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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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再留下去,恐怕大哥又要来‘抓奸’了…”刘祁冷笑着,站起身。“我回去了,你最近也要警醒点。就算大哥并不是什么恶毒的人,那位娘娘可不是什么心善的,这些用来镇东西的冰不要真的丢到吃食里去,我踢了你的冰盆,等下让人把我的那盆送过来。”
“不必…”
“我还能占了你的便宜不成?”刘祁刚才心头烦乱不觉得,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这里闷得不行,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这里没冰盆还真是不成,如果实在太热,干脆求父皇给你换间屋子算了。”
刘凌并不想换什么屋子,这里虽然偏僻又炎热,但也有偏僻的好处。无论是偷溜出去还是干些什么,都比在其他两位哥哥眼皮子底下好。
更何况王宁进进出出,依二哥目下无尘的性格,是绝对会受到斥责,甚至生出波澜来的。
看到刘凌无所谓的态度,刘祁更是恨铁不成钢,他从未想过刘凌也对那个位子有兴趣,心中就越发觉得这个弟弟从小被压抑惯了,连为自己争取一下都不敢,更别说和他一起对抗老大了。
如此一来,原本想要拉拢老三的心思也就淡了几分,有些话也就没有再提。
刘凌恭恭敬敬地送了二哥出去,立在门边,忍不住满面忧色。
连二哥都觉得大哥恐怕会得到那个位子,外面人恐怕会想的更多。
***
正如刘凌所料,刘恒是长,又曾是嫡,他本身从未有过什么劣迹,在学问上又有贤名,加之袁贵妃如今正执掌着后宫,自然就成了一些希望借由嫁女飞黄腾达的人家最好的选择。
即使刘恒不能为太子,成为藩王的王妃,也是件荣耀的事情。
刘未并未对此明确有什么意见,但袁贵妃已经试探着召见一些命妇入宫,见刘未没有反对,召见次数也越来越多。
人人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些人家得了袁贵妃的召见欣喜若狂,有的见到宫中来人便大惊失色。
在这种氛围下,刘恒再怎么想保持平常心,也不可避免的有了一些想法。
偏偏袁贵妃又并非他的生母,有些话,他想说,也无法像是对着亲生母亲那样说个明白。
“你说昨夜老大去了哪儿?”
袁贵妃的手突然一抖,为她指甲染着茜草的宫女吓得连忙跪了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出。
袁贵妃此时却顾不得这个了,眼神像是毒蛇一般盯着地上跪着的小钱子。
“你确定?”
“是,殿下昨夜偷偷起身,奴婢跟在后面看到的…”
小钱子神色诚恳。
“殿下确实是在长庆殿呆了一夜。”
长庆殿,是“自缢”的静妃,也就是刘恒生母被贬后居住的宫殿。
皇后所在的清宁殿如今已经封住,长庆殿里却还有些宫人在洒扫维持,离东宫也更近。
“娘娘,殿下去长庆殿而已,您不必这么挂怀。他毕竟快要成亲了,去长庆殿祷告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蓉锦见袁贵妃脸色大变,心中叫了一声不好,瞪了眼地上狗腿的小钱子,赶忙低声安抚。
“放屁!他现在是我的儿子!连谱牒都记在我的名下了!”
袁贵妃脸色铁青。
“我平日里对他嘘寒问暖,又为他的亲事辛苦,他不来谢我,向我感恩,居然去了个死人住的地方!”
“娘娘,别忘了孟太医嘱咐过的,您现在不能动气啊!小心痰症!”蓉锦急的连忙给袁贵妃抚胸。
“也许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呢?您何不将大殿下召来问问!”
“问!叫他来问问,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
袁贵妃年纪越大,脾气越发喜怒无常,孟太医给她得了个“胸闷”之症,若她趁机修身养性,也许真的对身体大有裨益。偏偏她是个急性子,又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也只有蓉锦等人在她身边时时叮嘱,才能保证不会因为施针的后遗症一口气厥过去。
虽说孟太医之前用了法子让她能够顺利称病,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她并不能有效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此时正是下午,东宫里还有课,去的宦官谎称袁贵妃胸闷又发了,吓得刘恒连课都不上了,告了假就赶了出来。
现在正是为他选妃的时候,要是袁贵妃真病了,他就真变成聋子瞎子了!
等刘恒赶到了蓬莱殿,袁贵妃已经恢复了平静,脚下跪着低着头的小钱子。
看到袁贵妃派去伺候他的耳目跪在这里,刘恒心中咯噔一下,挤出笑容说道:“还好母妃无事,孩儿听说母妃贵体有恙,吓得连课都没心思上了…”
这话要是亲生母子,自然听起来亲昵无比,偏偏袁贵妃根本没这个心思,挑了挑眉头平静地开口:“昨夜你去了长庆殿?”
刘恒心中大惧,眼神里的厉色甚至让跪着的小钱子觉得背后生寒。
“这点小事,小钱子居然让母妃烦神,真是该死!”他冷哼着望向小钱子,“我不过是去和长庆殿里的奶娘说说话而已!”
“哦,真是如此?”
“确实如此。说出来不怕母妃笑话,孩儿从小是奶娘带大的,一直到十岁还和奶娘睡在一起,如今到了东宫,不许带身边的奶娘,有时候还是很挂念她,担心她留在原来的地方受委屈…”
刘恒也是机变,顺势就是一跪。
“正好趁了这个机会,孩儿向母妃求个恩典,让孩儿的奶娘能调出长庆殿,到母妃身边伺候,也能让孩儿偶尔能和她说说话。”
他学着刘凌经常露出的腼腆表情,不自在地笑了笑。
她说的话,袁贵妃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但她在私下里生气,当面却不会因为这种事撕破脸,敲打的够了,也就顺着台阶下来,笑着上前搀扶他。
“就这种小事,你之前要是说过,我早就给你办了。”她用染着茜草的指甲在刘恒的脸上点了点。
“你这孩子啊,就是脸皮浅。虽说你不是从小养在我膝下,但我对待你和亲生儿子也没有什么分别。最近我在相看各家的闺秀,好日后向陛下建言,这个节骨眼上,你就不要让我再分神了,行吗?”
刘恒低了低头。
“谨遵母妃教诲。”
“还有你两个弟弟那里,也不要太亲热了。我听说你把我赐下的冰盆给了他们?他们不会领情的,反倒还会认为你惺惺作态。反正都是得不了他们的感激,你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自找没趣?你是老大,该做好兄长的样子,让他们服你,而不是用小恩小惠去收买他们,那是最下等的手段。”
袁贵妃的指甲慢慢陷入他的脸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要‘狠’一点!”
刘恒身子一震,翕动了下嘴唇,最终只能点了点头,吐出个“是”。
袁贵妃见他对自己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心中也是得意,搀着他亲热的坐下,向他介绍最近召进宫中的几位命妇身份。
“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正经富贵出身,这些女孩的家世人品,还是我费了不少功夫从外面打探来的,也有些是后宫的妃嫔托关系到我这里的…”
她笑着开口:“虽说不能看见这些女孩的长相,但从嫡母的作风个性,也就大概能知道是什么样的性格做派。”
刘恒还是个少年,自然会对未来的妻子有不少憧憬,等听到袁贵妃介绍之后,脸上不由得露出犹豫之色:
“听起来都像是富贵人家…只是,是不是太…?”
好几个侯伯都没在朝中见过,显然家里连做官的都没有,家世已经凋敝,也没有什么可造之才出仕。
说不得都是些纨绔子弟。
还有几个干脆就是京官之女,品级是连上朝都不够资格的那种。
就算刘恒再怎么想忍耐住,也没办法接受家世这么差的未婚妻。
“你真是笨得很。”袁贵妃嗤笑,“你只想着家世相貌,却不想着你父皇愿不愿意把她们赐给你。假如你日后想要登上那个位子,最好还是不要娶什么家世显赫的人家,你父皇,心头最忌惮的,便是外戚。”
她好整以暇地玩弄着指甲。
“你倒母妃我为什么得宠,难道真的只靠这张脸?我身后无权无势,无家无累,这才是你父皇最放心的地方。如果你要不想再进一步,也可以,我这就召见一些国公夫人、一品大员家的主母进来…”
刘恒听得心花怒放,哪里还敢多嘴,连忙俯下身子行了个谢礼。
“是孩儿眼界不够,多亏了母妃想的周全!”
“好孩子,我是你母妃,不为你打算,还为谁打算?”袁贵妃笑的得意,“只要你日后记得我的辛苦,好好孝顺我,我也就安心了。”
“母妃放心,我一定侍奉您为生母!不,您就是我的生母!”
刘恒忍住胸中犯呕的郁气,连忙表着决心。
两人这里母慈子孝,那边蓉锦快步进来,朗声通报:“娘娘,西宁侯府和京兆尹府上的李氏都到了,是不是让大殿下回避一下?”
刘恒看了看袁贵妃,又看了看蓉锦,低头不语。
袁贵妃见他不想走,笑着说:“屋子里也闷热,烟波亭那凉快,请两位夫人去烟波亭吧。恒儿,我招待西宁侯夫人和李夫人,你在那里确实不合适,就在这里等等吧。”
刘恒顿时大喜,连忙称“是”。
袁贵妃命令宫人给她更了衣,整理了下头面,浩浩荡荡地带着一大群宫人,向着蓬莱殿后的烟波亭而去。
袁贵妃一走,却没说让小钱子如何,这小宦官自觉恐怕要不好,吓得身子直抖,全身都贴在了地上,犹如筛糠一般。
待人都走没了,刘恒狰狞的笑着,伸出脚狠狠地在他头上踢了一脚,厉声骂道:“贱人!你居然想离间我和母妃的情谊?!”
小钱子被刘恒踢得眼前金星直冒,抱着头滚到了一边,大声哀求着:“殿下,不管我的事,是娘娘说你有什么动静就向她禀报的啊!”
“哼,你倒是禀报了,可惜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如今母妃把你留下来就是给我泄火的!我不能怪她,难道还不能怪你不成!”
他压下身子,将手指扣在小钱子的眼睛上,狞笑着恨道:“你去通风报信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今日?你猜猜看,我在这里把你打死了,母妃会不会怪罪我?”
“殿下,求您饶了奴婢啊!”
小钱子身子抖的越发厉害,没一会儿,刘恒的鼻端就闻到了一股骚气。
他忍住心头的厌恶,继续威胁着:“下次你还敢告密?”
“不敢了,我不敢了!”
“你给我去光大殿外跪着,回头我有话问你。”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小钱子连滚带爬,面无人色地爬出了蓬莱殿。
刘恒直起身,看着地上一滩水渍,忍不住喉头作呕,“哇啦”一声吐了出来。
也许是想起刚刚“母慈子孝”的那一幕,他越呕越是厉害,直把心肝脾肺肾都吐出去才舒服一般吐了半响,这才直起身来,扶着桌案,拭去了眼角渗出来的泪滴。
“再忍忍…”
他低下头,和自己这样说着。
“只要再忍忍…”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哼,你倒是禀报了,可惜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如今母妃把你留下来就是给我泄火的!我不能怪她,难道还不能怪你不成!”
小钱子:(大哭)殿下,你拿我泄火可以,不要打我啊啊!
洁癖老大:(蹬腿)给我滚!
第84章 遇刺?中毒?
进了宫的西宁伯夫人和京兆尹之妻李氏,心中其实是不愿意结这门亲的。
西宁伯府正是赵太妃的娘家,也是沈国公夫人的娘家。虽说只是个伯,但当年西宁伯府的开国伯也是高祖的好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甚至曾经管过军中的后勤。
只是那位西宁伯战死的早,高祖追封了他一个伯爵之位,而后由他的长子继承,如今一算,也有五代了。
老牌勋贵总是和同样的勋贵人家结亲的,一来都是祖上的交情,几代下来的世交,知根知底;二来不是你家有个侄女嫁过来,就是我家有个闺女嫁过去,总想着自家人能照拂,亲上加亲。
但一场先帝年间的宫变,让这些人家都不再敢和宫中扯上什么关系,更何况现在这位大皇子没了嫡长的名分,袁贵妃也不是什么贤德人,还不是亲母,就算这位皇子能坐上储位,也不一定坐得稳。
袁贵妃比皇帝大八岁,已经年老色驰,说不定哪天就没了,这样的“母妃”,有什么牢靠的?
所以京中除了那些眼皮浅的,或是想扒上大皇子一翻身成外戚好得其他外戚照拂的,都不愿意趟这个浑水。
京兆尹之妻也是小心翼翼。
她的夫婿是真正的寒门出身,在京中也算是少有的能吏,所以才坐得稳这个得罪人的位置,要知道在他之前,十年内,管理京畿地方的京兆尹已经换了六七位,没有哪个能坐满三年的。
天子脚下,随便骑个马都能撞到宗亲朝臣,离天太近,各种矛盾错综复杂,人际关系盘根错节,各抱地势,勾心斗角,治理这一方的治安特别困难,也就是如今的京兆尹冯德清骨头硬,谁的面子都不卖,反倒坐稳了。
毕竟放一个左右逢源的人在卧榻之边,还不如放个软硬不吃的,自己没办法用到,别人也用不到。
仅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到冯登青不是个笨人,而且手段并不比京中那些王公大臣差,只不过弱在没有出身罢了。
而京兆尹和他的发妻李氏,也是京中一段佳话。
京兆尹冯登青少年家贫父母双亡,娶了同乡的郎中之女为妻,后得到当地富户的资助读书,直到上进赶考,从县令做起,方有了现在的成就。
虽说京兆尹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职位,动辄就有杀身灭族之祸,可对于一寒门学子来说,无权无势没出身,爬到这等品级,也算是传说一般了。
而更让人敬佩的,是这位京兆尹四十有余正当壮年,家中却无妻室,连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几乎都是些当县令时留下来的婆子,这位李氏因为丈夫得了诰命,既不用伺候公婆,也不用对付妾室,虽是乡下妇人,却过的比许多女人还要舒服一点。
也不是没人给这位京兆尹送美妾良婢,却都被婉拒了,原因也很简单,他为官艰难,一点小差错都有可能让他万劫不复,女人虽好,但比起他的前程和性命来说,倒显得不足为道了。
正是因为他的谨慎,得到了天子的赞赏,也越发信任他,将京畿的门户交给他治理。
袁贵妃选择这两位命妇进宫,是经过再三考虑的。
西宁伯府已经没落,家中男丁又少,是肯定不成气候了,如果想要重振家门,就只能抓紧联姻的亲家一同向前。
但是西宁伯府的情况也没有几个鼎盛的人家看得上,沈国公府虽然是个助力,也多年没有实权人物,如果她家的女儿嫁了刘恒,西宁伯府的关系就为刘恒所用了。
京兆尹府也是如此。
冯家家风严谨,人口简单,只有两子一女,皆是一母同胞,京兆尹这官在平时没什么,可是到了紧要关头,谁能拉拢的住他,谁就能控制京中的局面。
无论京兆尹府是想女儿嫁给老大,还是不想将女儿嫁给老大,冯登青都要欠袁贵妃一个人情。这是重臣,袁贵妃是不敢勉强他的,可不勉强他,也是一种“恩德”不是?
袁贵妃在宫中素来肆无忌惮惯了,很少动脑,这次为了刘恒的前程,可谓是煞费苦心,更是细细问过了不少耳目灵通之人,才确定下这几个召见的名额。
她自认即使亲儿子在,也不过就做到如此了,所以听到刘恒夜祭生母,才会那么的生气。
她本就不是贤德人,何必要装那个样子给自己找不快活?
她劳心劳力,可不能让自己吃亏!
西宁伯夫人和李氏进了宫,一路上自然是小心翼翼。西宁伯夫人还好,宫宴时是要进宫的,也算见过袁贵妃几次,李氏却是从未进过宫,冯登青当上京兆尹没多久,前几年年底的宫宴,她还不够资格进宫参拜贵妃。
西宁伯夫人也是出了名的和善人,一路提点李氏一些要注意的事项,又告诉她袁贵妃的性格爱好,李氏一一记在心里,对她感激不尽,心中却是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回了家,就要让丈夫去登门道谢,感谢西宁伯府的照拂之恩。
两人在宫人的指引下进了烟波亭,只见袁贵妃已经在湖边的亭上等候多时,亭中的石桌上摆放着瓜果,桌子是圆桌,没有什么主次之分,见到袁贵妃摆出这样的态度,两个女人在受宠若惊的同时心下也有些不安。
皇子选妃,有时候并不是一个,除了正妃外,还有侧妃。如果是立储,那太子妃外,太子嫔、太子良娣等等也往往在大婚时一起册立,袁贵妃召见了两个人家进来,是不是打着一主一侧的主意?
想到这里,李氏像是吃了个苍蝇一般的恶心。
她自己做了一辈子正室,又没有妾和通房耽误人,自然希望唯一的女儿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女婿家室如何无所谓,只要人上进有原则就行。
她和丈夫原本已经相看中了宫中一个叫做燕六的禁卫统领,只是对方年纪大了些,还在考虑,遇见这么件事,肠子都要悔青了。
袁贵妃对待她二人可谓是春风化雨,一边言谈,一边不动声色地打探着两家闺秀的情况,不时给蓉锦一个眼色,显然是想让她记下。
西宁伯夫人身体不是太好,烟波亭虽凉爽,可一热一冷之下着了风,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李氏却是正好相反,她从小体热,坐在吹不到风的下首,热的满头是汗,加上袁贵妃话语里各种刺探之意,更加小心谨慎,重压之下,竟是挥汗如雨。
见到这种情况,即使袁贵妃并不是个体贴的人也看出来了,一边叫人把烟波亭靠西宁伯夫人那边的帷幔放下来,一边吩咐蓉锦叫人去把掌冰的宫人叫来,现做几碗“热冰”给两位夫人吃。
所谓“热冰”,便是将制好的冰用刨子刨出冰屑,拌上切好的果品,浇上熬好的糖汁,糖汁倒在冰上立刻受冷,冷却成了一层糖衣,用勺子舀出,糖衣冰脆,果品爽口,冰沙晶莹,是宫中解暑的佳品。
这热冰制作起来不麻烦,就讲究一个“时机”,糖汁熬好后,倒早了倒晚了效果完全不同,更能根据个人的喜好用糖汁在冰上浇绘出不同的图案,一直是袁贵妃小膳房中做点心的宫人们拿手的本事,不是皇帝或大皇子亲来,不会宣召她们当面现做。
西宁伯夫人见多识广,早就听闻过这道甜品,李氏平日里也用冰,但只是叫厨下刨了拌上糖给孩子们吃,自然不明白为什么西宁伯夫人一听到“热冰”,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待一会儿,几个膳房点心间的宫人端着还在熬着糖汁的小火炉、冰沙、切好的水果等物来了,就侯在亭外不远的地方,将东西在亭外已经设好的席上准备制作“热沙”。
这本是大户人家都经常看到的场面,西宁伯夫人和李氏不该动容,可这些宫女们一来,两人忍不住都是一怔…
这些宫女头上光溜溜的,一根毛发都无,若不是穿着宫衣,还以为是哪个庵里偷跑出来的尼姑,哪里知道是御膳房的娘子!
有些年轻貌美的还好,虽然被剃了头发,依旧还算是标致,头皮上还有青茬,看得出剃了没多久,大概只是膳房里打下手的,为首几个中年的宫人却是头皮光光,显然已经剃了许多年,都已经光滑无比,也伤了头皮,再长头发出来没有年轻姑娘那么容易。
见到西宁伯夫人和李氏惊讶,袁贵妃得意地说:“在我的小膳房,留头发是不行的,我刚刚入宫的时候,膳房里没那么规矩,我还曾吃到过头发…”
她笑了笑:“后来我能管自己的膳房了,我就下令膳房里的人不准蓄发,也不准养指甲。膳房后面甚至有个浴房,专门就是让她们沐浴的。我可不准宫人脏兮兮的给我做吃的!”
她语气炫耀,西宁伯和李氏看着那一大堆光头心头却不自在极了,尤其是李氏,明明满身大汗,后背却冒着凉气。
“难道袁贵妃这是给我们下马威?”
她胡思乱想着。
“还是说单纯只是想要炫耀一下陛下对她的恩宠?”
袁贵妃可不管两位夫人怎么想,她下令让宫人们端来切好丁的果盘,由两位夫人任意挑选了几份,放入自己的冰沙之中,那边几个中年宫人从熬着糖汁的小火炉上用铜勺舀出糖汁,在三位夫人的面前用铜勺在冰盘上画出仙桃、芍药和童子的图案,别致极了。
袁贵妃先吃了几口,两位夫人才敢拿起勺子吃了几口。李夫人觉得热,一时贪凉多吃了一些,西宁伯夫人身子不好,只随便挑了几块水果吃了,那些冰更是碰都不敢碰一下。
“今天的糖衣怎么有些苦?是不是熬过了火?”
袁贵妃放下琉璃盏和水晶勺,由蓉锦伺候着抹了抹嘴。
“朱衣?”
被唤作“朱衣”的宫人连忙上前,在袁贵妃脚下跪下。
“娘娘,糖汁并未久熬…”
她在袁贵妃惊讶的表情中抬起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起身,一把逼近了袁贵妃,将她扑倒在了身下。
“啊!来人啊!有刺客!”
“快把她拖走!”
李氏见到这种情况,吓得赶紧站了起来,可是一站起身子,顿时觉得腹痛如绞,刚刚吃进冰的胃里火烧火燎,疼的根本直不起身子。
“啊…啊…”
她是郎中之女,马上意识到自己中了毒,而毒恐怕和刚刚吃进去的热冰不无关系,连忙趴在石桌上给自己催吐。
另一边西宁伯夫人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不但没有上前帮着拉那叫“朱衣”的宫女,反倒往后退了几步。
“你这个贱人!收了我们的钱,却甩手不管了!”朱衣从袖中抖出一枚尖锐的冰锥,将她抵着袁贵妃的喉咙,厉声喝道:
“你们都别过来!过来我就捅死她!”
膳房里虽有刀、剪子等物,但每次进出厨房都要搜身,由专门的人盯着在浴房沐浴过后换上膳房准备的衣衫才能做点心,莫说带走一样凶器或是带进一点□□,便是指甲缝里都藏不得一点东西。
但这冰锥却不是凶器,而是长得尖锐的冰块。朱衣等人要炮制热冰,冰块随取随用,朱衣从小膳房刚立之初就在这里,算是最老的一批厨娘,拿了一两块冰留着解暑,当然也不会有人去喝止。
谁也没有想到,她竟把冰块打磨成了冰锥!
尖锐的冰锥和匕首相差无几,唯一的缺点就是拖延久了会融化。
蓉锦自然是知道这点,强打着精神想要拖延时间:“你想要什么,不妨说来,如果娘娘能做到的,都会答应,是不是?娘娘?!”
袁贵妃已经吓得梨花带雨,连忙点头。
“是是是,我带你不薄,你何必要做这样的糊涂事!快把冰锥放下,我一定既往不咎!”
“呵呵,待我不薄?”
朱衣冷笑了一声。
“将我们像是猪豚一样脱皮拔毛,平日里除了膳房哪里都不准出去,克扣我们的俸禄、以膳房不需新衣和脂粉为由贪了我们应有的东西,也叫待我们不薄?哦,我忘了,你是待我们不薄,你吃不下的东西,就像是喂狗一般赐给我们,就算是厚待了!”
袁贵妃正准备再说什么,只见得李夫人“哇啦”地在石凳旁吐了一片,只不过人人都注意她这里,没人发现她有异样。
她心头一阵乱跳,安抚的话还没说出口,突然腹部剧痛,肠子更像是刀割一般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啊!”
朱衣是在厨房里打下手出身的,厨房里的东西动辄百斤,她力气大得很,一只手勒住袁贵妃脖子,一只手用冰锥抵着她的喉咙,袁贵妃娇弱又四十有余,自然比不得朱衣,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
如今她腹部剧痛,更是恨不得弯下身子捂住肚子,却被朱衣拽着,只能疼的直叫唤。
听到她的痛呼,朱衣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这贱人也有今日!你不是问我那糖为何发苦吗?呵呵,那糖里,熬着厨房里药老鼠的饴糖!这热冰是不是很好吃啊?我足足收集了三个月,才收集了这么多饴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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