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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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方圆从戴煦说起卢开济的时候,思维就跟着他的提示走,等他提出问题的时候,答案也就已经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了,她原本是等了一下,希望马凯作为提问者,能够先答的上来这个问题,没想到他居然迟迟不开口,便没有再作无谓的谦让,开口说,“卢开济说起张忆瑶的时候,虽然一个劲儿的假装自己很释然,但是实际上他的痛苦和难过根本遮掩不住,他也强调过去张忆瑶很单纯,后来也不坏,只是交友不慎,抛开他替张忆瑶开脱的那部分,还是可以听得出来,他在被张忆瑶辜负了感情之后,觉得很失望,很痛苦。梁康没有,他对张忆瑶的态度,说是喜欢也不太确切,我觉得应该说是迷恋,他完全不了解张忆瑶的性格实质,只是因为张忆瑶漂亮,还有在他面前扮演出来的那种性格,就主观的在自己心里面给张忆瑶塑造了一个很完美的形象,从他方才的反应和态度来看,他比较沉迷于自己塑造出来的这种假象,根本就不容许别人质疑张忆瑶的品质,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是明明恨得要命还假装去维护对方的那种态度。”

“马凯,你挺清楚了么?”戴煦问马凯,马凯点点头,“这就是我想说的。明明恨一个人,还假装对这个人深情款款,这并不是做不到,但是在已经识破了一个人的本质之后,还要在别人说出事实以后表现出被冒犯的愤怒,表现的那么到位,我觉得就算是电影学院的在校学生,没有足够的舞台锻炼,恐怕都做不到。”

马凯想了想,觉得他们说的好像确实在理,自己揣摩了半天,最后说:“那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觉得曹玥婷就更可疑了,哪有人那么没皮没脸还那么能忍的啊,张忆瑶抢了她男朋友,抢了之后又不要,她想回收呢,男朋友又死皮赖脸的宁可追着人家,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也不肯回头跟她好,这多恨人啊!”

“有怀疑对象是好事,回头咱们再一个一个验证吧。”戴煦回应他的话。

马凯也点点头:“哎,对了,老戴,咱们现在这是去找钟翰师兄他们干什么啊?”

“咱们啊,”戴煦卖关子似的停顿了一下,“帮钟翰他们找鸟去!”

第五十章 死鸟

“找什么鸟?”马凯有些纳闷,“咱们不是去花鸟市场找过了么?”

“那是找活的,这次咱们去找死的。”戴煦回答说,说完之后,想到方圆虽然不像林飞歌那样怕鸟类,但到底也是个小姑娘,死鸟那种东西,不知道她会不会心里头很排斥,便对她说,“呆会儿你可以留在车里,我和马凯过去就行。”

方圆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死人都看过了,死鸟肯定没问题的。”

钟翰他们在距离曹玥婷租住地大约二十分钟左右脚程的地方现了不少鸟毛,那附近是一片绿化林,前几年刚刚栽种的,现在每棵树差不多都只有大臂粗细,不算高,枝条也不算多,位置因为比较偏僻一点,平时估计也很少有人来,周边静悄悄的,地上的草刚刚冒出小芽儿,还没有长起来,所以看上去感觉地面上大体还是光秃秃的,鸟毛就是在地面上被现的,前些天下过几场雨,不少鸟毛都被雨水打湿过,沾了泥巴,原本的毛色就灰扑扑的,再混杂了灰土,就变得更加不显眼,钟翰和顾小凡起初也只是现了星星点点的鸟毛,然后仔细寻找,又现了一处鸟毛比较多的地方,从鸟毛的数量来看,绝对不是野生的麻雀之类小鸟自然脱落或者被野猫捕获之后留下的,要不是羽毛的颜色和大小差距比较明显,他们简直要怀疑是有人专程跑到这种偏僻的小树林中杀鸡拔毛了。

戴煦带着马凯和方圆过来帮忙,大家碰头分配了一下各自负责的区域,要找的自然是死鸟的尸骸,有可能不完整。有可能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也有可能成了野猫的宵夜,根本就找不到,但是总还是要试一试的,假如在这个小林子里,忽然现了大量的死鸟,那这些鸟恐怕就和曹玥婷当初前后购买过的共计约三十只鸟能够扯上关联了。而那些鸟的死状。也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几个人分头找了起来,顾小凡和方圆两个人是女孩儿,原本担心她们会对腐烂的动物死尸比较排斥。戴煦再次提出来她们俩可以在一边等着就行,反正这片树林的面积虽说不是十分小,但也没有大到找不过来的程度,他们三个男人就可以分工承担了。但顾小凡和方圆两个人都没有接受这种照顾,她们俩作伴算作一组。其他三个人单独行动,分头开始在小树林里找了起来。

就像钟翰他们最初现鸟毛的情况一样,那种鸟的羽毛颜色和土色比较相近,寻找起来需要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不然很有可能就会错过。

分头寻找了半天,方圆弯着腰低着头慢慢走。觉得自己的腰也酸,脖子都有些疼了的时候。终于有了一点现,在她和顾小凡面前不远处,有一个小土坑,小土坑周围被刨得乱七八糟的土渣儿似乎表示着这个土坑是被野猫野狗之类的动物给挖开的,要知道小动物在野外生活,都有着很灵敏的嗅觉和觅食能力,几乎不太可能无缘无故的在地上挖个小坑,那些小动物挖坑的原因,比较直观的有两种,一种是有吃不完的食物想要挖坑藏起来,另外一种就是觉得土里面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所以想要刨出来看一看。

方圆赶忙过去看看情况,顺便从旁边捡了一根粗树枝,到了土坑边上,用树枝扒拉着里面的土,慢慢的,土里面似乎露出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才刚刚被方圆从土坑里扒拉的露出来一点,她和顾小凡都还没有闻到什么异味儿,已经有几只更加敏感的小苍蝇飞了过来,在土坑上空绕来绕去。

“是死鸟!我看到有一个鸟嘴一样的东西!”方圆蹲下来,凑近了看看,鼻子里闻到了一股腐臭味儿,也看清了那沾满了泥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顾小凡赶忙叫钟翰和戴煦他们过来,等他们来的功夫,方圆又用树枝拨了拨,让土坑里埋着的东西更多的暴露在视线里。

确实是死鸟,而且还不是一只,严格的说起来,应该算是一串。

顾小凡叫了人之后,回来看到坑里头的死鸟,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知道是因为已经开始腐烂的鸟类尸体和异味,还是因为那一串死鸟看起来透着浓浓的诡异感,会让人觉得心里面特别不舒服。方圆也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些鸟因为被埋在土里的缘故,占了很多的泥,虽然地上被野猫或者野狗跑了个坑,无奈埋得深,倒没有真的把这一串死鸟给扒出来,这些小鸟的尸体都被穿在了一根竹签子上,那竹签子的粗细和长短就像是市面上摆小摊卖烧烤用的那种穿肉的竹签,一头圆一头尖,竹签是从每一只鸟的眼睛穿过去的,紧紧巴巴的穿了满满以前跟竹签子,因为和灰土混在一起,一眼看过去也看不清楚大概能有多少只,只能分辨出来,这些被穿在竹签子上的鸟身上并没有完整的覆盖着羽毛,斑斑驳驳的,有许多地方不知道是腐烂得掉了皮,还是因为当初被扯羽毛的时候扯坏了表皮,导致了腐烂的加,总之看起来又诡异又恶心。

钟翰和戴煦他们过来之后,钟翰打算上前擦看一下,被戴煦拦住了。

“算了,就你那个性格,还是我来吧。”他知道钟翰是个有一定程度洁癖的人,便二话不说的主动戴上手套,把检查那些死鸟的事情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戴煦带好了手套,蹲下身,把那一竹签的死鸟从土坑里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这些鸟已经腐烂了,如果动作粗鲁一下,保不齐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为了更好的保持原状,也为了不让其他人包括他自己在内,会觉得更加恶心,他的动作异常轻柔,从坑里拿出来,放到一边,先数了数一共有多少只,然后才开始检查这些死鸟的情况。

这些鸟确实都被人拔过毛,有的甚至脖子和身体已经快要脱开了,每只鸟的腹腔都是敞开着的,里面没有了内脏,很明显是之前被人掏出去的。

“我的天呐。”顾小凡在一旁看着,觉得人为把这些鸟这样的手段弄死,简直太残忍了,“这是为了泄愤?那也太狠了!”

“狠不狠,就看是泄多大的愤了!”钟翰这么解释说。

“这肯定是人为的了,不过鸟毛拔成这样,又已经腐烂了,咱们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鸟,和曹玥婷买的是不是同一个品种,还是带回去吧,找个明白人帮着看看就知道了,马凯,去车上给我那个袋子过来。挑个最大的。”

马凯应声,扭头跑回路边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一个最大的证物袋过来,戴煦小心翼翼的把那一串死鸟都放进去,封好口,免得腐烂的臭味溢出来。大伙儿又在树林里找了半天,也找到了几个有鸟毛的地方,但是没有现更多的鸟类尸体,方才那一串上面大概穿了八只鸟,假如真的就是曹玥婷干的,那她一共买了不少于三十只,也就是说还有二十二只要不然就是埋在什么地方,要不然就是被流浪猫狗叼走,没有办法找了,到了中午,钟翰率先叫停,认为没有必要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和经历了,假如那一串鸟真的是被曹玥婷虐杀的,那么八只和三十只也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这种行为的性质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一行人驱车返回市区,找了个地方一起把午餐解决了,回到公安局,戴煦把那一包鸟交给刘法医,拜托他帮忙找一个比较懂鸟类的人帮忙辨别一下,另外也检查一下那些死鸟的情况,刘法医笑着说没想到自己当法医除了检查死人之外,现在居然还把业务拓展到开始检查死鸟了。

当然,为了方便辨认,戴煦还把自己从花鸟鱼虫市场那里拍的照片也打印出来留在了刘法医那边,照片上是和曹玥婷当初所购买同种类的鸟。

虽然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的肯定,那些鸟就一定是曹玥婷买回去的,也同样不能百分百确定虐杀小鸟的这件事就一定是曹玥婷本人做的,但是种种迹象来看,这件事与她有关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从对曹玥婷其他方面的了解来看,包括梁康说的她曾经设计过企图追求他的其他女生,这足以说明曹玥婷的本来性格并不是那种逆来顺受型的,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可以算是脾气比较暴躁的类型,可是偏偏在对待梁康的时候,她却表现出了与实际性格迥异的忍耐力,无论是被梁康感情背叛,还是言语侮辱,都一忍再忍,从来没有表示过愤怒情绪,这是非常有悖于常理和人性的。

再加上梁康说他讨厌所有带羽毛的鸟类,这就排除了曹玥婷买鸟是为了讨好梁康的可能性,再加上没有人曾经看到过她养鸟,又短时间之内反复大量的购买,这样一来,最有可能的一种假设自然就是买鸟来虐杀,通过这种途径来泄自己心中的怨气和愤恨。

第五十一章 撞见

“好家伙,下手够狠的啊,要是按照花鸟市场那边提供的时间,隔了不到一个礼拜,弄死三十只鸟,那得是多大的怨气儿啊!真可怕!”马凯感慨。

戴煦摇摇头:“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什么你知道么?曹玥婷曾经向卖鸟的人打听过猫狗的价格,并且还嫌贵。”

“那是不是可以推测是那种便宜的小鸟,生命力比较脆弱,已经不足够给她拿来泄愤了呢?假如不是因为嫌猫狗太贵,超出了她的消费承受能力,那她岂不是…”方圆想象了一下假如今天发现的不是死鸟,而是被虐杀的小猫小狗,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鸟类虽说也是一条生命,遭受到这样残忍的虐杀同样值得怜悯,但是如果替换成同样是哺乳动物的猫狗甚至兔子之类,冲击力可能会更大。

“所以说,换一个角度去想,假如她因为这个缘故,认为这种发泄方式太费钱了,超出了自己的经济能力,那会怎么样呢?假如她打算不费钱,并且一劳永逸,那可就不好说会怎么样了。”戴煦挠挠头,对这件事他也有些担心。

“曹玥婷那边肯定还是要盯着点儿的,实在不行就找个什么理由约出来谈谈。”钟翰不想在曹玥婷这边浪费太多的时间,“至少可以确定一下五年多之前外地那个叫万惠婕的和她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

几个人正在讨论接下来的侦查方向,戴煦手机响了,他起身到一旁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表情略微有点严肃的对其他几个人说:“卢开济离开a市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去了哪里?”钟翰连忙问。

戴煦说出了一个距离a市非常远的地名:“刚刚的事。用身份证买车票的时候被发现的,走的好像有点急,买的是今天能买到的最近的车次,因为买的太晚,没有座号,只有站票,从咱们这儿到他要去的目的地行程需要三十几个小时。”

“那看来得赶紧弄清楚他这次突然离开的原因了。”钟翰说。

马凯也立刻坐直了身子:“不会吧?他是不是被咱们找上门了以后觉得心虚害怕。所以打算跑路啊?这可怎么办?”

“这要是让他跑了。那可就不好办了吧?”半晌没吭声的林飞歌听到这件事,也忍不住开口打听起来,“跨省什么的。而且咱们还没确定就是他杀的人!”

“你们先别紧张,”戴煦虽然对卢开济匆忙离开a市这件事也皱了眉头,但是显然不像其他人那么如临大敌,“之前我对卢开济的情况进行过摸底。他现在正在每个月还贷款,供着一套小户型的房子。还贷期限是十年期,下定金的日期大概是在他和张忆瑶分手之后不到半年吧,首付是掐齐了最低支付要求给的,并且首付款的来源是他的父母赞助一部分。以及由父母出面向亲朋好友又借了一部分才凑齐的,现在那个房子还没有正式交房,我打听过了。那个楼盘预计今年夏天才可以交钥匙,这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呢。”

钟翰专注的听完戴煦后来又提供出来的这些信息。原本还拧着的眉头便慢慢舒展开了,点点头,不再打听卢开济的事情,起身离开办公室,去忙别的了。

马凯论头脑是远不及钟翰聪明的,论熟悉程度,他对戴煦也没有钟翰和戴煦之间的那种老友的默契,所以不能够很快的跟上戴煦的思路,听了之后还是有些云里雾里,可是这回他倒是学聪明了,在没有其他人表示困惑之前,没有像以往那样开口就问,免得把自己凸显成了一群人中最驽钝的那一个,而是小声的问一旁的方圆和林飞歌:“你们听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么?这里头有什么联系啊?”

林飞歌垂着眼皮,摆弄着自己衣襟上头的扣子,好像根本没有听清楚马凯在说什么似的,方圆倒是理解了一点,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告诉马凯说:“之前咱们不是就分析过了么,张忆瑶的这个案子,是经过了精心的预谋和策划,那么多细节,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能够做到的,假如你是凶手,既然都打算要做这么一件事,你肯定不会希望有什么东西绑住自己,还得做好准备,随时发现情况不妙就得随时远走高飞。假如卢开济真的是凶手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以他家里面的经济条件来看,他应该不会让家里人这么辛辛苦苦的给自己筹钱叫首付款才对。还有就是卢开济现在赚钱很拼命,我觉得这算是一种没有从和张忆瑶分手这件事的打击当中走出来的表现,所以他才会更加迫切的想要改变自己的状况,过上不缺钱的生活,争口气,所以家里面凑钱给他付首付,他自己拼命做业绩赚奖金,我觉得他现在的这种生活态度,和预谋杀人有点不太相符。”

“就是,方圆和我又想到一起去了,这么明显的事儿,也就你的脑子吧,才想不到呢。”方圆刚一说完,林飞歌就迫不及待的开口接了话。

没有了钟翰在场,只有戴煦一个人,马凯和林飞歌就都表现得放松了不少,所以听了林飞歌这话,马凯立刻就忍不住开口戳穿她:“你那么聪明那么懂,下回你别等方圆说完了你再张嘴,不指望你先说出来,你能等人家说一半的时候把后一半接下去,都算你的脑袋超水平发挥了!说到底你也就有一个等人家说完了装模作样好像自己很懂似的那种能耐。”

“那也比你强,就你那两下子,活到八十岁的时候让人把你脑壳撬开,估计里头的大脑还是八成新的呢!”林飞歌不甘示弱,立刻开口反击。

马凯还想说什么,估计是戴煦嫌他们争争吵吵的太聒噪,趁机开口招呼他道一旁去帮自己查一些东西,就这么把马凯给支开了。等马凯走开以后,林飞歌撇撇嘴,跟方圆嘀咕说:“笨就是笨,自己还不承认,现在跟我面前抖威风有什么用啊,反正我毕业以后去哪儿算是已经有着落了,到时候他毕业之后没有单位接收的时候,我倒想看看他能哭出几个音阶来!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呗!”

方圆也不知道该作何表示,索性假装没有听见,不过林飞歌可没打算让这个话题就此结束,她扯了扯方圆的衣袖,以此来唤起方圆的注意:“哎,对了,方圆,你毕业以后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有眉目了没有?你毕业以后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方圆摇摇头,“这个我还没有想好。”

“你没想好?你们家不会民。主到这种地步了吧?这种事儿也都由着你自己拿主意啊?我还以为都和我们家一样呢,交给我爸妈去管就好了,我什么都不用问,等现成的就得了!”林飞歌大惊小怪的说,说完之后又追问一句,“哦,对了,话说回来,你爸妈对你可真够方向的啊,你说咱俩都是本市的,我爸妈一天好几遍电话,问这问那我都要烦死了,你家里怎么这么安静呢?我好像都没记得见着过你接你爸妈给你打的电话呢?”

“我不太喜欢家里头干涉我的事儿,也不愿意他们过问太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多自由啊。”方圆笑得有点勉强,努力装出很潇洒的态度。

林飞歌看着方圆,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她用眼角瞄了瞄周围,然后凑近了一点,平时可能是她嗓门儿比较大的缘故,现在虽然似乎已经在试图压低音量了,却还是远远算不上很小声:“有个事儿,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其实我都纠结了好几天了,上个周末,我跟我妈她那几个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在饭店里看到你爸了,要不是以前他去学校接过你一次,我都认不出来他。”

方圆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僵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身子底下的椅子上仿佛一瞬间长出了无数的刺,扎的她坐立不安,浑身难受,心跳也随着林飞歌主动挑起了这个话题而瞬间加速起来。

“我原来以为肯定是你们一家子出来吃饭,还想着要不要过去跟你打个招呼呢,结果走了一半儿我就停下来了。”林飞歌话说一半,停顿下来,两只圆鼓鼓的眼珠子滴溜溜的打量着方圆,观察着她的反应,“因为我看到你爸不是自己来的,旁边也没有你,和他坐一桌的还有一个女的,看着好像也就不到四十岁,要不然就是四十出头但是长得年轻?那我就不知道了,除了她,还有一个小姑娘,看样子比咱们小几岁,他们三个人一起在那儿吃饭,就他们仨,没别人,而且那个饭馆还挺高级的,吃东西一点都不便宜呢。那俩人是谁啊?你们家亲戚么?”

方圆如坐针毡一般,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林飞歌的这个问题,甚至她都不确定林飞歌是不是真的有必要这么问,她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受,有些麻麻的,又似乎有点疼。

“林飞歌。”就在方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时候,戴煦开了口。

第五十二章 跑腿

林飞歌正专注的和方圆说话,冷不丁被戴煦这么一招呼,还吓了一跳,赶忙把注意力从方圆的身上转移到戴煦那里,戴煦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林飞歌就算和方圆这边说话正是意犹未尽的时候,也还是不能不过去。

“你拿着这个钱,出门去帮我跑趟腿儿。”戴煦拿出一百块钱递给林飞歌,“咱们最近查案子都挺辛苦的,从公安局出去,往左边走,过了马路再走两个街口,然后右转,一直走,就在右手边,你能看到有一家卖糕点的,那家东西还挺全,什么样的点心蛋糕都有,甜品饮料也都卖,你去买一些回来,买什么就凭你自己的经验和喜好做决定就行了,咱们也犒劳犒劳自己。”

“呀!这么好的事儿啊,那行,这活儿我愿意干!”林飞歌原本听说让她跑腿儿,还是一副老不情愿的样子,现在一听说是去买点心,顿时来了精神,结果戴煦递过来的钱,捏在手里抖了抖,“师傅,太小气了!你数数咱们有多少人呢呀,你就给我一百块钱,回头买不够,分不过来打起来算你的算我的?”

戴煦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百递给她:“这回够了吧?快去吧。”

林飞歌攥着二百块钱,乐呵呵的走了,走到门口又探回头来,问:“师傅,是出门左转,过马路俩路口之后右转对吧?”

“对,往回拿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把奶油蛋糕什么的给压扁了碰坏了。”

“知道啦。你就放心吧!师傅,弄了半天你也是个吃货啊!这么七拐八拐的店,也亏你能找得着!”林飞歌摆摆手,关上门走了。

方圆稍微松了一口气,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有些出神,戴煦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又忙了一会儿,起身去倒了两杯水。一杯自己喝。一杯走过去递给方圆,笑呵呵的对她说:“林飞歌估计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半个多小时。回来之后又吃又喝,八成也就顾不上去管别的了。”

方圆有些诧异的从他手中接过水杯,连同水杯一起,还有一张折起来的小纸条也被戴煦一并塞在了她的手里面。把东西递到方圆手里之后,他就若无其事的走开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方才没有做完的事。办公室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在,方圆意识到可能是戴煦有些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但是又不方便当着其他人的面开口。她有些好奇又有些疑惑的放下水杯,悄悄的打开那个字条。上面并没有写太多,只有一行字:不要把别人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方圆愣住了,那一瞬间。原本在心底隐隐翻动的情绪,被那纸上的一句话撩拨着。竟然愈发的汹涌澎湃起来,几乎快要到无法抑制的程度,她有一种眼眶发热的感觉,如果不是考虑到在办公室里,有很多人看着,所以必须要极力压制,可能现在眼泪早就已经夺眶而出了。这几个月的实习阶段,白天的疲劳辛苦,见识过的那些惊心动魄的犯罪现场,这些经历她都无处倾诉,那一百多个睡在不同值班室里的夜晚,她也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怀念过去完整的家庭,有自己一席之地的家庭,这么久以来,方圆心里面的酸涩就都只能一个人压抑着,不能说给别人听,也不想说给别人听,知道她家里情况的人,就只有她的闺蜜死党贺宁一个人,可是这种负面情绪的东西,苏童也不想没完没了的倒给贺宁,让贺宁成了自己的情绪垃圾桶。其实别说别人了,那些让人想起来就难过的东西,就连她自己也不想去触及,所以一直强行压制着,不许想不许提,就这么坚持了那么久,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下去,慢慢的估计就真的麻木了,真的不在乎了。

可是方才被林飞歌突然追问起来的那一瞬间,她一下子就慌了,那种无助的感觉瞬间就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方圆知道,父母离异不是她的错,父母离异后个各自成家,又因为各自的处境或者小算盘,谁都无暇顾及她,这也不是她的错,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对这种处境能够真正发自善意去体谅理解的人能有多少?其余的,不管是说风凉话、落井下石,或者居高临下,用带着优越感的态度去怜悯同情,这些哪个都不必其他更不残忍一些。

幸亏在自己最不知所措的时候,戴煦帮自己解了围,原本方圆还以为这只是戴煦巧合的叫了林飞歌去安排事情,不过从他方才给自己端过来一杯水时候说的那几句话来看,他分明就是有意的,看出了自己当时的窘迫,所以只开了林飞歌,还找了那么一个七拐八拐的店铺,让她去买一些怕挤怕碰的点心、饮料,这样一来就给自己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去回避方才的话题,包括不给林飞歌再拉着自己去刨根问底的第二次机会。

除了发现自己住在单位里面之外,其实他连自己家里面的情况也已经猜到了么?方圆默默的想,随即又觉得自己的这个疑问实在是有点傻,跟着戴煦实习了几个月,他的性格其实已经表现的很明白了,尽管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懒洋洋的,粗枝大叶的,但是不代表他没有缜密的思维,一个家在本市的实习生,却要日日夜夜都呆在公安局里,不回家去,原因简直太过于显而易见,除了无家可归这一种说法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合理的解释么?恐怕没有了吧。

随后,方圆又意识到,原本自己是那么的害怕家里面的秘密被其他人发现,一直捂得死死的,可是现在她发现戴煦应该是已经知情了,心里却全然没有那种隐藏的心事被人窥见的窘迫和尴尬,只觉得原本被自己强行压下去的那些情绪,一下子都活了过来,让她有一种想要排解的冲动。

至于为什么察觉到戴煦可能已经知情,自己却没有感到窘迫尴尬,方圆也不明白,或许是因为他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自己不希望见到的那种怜悯同情,他也不觉得自己可悲可怜,他只是告诉自己,不要把别人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而已。

不一会儿,方才离开的钟翰和顾小凡也回来了,一进门就发现马凯和林飞歌都不见了,方圆一个人坐在桌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怔怔的出神,眼圈似乎还有点隐隐泛红,而戴煦呢,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眼神还一个劲儿的偷偷朝那边飘,钟翰和顾小凡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先问问戴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着?马屁拍马腿上了?”钟翰走过去,靠在戴煦桌旁,低声问。

戴煦耸耸肩,一脸无奈,示意钟翰坐下来,把方才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你帮我想想,我应该没说错什么吧?本来是像安慰她一下,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怎么感觉我安慰完,她反倒情绪更低落了呢。”

“你当然说错了,不光说错了,你还做错了呢,”钟翰完全不同情戴煦,反而一脸促狭,“人家原本是筑了水坝在蓄水,你呢,跑去想要开渠泄洪,开你又找个好的契机开,把人家的大坝上头凿了个裂缝你就撤了,现在是大坝眼看着就要承受不了水的压力,放水又放不出去。所以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吧!”

“这时候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嘛。”顾小凡在旁边推了推钟翰,当初她在和钟翰走在一起之前,一度因为不够仔细钻了牛角尖,多亏了戴煦开导,才终于明朗了自己的想法,后来和钟翰水到渠成的走在了一起,所以她对戴煦始终是又信任又感激的,现在看戴煦因为自己找错了时机去安慰别人而懊恼,也想给他帮帮忙,便提议说,“要不我过去和她聊聊,或者把她叫出去?”

“你可别去,”钟翰赶忙拦住她,“这事儿还是让戴煦自己想办法搞定吧,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想过没有,他这种懒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闲心去观察揣摩过其他人的心事和情绪?换成是我,心里装个迷宫他都发现不了。”

顾小凡最初略带茫然的表情在听完了钟翰那个比喻之后,一扫而光,恍然大悟的看着戴煦,赶忙压低了声音,用几乎是耳语的音量,凑近了问:“那段时间你跑去c市联系什么,原来不是为了警校的那个老师,是为了方圆啊?”

“我原来还以为近朱者赤,我能把你的反应速度提升一个段位呢。”钟翰无奈的看了看顾小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戴煦挠挠头:“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她的这些变故,还想着她是a市人,所以实习肯定会被安排会a市,所以我想尽量确保她能到咱们这里来实习,完全没想到过会反而给她添了那么多不方便…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算了,这种时候你就别自责了,要是这种事情你都能提前料到,那你就可以辞职去天桥底下摆摊算卦了!”钟翰虽然平时挤兑戴煦挤兑惯了,看他真的自责,也就不和他开玩笑了,“你想事先就搞清楚那些,除非跟她本人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先公器私用的把人家家里情况给查个底朝天。幸亏你没那么做,不然我可不跟那种变。态当朋友啊。”

第五十三章 突发状况

关于戴煦为什么会早早就认识还没有从学校正式毕业的方圆,顾小凡可是好奇极了,所以她找了个借口又把钟翰给拉了出去,不用说,肯定是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跟钟翰刨根问底打听戴煦这件事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马凯回来了,在他之后林飞歌也很快到了,一进门就嚷嚷着累,说自己又是饮料又是糕点买了一大堆,一路上又重又怕洒怕碰,功劳可大了,呆会儿说什么也得让她先挑。戴煦也招呼其他人过来一起吃点东西,这会儿的功夫,方圆也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装得若无其事似的过来拿了一杯柚子茶,坐在一旁笑呵呵的听,不太搭话,也刻意的和林飞歌拉开了一点距离,马凯也是那种神经和水管一样粗的性格,根本没法写什么异样,林飞歌呢,倒是眼睛一个劲儿的瞟着方圆,无奈有钟翰在场,她也不该太过造次,到底她在钟翰那里碰壁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只能看到最后的结果是这个平时咋咋呼呼的姑娘,现在只要在钟翰的面前,就必然会缩手缩脚,收敛的很厉害。

随后,卢开济匆忙之间离开a市的原因也已经被确定了,是他工作的那家饲料公司,因为工作上面的一些事情,需要紧急派人出个差,因为时间比较紧,任务比较重,可能会比较辛苦,给的出差费也比较可观,别人又嫌需要跑那么远,所以本来不是非卢开济去不可的工作,就被他毛遂自荐的揽了过来,和他一起去的还有同公司的另外两个人。由于车票买的急,三个人购买的都是无座的站票,没有了座号这种关联,所以最初在查卢开济购票情况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确定他是不是有同伴了。这个消息让原本还对卢开济忽然离开有些悬着心的人也稍微放松下来一些,暂时不需要太过于担心卢开济是畏罪潜逃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一个突发状况再次打破了众人的工作节奏。刑警队忽然接到电话。通知他们说近郊一处空地上,又发现了女性尸体,并且从外观上看起来。和张忆瑶的情况极其相似,所以需要他们过去处理现场。

戴煦和钟翰他们不敢怠慢,立刻准备出发,当所有人都整装待发时候。林飞歌却打起了退堂鼓,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磨磨蹭蹭,被戴煦问起来,才说自己之前不舒服。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去出现场看到尸体估计也受不了,帮不上什么忙。搞不好要是有什么别的状况,还反而给大家伙儿添乱。

戴煦也不勉强她。让她留在局里面不用跟着去出现场,然后带着其他人急急忙忙的出发了,方圆心里倒是有自己的猜测,下午林飞歌得意洋洋的对自己说过,她毕业之后工作的事情已经由父母安排妥当了,就连实习证明似乎都找到了更厉害的人去帮她填写和盖章,这样一来,她的确米有必要再跟着其他人一起起早贪黑,顶风冒雨的到处跑。方圆不知道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有些阴暗,她觉得不仅是这一次,包括以后,恐怕林飞歌也会找各种理由躲起来偷懒的。

去现场的一路上,方圆的脑子里一直在回忆之前戴煦在刚发现五年前外地那一起相似的案件,刚发现那个叫做万惠婕的受害者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一种担忧,那就是不管是万惠婕还是张忆瑶,虽然都模仿了著名的“黑色大丽花”,但是作案手法显然虽有改进,却还远谈不上完美,假如这对于凶手来说是遗憾的话,说不定还会想方设法的再作案,让自己做的更加细节完美。

没有想到,这个让人心头发沉的推断,居然这么快就实现了。

这一次被发现了死尸的现场距离之前发现张忆瑶的位置很远,完全不在同一个方向上,而且地理位置也比较特别,说是近郊其实也不确切,严格来说,那里还算是市区,只不过是比较偏僻的市区,原本路边是一所农业学校的试验田,周围只有一条小马路,后来因为那片区域左右都逐渐被规划发展起来,急需一条贯通两边的通道,原本的小马路就被拓宽了,原本以为是要作为主要通道来使用的,没想到没隔多久,不远处就又开通了一条快速路和一条高架桥,车道和路况都好过这边,所以即便是会多走个三五百米,绝大多数人还是愿意选择去走更宽敞、更开阔的快速路和高架桥,被拓宽的那条双向双排道的小马路白天也只有寥寥几辆车经过,到了晚间非高峰时段就更加静谧,加上周围没有什么建筑,也没有什么居民,只有一些废旧房屋,破败的院子里堆满了从其他地方搬运过来的建筑废料,周围鲜有人来,所以很多人一直不知道该把那里视为郊区还是市区。

春天的白昼是一天长过一天的,赶到现场的时候,虽然夕阳西下,但光线还算不错,视线清楚,不需要借助其他照明设备。有了之前张忆瑶的例子在先,一路上方圆就已经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样一来,到了现场看到那里的女尸之后,的确没有了当初乍看见张忆瑶时候的那种震撼和恐惧,只是觉得现场那种残忍的视觉效果,让人看了以后就觉得从心里面往外冒凉气。

陈尸的一片空地,那里曾经是农业学校的试验田,后来因为失去扩张之后,试验田变得太临近马路,不再适合种植实验作物,学校就把那里闲置出来,待价而沽,打算卖给建筑开发商,换了钱再去别处买一块合适的地,但是这里并没有像原本预计的那样成为沟通两侧的主要交通要道,于是自然也就没有合适的开发商愿意出钱去买,这里就被闲置下来了,后来也一直没有再作为试验田种植过。

与张忆瑶的情况不同,这一次的女性受害者是完全没遮没挡的被摆放在空地的中间,从远处看,似乎只是从腹部被分割成了两段,走到近前,除去了角度带来的障眼法,才能看出来,这具尸体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其实是错位拜访的,上下被分开了大约二三十厘米,左右的位置错开距离也差不多一样。这名女性死者和张忆瑶一样,呈现出浑身。赤。裸的样子,浑身上下有很多的伤口。

与张忆瑶不同的是,这次的死者看起来年纪要略微大一点,也不像张忆瑶那么苗条白皙,身材略显丰满,并且肤色较深。她的两侧脸颊上依旧有标志性的切口,头向左侧偏着,左臂抬平向左侧自然伸展,右臂手肘弯曲,右手靠近头部。死者的有胸也被切割过,胸腔腹腔的内脏也不同程度的流出体外。下半身腹部有切口,两条腿笔直的分开,两腿间的夹角目测能够达到六十度左右。

这名死者陈尸的地方相比其他位置地势比较低一点点,所以可能聚集了更多下雨天存留下来的水分,这附近的野草比起其他位置来都要更茂密一点,尽管这个季节,所谓的茂密也没有办法达到一层又厚又绿的那种程度,死者的尸体周围还是可以很容易的看到长满了野草的那种效果。

戴煦拿出手机来,把之前他特意存在里面的几张“黑色大丽花”案原本的现场照片调出来,与面前的这名死者进行对比,发现比起张忆瑶来,这名死者缩呈现出的种种姿态,都更加贴近“黑色大丽花”当中的那名受害人。

就从眼前的景象来看,说这几起案子不是同一个凶手的所作所为,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了,这个凶手对“黑色大丽花案”的痴迷简直达到了一定程度。

刘法医他们立刻开始检查尸体,其他刑技人员忙着现场勘察,这周围都是土地,虽然土质比较硬,但还是不能排除留下足迹的可能性,至少几率要比水泥地或者柏油马路大得多,戴煦在周围帮了一会儿忙,便带着方圆主动去找报案人,打算给那名报案人做个笔录。

报案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男性,看样子也被吓得不轻,他自己开着一辆银灰色的微型面包车,现在车子就停在路边,紧邻着空地,他本人脸色难看的蹲在马路边上,使劲儿的抽着烟,魂不守舍的样子,连戴煦和方圆走到跟前都没发现,直到戴煦开口和他打招呼,才把他猛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忙把香烟扔在地上,站起来用脚碾了几下,又把方才捏着烟蒂的那只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几把,这才伸手和戴煦、方圆分别握了握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你别紧张,没事儿,咱们就聊聊。”戴煦对他笑笑,希望他能稍微放松下来一点,“怎么称呼?”

“我姓孟,你就叫我小孟得了。”报案人苦着一张脸回答说,他用手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我能不紧张么,以前说什么好奇心害死猫,这次是好奇心害死我了,好端端的遇到这么个事儿,要是说不清我不什么都毁了么!”

第五十四章 明目张胆

“没关系,你不用着急,说不清很麻烦,那咱们说清楚了,不就不麻烦了么。”戴煦笑呵呵的对他说,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安慰。

可能是他没有板着脸一副很严肃的样子,所以原本还紧张得不行的报案人小孟,也因为他的这种态度而略微显得松弛了一点,苦着脸说:“那我肯定得努力说明白啊,谁没事儿想摊上这种麻烦,我都后悔死了!我今天其实就是下班回家,我家住那边一个回迁安置小区里头,每天都得打这儿过,今天路过的时候吧,我也是眼睛贱,这条路上也没什么车,也没什么人,我就一边开车一边东张西望四处看看,然后我就看到那边地里头有一个什么东西,白花花的,看着好像还有胳膊有腿儿,像是个人一样,我当时就脑袋一抽,想起来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挺搞笑的新闻了,说是哪儿来着,有市民看到江水里头飘着一个人,以为是谁落水了呢,结果跳下去救,游到跟前一看,是一个那种,干那种事儿用的**,那个新闻当时我看的时候差点儿没把我笑死,记得可清楚了,今天离着大老远看到那个玩意儿,我还以为也是那种东西,或者是哪个服装店啊、商场里头扔掉不要的模特假人儿,被人给搬出来扔那儿了呢,当时我就琢磨着,这要是我拍张照片儿,写几句搞笑的话,发到网上去,没准儿也能多涨几个粉丝什么的,我就把车给停下来了,乐颠乐颠的跑过去想要拍照片,结果到了跟前一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真是吓得我一屁股就坐地上了,站都站不起来!”

“那你有没有碰到什么东西?”戴煦本来想问他有没有碰到尸体,不过看看小孟的那个脸色,又怕说的太直白了再让他多受一次惊吓。

“我的天老爷啊,大哥你可别跟我开这个玩笑,我就碰了一手的土坷垃!我这人眼神儿还不至于那么差,这离那玩意儿还有三五米呢,我都差一点点就吓尿裤子,要是都能近到摸得着的程度,要是我真摸着那玩意儿了,我估计我现在裤子都还得是湿的呢!”小孟明白戴煦问这话的意思,叫苦不迭的说,“我说这话都不怕你们笑话,我当时差不多是爬到一旁去打电话报警的,手机拿手里头,哆嗦掉了好几回!我都不知道后来是怎么把电话给打出去的,幸亏110就仨数字!”

如果不是体谅小孟现在的处境,就凭他的这番措辞,方圆都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个人平日里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怎么会在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之后,居然嘴皮子还可以贫到这种程度。

戴煦倒是并没有试图克制和掩饰,他听完小孟的话,笑了,说:“没碰到是好事儿,对你其实影响不大,你就算真的吓到小便失禁,我们倒是也不会笑话你什么,这种事儿哪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大不了在车里做笔录呗。”

他这么一笑,小孟好像有放松下来一些,他叹了口气,主动说:“你可别提车了,刚才你们都还没来之前,我一个人坐在那儿哆哆嗦嗦的也爬不起来,心里头真是什么都想了,我就想啊,你说我要是不过来看看,是不是就没事儿了,爱谁吓着谁吓着,和我也没关系,关键是好死不死的,我开的什么车,你瞧,一微型面包车!而且还除了司机和副驾驶,后排的座位都给拆了!这样的车,你换成是我在电视里头看到,我也得以为是用来装死人的啊!太合适了!别说一个了,十个挤一挤估计都塞进去了,万一你们警察怀疑我,我真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

“你是做工程的?”戴煦问,他以往的印象当中,一些做工程类工作的人,为了运输原料和工具方便,经常会把自己的面包车拆掉后排座椅,腾出疼宽敞的空间来堆放东西,所以小孟说完之后,这个猜测第一个浮现在脑海当中。

小孟摇摇头:“没那么大本事,我是送快递的,拆了后排座位是为了一次性可以多放一些快件,你是不知道,现在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有多能买,一天我得送至少两车!我现在吃饭住房,以后娶妻生子,就都指望她们帮忙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方圆,赶忙对她说:“我可没有啥坏意思啊,你听了别不高兴,我巴不得你们多买东西呢,送得多赚得多啊。”

“那你今天晚上经过这儿的时候,又看到什么别的车或者人么?”戴煦问。

小孟摇摇头:“没看见,我要是看见就不愁了,那不好歹还能找到个人给我作证呢么,这条街平时车就少,白天还能多一点儿,多的时候吧,也就是稀稀拉拉的那么几辆车经过,路边连个人行道都没有,那边堆废料的地方还有臭味儿,反正我开车来回上下班的时候是没怎么见着过有人在这附近溜达着走的。”

“哦…”戴煦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朝周围看了看,又问,“那你平时是每天的上下班,都要路过这里喽?比较固定?”

“啊,路线是固定,不过时间可不太固定,”小孟回答说,“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工作,那有什么准时上下班的事儿啊,忙起来送到晚上**点也是有可能,不过我从这条路回家最近,啥好走不好走的,省油省时间就行呗,所以我天天走。”

“那据你所知,这条路平时什么时间段相对来说最忙,什么时间段相对来说最冷清?”戴煦问小孟。

小孟仔仔细细的考虑了半天,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的处境不太放心,生怕自己表现的不够配合,就会摆脱不了那个吓人的**烦:“其实啊,要说忙,早上七八点钟,还有傍晚上四五点钟那会儿是最忙的,不过最忙也没有特别多车,尤其没什么好车,这条路到了那头路口分怎么走,往热闹的那一个方向去有点绕,往我们家那边冷冷清清啥也没有的方向近一点,还有就是这条路当初修的时候也没怎么上心估计,质量不咋好,好多地方都碎了,有坑,所以一般那边快速路高架桥都堵车了,才有车往这边绕,或者早上上下班怕堵车,想快一点儿的。车少的时候么…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两个时间段儿,其他时候车都不多,尤其晚上就更少了,过了晚上**点,这边几乎一辆车都没有,有一次我去我朋友家里头跟人家打麻将,玩够了半夜十一二点往回来,我的天老爷啊,这条路的路灯也不知道咋了,有时候还不全亮,乌漆麻黑的,我自己开车都觉得瘆的慌。”

戴煦点点头,心里面在盘算着什么,没吭声,小孟在一旁有点儿心里不踏实,又主动问:“大哥,那啥,我主动一点儿吧还是,我那台车,你们检查一下!”

“这个…我问一下我同事那边的意思吧。”戴煦挠挠头。

“别别!这事儿你就答应我的要求吧!我求你查我车还不行么!你们不查,我心里不踏实,我这人吧,有个毛病,人家都是做贼心虚,我是没做贼,但是撞见什么不好的事儿了,也莫名其妙的跟着心虚,就怕被怀疑,就怕说不清!”小孟一张脸都快皱成苦瓜了,“算我求求你们了,你就检查一下我的车吧!”

戴煦见他求的那么恳切,也没有办法,只好过去和刑技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刑技的同事也被这种闻所未闻的请求搞得哭笑不得,好在现场那边的勘查已经基本上差不多了,腾得出人手来,就过来把小孟的面包车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车里没有发现血迹,也没有发现与死者颜色相符的人类毛发,小孟在别人检查面包车的过程中,又主动的把自己一整天送快递的行程恨不得详详细细的给戴煦念叨了一遍,念叨了一半的时候,他甚至还主动询问要不要留下自己的指纹,配合程度高到让在场所有的警察都不知道是应该觉得无奈还是应该觉得欣慰。

给他做完了笔录,确定了他车内没有任何的异样,也留过了联系方式之后,戴煦告诉小孟可以离开了,小孟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开车走掉了。

“前辈,我有一个疑问。”方圆等小孟走了之后,开口问戴煦,之前戴煦问小孟这条路上的车流高峰期和低峰期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只是小孟的回答又让她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方才报案人说这条路上的高峰期就只有早晚的上下班时段,其他时候都很冷清,半夜是最静的时候,可是怎么说我都觉得还是有点说不通,假如凶手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尸体给搬运过来的,那现在已经是傍晚了,这具尸体被扔在这里的时间至少已经过去了超过12个小时,这就包括了早上的上班时段和晚上的下班时段,就算这条路再冷清,也不可能没有人经过,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有人报案呢?除非白天没别人看到,那就只能是晚高峰之前才被凶手扔出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有可能么?”r1152

第五十五章 同步进行

“多疯狂的人都有,多疯狂的事也有人做得出来,你要是问可能不可能,那我的答案是可能,但是假如你问我自己更倾向于你方才说哪两种可能性的哪一种,我个人更倾向于晚上趁着夜里黑,而且这附近又很少有车有人经过的时候。”戴煦回答说,一边说一边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往回走,天色已经暗下来,视线也受到了影响,两个人从路边朝荒地上走,戴煦走的很慢,“你可以自己假设一下,如果是你开着车路过,回家或者去工作单位,看到荒地里面有个就像方才小孟说的那样,好像是模特家人一样的那种东西,你停下来过去看看的几率,和你开车经过,看到有一个人从车里面往外搬东西,并且看上去还像是不太完整的人体部位,你停下来过去看看的几率,哪一个会比较大一些?”

“后一种吧,”方圆想了想,回答说,“不过假如尸体很僵硬,我或许也会以为是有人把废旧不要的假人丢弃到这片荒地上,那我也不会太注意这件事。”

“你说的没错,不过咱们现在遇到的情况是这名死者和张忆瑶一样,都已经过了尸僵的那个阶段,尸体不是僵硬的,已经软化下来了,不然也没有办法被凶手按照‘黑色大丽花’的现场,刻意的摆放出那样一个造型来,你说是不是?”

方圆听戴煦这么一说,也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尸体被摆放出来的姿态根本不是僵硬状态下能够实现的,于是也觉得戴煦说的愈发有道理。小孟假如不是因为之前对网上的那么一条新闻特别印象深刻,想必也不会特意停下车来,走到荒地中间去看个究竟。那样的话,什么时候尸体会被人发现也就不好说了。这件事情和人情冷漠与否也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主要是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人们在路途当中也跟着越来越匆忙,很多时候无暇顾及周围,并且越是忙碌的人,好奇心就越轻。因为他们没有时间去关注和自己、自己的生活毫不相干的东西。

那边刘法医也已经差不多快把初步的检查做完了。因为天色渐暗,大家都希望能在需要借助照明设备之前结束现场勘查。

“刘法医,怎么样?和张忆瑶的情况一样么?”戴煦问刘法医。

刘法医点点头:“我觉得是相符的。死者身体上的表皮上从位置到形成的原因,都和张忆瑶的那个案子一模一样,感觉完全是在参照那个,或者说两个都有共同的参照模板。而且就算是做一模一样的事情,每个人的细节也都还是有差异的。这就和指纹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细节上一比对就差距很大是一样的,我个人认为,从现在的初步检查结果来看。这两个案子简直已经相似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估计等回去进一步检查之后,就能完全确定我的这种判断了。”

“那这一次的被害人尸体上面有没有什么比较值得注意的?”戴煦又问。

刘法医想了想。说:“倒是有一点,死者身上有一些伤痕。形成的时间并不是最近这一两天,而是至少三到四天之前就留下了,也就是说这名死者可能被凶手禁锢了有一段时间,在张忆瑶被害前后的时候,她就已经也被凶手控制住了,她身上的很多伤口、淤青,应该是在张忆瑶死之前就造成了的。这个发现比较超乎我的意料,原本我连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两次作案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了,结果现在想一想,搞不好这个凶手比咱们以为的都要更大胆,他虐杀张忆瑶,和非法拘禁这名女性死者,并且对她施以虐待的时间非常有可能是重合的,他给咱们来了个两个被害人同步进行!我干这一行也不少年头了,再过十来年就该退休,要说阅历,不敢说多丰富,也还算可以吧,这么张狂大胆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过。”

“刘法医都是第一次遇到了,那我就更不用说啦!”戴煦叹了口气,即便是对于警察来说,大案疑案难案也总是会不断的扩展他们的视野,丰富他们的阅历,可是这种扩展视野、丰富阅历的途径,实在是很难让人感到高兴。

刘法医无奈的摇摇头,开始和其他人一起把分成了两截的死者尸体装进裹尸袋中,准备带回公安局,戴煦在旁边也帮不上忙,索性叫了钟翰,和他分工了一下,沿着这条街的两个不同方向,分头去寻找有哪些主要路口,以便于之后调取监控摄像记录,等到需要进行车牌号的筛查时候就可以省一些时间。

商量好了分工之后,他们就准备分头行动,顾小凡和钟翰一台车,戴煦一台车,方圆自然是跟着戴煦的,马凯也像以往一样,准备要跟着戴煦走,腿还没等迈出去,就被钟翰一搭肩膀给拉了回来。

“你就别跟着走了,上我的车。”钟翰朝自己的车指了指,示意马凯跟过来。

马凯有点不情愿,钟翰没有戴煦好说话,所以他对这个师兄或多或少的有点畏惧,于是就试图找托词:“师兄,这不合适吧?实习的时候没安排你来带我,我总跟你面前给你添乱,这我得多过意不去啊,你说是不是?”

“不是。”钟翰回答的特别干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当初的是被安排跟着汤力实习的,那戴煦也不是你师傅,你成天跟着他,合适不合适?”

马凯抓耳挠腮,说合适说不合适,似乎对自己都不太有利,说合适等于是在映射自己方才的那句“不合适”是因为钟翰这个人有问题,要是说不合适的话呢,又等于和方才自己说的话自相矛盾了,左也不对右也不对,马凯只恨自己的嘴巴太笨,居然说话漏洞百出,一下子就被钟翰捉住了破绽,给自己来了个两头堵,现在可好了,要是不想得罪钟翰,就只能自己吃瘪了!

“师兄,我错了还不行么,其实我乐不得跟着你走呢!”马凯最终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冲着钟翰嘿嘿一笑,自己主动上车去了。

戴煦在一旁简直快憋不住笑了,钟翰倒没笑,他拿眼一瞟戴煦:“你也好好看着点儿,到底怎么给人家当师傅。”

戴煦嘿嘿一笑:“我不用学,能者多劳,你那么擅长,马凯以后就归你了!”

“你要是这么恩将仇报的话,现在我就把那小子打发回来,这么长时间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吧?你那头对他来说比我这头诱惑可大多了。”钟翰意有所指。

戴煦一听这话,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留下钟翰和顾小凡在原地哭笑不得。

方圆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这些对话,她在被戴煦告知准备离开现场去查摄像头的时候,就率先上了车,等了半天也不见马凯和戴煦过来,还正在纳闷呢,戴煦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上车之后立刻出发,打从方圆开始实习一来,还没见过戴煦这么行动迅速过呢,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不紧不慢懒洋洋的。

“又有什么紧急情况么?”方圆有些担心的问,今天忽然之间又冒出来了一名被害人,并且方才又听到刘法医说这两名死者之间存在着时间上的交际,凶手如此的胆大妄为,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所以现在对于方圆来说,即便是随时随地的又通知他们发生了什么类似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她也不会很惊讶了。

“没事儿,没事儿。”戴煦被她这么紧张兮兮的一问,也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摸摸脑袋,“怕钟翰把马凯真给我塞回来,所以就得赶紧撤了!”

方圆听了他这话,觉得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怎么搭腔,索性笑一下就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人开始沿途留意必经路段上有没有什么路况监控摄像头或者哪怕是店铺自行安装的监控设备之类。戴煦把朝繁华路段那边寻找的任务交给了钟翰,自己载着方圆朝报案人小孟家住的那个方向找,案发现场旁边的那条笔直小路虽然又直又长,却也的确是够偏僻的,天黑下来以后,路两边的路灯距离很远,并且就像小孟说的那样,中间偶尔还有坏了没有办法亮起来的,所以光线实在是算不得好,幸亏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其他车辆经过,戴煦也就不用担心会妨碍着别人,可以把车速降的很慢,一路上慢慢开,慢慢走,让方圆可以仔细的看清楚。

一直到了路的尽头,这条路上也没有找到一处监控设备,他们只好寻找这附近有监控设备的主要路口。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三岔路口,向左边去的哪一条路通向了一片比较大的居民聚居区,那附近还有几所学校,虽然和市区比不了,与附近其他地方比起来还是相对更加的繁华热闹一些,而另外一个路口过去,就只有一片拆迁安置的小区,相对就要冷清得多了。

戴煦停在路口考虑了一下,把车朝比较繁华的路段开了过去。

第五十六章 宣泄

因为并不是十分繁华热闹的区域,所以那边的交通线路也并不是十分复杂,戴煦开车载着方圆一路开过去,把几个有监控摄像头的主要路口都记录了下来,虽然凶手如果真的开着车子途径这边,可能的线路会有很多条,但是这几个戴煦和方圆特别标注的主要路口,是无论怎么走,都极有可能需要经过的,不经过这个也会经过那个,回头真的筛查起来,应该可以顺藤摸瓜的确定嫌疑车辆。

这一次和上一次,两起案件的共同点都是弃尸在比较偏僻的荒地上,不过这一次可能是因为前几天下过一场雨,所以土地湿度比原本大了不少,所以也变得略微松软了一些,刑技的工作人员成功的提取到了两枚有效足迹,可以用于之后判断和推测凶手的身高体重一类信息,这对于戴煦他们筛查可疑车辆驾驶员也是有帮助的,可以有效的缩小范围,节省时间。

因为戴煦和方圆负责的这个方向路况相对比较简单,所以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基本上确认完了,戴煦选择的路线是先繁华后偏僻,全部查看完之后就可以直接开车返回公安局了。这附近的确是有够僻静,仅仅是晚上七点多钟,市中心那边估计还是车水马龙,一片热闹的景象,商业中心更是夜生活都还没有开始的时间段,这边却已经静悄悄的了,从那边返回公安局,需要走一段环城路,这条环城路也是一年多之前才刚刚重新修好,现在这个时间段也是只偶尔才有车通过。

戴煦开着车,在空旷的环城路上行驶。到了一个路口的时候,他忽然没有按照返回公安局的路线走,而是转向了通向外环的岔路,方圆以为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工作需要,尽管发现路线有变化,倒也没有多嘴的开口询问,一直到戴煦把车开到了一处修了一半停工下来的高架桥附近。把车子停了下来。

方圆透过车窗看看外面。外面黑漆漆的,连路灯都在远处,怎么都看不出有什么是值得注意的。她这才忍不住开口问:“咱们到这儿有事么?”

“算是有吧,”戴煦点点头,“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有一点时间,不管是安静的调整一下情绪。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宣泄一下,看你的意愿了。机器超负荷了都会停止运转。人也不可能一直都把什么都压在心里头。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交浅言深,没别的意思,就是考虑到你白天要跟着到处跑,查案子。很多人在周围,晚上住在单位里,也不一定方便。所以希望你能有个途径好好的调整一下而已。”

方圆明白他的意思,她打从下午被林飞歌忽然盘问起来。心里就一直没有平静过,始终是心不在焉的状态,要不是帮晚上突然接到报案说又发现了一名女性死者,他们一直在努力寻找的凶手再次作案,可能她还是没有办法暂时的把自己的状态强行调整回来,即便现在强打着精神,她的心里也一直沉甸甸的,很不好过,并且就像戴煦说的那样,白天身边有很多人,到了晚上她依旧留在公安局住值班室,哪怕看着别人下班之后都回家去,自己明明在家乡,也还是无家可归的状态,也因为环境不允许,只能把这份凄凄凉凉的心情藏起来。

好累啊,她可能真的需要有个什么途径好好的发泄一下。方圆长这么大都一次知道,其实坚强是一种体力活儿,太多的难过憋在心里,心会变的很重。

她对戴煦点点头,尽管很感谢他下午的时候支开林飞歌替自己解围,但是当着他的面情绪崩溃,方圆也还是做不到的,她推开车门下了车,朝远处走。

“方圆,”才走出几步,戴煦就降下车窗叫住了她,“别走太远,注意安全。”

方圆应了一声,向远处走出了大概十几米远,站在路边,眼睛盯着远处,其实周围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睛,方圆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在因为什么而难过,照理来说,像她这个年纪已经不必须蜷缩在父母的羽翼当中去遮风挡雨了,只是自主的独立,和这种别无选择的处境,感受上有着千差万别,有外界支援但自己不希望借助是一回事,孤立无援,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自己撑下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今天下午的时候,当林飞歌问为什么实习这么久以来,从来没见方圆接过家里面的电话时,方圆的鼻子就已经开始有些发酸了,父母对她回来实习的事情都是知情的,父亲的新家那边,方圆不想去,母亲那边她倒是稍微试探过,可是刚刚提出来说自己回来实习了,就住在公安局的值班室里,母亲就在电话那边忙不迭的表示,住在公安局里也不错,又不花钱,还很安全,那就这么住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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