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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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妈妈应是。那边万森已经端了茶送到正厅。

聂大郎擦了脚,趿了棉拖鞋,让云朵也再泡一下也赶紧擦了出来,别一直泡。穿上袄子,到正厅跟聂里正说话。

看他去了正厅,罗妈妈进来,等云朵擦了脚,扶她到炕上坐着,把水端出去倒掉。罗平家的,进来把地拖了,问云朵,“少奶奶还想用点梨膏吗?这些天,都干燥的很!”

云朵想了下,点了头,“好吧!”

少爷在正厅和聂里正说话,少奶奶一个人在屋里也有点无聊。吃点梨膏,也正好打发时间。罗平家的笑着下去,端了碗梨膏送来。

云朵一碗梨膏吃完,见聂大郎还没回来,抽了本游记翻着看。

外面聂大郎送聂里正离开。

“你回去吧!”聂里正摆了下手,往村里走。

万森万淼两人跟着,送他到了村里,看他进门,这才返回清园。

聂婆子看他脸色不太好,问他,“咋样?大郎是准备…认祖归宗了?”

聂里正摇摇头。

“没准备认回去?那你这脸还那么难看?”聂婆子也松了口气,又问他。

聂里正长叹口气,“大郎让我帮他开个独户。”

“开…开个独户!?”聂婆子愣了。

聂里正又叹口气,摇着头,脱了鞋坐在炕上。

“开独户是啥意思啊?”聂深不明白,不解的问。

聂婆子好一会道,“那娃儿心里…也是寒啊!”在村里开了独户,那就不会回郭家了。聂家这边…也叹口气。

云朵坐在床上,仰着头,大眼闪闪的,“你想不想看书?”

“不看了。”聂大郎脱了衣裳,挂在衣架子上。

云朵点头应声,把被子拉开,让他睡进来。不等他躺好,伸手搂着他腰,贴在他怀里抱着他。

聂大郎嘴角微扬,伸手抱了她。

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儿和他独特的味道,云朵蹭了蹭,胳膊又收紧些。

过了一会,云朵松开手,拉他,“聂大郎!你往下面睡点!”

聂大郎疑惑,听她的话,往下面睡点。

云朵拉着他睡到下面,自己拱到上面,把他搂在怀里,笑,“好了!睡吧!”

鼻尖萦绕的满是她身体的馨香,聂大郎睁着眼一会,抿嘴笑,闭上眼,伸手抱紧她,在她怀里蹭了蹭。

云朵把被角拉好,又伸出手轻轻的拍他。

聂大郎脸上笑意更深。

果真,没拍多少下,她就睡着了。

聂大郎掖好被子,深吸两口气,让自己沉浸在她的温柔怀抱里。

天明起来,下起了雪粒子。

万广已经早早吃了碗热菜汤,揣着俩饼子啃着,赶了马车奔向县城。

雪一直没下大,雪粒子砸在地上蹦起来,滚了好远。

云朵起来小解,推开窗棂看了下,冷风呼呼刮进来,连忙关上,快步又回了床上,钻进被窝里,“我不想起床了!”

聂大郎翻身过来,抱住她,“你不饿?”

“不饿!”云朵懒懒道。

聂大郎刚刚就听到她肚子在叫,昨晚他吃的多,她却只忙活了,后来觉得饱,也是喝的汤水。伸手把她的小脑袋按在怀里,拉高被子,“那就接着睡吧!”

睡饱了哪还睡得着。而且不到一会,云朵的肚子就又叫了起来。

聂大郎笑着拉了她起来。

庞仁今儿个很老实,天不亮就起来训练,外面下雪,就在屋里打拳,和二子三子对练。吃早饭的时候,他已经练了满身汗,冲了澡,过来,看俩人的脸色。

云朵抬眼。

庞仁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今儿个可是天不亮就起了!这几个月我真正做到了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了!爷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厉害过!”

“是啊!除了吃胖,在县里横行霸盗,你坚持最久的事儿了!”云朵呵呵。

庞仁不满的撇嘴,“说的爷我好像多没用一样!爷我干的事儿多着呢!不信再不久…”

聂大郎朝他瞥过来一眼。

庞仁顿了顿,“再不久…爷就能瘦的和聂大郎一样!”

云朵喷笑,“你现在还有一百七呢!想瘦的和聂大郎一样!?”

“咋着?你还瞧不起你家大哥!?”庞仁拍桌子瞪眼。

“接着减吧你!”云朵翻他一眼。

庞仁哼哼一声,“真以为爷我瘦不下去啊!百来十斤爷都减了,还差这点!”

“那你早饭少吃点!”云朵拿了筷子,把煎饺夹到聂大郎和自己碗里。

“喂喂喂!你个死丫头又虐待我!?”庞仁嗷嗷叫,下手抢盘子。

一顿早饭吃的热闹。

饭后不久,柳氏过来,拿着鞋样子,说是给聂娇做棉靴,请云朵帮着画两个花样子,“见了那么多花样子,还都比不上你画的。娇儿也喜欢你画的花样子做出来的衣裳鞋子!”

云朵知道她不是来求花样子的,是来探话儿的,笑着让她坐了,随手画了两个花样子给她。

“哎呀!真是好看!你画的花样子,和别人的都不一样,看着有趣,绣出来漂亮!我还记得你那双绣满了雪花的棉鞋,像是那一朵一朵的雪花儿落在了脚上,别提多好看了!我试了几次,都没有绣出来!”柳氏笑着夸赞。

“那是我大姐的手艺,我也就会画画花样子了。”云朵笑。

“你是会学问的人,不一样!这家里要是没有你,哪有现在这一片家业!”柳氏自然而然的把话转移到家业上,又转到郭家,“…已经要人去冲喜了,那么严重?”

“应该还不算严重。喊着不行了,聂大郎也是会点医术,他把了脉,说找个好点的大夫看看,抓点好药吃吃就没事儿了!”云朵看着她。把该告诉她的话告诉她,也让聂家老宅那边知道。

柳氏哎呀一声,“那没啥大事儿就是好事儿啊!应该用不到冲喜了吧?没想到大郎的医术也能看病了!”

“病的时间太久了,久病成医了。”云朵淡声道。

柳氏眸光转了下,叹口气,“之前我没嫁过来,不太清楚。不过大郎也实在是个可怜的!不过好在有了你,他现在有家有功名,还有你这么好的媳妇儿,等你生了娃儿,一家人亲亲热热,多好的日子啊!”

云朵没说话。

柳氏看看她,又接着道,“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今儿个过来,是你奶奶和大哥大嫂他们托我过来的。昨儿个大嫂就过来,你们没在家,也没好开口问你们。郭家那边…是不是想让你们认祖归宗?”

云朵眸光微动,点点头。

不吭不响的,先得了法子去买猪杂,又把闺女嫁到这边来,现在借着那郭树根病重,还真的想把大郎认祖归宗。柳氏心里冷笑。郭家是聪明人啊!可比大房精明多了!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好!

大郎和云朵现在守着一大片家业,大郎又是举人老爷,家里有下人伺候着,以后背靠庞家,要是再高中,那就能当官了。现在装装可怜,把大郎认回去,那是好处堆成山!

“这事儿…你是咋想的?”柳氏没有直接问聂大郎,因为她知道聂大郎多看重云朵,他自己的衣裳来回那几套换着穿,云朵的衣裳,尤其这一年,绫罗绸缎皮毛的,不知道换了多少套。要是云朵不愿意,聂大郎肯定会偏向云朵。本来娘家那样,这边的婆家又不是亲的。突然又冒出一家子公婆妯娌小叔子小姑子的,她肯定心里不愿意。

“我?”云朵指了下自己,“不同意啊!再多一个婆家,那可真是伤不起!”

柳氏眸光闪了下,云朵被娘家卖了,婆家这边,大房没咋样,二房可查到要了她的命,她这是觉得很受伤…叹口气,应和她,“嫁了人的女人,娘家那边你成了亲戚,婆家你是外人,做媳妇儿的难啊!你这又比别人更难了几分了!那郭家即便是大郎的亲生爹娘,要认祖归宗也是应该的,旁人都不能说啥。只是真要认回去,就苦了你了!平生生多出一大家子婆家人得看顾伺候着!”

“可不是。”云朵也随着她叹口气。

柳氏看着她神色,又压低了声音,“也不是我要说啥,郭家虽然是大郎亲生爹娘,别的时间不说,我嫁过来几年,大郎每年都要病几次,你来那一年病的最厉害,大郎都说不要管他了,还说要走,不拖累家里,都走了好几里路了,你三叔他们才又把他追回来。之后就病的更重了。郭家一次也没来看望过大郎!说实话,大郎从小就被送出来,郭家儿女多,那么多年不在一块过日子,哪还有多少感情!大郎真要是回了郭家,估计一大堆麻烦事儿缠身。你怕是也少了不少安生日子!”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是聂大郎病的最重的时候她知道,要不然聂家也不会借了银子买了小云朵的尸体来给聂大郎办冥婚。那时候聂大郎只剩下一口气,咽气就把他和尸体一块埋了的。他之前竟然还准备离家出走,不再拖累聂家!?云朵想到他拖着病重的身子,一个人走在路上,想想他单薄孱弱的背影,就心疼的不行。

她要是早一点穿越过来,穿越到他小的时候,不,只要早个几年,他也就不用受那么多病痛,苦累和咒骂,嫌恶。

聂大郎,小时候肯定很苦。他都记事了,被亲爹娘送到陌生的聂家。聂家有了自己亲生的儿孙,聂大郎这个不亲的,又占着长房长子位子的养子,身份尴尬,又要遭受谩骂,拖着病弱的身子。

他好像什么都会做,烧锅做饭不足为奇,他竟然连针线活儿都会。现代很多出名的服装设计师是男人,但这里是千年前的古代社会,男子为尊的封建社会啊!

柳氏看她神色动容,知道她必定心疼聂大郎,趁机问,“大郎是咋说的?他想回郭家吗?”

云朵微微吸气,看着她,眸光幽深,“现在都认为郭家要认回聂大郎。也都觉得聂大郎会回去?”

“大郎他…”柳氏轻声问。

万森轻手轻脚的过来回禀,“少奶奶!门外来了一群人,说是郭家的人,和巨石村的郭里正,河湾村的李老爷。”

“他们…”柳氏看向云朵。

云朵抿着嘴,“外面风大雪大,大老远跑过来,让他们进来吧!”

聂大郎正在练字。

万森把郭大郎郭二郎,李长河,郭里正一行人领进屋。

聂大郎和云朵成亲的时候,郭大郎和郭二郎来过,不过俩人没有进屋,屋里都是聂家老宅和云家,张家的人,他们在外面送上礼,吃了席,也就走了。

郭里正只来过白石村,村里卖粮食的时候,那时候作坊还没有扩建,他也没有进到清园来。看着连绵一片的作坊,气派的清园,心里更加坚定,要劝说聂大郎认祖归宗,回到巨石村去!

聂大郎放下笔出来,直接在上座坐了。

郭里正看了眼另一个上座,见他没有请自己上座,皱了皱眉,在下首坐了。

柳氏还没得了确信的话儿,看郭家的兄弟和里正过来,连李长河也跟着一块过来,悄悄观察云朵的神色,看她眼神有些冷,聂大郎的神色也不是很好,很是淡漠,微微放下心。这郭家可能要适得其反,越劝越招人烦!

她小声跟云朵打了招呼,看了眼她脚上的羊皮靴,转身走了。那羊皮靴毛长,再加一层棉花,穿着是暖和。她那里还有两块缎子,虽然不是很好,但她绣活儿不错,给云朵做上一双鞋,不管她穿多穿少,鞋子在那,她的心意就在那。

看了看手上的两副花样子,她既然画了这样的,应该是喜欢这样的。回去就照着这个花样子绣吧!

云朵坐在另一边上座上,端着茶杯,抿着茶。听着郭大郎和郭二郎讲,昨儿个他们走后郭树根更严重,差点昏迷的话,垂了眼,吹了吹茶杯上面飘着的茶叶。

郭里正一副长辈的姿态,语重心长的对聂大郎谆谆教诲,不能忘本,不能逆孝道而行,说着这么多年郭树根和李大妮的不容易,说着郭家的艰难。子曰了一堆。

云朵听他们说着说着,话里就带了责问,冷笑出声,“子曰的有时候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郭里正皱着看向她,“妇道人家,又哪里懂得圣贤之语!”

“子曰的都是对的,也就不会有诸子百家了。天下学问大同,但三教九流皆是学问。佛语说,万物众生平等,一草一木一沙一粟皆为佛。再者…”云朵扫了几人一眼,“圣贤之论多高深,怕是有些人根本不能领悟其深意。断章取义,妄加揣测,便信以为真,奉为圭臬,也实在可笑!”

“你…”郭里正满脸愠怒,却听出云朵也是有点学问,不然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不知道郭里正是怎么理解的?”云朵挑着看着他问。

郭里正看她还考问起自己来了,心里有些气恼,但看聂大郎不仅不阻止,还露出想知道的神情,他心里暗哼了一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多少人都知道是何意思。这话是贬义,也是自私自利之人的行恶的推脱之语,作恶的借口!”他意有所指。

云朵呵呵,“自私自利的行恶之人的确用这句话来为自己做的恶辩护,推脱。但他们也如郭里正一样,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为’字不是重调去声,而是阳平调。”

郭里正皱眉。

郭二郎看了眼聂大郎,插了一句嘴,“我们也都没念过书,这些啥圣贤的话,我们也都不懂。我只知道,为人孝道,是子女根本。”

云朵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继续道,“圣贤之论也是很好理解的。子曾经曰过: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荀子也曾曰:入乎耳,著乎心,为己也;入乎耳,出乎口,为人也。人不为己,天地诛灭。不修阴德,不顾德行,天地不容也!多少人口中念着圣贤之道,拿圣人行事。却连圣人之言都曲解到面目全非,完全背道而驰,简直可笑!”

“你…你…”郭里正嘴边的‘胡言乱语’硬是说不出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么恶言的话,还能被曲解成这样!?

可是她说的好像真的是那么个道理,孔圣人,荀子,说那样的话,照那个理解…

“也怪不得郭里正只是个秀才。”云朵冷冷看他一眼,抿着嘴,端了茶。

这下郭里正愤恼了,他竟然被一个无知妇人给驳论的答不上话来,简直也太丢人了!竟然还嘲讽他只是个秀才…

丢人也是自找的!有啥话不明说,非得拿圣贤之论压人,以为谁不会呢!秀才又如何?了不起?她男人是举人!云朵暗哼一声,喝自己的茶。

立在门外的罗妈妈抿嘴笑,今儿个还真是长了大见识了!明明就是短短时间爆发,在好些人眼里,他们家怕就是个暴发户。可她看少奶奶也好,少爷也好,都品行高洁,规矩仪态都是上等。怕本就不该是这浅水洼的鱼!

聂大郎看着气哼哼的喝茶的人儿,眼里笑意流转。他的小丫头,终于舍得露一露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还真是两个意思啊!

郭里正不认为自己错,辩驳道,“你又如何知道,你说的就是对的,而天下众人的理解都是曲解!?”

云朵随口应,“哦。这本来就是修行,看个人理解水平的。就像那互相矛盾的俗语一样,有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还有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的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有的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的说:量小非君子;还有的说:无毒不丈夫。有的说:百善孝为先;还有的却说:忠孝难两全。这世间万道,就看个人修行。有人修成了圣人,受世人尊崇。也有人修成了恶人,天诛,地灭!”

郭里正看她一副说教的样子,脸色涨紫,怒道,“简直一派胡言!”

看他发怒了,郭二郎怕他坏事,“郭大爷!”

郭里正是整个八经考的秀才功名,今儿个被是揣着孝义大道来的,还没说几句话,被一个无知妇道人家给说教了,他心里又怎会不气怒。

云朵喝完一杯茶,抬眼看着他,轻启小嘴,吐出一句,“怪不得你只是个秀才!”

第138章:蠢货

郭里正被云朵一再鄙视,顿时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高几上,怒喝,“你放肆!”

聂大郎微微眯起眼,停下喝茶的动作。

云朵挑眉。

郭二郎和郭大郎见这情景,都站了起来,但看云朵坐在上座的气势,心里硬生生觉得他们没有喝止云朵的资格似的。

李长河皱着眉,“云朵!郭里正是长辈!有啥话好好的说,顶撞长辈可是不对的!”

“姑父!很多圣贤之论,本就是在辩论中得出的。云朵是在讲道理,并无顶撞之意。郭里正是长,为尊,云朵不敢顶撞,只是在讨论学问而已。姑父不懂,所以觉得是顶撞了。”聂大郎淡淡的看着他。

李长河脸色顿时僵了起来。

郭里正看聂大郎颠倒黑白,心里更是愤怒,但他是来劝诫聂大郎认祖归宗回巨石村的,又不得发火,怒眼看着云朵,“对长辈如此言辞嚣张,任意妄为,毫无顾忌…”

云朵笑着打断他的话,“放肆是吧?那我这还有一说,郭里正你可能不知道放肆的本义吧!?你理解的言辞嚣张,然而,放肆的本义是弃市。《论语》中:吾力犹能肆诸市朝。是说话人的能力可以将其杀了,然后陈尸于市场示众。而《周礼》也规定,被处死刑的人要肆之三日,陈尸示众三天,以示鄙弃之意。这放肆的本义,就是把被杀人的尸体舍弃陈列到市场上,称之为弃市。”

郭里正脸色涨紫,难看无比。

云朵却还有话说,“到今天,多少人都以为放肆是斥责不尊长辈的嚣张之徒。其实那是之前长辈用来威胁嚣张之徒要把其‘放肆’,就是杀了弃市。哎呀!郭里正你大声呵斥我放肆,难道你威胁我,要把我杀了弃市不成!?”

“郭里正,难道你真有此意?内子也不过论了几句学,郭里正如此威胁,未免太过放肆了吧?”聂大郎冷声开口,目光森然。

“大郎…”李长河看郭里正脸色都发青了,忙出声。

郭大郎和郭二郎也脸色很不好。郭二郎出声要说话,云朵又把他的话打断,跟郭里正笑着道,“学问是非常严谨的事儿,我这人一论起学来就特别的较真。我看郭里正如此不服,如此气愤难忍,要不我们比比?”

郭里正面色铁青,心里恼愤的想要拂袖离去,又觉得不忿,想要训斥云朵这不尊长辈的无知妇人一顿。听她说要比比,顿时神色更加难看,目光也有些不屑鄙视。

云朵本来没话了,看他这样子,又呵呵道,“不过人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的学问出自聂大郎。虽然不胜他这个举人多少,但跟郭里正比试,未免有些以强欺弱。”

“你!”郭里正脸色都有些扭曲了。

“三郎!”郭二郎高声喊了一句,打断接下来的话,“三郎!爹他已经病重,不管如何,爹娘都是你的亲爹娘!你是爹娘生的!我不懂啥学问不学问的,我只知道孝道大于天。爹就临终前的最后一个愿望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爹死不瞑目吗!?”

郭大郎也劝道,“三郎!爹娘心心念念的就是你!只是让你认祖归宗,不认别人家的祖宗为祖宗。”

郭二郎见聂大郎依旧面色不改,痛心道,“三弟!我知道你在聂家吃苦受罪了,家里也是没有办法,爹娘只是想着让你能吃饱穿暖,不会留在家里饿死了。早知道你这么不愿意,这么怨恨爹娘,怨恨家里,我宁愿被送出去的是我!”

“哈哈哈哈…”一声洪亮的嘲笑声从外面响起。

几人都朝院子里看去。

庞仁嘲笑着,大步进了屋,鄙夷的看着郭二郎,“你?你想得美呢!要真被送出来的是你,就不会有我家妹子了!没有我妹子,这作坊,清园,山坡,一样都不会有!真是你被送出来,得了病,那就只是等着病死,埋了!”

郭二郎脸色涨紫难看,“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爷我管你是什么狗屁的意思!聂大郎是爷的妹夫,别说他不愿意,他就是愿意去你们那破家,爷我还不同意我的妹子再多一堆婆家人出来恶心爷呢!”庞仁怒哼,不屑的抿着嘴,冷眼看了眼郭里正,又看向郭二郎几人,“你爹不是病的快死了吗?爷我已经让人请了大夫去你们家,保证给你们爹的病瞧好!大夫看诊的诊费你们不想出,给你爹抓药的钱你们不想拿,这银子老子替你们出了!”

他一番鄙夷怒言,说的郭大郎郭二郎几个脸色都十分难看。

看了眼聂大郎,郭二郎开口,“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有旁的意思。爹实在病的严重,我们也希望爹的病能治好。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认祖归宗。郭家的儿子,总不能一直不认亲爹娘,认别人为祖宗啊!”

“嘿!”庞仁倒是正视郭二郎了,“他妈的死咬着让我妹夫认祖归宗,他快死的时候祖宗管过他!?你们管过吗!?还心心念念认祖归宗,认回去干啥?给你们光耀门楣,让你们发家致富!?老子吐你们不要脸的口水!”

“庞大少爷…”李长河额头冒汗,这庞仁就是恶霸,在县城里都没人敢得罪他,要是把他惹怒得罪了,没有好果子吃的。

“呦!还有人认识爷啊!?”庞仁冷笑。

云朵叫了声大哥,起身让了座给他。

罗妈妈上了茶。又搬了个锦凳放在聂大郎旁边,让云朵坐了。

庞仁肥壮的身体往太师椅上一坐,威势凛然的看着几人,“都给老子接着说啊!让爷也瞧瞧你们嘴皮子多好!”

郭里正脸色十分难看,一个云朵这妇道人家就狠狠鄙视了他一番,现在又来个嚣张狂妄的恶霸。

郭大郎心有退意。

郭二郎不跟庞仁说,跟聂大郎说。

只是他刚张嘴,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庞仁就喝道,“他妈的谁让你叽一声了!”

郭二郎脸色涨紫,发青。

刚才明明就是他让说的,人张口说了,他又喝着不让叽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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