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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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她胡乱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点了一杯热咖啡,眼泪却已经落在了滚烫的咖啡中。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待了多久,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她才失魂落魄的站起来准备结账离开滟。

“罗小姐,请借一步说话好吗?”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忽然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罗曼真讶异的抬头看向那人,“我并不认识你。”

那人却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车子,罗曼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黑色的车子车窗半降,她看到坐在那里的男人,不由得眉心狠狠跳了一跳所。

*******

回到国内时,新年还未曾全部过去,可是顾亦寒已经开始忙碌不停,顾老爷子发了狠心要好好调.教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竟是将顾家恒远集团新的一年中最为重要的一个项目交给了顾亦寒负责,并且在董事会上放了话,如果顾亦寒做成此事,就给他恒远集团的百分之十八的股份,此话一出,整个恒远集团上下都惊愕不已。

要知道四少爷顾亦秋是顾老爷子最疼爱的一个儿子,而他和顾亦寒的母亲岑若涵,是顾老爷子此生最爱的女人,岑若涵生前是和顾老爷子共同持有顾氏百分之五十六的股权的,而岑若涵离世之前曾经留下遗嘱,她所持有的百分之二十九的股权,将由两个儿子共同继承。

而顾亦秋自小体弱,他和顾亦寒又自小亲厚,因此这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明眼人都知道,说的是两个儿子共同持有,却也和顾亦寒自己持有没什么区别。

现在顾老爷子放出手中百分之十八的股份给顾亦寒,他如果今年干的不错,那么到手的股份就将达到百分之四十七之多!一跃就将成为顾氏最大的股东!

而顾亦阳之前的百分之十六股权,简直不堪一提!就是加上顾亦殊手中的百分之十二,也不过才百分之二十八,被顾亦寒压的死死的,简直没了翻身的可能!

董事会后,顾亦阳悄然对顾亦殊使了个眼色,两人就一前一后驾车离开了恒远大楼。

“顾家的嫡长孙,百分之四十七的股权,还有小秋那一面免死金牌,这个三弟,眼瞅着就要跳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了。”

顾亦殊到底是女人心性,有些沉不住气,声音里也带了几分的促急。

顾亦阳却是眸光深不可测,他点了一支烟送到嘴边:“嫡长孙还没出生,股权也未必就能顺利到手,你现在就慌神了?”

“你口口声声说有办法踩死他,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罗曼真肚子里的孩子好端端的!顾亦寒就是再没有能耐,有老爷子手底下一干老东西保驾护航,他今年也必然大获全胜,股权到时候一到手,恒远还有我们说话的份吗?我们以前怎么对他的,这条毒蛇一定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顾亦殊有些气急败坏,她这段时间事事不顺,老爷子对她不冷不热,汤启勋视她为仇敌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自小被自己踩到大的贱种竟然就要翻出自己的手掌心!

种种的不顺遂,让这个从小就锦衣玉食的天之骄女也忍不住暴躁起来。

“孙大圣有通天覆地的本领又怎样?他不是照旧没能翻出如来佛的手掌心?顾亦寒那个贱种就是占了天时地利又如何?我照样让他这一跟头栽下去摔掉半条命!他想翻身,也得瞧瞧有没有这个运气。”

顾亦阳抬手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中,他的眼眸一点点倏紧,那里面阴狠却又毒辣的些许微光,让顾亦殊也不由得微微怔了怔。

等到真的杀死顾亦寒这条毒蛇的时候,这个大哥,会不会也把同样的手段用在她的身上去?

*******

在锦湖公寓楼下见到罗曼真的那一刻,盛夏饶是早已做过心理准备,却也不免有些微微的惊愕。

但那短暂的惊愕之后,从心底深处蔓延而出的,更多的却是酸楚和一些无法控制的羡慕。

她穿一件黑色的修身中长风衣,水润光亮的皮草毛领偎住那张容光四射的绝美容颜,修长的身材依旧袅娜纤细,竟看不出怀孕的迹象,她的气色也十分的好,是一种从里到外散发出来的好,是再好的化妆品都没有办法描画而出的。

不像是她,刚到西安的时候,因为怀孕,也因为水土不服,每天都吐个不停,全身浮肿,脸色蜡黄,脚肿的连鞋子都要套不上了,整个人简直没有办法看,就是这样,她还要一个人照顾自己,还要干一些家务活好让表舅妈的脸色好看一些。

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得咬着牙吞下去,因为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可是罗曼真呢?她活在顾亦寒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宠爱中,如今怀孕了,更是他的掌中宝吧,所以,她看起来会是这样的艳光四射,那样一种幸福的感觉自然而然的流淌出来,让她看了,都无法控制的羡慕。

她的孩子生出来就会享受到锦衣玉食的生活,就有父亲母亲的关心和呵护,可是她的女儿呢?

却连对着她光明正大叫一声妈妈的权利都被她残忍剥夺了,她也许,连唤一声爸爸的可能,都永远不会有。

盛夏羡慕她,羡慕她作为一个女人,有心爱的男人满心满意的呵护和疼爱,羡慕她,作为一个母亲,可以与自己的孩子永远不分离,可以尽情的,去享受那天伦之乐,不像是她,只敢偷偷的,在小雨点熟睡的时候轻轻叫一声“女儿”,轻轻告诉她“宝贝,我是你妈妈”。

她看着罗曼真的时候,罗曼真同样也在看着她,虽然时隔了三年之久,可她却还是一眼认出了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三年前那个冬夜,提着蛋糕兴冲冲跑进来的小女孩。

时光对她真是仁慈,她看起来和三年前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那明媚清透的眼眸,白皙皎洁的肌肤,不用脂粉也水灵剔透的容颜,和那周身的少女气息,是她用着十几万的化妆品也没有办法比拟的。

“盛小姐,我在前面咖啡厅等你。”罗曼真指了指不远处那一间咖啡厅,转过身姿态优雅的上了车。

盛夏默默走进电梯,将买回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在冰箱里,然后又回去卧室,她看到梳妆镜中自己的脸,有些苍白的透明,她不知道罗曼真找她干什么,要说什么,其实她不想面对,她也不想听她说。

她已经是大比分惨败的失败者,她又何必来见她呢?

她从没想过和她争,她想要的,只是救自己女儿的性命而已,顾亦寒这个男人,怎么可能属于她?

她在唇上淡淡的涂了一层唇彩,又将头发梳整齐,就走出了房间。

到咖啡厅的时候,罗曼真已经在半开放式的包厢里坐着了。

她的面前放着一壶热腾腾的咖啡,还有一束水灵灵的白玫瑰。

盛夏走过去,罗曼真对她微微颔首:“盛小姐,坐啊。”

她说话的语速有些慢,微微拉着长腔,听起来就有几分的软濡娇嗔,不像是她,总是说话语速很快,声音很亮,用顾亦寒的话来说就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人味,尤其是说话时候,完全就是一把轻型机关枪。

她坐下来,罗曼真却是端着咖啡杯站了起来,盛夏有些微愕,刚预起身,罗曼真手中的咖啡杯子却是一歪,依旧有些烫的咖啡立时倾泻而下,浇在了盛夏的头顶,又顺着头发淌下来,淌进她的脖子里,滚烫的烧着她的皮肤。

盛夏却是坐着动都没有动,罗曼真慢悠悠的将杯中的咖啡倒完,这才款款优雅的坐下来,她漂亮的杏核眼里透出几分的锐利:“盛小姐去东京玩的愉快吗?”

盛夏不动声色的拿起面前的纸巾擦拭头发,脸颊,然后又微微垂着眼眸,一下一下擦着衣服上的咖啡痕迹。

这件大衣还是顾亦寒在东京的GUCCI店给她买的,纯羊毛的米色大衣,十分轻软保暖,又华贵。

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归原貌,盛夏此时此刻,心中所想的竟然是这些。

“罗小姐,您又何必如此呢?”盛夏放下手中污秽的纸巾,缓慢抬起头来,轻笑开口。

“盛小姐难道不知道亦寒是我的未婚夫?”

“罗小姐不能留住自己的未婚夫,是罗小姐自己没有本事,找我发泄,又有什么用?”

盛夏本来就不是隐忍的性子,被人当头泼了这样一杯咖啡,她原本的不争,忽然就变的可笑起来。

罗曼真脸色骤地一变,可不过很快,她的脸上就又是一片高高在上的浅笑:“我本来还以为盛小姐是个知道廉耻的人,可现在看来,却也不过是个不要脸的勾.引别人未婚夫的贱人而已!”

“罗小姐这话说的真对,乍一听,我还以为罗小姐说的是自己呢!”

两人不远处的地方,忽然传来一声陌生的女声,盛夏和罗曼真齐齐回头看去,却是都怔楞了一下。

何嘉木一个人站在那里,纤细的身姿和消瘦的容颜,以及那脸上挥之不去的淡漠,让她看起来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冷清。

罗曼真的脸腾时如血一样通红,而纤纤十指也根根握紧,戳在手心里刺痛一片。

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何嘉木这个女人?如果她拆穿了她和萧南方的事情…传到顾亦寒的耳边,她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何嘉木看到她脸上的狼狈仓皇,心中不由得冷笑,原来做了亏心事,到底还是害怕半夜鬼敲门!

只是你自己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现在还高姿态指责别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何嘉木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恨意在这一刻到底还是无法控制的爆发出来,她走近罗曼真,脸色的笑越发璀璨了几分:“罗小姐,好久不见啊,什么时候您也订婚有未婚夫了?我记得您前些日子不是还和别人的老公…”

“嫂子请慎言!”罗曼真的淡定和优雅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攥住自己的手包腾地一下站起来,死咬了牙关强挤出一抹笑来:“南方哥这些天还忙么?说起来我也有些日子没回去看干爸干妈了,怪想他们的。”

她咬重了“南方哥”三个字,何嘉木知道她是在威胁自己,她也知道,她确实要“慎言”,但是此刻,她看着面前这张丑陋之极的嘴脸,不刺她一句,她怎么能心甘?

“你南方哥忙不忙,罗小姐不是该最清楚的么?说起来,我的阿宝前几天夜里发高烧,南方和罗小姐兄妹在一起玩的痛快,竟是电话都关了一夜没回去…你南方哥的事,你不比我清楚?”

何嘉木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是重磅炸弹一样,不但将罗曼真骇的几乎魂飞魄散,就连盛夏都听出了话中的意思!

罗曼真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有些摇摇欲坠的可笑:“嫂子这说的什么话,我知道嫂子怪我了,只是那天一群好朋友玩的开心,南方哥喝高了,是高峰把他送回酒店的…”

何嘉木眼底是一片洞察一切的明了和讥诮,她唇角缓缓勾起,笑容里满是嘲讽:“是么?原来南方那晚是和高峰在一起的啊,我还以为干哥哥干妹妹…”

“嫂子,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一步了。”罗曼真不等何嘉木再开口就快步走出了咖啡厅,那背影竟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

何嘉木看着她走出去,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干净,这个阴狠又下贱的女人,她何嘉木倒是要好好瞧瞧,她能有个什么样的下场!

“谢谢您…”盛夏隐约感觉到自己仿佛触到了什么可怕的秘密边缘,她看着面前的何嘉木,怎么都无法将她和那天那个可怜的女人联想在一起。

何嘉木看她一眼,目光里的那些厌恶虽然褪去了几分,却还是残留些许:“你不用谢我,我只是看不惯这个贱人作威作福,并不是为了帮你。”

盛夏一时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何嘉木却又淡淡说道:“如果她刚才说的是真的,那我也劝你一句,你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不要做这样损阴德的事情,毁了自己的名声和前程!”

盛夏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她虽有一肚子的苦衷和委屈,可却也没有和两面之缘的陌生人讲的道理,只得诺诺应了一声。

何嘉木看她垂着头面红耳赤的样子,心里竟是有些不忍再多说苛责的话。

“你好自为之吧。”她说完,转过身就走了,盛夏一个人愣了一会儿,何嘉木的话还在她的耳边回荡,让她不自禁的全身都滚烫起来。

不管怎样,罗曼真是顾亦寒的未婚妻,她盛夏,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却还是逃不过一个第三者的名号。

何嘉木说的很对,她是要好自为之了,上次的避孕药事件之后,顾亦寒不再让她吃药,每次在一起他都用安全套,她的机会,也就随之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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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你的女儿

更新时间:2012-12-3015:42:38本章字数:6287

上次的避孕药事件之后,顾亦寒不再让她吃药,每次在一起他都用安全套,她的机会,也就随之而来了…

盛夏拦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往锦湖公寓驶去的路上,她望着车窗外的街景,目光却是一点点的痴了。

手机响了几声,她低头一看,是移动发来的服务短信,就随手关掉了,然后,她看到了手机屏保上那张在东京留下的合照。

照片上的三个人,表情各异,却有着说不出的温情缓缓流露而出,盛夏忍不住抬手去抚那人微微蹙着的眉,她知道,她不是那个能让他展眉欢笑的人,就像是,她永远没有办法再靠近他一些一样。

快到家的时候,顾亦寒忽然打来了电话,盛夏吃了一惊,她很少接到他的电话,如果他过来,一般陈琳会提前通知她滟。

按了接听,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在哪里?”

“马上就到家了,有事吗?你是不是过去了?稍等我一下,我就到小区外面了。”盛夏一抬头,看到小区旁边有一家小小的点心店,店子外面放了一个玻璃橱柜,里面是雪白的糖霜裹着殷红的山楂,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顾亦寒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盛夏付了车钱下车,顺手买了一纸袋的糖霜山楂带回去塔。

她喜欢吃,小雨点也很喜欢,离谱的是,顾亦秋那个妖孽也喜欢,就是不知道,一母同胞的顾亦寒,会不会也喜欢?

不过,他这样的性子吃这种小女生喜欢的零食,想想都觉得不搭调,盛夏用竹签扎起一个山楂送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盈满了口腔,她走出电梯,按下指纹锁开了门,一眼就看到顾亦寒背对着她的方向站在窗子前。

“我回来了,你没有等很久吧?”盛夏放下包包,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扬声问道。

顾亦寒没有应声,只是转过身来看向她,盛夏觉得他此刻的目光很陌生,仿佛她是一个可怕的怪物,口中的山楂果核硬硬的抵在舌尖,她却觉得那酸甜之后渐渐弥漫除了苦涩的味道。

“怎么了?”盛夏小心看着他的脸色,拿起纸袋走到他的面前:“我刚才在小区门口买的,小秋也很喜欢吃,你要不要尝尝?”

她的眼睛像是干干净净的一汪清泉,目光里带着一点小女孩一样单纯的渴盼,顾亦寒有的时候真的很想相信她,可是每一次都是这样,他试图相信她几分的时候,她就会将那一份信任狠狠撕成碎片嘲笑他的天真。

他相信她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他相信她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相信她回到他身边没有什么阴暗的目的,他相信她会安分守己,可是如今看来,她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抬起手,盛夏以为他是要拿她手中的果子,脸上的神情微微放松了下来,甚至嘴角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可他的手忽然狠狠一扬,盛夏的笑容还没有消散,手里的纸袋被他狠狠打落在地上,那些嫣红讨喜的果子落了一地,白色的糖霜洒在烟灰色的地毯上,像是冬日密布寒霜的清晨。

“这是什么?”他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小的纸盒,而那个纸盒此刻又被他甩在她的脸上。

盛夏只看了一眼,一张脸就变成了惨白的一片。

她当然认识那是什么。

刚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喜欢用安全套,所以让她服用这种长效避孕药,结果她对药物过敏差点窒息死掉,从那以后他就让她停了药。

而这一次回来,他还记得那一次她差点丧命的情景,特意让医生根据她的体质重新配置了避孕药,她试着吃了,确实没有在过敏。

可是,她回来的目的是为了想办法怀孕再生一个孩子,如果每天都在陈琳的监督下吃掉这些药,她就是在他身边一辈子也没有怀孕的可能,所以,她才想到了这样一个冒险的办法。

她偷偷买了以前吃的那一种避孕药的牌子,然后在陈琳看着她吃完药之后又服了那一种药,果不其然,那天晚上顾亦寒来她这里之后,她果然在半夜的时候开始发烧,然后被顾亦寒送到了医院。

她如愿以偿的再一次停了药,顾亦寒开始使用安全套,她正在找机会在安全套上做手脚,却未料到竟然被他发觉了她做的这些小动作。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她也没有开口辩解,事到如今,她就是绞尽脑汁的给自己找借口,恐怕也毫无作用了。

顾亦寒看着她一副“反正你都知道了,那我随你处置好了”一样的表情,只觉得原本只有三分的火气,腾时就变成了七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甚至不惜冒着自己会死掉的危险来算计他——

顾亦寒不禁想起那天晚上他怎样惶恐的将她送到医院,他脚底都扎伤了却顾不得处理,直到医生说她已经脱离危险他才感觉到那锥心的疼痛…

他后悔不该让她冒险吃这样的药,他不惜委屈自己让她停了药,他什么时候对哪个女人这样用过心?

可事到如今再去想那天发生的一切,他真是觉得自己幼稚的可笑!

他竟然会被她演的这场戏耍的团团转,他竟然会害怕“她如果真的死了怎么办”,他竟然会因此自责,因此后悔,他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盛夏,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忽然回来,但你别想来算计我!我顾亦寒这一辈子厌恶透了别人的算计!”

他点起一支烟,想要压住心底泛滥的愤怒,可那强烈的烟草味道却根本压制不住身体中那熟悉的躁动和狂暴,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起来,顾亦寒下意识的去摸身上的口袋——

他的毒瘾,大概是又要发作了!

盛夏看着他摸出一只金属质感的铁盒,那一双手却是颤抖的连盒子都打不开,他额上青筋暴涨,豆大的汗珠直往下落,而那一双眼睛也变的浑浊而又茫然,和那天晚上她看到的一模一样!

盛夏立时知道了原因,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一把将那铁盒夺了过去,“顾亦寒!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得把毒瘾戒掉!”

顾亦寒这一会儿已经神智全无,他渴望那熟悉的异香将他体内的躁动全部抚平,他渴望沉沦在那种香味中的逍.遥和忘却一切的轻松,盛夏说的什么,他哪里能听得进去?

“还给我!”顾亦寒像是疯了,一巴掌就打了出去,盛夏踉跄躲开他的巴掌,干脆将那铁盒远远抛了出去,她大着胆子死死握住了顾亦寒的手:“你忍忍,你忍过去就好了,你不能在吸毒了!你会把你自己害死的!”

“关你什么事?我死还是活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和那些人一样算计我?”他冷笑,眼眸里的癫狂让人害怕,可盛夏死死按住他的手,眼眸铮亮无比:“我没有算计你,顾亦寒…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我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算计你…”

“你闭嘴!”顾亦寒将她狠狠推到一边,他也被自己的力道带的跌坐在了地上,盛夏痛的半天没能爬起来,他却忽然狂笑起来,他笑的全身都在抖,整个人像是一条狼狈的狗蜷缩在墙角里抽.搐:“你和他们都一样,你们每一个人都一样!都想我死,你们都想让我死!”

他咬着牙,眼角似乎有隐约的水痕,那样的绝望让人心悸,盛夏忽然感觉,他是那么的可怜。

这个她想起来,看到都会打心眼里害怕的男人,此刻,她却觉得他可怜。

“可我偏偏不死,我和小秋,我们要长命百岁的活下去,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死在我们面前!”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努力了几次才勉强扶着墙站起来,盛夏看他的目光仍在搜寻那个铁盒,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扑过去死死抱住了他的腿:“顾亦寒,你不是要长命百岁活下去吗?那就把毒瘾戒掉啊!你连毒瘾都戒不掉你怎么和那些人斗?怕是你要比他们死的早吧…”

他伸手掐住她的下颌,盛夏只感觉疼痛如同跗骨之蛆,让她冷汗簌簌往下滴落。

“你是我什么人?你算什么东西?”他的眸光里满是讥诮的嘲讽,毒瘾发作已经快要摧毁他的全部理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怕是此刻不管是谁挡着他的路,他都会亲手掐死那个人吧!

“滚开!”

他抬脚踹她,盛夏只觉得骨头都被他踢的移位了,她却还是死死抱着他的腿不丢:“顾亦寒,我不是你什么人,我也不算什么东西,可这世上如果还有第三个人真心关心你的话,那一定是我!”

他似乎微微愣了一下,但旋即却是笑的眼泪都淌了出来,他扼住她细瘦的脖颈,他低下头,幽深的双眸像是带着漩涡的深潭,一点点把她拖拽进去。

她的脸离他那么近,近的他几乎能看到她的每一根睫毛,他望着她,心里却在不停的冷笑。

看看啊,这个女人多么的会伪装?她把他骗的像是一个白痴一样团团转,转了脸却能不要脸的说她是这世上第三个真心关心他的人?

他怎么还会相信她呢?他怎么还会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你在说什么笑话呢盛夏?你关心我…所以你不惜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来设计我?你关心我,所以你背着我偷偷和顾亦阳见面?如果你所说的关心就是这个意思的话,那就把你这让人恶心的关心收回去吧!”

他用力扼紧她的脖子,她被他掐的满脸通红,她感觉自己马上就会死去,死在他的手中,死在她孩子的爸爸手里…

盛夏想到小雨点,想到那个躺在粉笔画的妈妈怀中的小女孩,想到她每一次和她分别时快要哭出来却又强挤出笑脸的懂事模样,她想到她的女儿,想到她身上掉下来的那一块肉,想到她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怎么办?才三岁的孩子该如何生存?去流浪?被人贩子拐卖打残去乞讨?或者好命一点被好心人收养?

可怎么比得过与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一起?

“顾亦寒…”

她拼出最后一丝力气望向他,他的脸仿佛都模糊了,这么近的距离,她怎么都要看不清了呢?

这一辈子不都是这样吗?离他最近的时刻,还是隔着看不到的千山万水,永远都无法跨过去。

“顾亦寒…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算计你?”

她感觉体内的氧气已经消耗殆尽,他的手指狠狠的掐在她的喉咙里,她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鸟,马上就要被人扭断脖子了。

他望着她讥诮的笑,仿佛在笑她怎么这么虚伪,这么恶心。

“小雨点…她是你的女儿…是我生的,你的…”

她的手指尖伸开又蜷缩起来,她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那掌心里只是一团冰凉的空气,她想要抬起手摸一摸他的脸,可她竟然连这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她觉得身体里全部的力气都被那只手给带走了,她不想死,她还有这么多事没有做,她还没能去和女儿说一声再见…

她还没有能听她叫一声妈妈,她还没能喊她一声女儿,她不想死…

她的身子轻飘飘的落在地上,顾亦寒怔忪的望住她,她的脸白的可怖,就像是那些躺在殡仪馆里没有表情的尸体。

他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他才一下子停住,他靠在墙上,可他的身体却在颤抖起来,他颤抖的没办法停住,甚至比每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抖的还要厉害…

他觉得有一种恐惧,是他二十多年从未品尝过的一种恐惧,这恐惧让他无法忍受,他迫切的需要什么东西来让他忘记这一份恐惧…

他看到不远处安静躺在地上的那个铁盒,他几乎是连滚带爬一样的过去,他贪婪的将那香味都吸入肚中,体内的恐惧和躁动像是被一只神奇的手给抚平,他闭着眼睛,整个人像是在松软的云端…

那些可怕的,让人心烦意乱的一切,都消失了,彻底的消失了…

可在最后的那一刻,他的眼前却出现了她的脸庞,她望着他明媚的笑,像是夏日最灿烂的阳光,无遮无拦的照射下来,他心底那厚重的阴霾,从未曾消散的阴霾,竟仿佛是被她的笑容一点一点驱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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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看着面前的镜子,镜子里面那个年轻的女孩,脖子肿着,那原本该是白皙干净的肌肤上,满是青紫红肿的掐痕,她叹了一声,飞快的穿好衣服,又围了一条厚厚的大围巾,这才提起保温盒出了公寓。

前几天夜里,小雨点不知是不是自己踢开了被子,半夜发起高烧来,聂元梅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发现小雨点烧的昏迷不醒了,她骇了一大跳慌忙将小雨点送到了附近的小诊所去。

聂元梅起初怕盛夏埋怨她没有照看好小雨点,毕竟盛夏给她留了很多钱。

谁知道打了一天点滴,小雨点还是没能退烧,反而温度又升高了一些,那小诊所的医生不肯再给看了,聂元梅无奈只好给盛夏打了电话,盛夏那时候还在医院躺着,她喉咙全都肿了,里面火烧火燎的疼,连呼吸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难受。

接到聂元梅电话那一刻,盛夏几乎吓的呆住了,小雨点这样的病情,最是要注意不能发热不能磕磕碰碰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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