百姓和反贼,当初定北军留下的粮食更是够数十万大军用上数年。

而且,张致率着混军攻入范阳以后,才发现兵器库和粮草库里早被搬了一空,根本什么都没有留下,完全不是要坚守城池作战的样子。

袁羲报回京的捷报里,那三万“反贼”,其实大半是被反贼监军胁迫或抓住家小威胁的百姓被逼守城的,其中正儿八经的反贼怕是连一万都没有。

这事是最让李茂和张宁咬牙切齿的地方,几乎和镇北将军袁羲到了交恶的地步。

那么多百姓本来是不用偿命的,但因为袁羲射进范阳的檄文里有一条“有百姓协同反逆守城者,视为反贼”,所以在对战中,即使李茂命张致派出三百将士一起呼喊“放下刀枪,弃暗投明者不杀”,这些百姓还是不敢放弃守城。

被视为反贼,是要被族诛的。

而后各路兵马和定北军拿着这些百姓的性命作为战绩,更是发了奏章请求朝廷封赏,更是让李茂恨不得用鞭子抽他们一顿。

无奈他只是“督师”,没有指挥权,只能也拟奏章一份,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奏于皇帝,让皇帝明启。

楚睿不是昏君,自然知道此风一开,怕是以后会有将军拿大楚的百姓当战绩计算人头,造成滥杀之祸,所以虽然下旨表扬了一番,却没有大肆封赏,而是许诺等幽州之乱全平,再来论功行赏云云。

所以大楚上下全部要求趁胜收复幽州,李茂却是愁的连晚上都睡不好。

粮草和兵器被搬走,被认为是正常的。这群胡人为主的反贼,本来就是每下一城,抢个干净,连一针一线都不给人留下。范阳能基本保持完好,都已经是个奇迹。

幽州北方几乎都被胡人们烧了个干净,无城可据,只能平原作战,幽州南方有坚城,可朝廷却弃而不用。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自己并非军中宿将,又没有什么带兵的经验,别人不信他罢了。

就连一直支持他的勋贵派,都因为李茂反对北伐而对他起了诟病。

勋贵以武勋起家者多,都等着大战一起,好重振家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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