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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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我要到米兰一趟。」
坐在桌前，叶涛以极为冷静的音调对陆回开口。
陆回的眼睛因此话而吃惊瞠大。「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他没有听错吧，去米兰？
「我要去米兰出差。」叶涛如陆回所愿的又重复了一次。
「什么——」陆回一拍桌子用力站起来，幸好小筑在客厅玩耍，才没让他的动作又吓哭了。「去多久？」
「一个礼拜。」
「我也要去！」
「不可能。」叶涛冷淡的回绝陆回幼稚的要求，「你的拍摄工作还没结束。」
陆回气得用力一吼：「那我不拍了！」开玩笑！一个礼拜又不是一天，他如何能够忍受得了？
这句话立刻收到显著成效。
只见叶涛拉下脸，神色也瞬间一沉，极度不悦的瞪着眼前对工作完全不负责任的家伙。
「如果我没记错，前天有人才信誓旦旦的说会好好工作，不是吗？」
见犀利的目光扫来，陆回只得乖乖的坐回椅子上，垮着一张脸。
「那我要怎么办？」他小声咕哝着，「一个礼拜耶！这样一个月就去了四分之一的时间了……」等于要掳获叶涛的心的时间硬生生被砍掉四分之一。
以为陆回是在说钱的事情，叶涛伸手要掏出皮夹。「我可以退还你一部分，我不会白拿你的钱。」
根本不是钱的问题！陆回恼火得几乎要吼出声，又连忙用力深吸几口气，以免被叶涛这个对感情极度冷惑的家伙气死。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早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无法移开眼了？要不然哪会如此费尽心思的追着他跑，还在每次受到重创而心灰意冷时，仍旧努力做心理建设，死皮赖脸的继续缠着他？
因为喜欢，才能坚持到现在！
瞥向叶涛淡然的神色，陆回在心头大大的叹了一口气，伸手爬梳了几下头发，让自己紊乱的思绪稍稍平静。
一定有办法的，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一定能够得到叶涛的。
忽然，他灵光一现——
「不如这样！」陆回抬起头，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的笑出声，「我们的约定就顺延一个礼拜……」
「不要。」叶涛斩钉截铁的回答，丝毫不留半点情面。
好狠心！陆回的心头在淌血。
「说好一个月的嘛！」他又使出死缠烂打的招数，「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就削减时间？」陆回哀怨的目光紧紧锁住叶涛。
呜，从来没有一个金主当得像他这么可怜的吧？尊严何在啊……
叶涛正待再说话，电话铃声适时响起。
他起身走到放置无线电话的小矮柜旁接听，低声应答了几句后，又蹙着眉头踱回来。
但见他不发一言的盯着陆回瞧，眉间的折痕则越敛越深，似乎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怎么了？」
陆回从没看过叶涛的脸上有如此丰富的表情，他颇觉怪异的回看他，还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以为有什么脏东西沾在他俊帅的脸上。
「我——」叶涛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陆回挑高一边眉毛，疑惑的问：「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叶涛重新坐回椅子内，双手交握的放在桌上，神情非常认真。「原本我已拜托保母在这几天将时间调成全天候照顾小筑，而她也答应了。」
「嗯！」陆回点点头，不知道叶涛干嘛跟他说这个。
他知道叶涛是绝不会让他跟去，所以也有所觉悟的死了这条心。所以，现在与其聊那个黏人的臭丫头，还不如把握时间在叶涛出国前与他多做几次，看看可不可以用自己强健的体魄与高超的技巧掳获他的心。
「可是……」叶涛踌躇了一下，瞪着前方的桌面，神情极为为难。「刚刚保母打电话来，说她丈夫出了车祸，这几天得到医院照料他。」
陆回一直在看挂在壁上的时钟，时针指在八与九之间，分针则停在八上。
八点四十了，要不要催叶涛赶快哄叶筑睡觉，然后自己设法拐他一起洗个鸳鸯浴呢？
想到那幅春色无边的画面，陆回就忍不住掩嘴偷偷笑了起来，根本没在听叶涛说些什么。
「就是这样，我想拜托你照顾小筑两天。」叶涛终于下定决心说出要求。
要拜托陆回照顾小琉，其实也是逼不得已。大伙儿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看来看去，就是陆回最闲了。
只是，拜托这个认识不久的男人照顾宝贝女儿，他总是觉得不妥，但又没有更好的法子。反正陆回是个同性恋，不可能对小筑做出什么事吧？自己看人的眼光应该不会错才对。
但是耳朵迟迟没听到陆回的响应，于是叶涛又问了一次：
「陆回，可以吗？」
「嗯！」陆回总算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实则他对话里的内容完全没做任何思考，耳朵丝毫没接听到半句，更遑论要去想答不答应这个问题。现在，他已编排到两人正在浴缸中恩爱缠绵的桥段了。
叶涛讶异的抬起头。「你答应了？」
陆回的爽快让他着实吃惊，自己原以为他会再三推辞呢！陆回不是不喜欢小孩吗？要不怎么会老是说话吓唬小筑？
「嗯……什么？」陆回总算自两人共浴的下流想象中回过神来，神情呆滞的看向一脸吃惊的叶涛，「我答应了？」他答应了什么？
「太好了。」叶涛总算放下一颗心，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两天后我妈会从南部回来，这之前我会按照保母的钟点费付钱给你。」
笑意融化了他平时对待陆回的冰冷表情，令陆回的心也非常不争气的就狂跳起来。
打从一开始的好感而至这几日的相处下点滴汇聚成爱意，在床上，他俩更是完全契合。平时纵使叶涛的态度是极为冷淡，但是陆回知道叶涛其实是一个温柔的人，由别人对他的评价就可以确切明了。
综合以上，可以得知叶涛的冷漠是只对他一个人……嗯，该不该自恋一点的说是因为他陆回是特别的，也就是叶涛是所谓的欲拒还迎呢？
唉！这样想，害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呵呵……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他刚刚有听到「钟点费」什么的，是怎么一回事？
陆回愣愣的问出声：「什么钟点费？」
叶涛受不了的横了他一眼，这家伙是重听不成？他有耐性的再说一次：「当保母的钟点费。」
「啥……什么!?」
◆◆◆◆◆◆◆◆◆
台北的夜晚，五颜六色的街灯比天上挂着的星辰还要亮眼。
某个地下停车场，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坐在车上干瞪眼。
「好了！」陆回瞪着前方搔搔头发，勉强自己和颜悦色的与叶筑对话：「丫头，你要吃什么？简餐、法国料理、泰武料理、还是日式料理？」
早餐吃吐司加蛋与一杯牛奶，这他还能应付；下午他索性将叶筑带到摄影棚去，让众人轮流照顾她，所以也安全过关。
现在就剩晚餐了。
叶筑抓着手中的布娃娃，眼睛张得大大的，不知道这位薯叔口中杂七杂八的在讲什么。
「麦当劳。」这是她唯一识得的名字，也是最爱吃的。
「麦、麦当劳？」陆回诧异的侧过头看着叶筑，「那是小孩子吃的玩意！」他才不要去那种没情调、没营养又吵死人的地方吃晚餐咧！
什么嘛，她是小孩子没错啊！
叶筑瞪着陆回，一脸疑惑，似乎觉得他很白痴。
她今年三岁，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呃……」也许是接收到叶筑看怪物似的眼光，陆回连忙改口：「小孩子吃那种高热量的东西对身体不好，我们换个地方吃。」反正他就是不想去吃麦当劳，他今天想要吃日式料理啦！
思及此，陆回忙又说道：「日式料理很好吃喔，我们去吃好不好？」他努力想要说服眼前的娃儿，让今天的晚餐改为寿司与生鱼片。
叶筑不答话，只是用她与爸爸神似的眼睛定定望着他；陆回见状，也不甘示弱的与她对看。
臭丫头，别以为她是小孩子，自己就得让她喔！上次她抢走床位的事件，到现在他可还是耿耿于怀咧！
一个大人与一个娃儿，就这样在车内僵持不下。
半晌，只见叶筑漂亮的大眼睛开始有水光隐隐若现，小巧的鼻子用力皱起，抓住布偶的小手也用力捏紧——
「好，我们去吃麦当劳。」
陆回二话不说的就发动引擎，识时务的在叶筑「开哭」之前，往最近的麦当劳驶去。
算她厉害！知道他最讨厌小孩子的哭声，懂得使出这一招。
叶筑见状，果然没有哭闹出声，只是开心的坐在椅子上，望着前方挡风玻璃外的夜景，安静等待美味晚餐的到来。
「唉！」握着方向盘，陆回却忍不住哀怨的叹气出声。
呜呜，他是被她们父女俩给联手制伏了吗？
◆◆◆◆◆◆◆◆◆
熬过人声鼎沸如同菜市场一般的晚餐时间——不！不只是声音，还有许许多多疑惑与好奇的眼光。
那些人的目光在说什么，陆回想要不察觉也难。
大家眼里都为了「这么年轻就有孩子，肯定是未婚生子，自作孽不可活」的字眼，让陆回整顿晚饭吃下来，差点没被如浪涌来的谴责噎死。
回到家中，还有一件艰巨的工程正等着他——
「丫头，去洗澡了。」陆回拿出叶涛事先准备好的衣物，神色忸怩的对坐在地上玩芭比娃娃的叶筑说道。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沦落到要帮一个小女娃儿洗澡，唉！这已不知道是他第几次的叹息了。
叶涛啊叶涛，他陆回为他牺牲这么多，远在米兰的他有没有看到啊？
叶筑可不知道陆回心头的哀叹，她乖乖站起身，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好。」
与同龄的小孩子比起来，她算是被教养得极好的了，只是没与小孩子相处过的陆回无从比较，自然是怨声连连。
都是自己被叶涛一个笑容给迷到神魂颠倒，才会莫名其妙的答应了这件苦差事。天哪！自作孽啊……陆回呻吟一声，无奈的牵着叶筑的小手往浴室走去。
半个小时之后，浴室里的「做白工」戏码终于结束了。
「好啦！丫头，去吹头发。」
陆回浑身湿淋淋的带着叶筑走出来，两个人的模样都极为狼狈，完全没有刚洗完澡的清爽模样。
原因很简单，不是叶筑爱玩水，而是因为陆回的粗手粗脚将浴缸的水泼溅了一身；这还不打紧，当他努力帮叶筑套上衣服后，手这么一挥——不偏不倚挥中了莲蓬头的开关，哗啦啦的水流嫌他没洗干净似的，又替两人冲了一次澡。
从头到尾，叶筑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手忙脚乱的陆回，清灵的目光似乎是在说他很白痴。
的确，以陆回的行为举止看来，很难不被当作智障。
不过，陆回自动当作三岁小孩没有思考能力，更没有判断能力，所以还是力持大人尊严的拿出吹风机替她吹干细软的发丝，然后忙不迭的催她上床睡觉去，自己也可以得空好好休息。
躺在专门为小孩子布置的儿童床上，叶筑兀自睁着大眼，精神奕奕的与陆回相看两不厌。
「睡觉了，丫头！」陆回受不了的又出声催促，「快点睡啊，眼睛闭上！」他明天还要起来弄早餐，可没闲工夫与她在这里耗。
叶筑总算开口了：「把拔都会念故事书给我听。」所以她在等面前的薯叔念睡而故事啊！
「我不会说故事！」陆回烦躁的扯扯头发，「-自己说给自己听。」
叶筑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唱催眠曲好了。」反正睡前一定要做些事情就是了，这点可是她的小小坚持。
「我？」陆回气结，「这么大了还听催眠曲？」有没有CD放了了事啊？
「我今年三岁。」叶筑平静的看着他，开口说明。
这臭丫头竟会挑他语病！
陆回瞪着她良久良久，见叶筑似乎没有妥协的打算，只得又举手投降。
「好啦好啦，你要听什么？」他对睡前歌曲没什么概念。
「『乖乖睡』那一首。」叶筑决定点这首耳熟能详的经典名曲。
「好！我唱，那-听完后要赶快睡觉，知道吗？」
叶筑点点头，露出满意的天真笑靥。
「咳嗯！」陆回清清喉咙，开始轻轻的唱起歌来：「乖乖睡，乖乖睡，我的好宝贝……」
他努力搜寻记忆中的歌词，七零八落的将它唱出；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的歌声回荡。
一曲完毕，他看向叶筑。
「好了吧？」所以姑奶奶-就快睡吧！
只见叶筑细致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神色极为怪异。
过了半晌，脆嫩的童音才吐出一句话：「好难听！」害她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这下更睡不着了。
陆回闻言，脸色立时一阵青、一阵白。
这个不懂得欣赏的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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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的黑眼圈这么严重？」
化妆师一看到陆回，立刻指着佃的熊猫眼怪叫。昨天明明没有的啊！
陆回无精打采的摇摇头，比比正朝莎莉飞扑而去的叶筑，连叹气的力气也没有了。
昨天他被闹到十二点半才睡，凌晨两点的时候，叶筑又跑来敲他的门，说要跟他一起睡；然后，一大早七点半又被叶筑在床上用力蹦蹦跳跳的吵醒，他只得拖着蹒跚的脚步去做早饭。
他的命好苦哇！幸好明天叶涛的母亲就要从南部回来了，他也得以脱离苦海。
「只好看看能不能遮盖住了。」化妆师叹口气，拿起粉扑在陆回脸上拍拍打打，想要掩盖他眼睛下方的一圈阴影。
莎莉此时抱着叶筑走近，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只大狗也摇着尾巴跟了过来。
「今天是拍摄的最后一天，如果顺和的话，晚上大家一起去吃顿好的吧！」
吃顿好的？陆回瞥向小拖油瓶叶筑，「她只吃麦当劳。」
「哦？」莎莉闻言一挑眉，微笑的对叶筑问道：「小筑，我们今天去吃日式料理，有很多包着饭、圆圆的寿司，很好吃喔！还有尖尖的手卷和软软香香的蒸蛋，-说好不好啊？」
叶筑立刻用力的点点头，「好！」她很喜欢吃那种包着饭的东西。
一旁的陆回因她的爽快回答而迅速转头瞪向她。
「丫头，我昨天说要吃日式料理，-为什么不要？」这娃儿有严重的偏见！
叶筑没有说话，只是揽紧莎莉的脖子，有些害怕的看着凶狠的陆回。
莎莉连忙安抚她，并且狠狠的瞪了陆回一眼。
「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日式料理，只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子，你不形容给她听，她怎么会知道？」这家伙是没与小孩子相处过吗？还是把每个小孩都不当孩子看？
一旁的化妆师也赞同的猛点头。
「没错！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语言，不能与大人同等看待。」她的小孩就是这样，每样东西都得另外起个别名，他才会了解。
此时，那只猛摇尾巴的狗也像是在嫌陆回对小孩子不够细心似的汪汪大叫起来。
陆回这才不甘不愿的「哦」了一声。
早说嘛！害他昨晚硬逼自己吃了平生最讨厌的汉堡，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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