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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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他不记得了，并不代表真的忘记了，只是身体产生了一种保护的本能，暂时将它们尘封了起来。很多出车祸的人其实都有这样的经历，车祸发生那一刹那发生的事情，在他们清醒之后通常都被遗忘了。
因为那段记忆太血腥太恐怖，让人直面生死鲜血淋淋。很少有人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所以大脑会选择关闭这段记忆。
现在，他这扇强行关闭的记忆的闸门，终于又被推了开来。里面积攒的大量水流喷涌而出，过往的点点滴滴瞬间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章云卿，声音说出口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听上去很不真实：“陈默他，他是怎么死的？”
“你们的车跟大卡车相撞，卡车撞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陈默是当场死亡的。应该，应该没什么痛苦。”
沈微棠听了这话，脑子“轰”地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他突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那天如果不是他开车的话，如果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人是他的话，那么现在死的人一定是他。
那天的情况实在是太乱，车祸发生的前几分钟，他才发现刹车居然坏了。在和前方那辆大卡车相撞前，他出于自我保护机制，把车子向右打了个方向。所以，他逃过了这一劫，而陈默却因为被卡车直接撞上，当场送了命。
所以说，“陈默是我杀的？如果我不转方向盘的话，他不一定会死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章云卿话虽然难听，语气却很温柔，他一直紧握着沈微棠的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这本来就是陈默的一劫。他的车让人动了手脚，很显然是有人要杀他。你不过是被殃及的那一个。他这次不死，下次还得死，一旦被人盯上了，除非把那人先干掉，否则陈默的处境将一直很危险。”
“那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暂时还不清楚。”章云卿回忆起这几天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有些头痛地皱眉道，“我本来以为对方是冲着你来的，知道你拿了那份材料，想要杀人灭口。但后来我听说那车是陈默的，而且你们也没有约好，只是凑巧你上了他的车。那时候我就知道，凶手的目标是陈默而非你。”
“是谁要杀陈默？”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听严诺的口气，似乎是他们陈家的内斗。这个情况比较复杂，我们不需要理会，自然会有人处理这个事情。严诺估计也会参与，你放心，一有情况他就会通知我们的。”
沈微棠一直不说话，两只手死死地揪住白色的被面儿。他的脑中隐隐地有一句话响起，但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章云卿却在此刻给了他一个提醒：“阿棠，你跟陈默在一起时，他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有。”沈微棠怔了怔，“但我记不清了。好像是一句挺重要的话，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算了，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休息，赶紧把病养好。你知道吧，你这一出车祸，制片方那边都快急得跳脚了。”章云卿一面说，一面抽掉了沈微棠身后的枕头，替他把床给放平了。
“是不是给剧组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损失确实有，不过也不见得就没有商机。你这次受伤，那个Eric一定会借机炒作一番，到时候伤重出院了，他肯定会再炒一顿。这么三炒两炒的，对电影的票房还是有一定带动作用的。说不定大家会抱着好奇的心态走进电影院，想看看你车祸前后的脸是不是有所不同。”
沈微棠想起刚才他跟Eric的争吵，忍不住劝他道：“你别总跟Eric对着干，他这个人，其实不坏，算是我的朋友，就是…”
“就是太看重钱，什么都以赚钱为前提。他之所以成为你的朋友，也是因为你有替他赚钱的资本。如果你是个一文不名的小人物的话，他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这种人，太势利。”
“人不都是这样的吗？”沈微棠调整了一下睡姿，装作不在意地说道，“总会寻找对自己有利的，抛弃对自己不利的。这其实很正常。Eric不管怎么说，也替我赚了不少钱，以后我要是不红了，没人捧了，大概还可以拿这笔钱去养老，开家小店什么的。”
章云卿正在那里脱衣服，停到这话后，解扣子的手不由一停，笑着问道：“你有什么远大的目标，想开家什么店？”
“漫画书店吧，里面兼卖咖啡饮料什么的。我以前念大学的时候就总去这样的小店，在里面一坐一下午，写写稿子看看漫画什么的，挺有意思的。”
“上大学？”章云卿不由乐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爱好，你上大学的时候，不是总喜欢泡吧吗？”
“是吗？”沈微棠吓了一跳，不知道章云卿这话是真是假。他们两个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对他的警惕已经放松到了最底线。以前他轻易不说自己的事情，就是怕被人看出破绽，这会儿一时不察说漏了嘴，一颗心猛然间就被提了起来。
听章云卿的意思，似乎以前就认识这具身体的主人，知道他大学里的一些情况。他很担心这会儿要是章云卿突然再逼问点什么，自己要怎么应付。
但出乎他的意料，章云卿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没再问下去，直接脱了衣服爬上了病床，用力将他搂在了怀里。
沈微棠呆了片刻后，突然反应了过来：“喂，谁让你上来的，你快下去，我要睡了。”
“我们一起睡。”
“你回你自己家去睡，这里是医院。”
“我还没睡过医院呢，我这人几乎不生病，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有机会睡病房了。你以后大概也没机会了，所以就让我占你便宜借来睡几晚吧。”
沈微棠用力去推他，却怎么也推不下去。医院的病床不大，他跟章云卿挤在一起，身体贴得紧紧的，两个人就像要融为一体似的。
章云卿见他不老实，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威胁道：“你别乱动，一会儿把我搞得兴致来了，说不定在医院里就把你给办了。”
这个威胁相当管用，沈微棠知道，这个章云卿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他似乎从来不考虑周边的环境，一旦精虫上脑，就算是在大街上也会忍不住扒人裤子。想想看他们之前，在休息室里做过，在片场的厕所里做过。那么这会儿在医院病房，他要是真想做了，十有八九也不会考虑会不会有小护士突然推门进来。
一想到这里，沈微棠赶紧警告他：“不准动，听到没有。章云卿，你要敢动的话，明天我就转院！”
“行了，你别动来动去引诱我就可以了。乖乖躺好睡觉啊，明天给你买好吃的。”
章云卿的话似乎有催眠效果，沈微棠被他这一说，果然就有些昏昏沉沉，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病房里没有开灯，逐渐就被一片黑暗笼罩了起来。暗夜里，章云卿猛然间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睡在自己怀里的沈微棠。半晌，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脸颊，将头凑了过去，双唇在上面来回地摩挲，那只拥抱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
沈微棠在医院里一直住了两个多月，住到他都快全身起毛了，章云卿也不肯让他提前出院。他的伤其实好得差不多了。当时出车祸后，他最重的伤是在头上，有轻微脑震荡的迹象。身上有几处骨折，好在没有伤到内脏，所以虽然醒来后疼得厉害，恢复起来却很快。
他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他那只崴了的右脚，刚刚拆掉石膏，走路还不太利索。被章云卿称作“吸血鬼”的Eric来看过他几次，每次章云卿都如临大敌地站在一边，全程陪同。那模样就像个保镖似的。
沈微棠心里清楚，他是怕Eric逼他提早出院去工作。Eric似乎确实有这个意思，但碍于章云卿在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每次话里话外地暗示了半天，沈微棠也没配合他，搞得他总是悻悻而归。
沈微棠住在医院里整天不是看电视就是看小说，虽然很清闲，却也闷得发慌。好几次向章云卿提出要出院，章云卿总是含含糊糊地哄着他。
那一天沈微棠实在有些恼火，直接打电话通知章云卿，说不管他的意见如何，自己这一周非要出院不可。那打电话的语气十足像个怨妇，搞得章云卿也不由乐了，只能同意道：“好，那就出院吧，反正你石膏也拆了，回家静养也一样。”
沈微棠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卷了被子关灯睡觉。这一觉他睡得挺沉，隐约间只觉得有人走进了病房。那时已是夜里，他本以为是章云卿过来了，后来一想他似乎说过今晚要通宵加班。
想到这里，沈微棠全身的肌肉不由地紧绷起来了。一种对危险的直觉突然就蹿上了脑门。紧接着，他只觉得有只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一个凉凉的尖利的东西，似乎正在刺穿他的皮肉，直扎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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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然的刺痛让沈微棠一下子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借着门外走廊里的灯光，隐约看见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那里。
那人背对着，看不清他的长相和脸色。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穿着白大褂，像个医生的模样，沈微棠却觉得一阵心惊，一种对危险的本能的感觉迅速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他迅速从床上坐起来，“啪”地一声拧亮了床头灯，看清了来人的脸。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男人的脸孔，年纪大约四十岁上来，脸上的五官一团和气，属于那种让人看一眼后很难记住的脸。没什么特色，也就没什么可被记住的。
沈微棠突然想，那些个间谍什么的，就应该长成这样。完成任务之后让人很难记住，被揪出来的可能性也会少很多。
如果个个长得像章云卿那么眉目分明的话，简直一抓一个准儿。
他看着那个穿白大褂的人，迟疑了片刻道：“你是医生？”
那人笑笑：“是，我是今晚的值班医生，来给你打针。”
“打针，打什么针？”
“就是普通的青霉素，我刚才见你睡得沉，就没叫醒你。”那医生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针筒。金属色的针尖在台灯的光晕下闪了闪，总让人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沈微棠摇摇头，冷淡地道：“不用了，我不想打针。”
“这可不是在餐厅吃饭，你不想要吃某道菜就不点。这是医院，你是病人，医生给你打针，是为了你身体着想，你应该配合才对。”
沈微棠想了想，装作一脸不情愿道：“那好吧，让我先喝口水。我这人最讨厌打针，让我喝点水缓一缓。”
说着他便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玻璃杯。那杯子原本是一对儿的，章云卿特意买来送给他的，两只杯子放在一起，中间能拼出个心来。他当时抱来的时候兴冲冲的，说让他以后喝水一直都用这个。他们两人一人一个，象征着永远在一起的意思。
沈微棠拿过那杯子放到嘴边，唇还没沾到杯沿儿，就顺手把那杯子冲白大褂扔了过去。那医生显然没料到他有这么一招，虽然闪身避过了，却是吃了一惊。杯子擦着他的肩头而过，砸在了墙面上，摔得粉粉碎。
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微棠就抬起一脚往他胸口狠狠一踹。这一下他是用足的力气，无奈右脚还没好，他用的是左脚，那力量就差了不少。那人被踹得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直喘气，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见沈微棠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抡起床头柜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往他头上砸。
那人忙着护头，还要顾忌着手里的那支针，一时就有些心忙脚乱。沈微棠趁机抄起床边的一张椅子，冲那人身上就砸了下去。
因为光线不明，他也没仔细看，第一下没砸到头，砸到了那人的背上。那人下意识抬后来挡，正好跟沈微棠抡下来的第二下撞在了一起。他手里那支针瞬间被撞飞了出去，掉在了病房的地板上。
那人这下子总算有点反应了过来，“蹭”地站起来要去抢那把椅子，却不料沈微棠一个闪身把椅子给抽了回来，随即又换了个角度抡出去。这一下，总算是打到了他的脑袋，只听那人闷哼了一声，头上立即破了个大口子。
沈微棠没有手软，还是照着往死里打。那人看上去有点功夫，左躲右闪的身形颇为敏捷，要不是他趁乱打破了他的头，这会儿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沈微棠趁着那人站立不稳满头鲜血的时候，扑到床边按响了紧急呼叫铃。不一会儿有个小护士便跑了过来，推门进来刚想要问有什么需要，就看到屋里凌乱打斗一片的样子。
那小护士吓了一跳，愣了几秒后尖叫了一声，直接冲出了病房。片刻之后，走廊里便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几个医生护士推门而入，看到房里的情景时，全都呆得说不出话了。
那白大褂见来的人越来越多，心知自己今晚不能得手，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恶狠狠瞪了沈微棠一眼，然后一手推开他，直接往门口冲去。
沈微棠腿脚不便追不上他，那几个医生护士一看这人如此凶悍，哪里还敢惹他，见他冲过来便集体往旁边一记，推推搡搡的还差点摔倒。那人就这么在无人阻挡的情况下，顺利地跑出了医院的大门。
一直到那人跑远了，沈微棠那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他手一松，椅子就应声掉在了地上。“咣当”一声把其他人都给惊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跑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沈微棠在这里是被当作重点看护对象处理的，章云卿上下打点花了不少钱。那些人拿了钱自然要把人当上帝。刚才有危险的时候他们或许只想着保命儿，这会儿危险没了，他们又把注意力都放到了沈微棠身上。
沈微棠颓然地往床边一坐，摆摆手道：“我没事儿。刚刚那个人，是医院里的医生吗，你们认识吗？”
那几个医生护士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了几眼，全都给了否定的答案：“不认识，看着很面生，从来没见过。医院最近有招新人吗？好像没有吧。”
沈微棠便又问道：“这个时间你们会安排给病人注射青霉素吗？”
“青霉素？”这里其中的一个是沈微棠的主治医生助理，他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会啊，您这几天已经不需要注射药剂了，每天只挂一瓶盐水，其他的只要按时吃药就好了。没听说又给开了注射青霉素的单子。”
沈微棠疲倦地点点头，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他请那些医生和护士们出去，让他们替自己把门带上，随即就给章云卿打了电话。
现在这种情况，他一个人显然应付不了，没有章云卿的帮助，他只怕会有大麻烦。但他也知道章云卿的性格，所以没敢把话说得太过，只说自己这里遇上些麻烦，请他过来一趟。
章云卿那会儿正埋头在工作室里看片子，接到电话后把烟头一掐，直接把工作推给了副导演，顺手拿起挂在门口的呢大衣，直奔医院而来。
他今晚不知道怎么了，和沈微棠聊完电话后眼皮就总是跳个不停，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没想到还真的就是发生了。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沈微棠还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病床前。地上的血迹还没有清洗掉，已经凝固半干了。那支被打掉的针管还落在床脚边，安静地躺着。
章云卿一进屋见到这番情景，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冲过去一把抱住沈微棠，就开始检查他的伤势：“这是怎么回事儿，你跟人打架了？伤到哪里了没有，阿棠，回答我！”
“我没事儿。”沈微棠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那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让我把头给砸破了。可惜没抓到人，让他给跑了。你认不认识朋友在搞化验，把这血迹拿去分析一下吧，还有那针头，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上面说不定能提取到指纹。刚才太匆忙，我不记得那人有没有带手套。”
章云卿听得云里雾里，一时也没管这么多，只是坐下来轻声道：“阿棠，发生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沈微棠扭过头来，脸上竟带着几分天真单纯的笑意：“我怀疑，刚刚有人想要杀我。大概是想给我注射点什么东西，突然暴毙什么的。不过我比较警觉，针头一扎上我的皮肤就让我给发现了。我跟那人打了一架，砸伤了他的头。对了，还把你送我的杯子给砸了。”
章云卿这才发现地上满是碎玻璃。他安慰地拍拍对方的手：“没事儿，一个杯子罢了，下次再给你买。人没事儿最重要。”说完这话后，他自己也有些心神不定，立马掏出手机来给手下的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处理这里的情况。
那些个医生护士其实一直在走廊里晃来晃去，想进来打听情况又不敢，生怕章大导演突然发飙把他们全给骂了。听说这个章导来头不小，医院的高层似乎是他的朋友，要是不小心做错了什么或是说错了话，说不定立马就得滚蛋走人。
章云卿打着打着电话，人就走到了走廊上。他拉开病房门的时候，看到那些探头探脑的人，不由笑了，捂着电话问其中几个人道：“刚才来的那个人，你们认识吗？”
那些人如临大敌，纷纷摇头：“不认识，根本没见过。”
章云卿点点头，又冲电话那头的人道：“应该是假扮医生给混进来的。你给我了好查查，顺便派人过来取几个样本拿去化验。办事小心一点，我等着你。”
说完他又叫了个走过的医生过来，指着身后沈微棠的病房，笑眯眯道：“麻烦给沈主播办一下出院手续。”
“现在吗？”
“是，现在，立刻，马上。”章云卿说完后，脸上依旧带着那份笑意，只是看得人心里有些发毛。那医生立马点头点，撒腿儿就往回跑。章云卿就这么一脸笑容地走了进去，拍了拍沈微棠的肩膀，说道：“走吧，换身衣服，一会儿就有车来接咱们。”
“去哪儿？”
“出院，回我家。”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大放送，今天双更哦。大家新年快乐，传说中的2012来了哦，掩嘴笑。
52、危险品 ...
沈微棠在离开医院时，并不清楚章云卿话里的真正含义。他以为他所说的回家，就是指回他经常去的那套公寓。
没想到上了车后，车子一路往郊外开，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凉。很多时候公路两边除了黑暗里隐约可见的大排树木外，什么都看不到。
沈微棠满心疑惑，总觉得哪里有点问题。但他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战斗，体力有些透支。章云卿派来接他们的车很宽敞，后排就坐了他们两个，车里放着轻柔的钢琴曲，暖气也打得很足。他穿一身大衣围巾甚至觉得有点热，扯开衣领后把身子歪在了章云卿身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在房间里了。他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抬头看了眼顶上细密精致的吊顶花纹，困惑地抚了抚额头。
这间屋子不是他熟悉的章云卿的房间，面积比那间房要大上好几倍。沈微棠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粗略一算不由吃了一惊。这间房甚至比章云卿那整套公寓都要大。
屋子装修得非常华丽，都是欧式宫廷式的风格。颜色鲜艳的壁纸，手工精细的浮雕，深咖色的家具透出几分沉稳的味道来。连放在床头喝水的杯子都是白瓷镶金边的，上面的花纹用手一摸，就像是会活过来一般。
地上铺着浅咖色的厚实羊毛地毯，踩上去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就像是踩在密实的草地上。房间与客厅并未完全隔开，从床头的视线可以直接望到厅里白底金边的壁炉。里面似乎还放着一些烧过的木碳，屋子里有着淡淡的松木的清香。
沈微棠踩在地毯上四处走来走去，想要找到个活人来问一下情况。但他很快就发现，这房间除了他之外，什么人也没有。
他走到客厅的窗边，拉开了窗帘往下看，透外外面的路灯看到底下似乎有人在走来走去。那些人来去匆匆，看不清他们的脸孔，只是让人产生了一种急促的错觉。
沈微棠把手伸到裤子口袋里想要摸手机，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穿着一身棉质的睡衣。他离开医院时明明穿的是大衣牛仔裤，这会儿怎么就让人给换上了睡衣？
他到底睡得有多沉？沈微棠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转身回到房间里寻找自己的衣服。终于在沙发上发现了他的牛仔裤。他摸出里面的手机一看，发现时间居然已经过了一整天。距离他上次跟人搏斗的时间，整整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
他怎么会睡得这么沉？真是该死，要总这样的话，下次他大概让人弄昏了把肾割了去都未可知。
想到这里，他直接拨通了章云卿的电话。电话响了几下就接了起来，沈微棠还没听到对方的声音，就觉得一阵嘈杂的背景声扑面而来。
章云卿似乎有些忙，不时在跟人说着什么，偶尔才有空抽出时间来应付沈微棠几句：“亲爱的你醒了？肚子饿不饿，我让人送晚餐来给你吃好不好？想吃什么，中式的还是西式的，我这里的厨师哪都有，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章云卿，”沈微棠有些焦躁地打断他，“你现在在哪儿？”
“我就在楼下客厅，有点事儿，一会儿就上来陪你，你先吃东西好吗？”
“你能告诉我，这儿是哪里吗？”
“是我家。”章云卿刚说完这个，似乎旁边又有人拉着他说话，他便把电话直接挂了。沈微棠握着手机坐在那里发呆，过了没多久就听得有人敲门，他说了声“请进”后，房门便被推了开来。一个侍应生模样的人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先是冲他微微一欠身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把餐车上的食物一一往餐桌上放。
沈微棠走过去看着那人麻利的动作，忍不住问道：“请问你们这家酒店叫什么名字？”
那侍应生模样的人笑了：“沈主播，这里不是酒店，是章家。少爷正在楼下，一会儿就上来。他让我告诉您，您要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就让厨房再给您准备点别的。”
“不，不用了。”沈微棠看了一眼摆得满满当当的桌子，讪笑两下，“没什么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您有事儿就按铃，我会马上过来的。”那侍应生推着餐车离开，临走前还细心的替沈微棠把门给带上了。
沈微棠坐在餐桌前，看着那各色的中西食物，原本有些饥饿的肚子，瞬间没了胃口。他这才发现，如果一个人心里装着事情的话，就算再美味的食物当前，可能也吃不下去。
他就这么一直在餐桌边安静地坐着，直到章云卿忙完手头上所有的工作上楼来，看到他这么呆坐着的样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穿这么少？”
“屋里挺暖和，不用穿太多。”沈微棠抬起头来，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我能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这里是你家，而我已经睡了整整一天？”
章云卿挨着他坐了下来，拿起一碗还有些温热的粥，搅了几下，然后弄了一勺子喂到沈微棠的嘴边，解释道：“看你昨天挺累的，我就让医生给你打了一针，让你好好睡一觉。怎么样，睡醒了之后感觉如何？”
“还可以。”沈微棠喝了口粥，觉得味道还不错，索性拿过来自己吃，顺口又问道，“这里真是你家吗？刚刚送餐那个人，管你叫少爷。你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的，合法生意。”
“那你带我回来这里做什么？”
“我怕昨天那种情况再发生，还是把你带回来比较安全。那个公寓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他们既然能摸到医院里去，难保不会摸到我住的地方去。还是这里比较安全，保护你的人多，就算他们开坦克来，你也可以坐飞机跑掉。”
沈微棠听到最后，手里的勺子一松，直接掉进了粥碗里。他想了想，满脸黑线道：“你们家，真的是做合法生意的？”
“哈哈哈…”章云卿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你放心，绝对合法。不会有什么军火头子端着枪跑上来指着你的脑门的。就是家里雇了一些人，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沈微棠放下碗来，看了看手上细小的针孔：“那个人，你们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从他的血液里可以验到DNA，这是一条线索。至于那支针管上，没有查出指纹的痕迹。我想那个人应该有戴手套。”
“那支针管里到底是什么？”
“不是什么，一种药剂罢了。让人注射之后就会一睡不起，而且很难检测出来。跟我昨天给你注射的东西有点像，不过我那个对身体无害，到时候就会醒过来。”
“章云卿！”沈微棠瞪了他一眼，“以后别自作主张给我注射这种危险物品。”
“如果是危险物品，你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让人注射呢？你放心，你的自我保护机制很不错，面对危险时反应很敏捷。昨晚你要是不及时醒过来的话，事情就真的麻烦了。我一想到这个，就有些心惊。”
章云卿伸手将沈微棠抱进怀里，摸着他的头发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人不是医生的？”
“没有一个医生会趁病人睡着的时候给对方找针吧。无论怎么样，至少要叫醒病人，让他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注射。其实严格来说，医生在没有取得病人同意前，是不能擅自替他注射的，更何况病人还在睡眠状态下，这太奇怪了。而且我最近已经很久没打针了，情况也没有恶化，没理由突然就给我扎一针。”
“真聪明。”章云卿亲了下他的嘴唇，又想拿别的东西给他吃，却被沈微棠一把拦住，“章云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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