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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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觉想到之前他送她回公寓换衣服时淡淡的反应,安以若心里难过,却依然为他解释:“硕良真的很忙,虽然公司上了轨道,可是很多事离不了他,再说最近这不是正在筹备发布会的事嘛,他走不开。”

安父没再说话,良久之后,她听到父亲沉重的叹息声,略微思考,她轻声说:“我收拾一下明天搬回去就是了。”她除了是他的女朋友,还是父母的女儿,他们老了,她该多陪陪他们,想到常常令他们担心,安以若很愧疚。

安父欣慰地拍拍女儿的手,让司机先送她回公寓。

安以若倚靠在落地窗前,额头抵在透明的玻璃上,心绪烦乱。硕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我们渐行渐远?眼眸垂下之时,眼底潮湿一片。

轻轻按下那倒背如流的号码,响了两声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她突然哽咽着说不出话,然后听到他刻意压低声音说:“以若?我正在开会,等会给你打过来。”

不等她出声手机已经挂断。缓缓滑坐下来,突然间,安以若心灰意冷。缓缓趴伏在地面上,将脸贴在地板上,心如波涛上颠簸的帆船,被狂风暴雨击得支离破碎,慢慢沉入海底。

冰冷的泪落在地板上,渐渐蒸发干涸。

时间倒流回两年以前。

“为什么不告诉我?”席硕良冷着脸,脸部的线条因崩得太紧已失了柔和,见她不说话,嘲讽地笑了:“是啊,这么有权有势的家庭,真怕有人高攀。”

安以若讶然抬头,似是不认识他一般,心底的眼泪被一滴滴逼了出来,哑声说:“不是的……”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为什么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她何时有过这样的心思?他竟这样看她的吗?

“那是什么?”直视着她,他质问:“恋爱四年,我竟然傻得连自己女朋友的爸爸是谁都不知道,真是可笑。”直到有人在背后议论,直到流言铺天盖地而来,他才如梦初醒,一问之下才知道她竟然是市长千金,难怪她任性,她确实有任性的资本。

可他根本不知道,她并不是真的任性,她只是喜欢向他撒娇,喜欢他捧着她的脸哄她,仅此而已。

紧咬下唇,良久,安以若终于哽咽成言:“硕良,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至于我爸爸的身份,真的与我们无关。”她从没有想要隐瞒什么,只是她也没有必要刻意告诉他自己的父亲是市长吧?她单纯地以为爱情就这么简单,可她似乎错得很离谱,席硕良显然不能理解,而且很愤怒。

“我不愿意一辈子笼罩在别人的阴影下而活。”刻意忽略她的伤心,他冷冷砸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四年的感情,一千多个日子的牵手相伴,他竟然因为她是市长的女儿毅然决然转身而去。

那么坚决,那么不留余地。

一切的情爱,仿佛在他转身的刹那消失怠尽。

安以若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泪如雨下。

他就这样第一次抛弃了她。那一天,她伤心地几乎流干了眼泪。然后一遍遍打他电话,却始终关机。接连几天里他更是避而不见,她急得发疯,倔强地站在雨雾里等到深夜,然后在昏倒的瞬间,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飞奔而来。高烧持续了一天一夜,醒来后睁开眼晴看见他神情憔悴地守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眼底满是血丝。

“硕良,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不要……”晶莹的泪落在枕间,她哑着嗓子承诺,下一刻已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良久之后,沙哑的声音响起,她听见他说:“对不起不会了,我发誓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丢下她,再也不会。安以若清楚地记得他这样说过。

她暖暖笑了,伸出无力的手臂轻轻抱住他,埋首在怀里沉沉睡去。

他们到底是相爱的,风波之后又归于平静。然而,爱情的大坝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浅浅的裂痕,尽管不明显,却也不容忽视。

他们,仿佛回不去从前的单纯与亲密了。

他开始变得很忙,忙到没时间见面。而她,直言拒绝了父亲要为两人在政府机关安排工作的想法,甚至不顾家人反对准备出国学习。

“国内就没有好的设计学校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出国?以若,你从没离开过我们身边,这让妈妈怎么放心?”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就疼着宠着,安妈妈当然不放心她走那么远,坚决反对,“只要你愿意,你爸爸可以马上安排最好的设计学校,你明天就可以就读。”

“我不愿意!”安以若站起身迎视母亲的目光,神情平静,语气透着异样的坚决:“我要去法国,一定要去!”

瞒着他与家里进行了一场抗争,直到两位老人无奈妥胁,将扣下的护照交到她手上,安以若欢呼着冲到他怀里:“硕良,我要去法国进修,等我回来我们并肩作战。”

他笑着搂紧她,柔声问:“怎么突然决定去法国?”他已经忘了自己说过法国是服装的圣殿,只有在那里才可以吸收到最好的设计知识与灵感。

可对于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牢牢记在心里,从不曾忘记。

事情就这样了。安以若走了,一个人飘洋过海去圆他们的梦。他留下来,在这个没有人脉没有根基的城市,靠着股韧劲在时装界拼杀。然后,她学成归来,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时装王国,可是堤坝上的那道裂痕,似乎并没有因为彼此的坚持而慢慢愈合……

独自寂寞

米鱼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安以若趴伏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吓得魂都没了,边喊边冲过去抱起她:“安以若?你怎么了?安以若?”

“你回来了?”安以若疲惫地睁开眼,脸上的泪痕早已经干了,眼晴微有些肿,勉强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吓着你了?”见米鱼瞪她,她说:“心情不好,闹自杀呢我。”

“我掐死你!”米鱼气恼,扶她起来,拉过她的手腕仔细看了看,未见到什么异样又骂道:“找死啊你,也不开灯。黑漆漆地趴在地上吓人,我以为你被人谋杀了呢。”

趴得太久了身上冰凉,安以若靠进沙发里双手抱膝,“我这么彪悍,除了你谁能得手啊。”她不是一个人,她有朋友,她们都对她好,她并不孤单。

“你还敢说?”米鱼横她一眼,递上一杯热水,“别告诉我你趴在那睡着了?缺心眼儿啊你?”

“还真睡着了。”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她说得漫不经心。她累了,身体累,心更累。

“疯子。”彻底被她打倒,米鱼咬牙切齿,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今晚不是有秀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还早?你看看都几点了?”

看了下时间,安以若的心情更加失落了,他说陪她吃晚饭,又爽约了。她习惯了,却还是忍不住难过,放下杯子起身,她说:“真冷,洗澡睡觉去。”进房前,她偏头对米鱼说:“你不是一天嫌我烦嘛,明天我就搬回家了,别太想我啊。”

听到她故作轻松的话,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米鱼顿觉心疼。心想这个傻孩子,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搬回家了,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是不是准备放弃了呢?放弃了好,再这样继续下去,除了伤得更深,不会再有第二种结果。

呆坐在沙发上很久很久,久到手机响过一遍她还浑然不觉,安以若从卧室探出头,冲她喊道:“发什么呆呢,电话。”

米鱼回过神来,看也没看就接了,“米鱼。谁啊?”

“怎么不等我送你?”谭子越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过来,他今天去医院看完牧岩刻意赶去秀场接她,结果转个身的功夫人就没了,问了她公司的人才知道人家早走了。

“我和你很熟啊?”米鱼对着话筒开骂:“我告诉你啊谭子越,要玩找别人,本小姐没时间陪你扯蛋。”这男人有病,从昨晚缠到今天,米鱼要被他烦死了。

“这么大火气?”不理会她的怒意,谭子越低声笑:“我记得我好像没得罪你啊?对我这么大成见?”

“无聊。”米鱼自顾地挂了电话,安以若还愣在门边,不解地问:“谁惹你了?”

“管好你自己吧。”米鱼冷不防朝她丢了个靠垫过去,安以若挨了一下,闷闷地关上门回房睡了。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始终断断续续作梦,浑身因梦里的追逐而感觉异常疲惫,清晨起床发现米鱼不在家里。

将衣物收好装进行李箱,给米鱼发了条短信:“我走了,那些书改天再搬,或者抵房租也行。”

米鱼的短信很快回过来:“去死。”

她笑了,趁着司机没来之前将房间细细打扫了一遍,然后回家了。没给席硕良打电话告知不去公司,陪母亲在家呆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去医院看牧岩。

“晨晨,去帮小叔叔倒杯水。你不是说要照顾我吗,咋只顾着自己玩了?”牧岩带着笑意的声音自病房内传来,安以若止了步,好奇地站在外面。

“那你又没说你渴了,我哪儿知道你要喝水啊。”小家伙从他身上爬起来下床,摇摇晃晃地帮他倒了杯水,“喏,这下算是照顾了吧?”

“你这服务也太不周到了。”牧岩逗她,“来,给小叔叔说说你最近都干什么了?有没有交男朋友?”躺在床上快闷死了,这才叫老妈把小东西借来陪他一天,反正他知道这孩子儿心里承受能力强,晚晚的事儿自是不会留下啥阴影。

“我把他们都甩了。”小丫头爬回床上坐在他身侧,嘟着小嘴说:“小胖太脏了,都不擦鼻涕,还有那个大明,老哭,一点都不像男子汉。”

牧岩朗声笑,伸手掐下了侄女的小脸,“你知道什么样的男同学才算男子汉吗?”

“当然知道了。”一副嫌他笨的表情,脆生生地说:“要像爸爸那么帅,像小叔叔一样勇敢,能够保护晨晨的才算男子汉呗。”姨奶奶还说小叔叔聪明,也不见得嘛,这都不知道,晨晨腹诽。

“小叔叔也很帅吧?”

“还行吧。”回答得很勉强,惹来牧岩不满,“什么叫还行啊?追小叔叔的女同学可多了。”

“是吗?”仰着小脸,晨晨明显不信,“可姨奶奶说你是光棍儿,没有女朋友呀?”

“……”牧岩被噎得够呛,深吸了口气,扯到了伤口,咬着牙说:“姨奶奶骗你呢。”

“姨奶奶才不会骗人。”晨晨反驳,想了想歪着小脑袋说:“姨奶奶说应该由你女朋友照顾你,可我不是呀,为什么让我来照顾你啊?”麻烦了,这个问题很难和她说清楚,牧岩开始头疼。

“是不是姨奶奶喜欢我,想让我当你女朋友啊?”噘着小嘴,样子像是在思考,紧接着又咧着小嘴笑了:“小叔叔,晨晨当你女朋友吧,你请我喝饮料好不好?”在她小小的脑袋瓜子里,被请喝饮料是女朋友的专属权力,小胖和大明就总要请她喝饮料啊。

“晨晨当小叔叔女朋友?”牧岩嘴都合不上了,心想这小丫头片子真难对付,见她郑重地点头,一副你看我多好都接收你这光棍儿的表情,他哈地笑了,“成,就让晨晨当小叔叔女朋友了,等小叔叔出院了就请晨晨喝饮料。”

晨晨咯咯笑,忘了牧岩身上还有伤,搂着他的脖子在他侧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晨晨又有男朋友啦,可以喝饮料喽。”

安以若站在门外,听着一大一小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抿嘴笑了。这个家伙,带坏小孩儿啊。

等她敲门进来,晨晨欢呼着扑到她怀里:“以若阿姨,晨晨有男朋友了。”回头看了牧岩一眼,俯在她耳边轻声问:“小叔叔很帅吧,他就是我男朋友哦。”

“帅帅,帅死了。”安以若憋着笑,看着牧岩说:“晨晨啊,等你长大了,你男朋友都成老头儿了,你还会喜欢他吗?”

“小叔叔会变老头儿?”晨晨眨巴着大眼晴,一想到帅帅的男朋友变成了像爷爷一样的人,立马悔婚,“那我不要小叔叔当男朋友了。”仰着脸对安以若说:“可是小叔叔又变光棍儿了不是很可怜?以若阿姨,要不你当小叔叔女朋友吧?”

“晨晨!”牧岩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沉声制止小丫头胡言乱语,挠了挠头发,对着安以若尴尬地笑笑,“小孩子不懂事儿,别往心里去啊。”

安以若耸耸肩表示理解,抱起晨晨说道:“晨晨在照顾叔叔吗?”见她点头,她笑着说:“那陪叔叔喝汤好不好?阿姨煲的汤味道很不错哦。”

“晨晨没有生病,不用喝汤。”黑黑的眼晴转了转,小家伙挣开她的怀抱,三两下爬上床在牧岩耳边低低说了什么,然后咯咯笑着说:“以若阿姨,我要去看妈妈了,你替我照顾小叔叔哦。”利落地下地,小跑着出了病房。

“她说什么?”安以若盛了汤递给牧岩,不解地问,总感觉小东西笑得那么……暧昧。她才岁啊,笑得也太那个,媚了吧。

牧岩接过碗用瓷勺搅了搅,喝了一口才说:“没什么。”

安以若没再追问,皱着眉说:“就你一个人?你家没来人照顾你吗?”

“我妈刚走,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能太累。”看出她的担心,他补充道:“我一个大男人也不用人时刻陪着,只要有人送饭就行。”笑了笑,他说:“你看,现在还有汤喝呢。”

“医生怎么说?伤口没事吧?”想到晨晨跪倒爬起地在他身上腻着,真担心扯到伤口。

“没事,过几天就能出院。”

“铁打的身体啊?中枪啊队长同学,还几天就出院,不要命了吧你。”安以若瞪眼晴,没听说过胸口中枪几天就出院的。

“不能耽误正经事儿。”牧岩敛笑,正色说道:“萧然的案子要上庭的,到时候你得来。”

“知道。随传随到。”虽然心里很不乐意,但老爸下令让她全力配合,她哪敢说个不字。

“哎!我说你胆子怎么那么大?一般人经历过那一幕,估计吓得都不敢出门了,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牧岩端着碗,拧着眉,神情满是不解。别说是女人了,就算是男人也未必能一点不害怕,她的反应倒真令他刮目相看。

安以若挑眉:“我这么英明神武的能那么容易被吓到?”见他眉心聚得更紧了,她嘿嘿笑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要不我能形象全无地摔倒了吗?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那个恨啊,越想站越是站不起来,急得满头汗。”

牧岩低头又喝了一口,唇边漾起的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渐渐褪去。

有人只要听到枪声就会吓得冒冷汗腿软,她都命悬一线了,这才过了一天的光景,就已经能谈笑风声了,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

牧岩暗自感慨,多年前的往事再次被勾起,默然地喝着汤,心中苦涩。

男人之间

牧岩今天的话特别少,不如之前健谈,安以若以为他被晨晨闹得累了,怕耽误他休息,准备离开,临走前不忘嘱咐:“你好好休息,别急着出院,我明天再来。”

“不用再过来了。”牧岩沉声,语气中隐隐透着不容拒绝的疏离,安以若怔忡。

见她表情有些僵然,自责说出来的话太过直接,他解释道:“你还要工作,跑来跑去的麻烦。”神情依然淡淡,偏过头闭着眼晴:“再说我过几天就出院了。”

安以若皱着眉看他,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直觉认为他心情很差,犹豫了下固执地说:“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牧岩“嗯”了一声,听到关门的声音才睁开了眼,神情漠然。

谭子越来到医院的时候,牧岩穿着病号服立在窗前,挺拔的背影被笼罩在黄昏的夕阳里,为整个人渡上一层晕色。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此时此刻的牧岩,谭子越的心猛地一紧,记忆瞬间被拉回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定了定神,他深吸了口气,过去那么久了,所有人都已经忘了,谁都不该再提起。

“这就躺不住了?”站了小片刻,见牧岩丝毫未察,谭子越终于开口,“想什么呢?跟雕像似的?你好像伤得是胸口不是脑袋吧。”有意的调侃,打破了病房内令人窒息的沉默。这样的牧岩,让他觉得不安。

牧岩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身为特警的他向来警觉性奇高,这次竟浑然未觉有人进来,合了合眼,回身时脸上沉郁的神情已被迅速敛去,他问:“俱乐部不忙?”

“忙啊。”谭子越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神情尤显疲惫,闭着眼晴说:“不过是底下的人忙,关我什么事。”身为老板,他非常懂得知人善用,在这方面,他与席硕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同样身为老板,席硕良似乎习惯于亲力亲为。

“干妈呢,没来?”谭子越以为老太太会在,还担心碰上了被念叨一番。

“我让她回去休息了。”牧岩躺回去,活动之下扯到了伤口,拧着眉说:“她在这嘴就不闲着,不是劝我调动工作就是教育我给她娶个儿媳妇儿,耳朵都磨出茧了。”还好老头不在家下地方去了,否则两个人一起轰炸他,还真让他觉得恐惧。

“到底还是有人能拿得下你。”听出他的无奈,谭子越心情大好,哈哈笑道:“你也够呛啊,工作工作不让她老人家满意,好歹先把终身大事解决了,给她生个孙子抱,保准没功夫念你。”单身汉这称号对他们这些男人那是魅力的象征,对于老人家而言那是永远的痛啊。

“那你怎么不结婚?”牧岩叹气,明显对自小玩到大的哥儿们的落井下石不满,敛了神色,又说:“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她就该相信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你就把自己保护成这样?”瞥了牧岩一眼,对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很是责备,“能不能别这么拼命,有必要非得冲在第一线吗?”在这个问题上,谭子越是真的与老人家站在同一战线,“反恐、排爆、反劫持、反劫机、缉毒、抓捕持枪罪犯,你看看你干的这些活儿,不是我说你,确实太危险,随时会死人的知不知道?命是父母给的,别不当回事。”那是他兄弟,谭子越可不希望牧岩哪儿天真的为国捐躯了,平时是愿意和他吵,谁让他老犯职业病教训他,不过要是哪儿天没人管他骂他,估计还得想。MD,有病。谭子越在心里暗自咒骂。

看他眉毛都打结了,牧岩反倒笑了,“总要有人干的,否则这个社会不是乱套了。尤其像你这种不安份的人,还不得上天?”

“少了你一个地球难道就不转了?”谭子越瞪他一眼,“毕竟是家里的独子,适当考虑下干爸干妈的意见。知道你爱岗敬业,那可以不离开警界,但至少调动下,干嘛非得这么枪林弹雨的。”略顿,他又说:“干爸一句话的事,偏偏倔得和头牛似的,有病吧你。”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对于谭子越少有的絮叨,牧岩失了耐心。不是他不体谅父母的苦心,可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牧岩认为国家培养自己这么多年,在他有能力的情况下就该站好这班岗,而不能因为危险就临阵退缩,如果人人如此,谁来维护社会治安。

“对牛弹琴。”谭子越低骂,闭着眼晴睡觉,这两天累得够呛,好不容易找个清静地儿,懒得和他废话。

“你不是来看我的?”牧岩见他好像睡着了,冷着脸沉声。

“当我爱你啊。”谭子越翻了个身,口齿不清地说:“你小子命硬着呢,我向来不担心。”嘴上不饶人,却深知没人劝得动这根木头,况且对于某人的能力,他倒是打心底里佩服,已经五体投“牧”了。

“那是你破产了?”否则不回公寓跑医院睡什么觉,别说他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滚蛋!”谭子越恼了,听见牧岩笑,他嘟囔:“要不是看你是个病人,我真揍你。”

“怎么的,还要收复失地?”言下之意,都是手下败将了,还嚣张?

“等我睡醒了告诉干妈你为了救女朋友才受伤,让她念叨死你。”谭子越咬牙切齿,人家是特警,受过特殊训练,他要是对手就奇了怪了,打不过你就治不了你了?仰头大笑三声,大木,我就看着干妈治得你服服帖帖。

“敢胡说八道先毙了你。”牧岩沉下脸。死小子,拿老妈威胁他,看来没收拾老实他。

吵够了,两个男人都不再说话,没多久就听见谭子越均匀的呼吸声。牧岩无奈地摇了摇头,下床将薄毯盖在他身上,伸出长腿不客气地踢了下那人的小腿:“不知道晚上又野哪儿去了,什么时候才能收收心。”

“别烦,大木……让我睡会儿……”那人嘀咕了声,蒙头睡去。

牧岩躺不住,披上衣服去看了看表嫂郗颜,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却见走廓里一阵忙乱,避开险些撞到他身上的小护士,竟然看到席硕良坐在急室里,医生正在给他包扎胳膊。

“怎么了?”牧岩不解,站在门口沉声问。

席硕良回头见牧岩站在门边,微抿薄唇,转过脸淡声说:“没什么。”

牧岩微扯嘴角,对于他的冷淡不以为意,看到席硕良的外套有血迹,习惯性拧眉,缓步走到走廓尽头对正站在那说话的两名交警简洁问道:“交通事故?”

其中一名交警看了他两眼,立马认出他:“你好,牧队。”

牧岩点点头,对于交通警察认识他并不意外,毕竟从事他这个职业各方面的警察都会接触到,有些工作是需要多个警种相互配合的,微抬下巴,望着急诊室的方向,“受伤的那个是肇事者?”

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交警点了点头,“车速超过一百二,还喝了酒。”

牧岩抿唇,这个时间时速超过一百二?还酒后驾车?他真是不要命了。回想到安以若微肿的眼晴,忽然明白了什么,静默了片刻,对交警说:“他伤得不轻,估计酒也没醒,明天让他去警队处理这事。”

交警看了看牧岩,又往急诊室的方向望了两眼,虽然对席硕良的不配合有些恼,但想到冷面牧队都为里面的人说话,思索了下,正准备说话,却听牧岩又说:“他是我朋友,明天一早就会准时过去交通大队。”

不是没听说过牧岩的为人,交警点了点头,笑着说:“那就请牧队让他准时到交通大队尽快处理这次的事故。”说完话才注意到牧岩穿着病号服,交警关心地问:“牧队受伤了?严不严重?”

“没事,小伤。”

“那牧队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牧岩点头,对于他的通融道了声谢,坐在走廓外等席硕良。

席硕良出来的时候见他还坐在外面,看着牧岩没说话。

“八点钟交通大队上班,你明天过去做下笔录。”牧岩站起来,伤口隐隐疼起来,他右手轻抚上胸口,神色如常地问:“席先生似乎对我有误会。”牧岩是什么人,别人脸上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晴,见面次数甚少,并不代表他感受不到席硕良对他的敌意。然而并不确定他知道了机场那一幕,不想越描越黑让安以若为难,于是才这么试探着问。对于两人之间初见的那一吻,牧岩认为越少人知道越好,尽管他当时只是为了避人耳目掩饰身份,而他们之间也确实清清白白,但她是有男朋友的人,这事对于她而言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忽然很懊恼那天突来的举动,或许他可以处理得更好。

唇角抿成一条线,席硕良脸色沉郁地看着他,良久之后淡声问:“不知道牧大队长做了什么令我误会?”并不想从他嘴里知道事情的起因,却依然控制不住心底猛然间窜起的怒意,席硕良面无表情,声音很沉。

牧岩拧眉,感觉席硕良说这话时的口气很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他似乎明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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