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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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初上京的时候,也就带了些衣服和书。

弄好了行李,他去和李铭与李钊两位弟弟告别。李铭此时正在做杜进先生布下的课题,见李钧来了,连忙拉着他问了半天,把那题目做完了,才预祝他一路顺风,又给了一些小玩意儿,叫李钧带给塔娜玩。

出了云中小筑,李钧到了李钊的门前,数次想要敲门,又收回了手。

李钊曾对自己说过,希望他不要出京,留在府里教他读书。人人都觉得他这个弟弟是蛮横无理,眼里只有他自己…

只有他知道是因为他害怕。

李钊毕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既担心别人不接受他,又害怕别人嫌弃他。他在家中虽然不够尊重他这个庶兄,动不动对自己呼来喝去,但在这信国公府里,他毕竟是他最熟悉的人,一旦他离了府,这孩子就真的是没有熟人了。

仆人对他来说,其实算不上“人”吧?

就李钧而言,孩子的话自然是他没有什么影响的,他是朝廷的命官,自然是不能因为家中弟弟不允许就不去做官,违抗圣意是大罪。朝廷命官是非病、残、老、错不得卸任的。

只是他在心里,总还是不愿看到弟弟那种失望谴责的眼神。

所以他犹豫了。

“钧少爷,您怎么不进去?”信国公府派给李钊的丫头桑梓看见李钧站在门口不动,连忙帮他推开了门,抢先进去报讯。

“钊少爷,钧少爷来找您啦!”

李钧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就是天意。

“什么?你要去汾州办差?”李钊从凳子上一下子蹦下来,“去多久?一年?两年?”

李钊见李钧没有说话,瞪大了眼睛呼道:“不会吧?难不成要一直呆在那里?”

李钧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此次我也只是临时受命,并不知道要在汾州待多久,想来等那边事了,就能回来了吧。我如今还没学成诸族语言,想来不会这么快外驻。”

“就是就是,你还是半桶水,怎么能就送出去做官呢!”李钊不客气地讽刺他,“那你要早点回来,不准把我一个人丢在府里!”

“我差事办好,自然就回来了。只是我以后怕是要常驻外面的,你最好还是…”

“这些话我不听啦,回头你和我娘说去,就说你在信国公府从来都没照顾过我,我一来你就拍拍屁股走了…”李钊知道他这位庶兄最怕他娘,连忙抬出他娘来做救兵。

李钧无力捏了捏衣角,觉得和这位弟弟一直这么纠缠下去大概能说上几天几夜,只好换了个话题。

“等我走了,你要是有什么难处,或受了委屈,就直接去持云院找堂祖母。她老人家最是和蔼可亲,又喜欢孩子,一定不会不管你…”

“这个还要你说?”李钊抬起头,骄傲的恨不得让李钧看见他的鼻孔,“堂祖母可喜欢我了,不但同意不让我去那破书院读书,还说明日就教我成才的绝学,你等着,回头我做的官一定比你还大!”

‘成才的绝学?’李钧纳闷地想,‘我怎么刚才在持云院听堂祖母说,是约好了一起种菜啊?难不成我听错了?是成才?’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原委,但李钊受堂祖母重视,李钧也替他高兴。他咧出一个诚心实意的笑容,由衷地说道:“看见你在信国公府过的这般开心,我也就放心了。我就担心出去后你不习惯府里,我一走了你就要哭鼻子,一直发愁,刚才都不敢敲门进来呢。”

“谁哭鼻子啦!我都十二了!又不是两岁的奶娃娃!”李钊气急败坏地说,“你嘴巴还是那么坏,出去小心不要得罪人!”

李钧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恼了弟弟,只好摸着脑袋讪讪地傻笑,看着弟弟跳脚。

李钊见了李钧的样子,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一拍大腿。

“我看我才是不放心的那个,回头你把人都得罪光了丢了官,姨娘又要在家里哭哭啼啼,让爹愁眉苦脸的对着我娘了!”李钊一咬牙,“这样可不行,你等着我…”

他转身回了房里,拿脖子上钥匙开了银柜的锁,胡乱抓了几大把银子丢在床上,用桌布给裹上。

他娘上京的时候让他带了一千两银子,反正他也用不上,不如让李钧带走一点。

他噔噔噔的跑出内室,把桌布裹着的一大包东西塞到李钧手上。

“我也不知道你要去多久,万一你得罪了人,就多给人一些银子。我听人说这些当官的都喜欢钱,你多给点孝敬,犯了错都会少受些罚。”

李钧被塞了一个重重的包袱,莫名其妙的拿在手里,当他听到李钊的话,心里一个激灵,连忙打开布巾。

只见里面白花花的都是银子,十两左右一个码的锭子放了一堆,眼看着比堂祖母给他的那一袋还要多。

李钧连堂祖母的都不要,哪里会收李钊的。

“拿回去,我这有钱!”李钧从袖袋里翻出四五个过年时候府里给的金锞子,“这也有个几十两了,我只是去汾州,用不了多少钱。”

“你就是很傻很天真,你以为出去不用花钱,跟自家似的?”李钊嫌弃地看着李钧那几个金锞子,他这庶兄还是这么穷,想来这个月月俸还没发,只好吃老本。“听我的没错,多带点…”

李钧实在是怕了弟弟的磨功,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抛,吓得转身掉头就跑了。

他这穷光蛋的形象到底是有多深入人心啊!!

“桑梓?桑梓?”李钊扯着嗓子喊起信国公府送来的那个丫头。

“诶!奴婢在呢,少爷找奴婢作甚?”

“你把这包钱…唔,不行,这么大一包放在行李里他一看就知道了,我得取下来一点。”李钊拿着那包银子。“你把腰上别的帕子给我。”

“咦?少爷要奴婢帕子做什么?”桑梓红着脸扭扭咧咧道。

“先拿来,我装东西。”李钊伸出手,“给我。”

桑梓从腰上下了帕子,给了李钊,李钊把钱仔仔细细码好,数了九个,想也够用了,连忙用帕子包上,递给桑梓。

“你是府里的家生子,做这个应该容易些。回头你找个时机悄悄去我大哥的院子,让下人把这包银子放到我兄长的包袱里。千万不要让我大哥知道,明白吗?”

“奴婢明白啦,等会就去!”桑梓可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帕子。这还是新的呢。

李钧院子里的小厮虎子,听到持云院和李钊院里一前一后来的两个下人说的话,忍不住笑着和另外一位小厮说道:“你看我们这个少爷多受各方关照,生怕少爷没钱用,还顾着脸面偷偷放咧!”

“别说那么多话,赶紧想想法子怎么把这么多钱放进少爷的包袱里吧。少爷就带了两个包袱,这么放肯定要被发现的!”

“有了,我去找个箱笼,把少爷所有的东西都放到箱笼里,这样少爷也省事些,路上还能遮个阳。”他说的是上京赶考的书生常背的那种行李箱。

“少爷会背么?那不都是书生和书童背的吗?”另一个小厮为难地说,“别到时候少爷不背,骂我们事小,没办成两边交代的事怕是还要受白眼啊。”

“钧少爷哪里是那么娇气的人,而且此次是出去办差,少爷肯定是一个人骑马跟着的,行李另放在车子上,箱笼比包袱能装啊。”

于是两个小厮立刻去找来箱笼,热情的要给李钧重新收拾。李钧见了箱笼果然大喜,他倒不觉得背个背篓一样的东西多难看,这样不用分出手来做其他事情,实在是太方便了!

两个小厮把两包银子偷偷放进李钧的箱笼里。

第二天一早,李钧穿着官服,背着明显重出了许多的箱笼,牵着马出了府。

清早,西园的东院内。

“少爷,您怎么起这么早?”李钊的贴身丫鬟春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如今还没到卯时,平日里这时候他家少爷还在睡觉呢。

李钊迷瞪瞪的弯腰摸到鞋穿好,揉了揉眼睛。

“堂祖母说要教我学东西,说是可以成才。我们约了卯时在归田园居见,当然要起早点。”

春桃好笑的指了指李钊的脚,“少爷,鞋子穿反啦。”

说完,她就在脚踏边跪了下来,给李钊重新穿好鞋。“少爷要好好表现,夫人千里迢迢送您来京城,就是盼您成才的。夫人还在府里等着过您的好日子呢,也让其他人看看,不是只有钧少爷能做官的!”

作为坚定的夫人党,春桃表达了对他们这一房美好未来的展望。

“我会努力的。不会辜负奶奶和娘的期望!”李钊努力张开眼睛。“可是好困啊…”

“奴婢去唤人给您打水洗脸,洗完脸就好啦。”春桃看自家少爷和自己弟弟没什么区别,见他家少爷这么早起来,很是心疼。

她推门出去,吩咐在角房里一直候着班的下人们立刻准备热水,伺候少爷洗漱。

春桃和其他丫头倚着门,看着自家少爷带着两个小厮出门去了。

这也是信国公府奇怪的惯例,几位少爷旁边跟着的都是小厮和伴当而非丫头,叫她们这些丫头平日里出门都少了点。

还想跟着少爷逛逛信国公府的园子呢,如今只有等混的再熟了点好出去走了。

清晨的空气十分凉爽,还带着一股泌人心脾的青草香。西园到北园要经过游廊,李钊趴在廊上看着湖里的鲤鱼垂涎欲滴了一会儿,心中大叫可惜,还是转身离开了。

这可不是他家。

北园门口,早有被吩咐的下人接到了这位堂少爷,引着他去归田园居的菜园子。李钊听说堂祖母已经在了,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堂少爷别跑,别跑,小心摔跤!”

等他被下人们引到地方,看着前方那一大块菜田,再看看拿着菜篮子站在菜田边的堂祖母,露出了一个傻掉了的表情。

这是什么情况?

顾卿见李钊手足无措的站在归田园居菜园子的门口,笑着走上了前去。

“你来了?我还说这么早你能不能起床呢。”顾卿想起当年专门找了一个脸黑的嬷嬷天天早上喊李锐起床,就觉得十分怀念。

“堂祖母早。”

“早。”顾卿把菜篮子塞到李钊手上,“原想着还有许多杂草,想不到我这么久没来打理菜园子,园子里的下人们还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便宜你小子啦。”

若是除杂草,想来比拔草容易的多。

李钊莫名其妙的看着被塞到了手里的菜篮子。

等等,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菜园子?

杂草?

便宜他了?

“堂祖母,你不是说要教我成才的诀窍吗?”李钊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新衣。这衣服以前还没上过身呢,为了“拜师学艺”,他才忍痛把他娘准备着给他年节穿的新衣拿了出来!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你两位堂兄都跟着我一起种过地。你堂兄李钧种了整整一年地,他原本是个胖子,后来才渐渐瘦下来。你堂弟李铭原本身子骨很弱(才怪),在归田园居后呆了一阵才变得脑聪目明(才怪),这里能教你‘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能教你各种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顾卿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再说了,你不让我看到诚意,我为何要教你成才之道?”

李钊虽然觉得十分不靠谱,但他想着堂祖母是个大人,总不会骗他一个小孩子吧?所以拎着篮子,用半信半疑的口气问道:

“那我要怎么做呢?”

“先把这些菜给收了吧。”顾卿看着一地的萝卜白菜蒜苗的,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来的多好,几乎都成熟了。江嬷嬷,你教我这堂孙儿如何收菜。”

江嬷嬷已经几乎半年没见过邱老太君了,如今主子终于来了,而且又带来了个少爷,自然是拿出十二分干劲来教导。

顾卿坐在阳棚下,看着李钊迷迷糊糊地被拉到菜地里,手里被塞了一个铲子,忍不住怀念起来。

还是刚来的时候好啊,那时候园子里住了个小孩子,每天都是欢声笑语的,就连李锐被逗弄的大吼大叫都十分有趣,如今孩子们各个有了自己的想法,李锐更是进了宫,听说功课很重,想来也是辛苦的很。

“啊!!!!”

李钊地一声惨叫惊得顾卿站了起来。

怎么了?砸到脚了?铲子捣到胳膊上了?不会啊,江嬷嬷看着呢!

“真是什么,好恶心!呕!还在扭!”李钊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且整个人还在往后挪移着。“江嬷嬷,快拿走快拿走!”

“少爷,这是蚯蚓啊。”江嬷嬷捻起一只蚯蚓。粗长的蚯蚓在她的手指间不停地扭动,李钊更加惊慌了,“不要放在我头顶上!拿走!拿走!”

“奴婢这就拿走,这就拿走!”江嬷嬷还没看到小孩子会被蚯蚓吓成这样的,当年铭少爷那么小,见到蚯蚓也就皱了皱眉眉头。

“哎呀!”江嬷嬷看着突然蜷缩起来的蚯蚓掉了下去,“奴婢手滑了…”

李钊只觉得额头一凉,他反射性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湿软滑溜的手感顿时从手上穿了过来…

什么东西?

李钊低下头,那条丑陋的长条虫子在他手里先是伸长了身子,一瞬间又蜷缩了起来。

“啊!啊!啊!!!!!!!”

顾卿捂着肚子在阳棚里实在没办法说话,她怕她一张嘴一用力就尿崩了。可是这情景实在太好笑,她又忍不住笑意,只能猛掐自己。

“我不行了!花嬷嬷,这孩子太逗了!”顾卿抓着花嬷嬷的衣角,就差没倚在她的身上了。“他家不是在乡间吗?难道没见过蚯蚓?”

“这位堂少爷的母亲是正儿八经的世族姑娘,想来是不会让孩子去玩泥土的。堂老爷家虽然在乡间,但其实和县里的人家也差不了多少,在乡里也是因为气候好,两个老人家不愿意离家的缘故。”花嬷嬷也觉得好笑,“这么一比,我们家两位孙少爷倒算是胆大的了。”

“确实是啊!”

“不过太夫人,你为何让李钊少爷也来种地呢?他毕竟不是我们家的孩子,若是心里生出怨气来。”花嬷嬷有些迟疑地问道。

“他就是有怨气,还能拿我怎么样?能忍就忍,忍出来就知道了我的良苦用心,不能忍就回家去,我一个国公府的老太君还怕他能把我怎么样吗?”顾卿故意摆出一副“除了太后皇后我最大”的表情,“他在我家屋檐下住着,总要让我看着不讨厌吧?”

“可目前来看,想要他接受种地,看来还有的磨啊。”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他看不起穷人,我便让他知道自己连穷人能做的事都做不了。若是一直不知民间疾苦,当了官也是害人,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下去,回头别人会戳我们脊梁骨,说这个少爷在我们家被养的不知天高地厚。”顾卿想的很简单,她就是怕出去了人家以为这孩子这么熊是到了他府里被养出来的。“成才之前先要成人,他和他兄长还差得远呢。”

在这一点上,李钧比他要好得多,是因为读的书多吗?

说到李钧,不知道他可出发了。

去汾州办差,想来应该很辛苦吧。

“钊少爷,这个要采的是地下的,这种才是摘叶子。”

“钊少爷,这个要连根拔了,这个还要留着根等着再发芽。”

“小心,别摔了!”

“啊!”

唔,这一位,想来也会辛苦一阵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鸭子A:这个比那个还笨。

鸭子B:比那个胆子还小。

鸭子C:我们是不是要把蛋先藏起来?

第137章 自作孽不可活

五月二十五,顾卿的玲珑阁开了。

玲珑阁的开张,并没有造成多少轰动,顾卿没有给各家下帖子,只是让李茂给交好的人家送了些高级贵宾的牌子,也没有多么宣扬。

但因为齐邵和众多学子的关系,还是让不少人家知道了。

当天送贺仪的人家倒是不少,可是顾卿不知道有些没听过的人送来的东西算不算是行贿,谨慎之下,除了关系比较亲密的人家,其他的都退了回去。

五月二十五,玲珑阁。

今天确实没有雨,但也不是晴天,张玄站在玲珑阁的门口,脸色阴沉的望着天。

好不容在天君面前露个脸,结果还砸了自己的招牌。

阴天开张虽然没有下雨那般差,但也好不了多少。

因为不知道会不会下雨,很多人干脆就不出门了。万一要是走一半下雨怎么办?

嘉云的爹成了玲珑阁的掌柜,自开始管着装潢一来,就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错漏。加上太夫人又玉成了他家嘉云和大管家之子的好事,两家已经订了亲,想来以后有亲家帮助,前途更加容易,更是对太夫人心中感激,想要好好做这差事。

“掌柜的,你说门口那个大人到底在看什么?”一个店中的伙计指了指门口站在门槛外向上看的绿衣官员,“是不是上面有什么不对?”

掌柜的抬起头,“没看到有什么不对啊。也许是他昨晚落枕了?”

“掌柜的你可真会说笑话…”

张玄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的走进玲珑阁。

玲珑阁里已经有了许多客人,大部分都是以前在顾卿的微霜堂里玩过三国杀的学子,如今在玲珑阁里看其他游戏的。

还有一些是左右的商家,早就好奇这家店卖什么,进来看看究竟。

顾卿的店面墙上都是三国演义中的人物,主售的牌组也是《三国杀》,然后才是军棋、一愚惊人以及其他数十种游戏。后面有茶室一般的地方可供购买者先试玩一番,如今后面已经有许多人一边拿着游戏规则的手册一边在下着棋。

“这位大人,你要买什么?”伙计堆起笑脸问张玄。

“有关于飞升的游戏吗?”张玄不抱任何指望的问。

想不到天君开的居然是这种店,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您说的是飞升棋?”伙计一听就知道这人是家中的熟人,“有有有,您有凭证吗?”

“咦?真有?”张玄意外地掏出怀中写有“甲”的玲珑阁会牌。“是这个吗?”

“是!正是此物。您大概是太夫人的朋友?那您可以先领着一副木头的玩着,您需不需要甲级的飞升棋?”

“有什么不同?”

“棋子和棋盘都是不一样的。您来看。”伙计的热情的带着张玄到了放着“飞升棋”的那一格。格子上方写着游戏的规则和内容,下面分成上中下三格,里面各自摊开摆放着游戏的棋盘和棋子。

从这格子里可以看到,最上面的是雕刻精美的棋盘和棋子,棋子也上了彩漆;中层的没有那么精良,质量却也极佳;下面的是木头和硬质纸张做的,最为简单,但携带也方便。

“此乃飞升棋,有四枚仙人棋子,一开始都在筑基期,从筑基期出发,往九层天上前进,一直到南天门为止…”那伙计口若悬河的说着这游戏的玩法,并且指着飞升棋上各种斗法的地方,该如何快速通过、如何落后,如何扔骰子决定步数等等。

张玄叹为观止地拿起四枚甲等的棋子,只见上面是三个男道士和一个女道士四个角色,人物棋子只有大拇指大小,可是却雕刻的栩栩如生,连中年道士的胡子和女道士的道袍都雕刻的飘逸灵动,眉目也清晰可见。

再一看这四个道士的衣服样式,可不就和他灯节那天穿着的是类似的样式吗?这明眼人一看就是正一派的道人!

看看棋盘,应该是上好的木材制成,还带着一缕清香。

这棋确实是顾卿得了张玄的灵感做的。她原本想做出飞行棋,可是这里没有飞机,用其他东西代替都不合适。古时候是没有什么能飞的东西来替代飞机的。

但是她每次听着张玄说什么“飞升”、“飞升”,脑洞一开,索性做了四个道士要飞升的“飞行棋”,规则什么都没变,只是棋盘和棋子变成了人们都熟悉的道士和“天宫”的样子。

别说,这么一做,就没有人觉得违和了。

张玄喜滋滋地捧起四枚棋子。

“不错,不错,我要了!拿一副甲级的!”

“我们这甲级的需要订制,您看您是不是留下地址或者到时候来小店拿?只要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即可。”伙计和张玄解释着原因,“小店是会员制的,只有拿着相应凭证的客人才能买这些定制款,订制需要时间…”

“需要几天?”

“飞升棋比较简单,大概四五天吧。”

“那我先订一副,回头来拿,这一副多少钱?”张玄从怀里抽出布囊,准备付了定金。

“甲级的飞升棋十两银子一副。”

张玄拿着布囊的手一顿,使劲瞅了瞅他的钱包。

里面躺着几个散碎的银子,大约有七八两。他只是个清水衙门的小官,月禄米不多,月银也没有多少,他用不了那么多禄米,每个月都去粮铺折成现银,也换不到二两,加上月俸…

这一副棋要花他三四个月的月俸?

这天君在天上某非是财神爷?这么会做生意?

张玄其实并不穷,他家是大族,家中田地无数,但他从二十岁开始躲避家中的逼婚,很少回家,他家为了让他回去,就断了他的银钱。张玄本来就是清修之人,物欲并不强烈,没钱就穷着过,一年到头穿官服和道衣,还省了置办衣服鞋帽的钱。

如今他做着个没有孝敬的五官灵台郎,若不是还有一些朝廷上各种名义的补贴,又无家累,吃住还都在部里,怕是真的要嗷嗷嗷的哭着回山去了。

那伙计一看张玄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人可是不趁手?没关系,您可以先留一点钱,剩下的分月付上也可以的。您是甲等的贵客,可以分六个月付清。”

张玄松了口气,总算不要举债过日子了。

以后还是不要老想着清修,上次是哪个大人出一百两金子求他去看看风水来着?去见天君老是穿着道袍也不好,是不是要置办点新衣了?

下次问问看,那个大人还要不要看风水吧。

他从荷包里拿出三两碎银子,“喏,给你订金。”

伙计笑眯眯地引着他去柜台,掌柜的给他写了票据,然后约好了来拿东西的时间,这就算是一笔交易成了。

玲珑阁的牌室里已经玩上了,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所有人坐在一处,琢磨着玩法。有一桌是在玩“大盗捕头平民”的,唯一玩过的一个客人充当着法官在主持游戏;另一边一桌子在玩“一愚惊人”,一个长相颇为俊秀的文士在挤眉弄眼的装着猴子。

张玄看着可乐,迈步走了进去,立刻被人拉了去玩“抓鬼”。

抓鬼?他的老本行啊!

东市大街外。

“殿下,这样不好,若是圣上知道了…”李锐苦口婆心的劝着大皇子,他已经后悔和大皇子说他家的“玲珑阁”今日开业了。

李锐带去上阳殿的诸多游戏得到了几位学友的一致好评。尤其是那副“军棋”,成了他们学习之余最爱玩的游戏之一。

“我已经和母后打过招呼了,我们就出来一个时辰就回去,又不耽误什么事。”他们早上的课都上完了,下午呆在殿中也是无聊,为何不能出来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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