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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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封谨看了皇后一眼,让皇后把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昭贤容素来性子大咧咧,你们问她这些事情有何用?”说完看了庄络胭一眼,才收回视线,“倩贵人入宫时日虽短,但是进宫后莫不是循规蹈矩,可是即便这样你也容不下她,竟做出如此险恶之事,实在让朕寒心。”

庄络胭低头听着皇帝细数徐昭容的罪状,微微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这个女人算计过她,她也顺势将计就计,如今她跪在地上,自己还端坐在这位置上,可见有时候擅自动手算不上什么好策略。

跪在地上的徐昭容突然抬头,视线与庄络胭相撞,她以为在庄络胭眼中会看到嘲笑或者得意,结果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似乎自己这个算计过她的人即便失势也不会让她觉得有什么特别。

有时候擅长掩藏情绪的人比擅长心计的人更加可怕,徐昭容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原本已经放弃的计划还是出现在了倩贵人身上,因为有人就是等着她出手,她即便不出手,也会有人出手再栽赃到她的头上。

究竟是谁?是谁部署了这一切?!徐昭容抬起头,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皇后、淑贵妃、贤贵妃、柔妃、昭贤容、苏修仪、嫣贵嫔、蒋贵嫔。这些人面色如常,看起来谁都没有嫌疑,又谁都可疑。

皇后见徐昭容突然抬头看着众人,以为她不甘心,眉梢微动,转头对皇帝道:“皇上,要不再问问徐昭容有什么难言之隐?”

“什么样的难言之隐能让她做出这种事情?”

封谨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皇后觉得自己心头有些寒意。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勉强笑道,“皇上所言甚是。”

“褫夺徐氏封号,降位为从七品才人,居畅天楼后阁,此生不得伺候朕前。”封谨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倩贵人,“宁氏升为从五品婉仪,居畅天楼正殿,三日后便换居处。”

庄络胭觉得自己牙有些冷,皇帝这招比让徐昭容死了还要狠,徐昭容原本刁难过宁氏,结果皇帝还要她们住在一起,偏偏还把主从调了一个头。

如徐氏这般矫情的人,这样的结果绝对是灭顶的打击。

徐氏的结局注定了,皇帝离开了,皇后也跟着走开了,如今压在庄络胭头上的人越来越少,她看着其他妃嫔带着嘲讽的表情三三两两散开,又劝慰了倩婉仪几句后,才慢悠悠的出门。

徐氏就跪在倩婉仪的门口,这是皇帝的旨意,让她在门边跪五个时辰才能离开。走到徐氏身边,庄络胭忍不住顿住了脚步,她低头看着狼狈的徐氏,实在让人想不到,不久前此人还是一个喜欢扮清高无尘的人。

“何必呢,算计了这么久,还是落得如此下场。”庄络胭抬着头,看着前方墙角的风情,那里一只菜粉蝶正在翩翩飞舞。

徐氏抬头,只看到庄络胭精致的下巴,她嘲讽一笑,并不开口。

“荷花池里那些绳头鲁乱草是你干的吧?”庄络胭视线追逐着粉蝶,看着它在花丛中飞来飞去,但总是停留不下来,“若不是你,孙氏当初的下场还不至于那般。”

“你都已经知道了,何必还多问。”徐氏嗤笑一声。

“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特意算计我?”庄络胭真的想不明白,徐徐氏特意算计自己有什么好处。

“若不是你,我又何至于未能成为一宫之主?”徐氏声音有些尖利,看向庄络胭的眼中带着恨意。

庄络胭仔细回想,似乎当初确实有一个传言,皇上在竹林与她们二人喝茶后,便取消了给徐氏迁宫的决定。

可是,这关她什么事情,罪魁祸首不是皇帝?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膝盖有些疼,似乎中箭了?

第93章

膝盖中箭的庄络胭面色平静的看着徐氏,看着对方满眼的愤恨,突然便笑开了,“当初是你主动与本宫攀谈,本宫至始至终也未说过不利你的字眼,你不过是把不甘放在了本宫头上罢了。”

徐氏眼中的愤恨慢慢变作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但是这种落寞很快就消失不见,她仍旧骄傲的看着庄络胭,仿佛她即便是失势了,也不会向庄络胭低头。

见她这幅姿态,庄络胭突然觉得,这样的徐氏才真正有了些清高的风采,可惜如今这清高的样子无人再去欣赏。

看了眼强作镇定的徐氏,庄络胭无心再与她交谈,带着身边伺候的人转身离开,再不看身后之人一眼。

注定了会在这后宫落魄一生的人,她何必再多看?

“娘娘,奴婢觉得倩贵人有些奇怪,”听竹扶着庄络胭的手,压低声音道:“徐昭……徐氏一直与她有怨,她怎么会好不防备被算计?”

“不过是将计就计,”云夕快速的打量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能听清她们谈话,才继续开口,“早就觉得那个倩贵人不是省油的灯,这才进宫几日,就被晋封了。”

庄络胭回头看了眼畅天楼大门上的牌匾,畅天楼三个大字写得蓬勃大气,正是成宣帝为徐氏亲笔书写,如今屋子的主人换了,名字却还挂在这个地方。

这便是帝王宠爱最大的讽刺。

坐上步辇,听着太监细长的一声“起”,庄络胭一行人离畅天楼越来越远,再次回头时,只依稀看到那片翠绿的竹林。

“站住!”

如今后宫中敢直接拦下庄络胭的人已经不多了,就连皇后面前的人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如今突然被人拦下,庄络胭倒是有了些新奇的感受。

微微勾着嘴角打量来人,庄络胭微微偏头,“这不是二皇子?本宫听闻二皇子在宫里修习圣贤之书,怎么这会儿有时间四处转转?”

“若不是你这毒妇,我怎么会被父皇斥责!”二皇子伸手指着高高坐在步辇的庄络胭,“他们以前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狐狸精!”

作为一个后妃被人骂狐狸精,是不是在夸耀她的成功?只是这后宫除了正宫皇后,谁又不是狐狸精?难道其他妃嫔就要高贵几分?

“看来二皇子近来抄的书没有什么用,”庄络胭摆手,让太监放下步辇,走到离二皇子三步远的地方,她压低声音,“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宁贵人教你的?”面上却是长辈温和的笑意,伸手要去摸二皇子的头顶。

“胡说!你别想再害宁母妃,你这个毒妇!”二皇子顿时变了脸色,使劲拍开庄络胭的手。

只听清脆的一声响,碧绿的翡翠镯子撞在青石地板上,应声而碎,摔成了两半。

“哎呀,娘娘,这可是皇上前些日子赐给你的,还说你带着好看呢,”听竹面色焦急的捡起地上的碎片,小心用绢子包好,皱着眉,“这可怎么办是好?”

二皇子听到听竹这席话,眼中露出一丝害怕,但是看到面前的庄络胭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怒火早已经超过惊恐,他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镯子,碎了又怎么样!”

说完,又指着庄络胭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撂下狠话的二皇子转身就走,自然看不到庄络胭脸上越来越温柔的笑意。

“娘娘。”云夕上前,有些担忧的看着二皇子的背影,如今皇上子嗣不多,如今二皇子这样闹,若是让皇上对主子不喜怎么办?

庄络胭轻笑出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她可不是良善女主,因为对方还是孩子就任由对方胡闹,在这后宫中,哪里有真正的孩子,真正的孩子向来活得不好,或者活不下去。

二皇子又在昭贤容面前无理取闹的事在后宫传开后的第二日,皇帝便翻了熙和宫的牙牌,众人也等着看皇帝对此事的态度。

夜半读书,红袖添香。这种事与庄络胭没有关系,她与皇帝在床上畅快完事后,她懒洋洋的任由皇帝手爪子在腰间轻轻按捏,“皇上,往右边一点,那里疼着呢。”

封谨倒是依言往右边移了移,轻轻的替庄络胭揉捏着,只是没有几下,手便移动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皇上,妾那里可没有什么不适,”庄络胭勾眼看封谨,按住封谨的手,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唇下,媚眼如丝,“皇上您的手不老实。”

“朕不仅手不老实……”封谨握住在自己唇边不老实的手,放在嘴里轻轻一咬。

芙蓉帐暖,良辰美景,不做人生乐事,岂不是浪费?

再次做完消耗体能的运动,庄络胭趴在皇帝的胸口上,听着皇帝的心跳声,睁着眼睛抵御困意的来袭。

“朕听闻前几日二皇子对你无礼了?”昏暗中,封谨只看得见怀中之人的轮廓,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

“皇子怎么知道的?二皇子还是个孩子,我跟他计较什么?”

听着对方因为过于困倦而含含糊糊的声音,甚至忘记身份自称我,可见对方困倦到极点,封谨轻轻拍着对方的背,继续道:“你如今身为贤容,他生母低微,竟是对你无礼,总该罚一罚,你说该罚他什么。”

“罚什么罚,若我们……孩子……”怀里之人声音越来越模糊,到了最后竟是睡着了。

封谨把人往怀里拢了拢,仍旧轻轻拍着对方的背,眼神在黑夜中变得越加的深邃。

后宫中想要看热闹的人再度失望了,昭贤容侍寝后,皇上既没有斥责二皇子,也没有对昭贤容的恩宠有任何改变,倒是让借着此事出手的某人弄得疑云难散。

不久便是淑贵妃生辰,后宫中自然又热闹了一日。

皇后坐在灵溪亭上,看着池中的锦鲤游来游去,颇为惬意的喂着它们吃食,看着这些于为了鱼食挤作一团,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淑贵妃生辰不久便是昭贤容的生辰,不知道皇上会如何赏赐昭贤容。”

和玉端着装着鱼食的盘子站在一边,听到皇后的话后便答道:“这次淑贵妃的生辰虽说不比往年隆重,但也算热闹,皇上喜爱昭贤容,想来不会太过冷清。”

“去年皇上在昭贤容生辰上,晋了她的位份,不知今年……”皇后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如今后宫中在妃位以上的妃嫔很少,皇上也一直没有提起此事,不过以皇上对昭贤容的宠爱,只怕昭贤容很快会一升再升。

皇后与和玉的话谈了没有多久,就见一个太监急急跑来。

“出了什么事?”皇后扔掉手中的鱼食,转身看着太监。

太监行过礼后,便道:“皇后娘娘,皇上方才来宫里传了口谕,说二皇子言行不羁,要把他放在京郊行宫教养,让皇后娘娘你安排伺候的人以及教习师傅。”

皇上这是要把二皇子赶到宫外了?

一个被赶到宫外又多次换师傅的皇子,以后还有什么用处?

“你可知是何原因?”她身为后宫之主,二皇子又是皇嗣,皇上这样的旨意按理她是该劝慰几句的,只是没有弄清事情前,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奴才听闻是二皇子在御驾前无礼,引得皇上大怒。”小太监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继续道:“奴才还听闻,当时好几位贵主子都在,蒋贤嫔因为不小心提了一句熙和宫的荷花,二皇子便闹嚷了起来。”

“当时昭贤容在场吗?”皇后想了想,继续问道。

“当时皇上与几位贵主子只是巧遇,昭贤容并不在场。”

蒋氏与昭贤容并无甚往来,此事只怕是个巧合,二皇子的做派,也难怪皇上不喜。

“既然这样,你们就下去好好安排吧,”皇后随口吩咐一句,起身往乾正宫的方向走。

“贤贵妃也真有本事,让原本还算有些脑子的二皇子变成了冲动无脑的废物,”皇后扶着和玉的手,有些感慨道,“连本宫都不得不佩服她了。”

和玉观察了一下皇后的表情,“也许只是因为当初有胡氏在,二皇子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今胡氏被废,二皇子便本性毕露了。”

“能让一个人本性这么快暴露出来,也是本事了。”皇后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去。

熙和宫中,庄络胭听到二皇子的事情后,微笑着道:“真是可惜了。”

听竹在花瓶中换了一束花,然后道:“二皇子性子急了些,希望行宫里的生活让他性子温和些。”

“皇上一片慈父之心,想来二皇子能够理解的。”庄络胭笑了笑,提笔轻轻勾勒着一幅画。

画纸上面,是一个抱着大红鲤鱼的胖娃娃,圆圆的脸,红红的肚兜,看起来天真无邪又可爱。

熊孩子,别以为仗着年纪小,我就不会教训你!

给画上好最后一笔色,庄络胭脸上的笑越加灿烂。

第94章

代表庄络胭身份的牙牌早已经由木制的变作白玉,仅仅这一样东西就代表着她在后宫中的升迁。

殿中省负责做牙牌的老太监接过上面人送来的水白玉,摩挲着玉石面,有些感慨道:“不过短短些时日,便由汉白玉换做水白玉,这位主儿可真算是宠冠后宫了?”

“水白玉,这不是要昭容以上主子方可用的吗?”老太监的徒弟有些惊讶,“难不成后宫又有哪位娘娘要晋封为妃了?”

“除了那位,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老太监朝某个方向看了看,见小徒弟似乎还想多话,便沉着脸道,“好奇这些作甚,还不做事?”

“这些日子,本宫竟是觉得后宫中越来越冷清了,”淑贵妃坐靠在朱色回廊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满园秋色,“也不知是后宫的人变了,还是本宫的心境变了。”

“姐姐怎么感慨起这些来了?”苏修仪剥着桂圆有些漫不经心,“依我看,是后宫里的人少了,因为某些人,这后宫里可是乌烟瘴气。”

苏修仪刚说完这话,就听到身后响起轻柔的声音。

“嫔妾见过淑贵妃娘娘,见过苏修仪。”

“哟,这不是畅天楼新晋的倩婉仪?”苏修仪把剥了一半的桂圆扔到一边,把手伸到宫女呈上来的清水中,一面净手一面道:“前些日子还见你脸上的红疹甚是吓人,这会儿瞧着倒仍是出水芙蓉模样,看来你恢复得很好。”

“多谢娘娘挂念,太医院的太医们妙手回春,嫔妾已经无碍了,更何况明日便是昭贤容生辰,嫔妾又怎好缺席呢?”

“这么说,淑贵妃的生辰你便能缺席了?”苏修仪冷哼一声,瞧着倩婉仪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移开眼神提高嗓音,“还是说,在你的心里,淑贵妃娘娘不及昭贤容尊贵?”

“好了,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有什么尊贵不尊贵的?”淑贵妃看了眼想要辩解的倩婉仪,“倩婉仪不来本宫生辰,想必是身体还未痊愈的缘故,如今大安,自然该去为昭贤容庆贺生辰。”

“娘娘明鉴,”倩婉仪对淑贵妃做了一个万福,“嫔妾对娘娘绝无冒犯之心。”

淑贵妃细细看了倩婉仪一眼,面上露出温婉的笑:“好了,本宫知道,你下去吧。”

看着倩婉仪离开,苏修仪有些不甘道:“姐姐,你怎么就让她走了?”

“不让她走,本宫难不成罚她?”淑贵妃脸上再无笑意,“不说她如今在皇上有几分情面,便说本宫以何理由罚她,因为她要去昭贤容生辰宴席?”

不待苏修仪开口,淑贵妃冷笑一声,“你以为庄络胭还是当初的庄络胭,瞧瞧皇后与贤贵妃对她是什么态度,你便该明白,在皇上心中,她占着何等位置。”

“可是姐姐你是后宫中最受宠的,何必要让着她?”苏修仪有些不甘心,“庄络胭她算个什么东西?”

“最受宠?”淑贵妃眼神微黯,随即嗤笑一声,“或许吧。”

只有她知道,皇上如今待她,终究不及往日了。

两人还未坐多久,便见一行人慢慢朝这边走来,待走近了,就发现正是方才两人谈到的昭贤容。

互相见过礼后,庄络胭在淑贵妃右手边坐下,看着回廊上一根根朱红的柱子,微笑这不言语。

“明日就是昭贤容的生辰了,怎么还有时间出来走动?”淑贵妃慵懒的看着庄络胭,对方穿着软绸暗花罗裙,色调并不鲜艳,但是确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精致味道。

“虽是嫔妾生辰,但是因为皇上与皇后娘娘爱惜,嫔妾竟是闲人一个了,”庄络胭脸上露出真心的笑,“皇后娘娘还说我近来身子差,要多走动走动。”

在生辰前夕说人身子差到需要多走动,皇后还真是百无禁忌的关心后宫众位妃嫔。

淑贵妃看着笑得全然无知的庄络胭,难道皇上看上的就是她的无知?

庄络胭仿佛没有看到淑贵妃打量的眼神,只是笑得一脸柔和。

苏修仪看见她这幅模样,眼神变了变,不过这次她倒没有再故意说对方难堪的话,难得她能看清形势忍下来。

“皇上驾到!”

庄络胭站起身,看见皇帝换下了朝堂上的龙袍,身上穿的蜀绣金文祥龙袍,头戴九龙含珠金冠,比穿龙袍时少了几分王八之气。

三人行礼,皇帝上前扶住了淑贵妃与庄络胭,“三位爱妃怎么在一起,朕倒是很少见你们在一起。”

“皇上您政务繁忙,哪里需要关心这些小事,”淑贵妃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盏,亲手递到皇帝手中,“只是没有想到会在此处遇到皇上。”

皇帝喝了一口茶,便把茶杯搁在一旁,“爱妃这话说得朕竟是整日埋首政务了。”

“皇上日理万机,这是天下黎民的福分。”淑贵妃笑着接话。

庄络胭静静的看着皇帝与淑贵妃的一来一往,倒是让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这淑贵妃对皇帝似乎有几分真心。

如淑贵妃聪慧的人,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实在有些让她意外。

还是说,但凡女人,时间久了就会难免对一个人动心?

只是男人与女人恰恰相反,时间久了,原本动心的人,也只会变成淡而无味的陈茶,恨不得立刻换了新茶。

“爱妃在想什么,竟然一直沉默不言?”

庄络胭听到皇帝的声音,抬起头对皇帝笑了笑,“嫔妾只是在想茶叶。”

“前些日子殿中省刚进了新茶,你若是喜欢,让人去取便是,”封谨失笑,“朕瞧着,你想的不是这些?”

“皇上说不是,嫔妾自然只能说不是了,”庄络胭微微偏头,仿佛是不自觉的露出娇嗔与亲昵,“反正皇上是嫔妾的天,怎么说都行的。”

封谨起身,走到庄络胭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这话朕听着甚是悦耳。”

庄络胭抬头,恰好与皇帝四目相对,对方眼中满是笑意,她的眼中也染上了笑意。

只是,谁知是真是假?

淑贵妃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脸上的笑多了一丝凉意。

当天夜里,就在众人以为皇上在御花园巧遇淑贵妃与昭贤容,会去淑贵妃的安清宫时,皇上去了昭贤容的熙和宫。

第95章

后宫中向来风头无两的淑贵妃第一次成了后宫诸位妃嫔眼中看热闹的对象,任谁眼瞧着受宠多年高高在上的对手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时,都会忍不住宣泄一下心中的嫉妒情绪。

“昭贤容自从上次被胡氏算计重伤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似乎越来越重了,贤贵妃有些感慨,“这后中少了一个受宠的胡氏,又多了一个受宠的庄氏,这对于本宫这种不过仗着资历在后宫里熬着的人来说,又有什么差别?”她看着镜中的容颜,虽说容颜依旧,但是终究及不上进宫不久的妃嫔们鲜嫩。

“娘娘怎么会是仗着资历,奴婢瞧着皇上对您很信任的,如若不然,怎么会把皇子都交给您教养?”伺候她簪花的宫女闻言便道,“宫里其他主子可没有这等尊贵。

贤妃闻言笑了笑,显然宫女的话让她很满意,心情甚好的赏了说话的宫女,站起身扶了扶鬓边的步摇,后宫的女人终有老的那一日,有孩子傍身才是最后的依仗。

“走吧,今儿晚上可是昭贤容的生辰宴,就连皇上也是要去的,本宫可不能去晚了。”贤妃面上露出笑意,“昭贤容妹妹是大度的人,本宫也不能怠慢。”

作为生辰宴的主角,庄络胭自然要隆重打扮一番,华服锦鞋,花黄朱钗香包,每一样都是殿中省精挑细选送来的,每一样上的花纹都是吉祥喜气,足见殿中省的人花了不少的精力。

细细描着眉,她可没有特意让自己变得普通一点的心思,女人年轻时能打扮便多打扮,待怎么打扮都比不上年轻姑娘时,才去用稳重这一招,若是早早就稳重了,待年纪大了,不变作死气沉沉?

放下眉黛,瞧着被修得及其精致的眉,庄络胭满意的点头,站起身在大大地镜子前照了照,把手递给候在一旁的听竹,“走吧。”

走出熙和宫,穿过九曲回廊,路过梅香落雪园,走过不算短的朱红宫道,眼看着路边一个个宫女太监向自己行礼避让,庄络胭面色不改的稳坐步辇之上,直到步辇停在皇后的景央宫大门前。

已经候在门口的和玉见到庄络胭,笑着上前给庄络胭行礼:“昭贤容娘娘到了,皇后娘娘正等着您,请随奴婢进去吧。”

“有劳和玉了,”庄络胭对和玉笑了笑,跟着和玉一起进了宫门,身后伺候的宫女太监忙跟了上去。

此时不远处,淑贵妃与柔妃一行人刚刚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柔妃似笑非笑:“皇后娘娘真是慈爱。”

淑贵妃脸色不变的看了眼柔妃,笑了笑不言。

柔妃移来眼神,她就看不来淑贵妃这幅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这后宫众人她都看得清,都能摸透似的。若真有这般厉害,何至于还只是宠妃,而不是得到皇上的专宠?就连如今晚进宫的庄络胭也后来居上,让皇后身边的和玉亲自在宫门恭候的待遇,淑贵妃今年可是没有的。

屋内,庄络胭给皇后行完礼后,皇后便亲手给庄络胭套上了一支羊脂玉手镯,屋内其他已经赶到的妃嫔也跟庄络胭见礼。

各自刚刚坐定,就见淑贵妃与柔妃齐齐走来,这倒是让众人有些诧异,淑贵妃与柔妃并不常来常往,怎么今日倒是一起来了?

倒是平时总跟在淑贵妃身后的苏修仪怎么没跟着一起?

又是一番行礼,众人再次坐定,皇后道:“皇上还有些折子没看,早遣人来说,让宴席按着时辰开。我们便不等了,这会儿就开宴吧。”

皇后开了这个口,自然没有谁反对。景央宫的院子不小,即便坐了一干妃嫔又搭了戏台子,也不见半点拥挤。

第一场戏便是麻姑拜寿,庄络胭带着笑意看完,只是随意点了一出寓意吉祥的戏曲,便让皇后以及其他妃嫔点。

“本宫幼时最爱看一些热闹的戏,总觉得越热闹便越有趣,如今却恰恰相反了,偏偏喜爱安静些的戏曲,”皇后放下手中的银签,签子上的贡梨孤零零的落在了盘中。

“嫔妾这些年也喜欢安静些的东西了,”贤贵妃笑着接下话头,“这些热闹的东西,想来是妹妹们喜欢了。”

若是往常庄络胭不会接这样的话头,只是今日是她的生辰宴,她也就不得不开这个口:“皇后娘娘与贤贵妃娘娘却是比嫔妾强上许多,嫔妾自小就看不懂戏曲,嫔妾性子急,听不得那慢腔慢调,只恨不得立时听完整个故事。”

“昭贤容性子直,不爱听戏曲也是正常,”柔妃用银签在盘中插了一粒去了核的披红挂绿,“不过即便不爱听,应该也是懂戏之人才对。”

庄络胭笑了笑,斜看着柔妃:“柔妃娘娘高看嫔妾了,嫔妾是万万不及您的。”

在场谁人不知,柔妃为难过昭贤容好几次,这会儿两人话里有话,自然无人搭话。

“爱妃不及谁?”

低沉的男声从角落处传来,看戏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封谨上前扶起皇后,又走到皇后身后扶起庄络胭后,才开口道:“今日是昭贤容的生辰宴,诸人不必多礼,都就座吧。”

“朕早便知道你不爱听戏曲,便让宫里杂艺苑的人准备些杂耍,”封谨挥了挥手,台上的戏子们纷纷退下,又见几个穿着宫廷杂艺师傅衣服的人出现在台上。

“多谢皇上,”庄络胭脸上的笑容极力压抑着惊喜,屈膝便要向皇帝行礼,被对方一手握住了自己双手。

“今日是你生辰,怎么跪来跪去,”拉着庄络胭在自己右边下首坐下,封谨又看了看左首的皇后,“方才朕听闻昭贤容说自己大大不及柔妃,这可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两位妹妹互相谦虚罢了,”皇后看了眼柔妃与庄络胭,笑着道,“昭贤容素来谦虚,皇上您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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