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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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点点头,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许樱哥回道:“我本要去宣乐堂处看看可有什么能帮上母妃的,因挂怀你这里,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世子妃叹了口气,道:“你有心了。你既然来了,我也就不客气。帮我把华娘和舒娘一并带过去陪着她们的祖母,其他我也没什么要托靠你的了。”不拘怎么说,康王妃那里绝对比她这里安全得多,男孩子们她顾不上,女儿却是必须要千万小心的。

许樱哥听她提起庶女舒娘,微微有些诧异。世子妃微笑道:“从小在我跟前长大的,乖巧孝顺,本是我拖累了她们,只能如此。”

华娘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母亲,女儿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您。”

世子妃摸摸她的头发,叹道:“傻孩子,怎么就不和你哥哥学呢?只有你们都好好的,我才能好好儿的。”言罢招呼悄悄走进来的舒娘与舒娘生母尹氏:“让舒娘跟着她姐姐同三奶奶一同去宣乐堂。”

许樱哥出了济园,但见天边的火光比之前更盛了几分,厮杀声更为激烈,心中少不得也有些害怕,康王府以一敌数,实在是很担心张仪端是否能抵挡得住这般猛烈的攻势。回眸看去,但见华娘与舒娘二人紧紧牵着手,小脸上满是惊惶之色,便作了无所谓的模样笑道:“天快亮了呢,听说王妃正和曲嬷嬷打双陆,咱们走快些,大抵还能看到谁输谁赢。”

康王妃此时却已经不再游戏,而是独自端坐在正房正中的坐榻上,微微闭了眼,默默将手里的念珠转着,偶尔才发布一个命令下去。有仆妇疾步进来道:“王妃,后角门那边有些吃紧,有人放火。灭了几回还是不成,对方竟是备了火油的。”

康王妃不由皱起眉头来,王府院墙虽高,奈何面积太大,实在不好防,虽则此时己方还占优势,但若是这火烧进来,口子被打开,这王府只怕就要大乱。到时便是那在外头的父子得了这天下,又与她们这些妇孺有何关系?当下问道:“是谁负责那里?告诉他们,若是护不住,大家都是一个死!若是护住了,便是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想了想,又叫:“同大总管说,把金银搬出去!告诉他们,不拘身份,杀一个人便给二两银子!等王爷回来又再论功行赏。”

自有人下去传令,康王妃又犹豫着要不要先将几个儿媳和孙子们都召集到宣乐堂里来,却又担忧这样一来,内宅便要先乱起来。正犹豫不决间,就听秋实进来禀告道:“三奶奶带着华娘子与舒娘子过来了。”于是大喜:“快让她进来。”

待见了许樱哥三个,言简意赅地询问了华娘与舒娘两句,便让秋月把人带到厢房里去歇:“离天亮还有些时候,你们先去歇着,我有事要与你们三婶娘商量。”

那姐妹二人却是不去,低声央求要去小佛堂里祈福,康王妃见她们有这孝心,十分欣慰:“那就去吧。”转头看向许樱哥:“外间情形如何?我这里虽不时有人来往着的,却总担心她们怕吓着我,骗了我。”

许樱哥道:“媳妇过来时,觉着厮杀声与火光都比之前去济园前更甚。”

“我不瞒你,后角门那边怕是难得守住。”康王妃皱眉道:“到了这个地步已然遮掩不得,这种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先让一家子团聚在一处更好些。至于其他的丫头仆妇们……虽人太多不太好收拾,却总不能这样一盘散沙地乱着,得想个妥当些的法子才是。”

第307章 无礼

自己来前虽然作了安排,但还不到该跑路的时候,与其让乱蹿进来的人闯入随园乱杀,不如另外想个更妥当些的法子。许樱哥轻声献策道:“母妃,府邸太大,防线太长,虽则府中早有准备,人手充足,也有防不胜防之时。若有漏网之鱼趁乱进来提着刀枪四处乱砍一气,又或是做点什么便是大患。媳妇想,不如挑出那胆大强壮的婆子媳妇拿了锣鼓沿着院墙巡游,只要发现不对就敲锣鼓示警,其余的老弱则集中在一个院子里。如此一来,供应饭食也好,防护也好,都更方便妥当。”

康王妃沉吟片刻,道:“很是。我适才就想这么多人闲着,总要想办法让他们都动起来才是!”又叹道:“将心比心,我们怕,她们也怕!能多保存一个人便多保存一个人吧。我看,就去凌波堂,那里宽绰。”当下先让人去通知世子妃等人过来团聚,又与许樱哥一起商量细节。

这里大计初定布置下去,便有各房各院的人前来报到。最先赶来的是宣侧妃母子,宣侧妃不明真相,一路哭哭啼啼地拉着张仪明的手进来,见着康王妃便哭诉道:“都说是宫里使人来拘大奶奶的,王妃虽是好心,总不能让一个人害了一大家子人,她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不为旁人想,也为自己的儿女多想想,这不是谁狠心,是命不好呢……”

张仪明人小却聪明,一听这话不对劲就忙着去扯宣侧妃的袖子。宣侧妃本待不理,因见华娘与舒娘相携进来,华娘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恨恨地瞪着自己,由不得心头一颤,收敛了几分,便换了个说法:“也不晓得小四可否安危?他又年轻,从前没经过这些事的,也不晓得能不能抵挡得住这些天杀的贼人。他几个哥哥个个儿都是能征善战的,这是往哪里去了?难道都不管咱们了么?”

张仪明再听这话,换来换去都是讨人嫌的话,气得绿了一张小脸,噘起嘴道:“侧妃说的什么话,几个哥哥哪里去了?总不是白吃饭去了,都是为了这个家,没人躲着享清福。我是太小,不然我也跟四哥一起杀敌去。”

宣侧妃一听顿时白了脸,死死拽住他道:“不许去,不许去!康王府又不是没人了。”

康王妃连和宣侧妃胡扯的心情都没有,只骂道:“闭嘴!几十岁的人了还不如小孩子懂事,听风就是雨。下去,我不想看到你。”又吩咐张仪明:“小五,你是个懂事的,看好她。”

张仪明赶紧劝了宣侧妃两句,又过去同华娘赔礼,他是长辈,华娘不好不理,只得板着脸回了一礼便侧过脸不理。宣侧妃张口便要人家亲娘人命,做儿女的怎么生气也不为过,张仪明也没法子,因见张幼然气喘吁吁地奔进来,便请张幼然帮忙把还在哭泣的宣侧妃给生拉硬扯地拖了下去。接着王氏带了张仪先的两个姬妾同敏娘、两个庶子进来,并不追根问底打探是怎么一回事,先就让敏娘同华娘几个做了一处,问道:“大嫂呢?”

许樱哥道:“大嫂住得远些,想是要慢些儿的。”因听见外头有人进来,忙道:“只怕正是呢。”却听曲嬷嬷道:“是四奶奶来了。还有春姨娘也来了。”

康王妃厌恶地道:“把她抬到宣侧妃那里去。”这是专指冯宝儿的,顿了顿才又道:“春姨娘另外安排间安静些的屋子,无事不要打扰她。”

许樱哥与王氏听说冯宝儿是给抬进来的,不由对视一眼,都想着冯宝儿这几日虽则闹腾得欢实,但这关键时刻就不该作了,否则实在不智。因想着事有蹊跷,只怕是真的不妥,少不得问了声:“可是四弟妹不见好转?”

康王妃不语,秋实轻声解释道:“四奶奶小产了,就是早前捉内贼的时候。大总管奉命去拿冯家的人,四奶奶不许,所以……”事情刚发生不久,又是夜里,更兼着情况特殊,故而只有康王妃知晓此事,其他人都不知道。

冯宝儿的性格是这样,又不知情由,想也是不肯吃亏的多。但到底流产是女人的惨事,这事儿大家都不好多说,许樱哥便轻声问王氏:“大嫂那边也是如此,二嫂那边可有?”

王氏摇头:“你二哥常年不在家,我又不爱热闹,人都是有数的那么几个,能有什么?你那里呢?”

许樱哥轻声道:“没有。”她那里就更简单了,除了康王妃配的人手以外就是她带过来的绿翡等人,什么内奸会找上她那里?因见这边事了,王氏几个也大略知道了事情起因,便同康王妃道:“母妃,想来该集中的人手也集中得差不多了,儿媳去看一看。”

康王妃有些不忍不放心,但安定后宅乃是大事,倘若世子妃李氏娘家没出事,这样的事情当仁不让便该李氏去做,推脱不得。若自己开口,次媳王氏也不会有任何怨言,都要尽心尽力去做,但王氏稳重有余,却无许樱哥精明狡猾,不甚适合。既然许樱哥主动请缨,也只有让她去,便吩咐道:“那你小心着些,我多使两个人跟着你,看到不对劲就先保命。可记得了?”

许樱哥点头笑道:“我腿长跑得快,又最是怕死,母妃就放心好了。”

王氏不好意思自己闲着,便道:“我去看看厨房那边。”

许樱哥笑道:“我去就可,二嫂还是留在这里伺奉母妃,老老小小的都要靠着你了。”

却听外头嘈杂起来,接着有人进来道:“侧妃与四奶奶吵起来了,侧妃让把四奶奶搬出去,坚决不与四奶奶一处。”

康王妃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正要叫人把这不省心的姨甥二人都给拾掇得远些,以便眼不见心不烦,就又听人进来道:“王妃,后角门那边被攻破了,挨着的几间房子走了水,正灭火呢就有一股贼人杀了进来,四爷让小人来同王妃说,他已经又给这边加派了人手,要不了多久就当能肃清的。”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王氏与许樱哥忙扶了康王妃出去瞧,果见西边后角门的方向火光冲天,虽则隔得远听不见厮杀声,但那浓烟与冲天的火光已足够让人心惊。康王妃不由大急:“怎么还不见你们大嫂?!”

正说着,就见世子妃抱着幼子,由黄嬷嬷和尹氏等人簇拥着快步赶了进来,身旁还带着七岁的庶子张昭,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这孩子害怕,跑不见了,所以耽搁了些时候。”

康王妃见她短短几日光景便形容枯槁,到了这时候也还能顾着庶子庶女,由不得叹息一声,柔声道:“不打紧,来了就好,里头去歇着。”

忽听有人冷冷地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总不能已到了这个地步还什么都瞒着吧。是死路是活路,总要说一说才是,做鬼也当做个明白鬼。”却是冯宝儿扶着门框站在那里冷冰冰地看着众人,灯光映照着她青白的脸,未显得娇弱可怜,反倒显得有几分狰狞。

康王妃本就厌恶极了她同冯家,又见其无礼,便皱眉转身只当不曾瞧见她。许樱哥与王氏更是没话可以回答她,便也装聋作哑。

曲嬷嬷察言观色,又见其落魄,想着冯家如此可恶,此番若是事成,这冯宝儿便是那地里的泥,想怎么踩就能怎么踩;便是不成,那就有仇要趁早了。少不得狐假虎威一回:“四奶奶,听老奴一句劝,您才刚小产,不好出来吹风和劳累的。”见冯宝儿冷冰冰的,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便又道:“说实话,没谁家的媳妇见了婆婆长嫂不行礼不问安,又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

冯宝儿冷笑着看向许樱哥同默默往里走的世子妃李氏,讥讽道:“我是不如有些人脸皮那般厚,家教更是好,都这样了还有脸站在这里装什么名门淑女,无辜可怜,四处讨好。你们不留情面,先诬陷我冯家的人是贼,又夺走了我腹中孩儿性命,本就是想要我的命,还想要我对你们毕恭毕敬?天底下可有这样的事?”她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若是有准备的举事不会是这样的光景,这人都杀进来了,却只靠张仪端一个人领着王府侍卫与亲军在那里苦苦支撑,丝毫不见其他府邸帮衬,只能说明康王府真是孤立无援并要倒霉了。康王妃等还这样苦苦瞒着藏着撑着,真正可笑。

康王妃听她说得难听,被气得够呛,再想起她做的那些事情,忍不住怒斥道:“放肆!你只当你是冯家的女儿却忘了自己也是康王府的媳妇!有孕却不爱惜自己,日日诅咒自己的孩儿不好了,可见过你这样当娘的?你也配?把她带下去,不要再叫我看见!”

有人去拉冯宝儿,冯宝儿用力一挥手,怒道:“下贱东西,别碰我!”有心想要趁机决裂要一纸休书,看看被火光照得发红的天际始终是不敢开口,一恐把众人激怒得太过趁机害了自己性命,二恐自己独身一人出去身首异处。便自行扶着墙入了房中,把门用力关上,独坐盘算该怎么脱险才好。

第308章 尽力

适才冯宝儿那一席话有两个人中枪,一是世子妃李氏,正是装着无辜可怜其实最该死的那一个;二是许樱哥,正是没有家教厚着脸皮站在这里四处讨好假装名门淑女的那一个。王氏不知许樱哥的事,只知委婉去劝康王妃与李氏不要生气:“四弟妹想是才刚失了孩儿,心中悲痛,疯魔了。”

李氏笑得淡然,华娘却不是泥捏的,她本就痛恨冯家人,现下又见冯宝儿当众刺激并试图逼死李氏,更是恨得牙痒,便试探着道:“祖母,四婶娘似是在害怕呢,要不,把事情告诉她?”

康王妃淡淡地道:“她聪明着呢,不用我们担心她。”

华娘垂下眼,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心里却已盘算开来,家里人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冯宝儿这四婶娘不用再敬着了,该去哪里蹲着就去哪里蹲着吧,省得留在这里白白戳人眼睛。现下众人都顾不上她,自己少不得替她打算一番才是。

冯宝儿虽可恶,许樱哥此时却没空搭理她,当下便带了人要往外头去,李氏突然道:“三弟妹可是要出去办事?你若放心,便让黄嬷嬷跟着你吧。”

要知道这黄嬷嬷身手不凡,乃是李氏身边最后一道保命符,李氏肯把人让出来便是真心诚意。许樱哥当然不会拒绝,当下谢了李氏,带着黄嬷嬷、仲夏和康王妃指派给她的另几个得力婆子和侍卫快步赶了出去。

天边已经露出一丝鱼肚白,火烧云再衬着远远近近的火光,显得格外妖异。在离宣乐堂不远的凌波堂里挤满了各房各院的老弱妇孺,因着对外间情形一知半解,又被主家全部集中在一处,众人都是觉得凶多吉少,连蒙带猜后无限放大了恐惧,很是害怕惊惶,于是乱纷纷的一片。总有你踩着了我的脚,我扯着了你的头发,你又说了句不中听的话,她又多占了地盘之类的事情发生。许樱哥到时,正是吵架的,哭骂的,闹事的,什么情况都发生了。

铃铛嗓门大,又惯会来事儿,立时叉着腰往人前中气十足地连吼了几声:“肃静!”又叫仲夏用力敲了几下锣才算是震住了众人。见众人停了,方才道:“三奶奶奉了王妃之命来看大家。”

许樱哥上前,温和地向众人表示了康王妃的安慰之意,又保证:“不是因为王府守不住了才叫大家聚在这里,而是为了安全才叫大家暂时集中在这里,我们已安排了侍卫在外面把守着的,定然不叫贼人进来。吃的用的也不用急,都会有,现下大厨房中已经开火做饭,虽比不上平日宽松,却不会叫大家饿肚子。”

众人最怕的就是主家把自己扔下不管,见许樱哥亲自前来安抚作了保证,又果然看到是派了侍卫在外把守,便都安静下来,看许樱哥要怎生安置。

整个康王府上上下下几百人要吃要喝,外头跟着张仪端等人拼命的康王亲军也需要补给,还有伤员要照料。任何一件事都不是小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这么多双耳朵在听她说话,如若安置得当便能稳定人心,达成最好的效果,如若不当便会从后头乱将起来,不要谈什么自救立功,她就是罪人!许樱哥吸了一口气,先在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中找出了随园的人,再命铃铛将包括青玉等各处能干的管事丫头等人挨着点出来:“你,你,都来给三奶奶帮忙。”

待张平家的、青玉、紫霭等用惯了的人都在面前站定之后,许樱哥觉着心头的那丝慌乱算是平息了些,因见四周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便看了眼仲夏,仲夏用力敲了一下锣鼓,众人便又静默。许樱哥清了清嗓子,道:“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这么多人要吃要喝,若是都藏在这里头不动指望着旁人,西北风也不够喝的。现下我要安排大家伙儿去做力所能及的事,做好了,都能生,做不好,就等着死。尤其,咱们是女人!”

她重重地强调了“女人”两个字,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果然都看到了或多或少的恐惧。许樱哥很满意这效果:“若咱们不自己想办法,不尽力,不帮忙,王府一破就得任人鱼肉,其中的凄惨之处我也不必细述,想必大家伙儿听得不少。还有你们的父兄儿子,都有在前头帮忙杀敌的,你们忍心他们饿肚子,受伤了却无人照料,又或是有敌人从后头杀上来却无人示警么?”

青玉带头喊了一声:“奶奶,您吩咐吧,要咱们做什么?”有人带头,其他人便也跟着附和。毕竟是生死存亡之际,若康王府能幸存,他们便能继续过现在这样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若是不能,便都齐齐是个死,鱼死网破,总要奋力一搏才是。

许樱哥见众人情绪都调动起来了,这才抬手往下压了压,镇定地在康王妃之前的安排上做了一定调整,指派各路管事婆子、丫头做事,谁负责饭食,谁负责排解纷争,谁又负责联络跑腿,谁又负责这院子里的杂事。又挑选出几十个身强胆大的婆子媳妇,五人一队,发了锣鼓砍刀等物,立了规矩,许了奖赏。

待一切安置妥当,众人各就各位,凌波堂中也安宁下来,许樱哥才觉着后背早已汗湿衣衫,两条腿也微微发颤。却还不能歇着,必须再去厨房、库房等重地看一看,稳定人心。待行到院门前,就听门外的众侍卫欢呼起来,铃铛忙问:“大哥们高兴什么?”

却是后角门处的火被灭了,那一波攻势也给击退了。

许樱哥抬眼去瞧,果见那边一片宁静,再看不见火光,于是趁机更众人说了几句鼓劲的话,叫通知里头的人,她自己马不停蹄地继续往前行。厨房重地,管事的熊婆子本是康王妃娘家带来的,不但深受信任,性子也极其剽悍,早得过康王妃的叮嘱并严格遵循。许樱哥到时正好听见她在骂人,骂得淋漓尽致,声震梁宇。

许樱哥一瞧,但见肥胖的熊婆子挥舞着两把菜刀在剁肉,菜板被剁得“咚咚”乱响,脸上的肥肉也跟着在抖,骂人的话一句句的往外蹦,气势十足。旁边一溜的厨娘和打杂丫头埋着头拼命做事,谁也不敢多一句嘴,灶膛里火光熊熊,蒸笼和大铁锅冒着热气,整个忙而不乱,热火朝天,丝毫不受外面局势的影响。

许樱哥便放了心,大局还是康王妃在把握,她不过是一个执行者和查缺补漏的,更是康王妃的眼睛和耳朵,既然这边不需要她,她便多话都不想说,只进去同熊婆子打了个招呼,表示佩服和赞许,和众人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又问需不需要派几个人在这里帮忙看守。熊婆子与她算是爱好厨艺的同道中人,之前就已很熟悉,并不与她客气,眼睛一翻,将手里两把雪亮的菜刀一扬,大声吼道:“不需要,谁敢不长眼过来捣乱,老娘把他剁成肉泥!”

许樱哥由不得往后退了一小步,讪笑道:“妈妈做事我自是放心的。”言罢转头又往库房去。库房是重中之重,专有王府管事带人在此把守,许樱哥看过一回,见戒备森严,水缸中的水也满满当当,守库房的人精神十足,心想人家做惯了的,晓得利害关系,更比她专业得多,也就不再指手画脚,忙着回了宣乐堂复命。

天色微亮,晨风卷杂着烟尘味吹拂在许樱哥的脸上,带来一股烟尘气。许樱哥站住脚侧耳细听,四周传来的厮杀声已经渐小,虽不闻鸟鸣之声,却是安宁了许多,便想当然地认为康王府这边占了上风,更想着在外起事的康王等人也该占了上风,不然这里所受的攻击只会越来越凶猛。于是她高兴起来,想着即便就是最后身份和秘密要暴露,即便就是最后她要离开这里,至少也该尽力争取过才不会后悔,她舍不得张仪正,舍不得离许家太远。

但寂静安宁不过只维持了片刻,一声号角响过,无数的锣鼓喧天地敲响起来。许樱哥的脸色顿时煞白,这些锣鼓自是她安置下去巡游在院墙各处的仆妇们发出来的,短暂的平静原来不过是进攻前的准备和停顿。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透过云层投影在素白的纱窗上,多日未得歇息的康王妃显得十分疲惫且苍老,鬓边甚至透了几丝白色。曲嬷嬷的声线有些发抖:“本是已被打退了,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又成倍地多了出来,不管青红皂白,也不管是不是门,院墙高或不高,都在攻打,似是不要命一般的。听说不但有宣王府的人,也有福王府的,也不晓得……”也不晓得康王等人是否事败了。

“知道了。”康王妃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把剩下的话说出来,有些事情可以在心里悄悄地想,却不能随意公之于众。

曲嬷嬷忍住眼泪默默退到一旁,康王妃转头看向快步进来的许樱哥,平静地问道:“如何?都安置好了?”

第309章 因果

许樱哥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康王妃甚至能笑出来:“真是不错。”将手撑着下颌默了片刻,道:“要不,让小四尽量给他们发些兵器罢。没有的,就拿着门闩或菜刀也不错。”

到了这个地步,世子妃反倒自在多了,心想若是真不成了,自己总要陪着一起死的,乃笑道:“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母妃不怕吓着小孩子们。”

“我们家的儿女媳妇,没有孬种。”康王妃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华娘几个,道:“你们怕么?”

华娘几个本是怕的,但都挺起胸膛道:“不怕。”

康王妃赞许道:“真是好样儿的。”

却又见一个管事冲进来道:“四爷受了伤!莫典军战死!”

于是一片寂然。

康王妃默了片刻才道:“四爷伤得重么?”

那管事忙道:“只是伤了手臂,还在前头不肯下来呢。”

“好孩子。”康王妃赞了一声,便又问道:“现下人手是否还足?”

满管事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还足。”这话说得中气严重不足。

康王妃恍若不曾察觉,用很肯定的语气激昂地道:“让大家伙儿再撑会子,援军很快就到了!”

那管事虽有些不信,还是聪明而配合地露了喜色,大声道:“是!”

待那管事出去,康王妃环顾四周,正色道:“事到如今,有些话不能不与你们说清楚。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我是不会任由他们羞辱我的,少不得追随先后而去。”目光扫过华娘等人,语气轻柔下来:“但我却舍不得拉着你们一起去死。记着,能跑就跑,但若是不能跑了,该死的时候也别舍不得,否则生不如死之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因见众人脸上都露出悲色来,便又笑了:“不过是最坏的打算,总要有所准备才是。”将手指了指许樱哥,道:“你们都要和她一样,努力,尽力,不管能做多少,生也好,死也好,都要努力,尽力。”

许樱哥原本正低头想着心事,闻言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康王妃,她怎么就成了典范?却只见康王妃温柔地看着她,神色中多有明晰与赞许,本是想要谦虚几句,话到口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一礼。不过是一个眼神交流,婆媳俩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不管怎么样,只要你努力,只要你尽力,你做的都在我的眼里心里;我知道您的体贴,知道您明白,我记情、领情。

康王妃微笑着点点头,收回目光,和气地道:“天已经亮了,你们祖父和父亲不会看着我们陷入险地,除非是他们自顾不暇。好了,我这边收拾得有些轻便好拿的财物,都去拿一些,然后静静等待就是。总会有个结果,实在不行,自会安排人手送你们出去。至于侧妃那边就暂时不要通知她了,你们四叔父伤了的事也不要告诉她,只让小五过来帮她领了就行。”

宣侧妃的哭功和胆小人人都知道,无人对此有异议,却没人愿意做这领钱的第一个人,仿佛只要一拿了钱物就显得自己胆小怯懦了似的,康王妃见不得,厉声要求按着长幼尊卑来,这样一来谁都逃不过,便是许樱哥也得了一袋子碎银并一些散钱。

发放碎银的秋实解释道:“王妃说了,出门在外,钱太重,金子太扎眼,也不好用,就是碎银配着散钱最好使。”

许樱哥深以为然,金玉珠宝明晃晃地到处跑,那是招贼呢,你买个包子馒头递过一块银子或是一粒金瓜子之类的过去,倒要叫人怎么办?最有可能的便是夜里一管迷香,然后什么都不剩了。却见华娘过来道:“三婶娘,我娘寻你。”

许樱哥不疑有他,心想便是要等待也还有许多琐事要做,也就自出了房门去寻世子妃等人。

华娘目送她出了门,转头去问秋实:“我四婶娘可有?”

即便不喜欢甚至是厌憎冯宝儿,康王妃也还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冯宝儿并落人口实,秋实笑道:“当然是有的,全都备下了。”

华娘道:“给我吧,我给她送过去。”

秋实有些犹豫,华娘便不耐烦起来:“这是不信我?难不成我还要贪这点东西?又或是要使人去把她请过来?”

不过是不打紧的一件小事,冯宝儿哪里会缺这份钱?总之王妃这边是做到了,至于能不能到手,那是冯宝儿自己的事。秋实将钱双手奉上,笑道:“看华娘子说的这话,婢子不过是想着怕您不得闲。”

华娘也不多言,接了属于冯宝儿的那一份钱,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张幼然:“小姑姑可同我一起去?”

“不去。”张幼然毫不犹豫地用力摇头。华娘早猜着会是这样的结果,便带了几分得意去问跟进来的敏娘与舒娘:“你们可跟我去?”

自佛跳墙事件之后敏娘便听了王氏的话远着冯宝儿,今日看她那模样也怪瘆人的,且此时心情沉重不定,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冯宝儿的闲事?当下拒绝道:“我不去。我宁肯陪着我娘。”

华娘便将眼睛瞪着舒娘:“你呢?”

舒娘犹豫了一下,低着头道:“我同姐姐一同去。”

华娘这才满意地笑了,牵了妹妹的手,随意同张幼然打了个招呼便往外头去。

华娘对冯宝儿的恨意人人都能看出来,又如何会这般好心?这一去,只怕不会有好事。张幼然跨前一步,本想拦住华娘,想了想,就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转头去领了自己的那一份钱便走出去,寻到许樱哥后安安静静地在许樱哥身边坐下来。

有人送来了饭食,自是不能与平日相提并论的,但好歹也还整齐。康王妃沉着地举起筷子,在儿媳的伺候下吃完了变故以来的第一顿饭。她用完之后是许樱哥妯娌几个,世子妃不见华娘与舒娘,少不得问道:“这俩孩子哪里去了?”

张幼然低下头扒了一口饭。

世子妃便问敏娘:“敏娘,你们适才不是在一处的?”

敏娘正要开口,就见华娘与舒娘姐妹二人携手进来,道:“我想着几位姨娘不便,替她们送钱去。顺带将四婶娘的带去了,谁知道她连门都不肯开,我便将钱袋子放在了门前。”

世子妃皱起眉头看向女儿,华娘自若地与她对视着,面上半点心虚都没有。王氏忙道:“吃吧,饭菜都凉了。”于是众人低头安静吃饭,一如从前的若干个平常的日子。

少倾饭毕,外面的坏消息一道一道地传进来,厮杀声从听不见到隐约可以听见,这便说明敌人离宣乐堂越来越近,而期盼中的张家父子却不见有任何人来援,甚至送信的人也不见影子。康王妃有些撑不住,只能默默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安慰自己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目光疲惫而苍凉地在一屋子的大人小孩身上来回扫过。

一府荣辱尽数系在外面拼杀的男人身上,这种时候没人可以宽慰谁,能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不过都是在静等苦熬而已。能熬得过去便是最后的胜利者,熬不过去,便是死亡或者流亡。许樱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却不能放下许家和许扶,还有许杏哥等人,也担心他们很多人撑不到最后。但她相信,只要张仪正能,他就一定会赶回来,于是她越发不甘心,不想错过一次又一次。为了缓解心情,她决定起身往外头去走走,缓解一下压力。

院子里的人很少,即便有人经过也是步履匆匆,所以躲在桂花树下低声交谈的青玉和铃铛二人显得格外醒目。许樱哥悄声走过去,听到青玉说:“这可不干咱们的事,她跑了或是留下,死也好,活也好,都不干咱们的事。你看到了也当没看到,去和奶奶说了又算什么?所以你就闭嘴好了。”

许樱哥缓步上前,道:“在说谁呢?”

铃铛垂了眼不语,青玉叹道:“罢了,说吧。”

铃铛这才轻声道:“婢子适才瞧见华娘子领了舒娘子往后头去,先是指使小丫头在四奶奶房间附近小声议论,王府这是要完了,桓王造反,福王与宣王附和,四爷伤得这么重,园子立刻便要破了。接着华娘子又亲自去给四奶奶送钱,四奶奶没开门,华娘子便在门前骂了一回,骂冯家忘恩负义,投靠逆贼,不得好死,叫她等着报应。骂完之后又去同看门的婆子讲,王妃有令,四奶奶若是想去看望四爷,不许阻拦。后来婢子就见四奶奶果真出了门,有人问起,她便问被攻破的是哪边,四爷伤得如何,还命两个婆子跟着她一起去了。”

许樱哥静默片刻,道:“这事儿不用管了。”想也想得到冯宝儿是不想陪着她们白白送死,想要趁早逃走或是寻个隐匿安全的地方先藏起来,这大抵就是康王妃早前所评述的“聪明”,但华娘深恨于她,想必自有安排,便是不要她的命也少不得要她狠狠吃点苦头。有因才有果,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她冯宝儿自己不修口德,少有善举,便是死了又与自己何干?

转折出现在巳时。

第310章 尘埃

彼时康王府的大门已被攻破,更有多处房舍起火,几乎整个康王府都笼罩在了烟雾之中,还有仆役乘乱盗了财物逃走。康王妃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预备将能送出的都先送出去,世子妃李氏则表态死也要跟着康王妃到最后。许樱哥没有殉死的自觉,她能为康王府做自己能做的事,却还没活够,所以摸着怀里的小包没表态,王氏也还不太想死却不敢说出来,便只紧紧抱着女儿不说话,而宣侧妃得知张仪端受伤,生怕康王妃不肯让张仪明跟着华娘等人先逃走,少不得哭死哭活,就在此时,世子张仪承及时带兵杀了回来。

众人这才得知,宣王、福王等人被坐实谋反,狐媚惑主,祸国殃民的福王妃被康王当场处死,罗昭容被缢死,弑君的安六在逃……有宫人寻出老皇帝早就备下的立嗣圣旨,又有许衡等一众文臣、寿王、长乐公主及老皇帝的两个老兄弟等人支持,康王名正言顺。但这只是暂时性的胜利,宣王、福王等人和他们的支持者拼死抵抗,又有群龙无首的桓王一系掺杂其中,城外还有贺王作乱,整个局势简直就是一锅煮得噼里啪啦的烂米稀粥。

局势虽乱,但最先能看到的一桩好处便是,从此后康王府上头再没有那把随时都可能落下来的剑,只要康王不败,康王府的人便有好日子可以过,比之从前可谓是自由很多。

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康王妃少不得追问:“小三儿呢?”

许樱哥忍不住感激地看了眼康王妃,张仪先是昨夜出城后截杀宣王不成后便直接往驻扎在京畿附近的几只主力军队而去,联合或是夺权,今早便将来势汹汹的贺王堵在了卢两镇附近,这个她已经知道,张仪正的去向却不曾听人提起。

张仪承看了眼许樱哥,尽力将话说得好听些:“三弟昨夜立了大功,先是斩杀了逆王桓王,入城之后因金光门那边争抢得厉害,便率兵往那里去守着了。”金光门是块硬骨头,若是守得住,便可将福王等人尽数堵在城中歼杀干净,若不能,福王等人突围出去日后便要费上十倍之功。

刀剑无眼,打仗总是冒风险的事情,康王妃便不再追问,转着手里的佛珠简单问道:“都好?”

张仪承微笑道:“都好。”抬眼看到浑身浴血,一瘸一拐走将进来的张仪正与长子张和,十分赞许地迎上去用力拍拍张仪正的肩膀,道:“四弟你辛苦了!此番你是立了大功!”

张仪端笑道:“没有父王和哥哥们辛苦。我做的不过是小事,便是没有我,也还有其他人在。”

护卫王府的功劳与其余几人逼宫杀人守城门夺军队指挥权并与贺王抗衡比起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康王这个安排老偏心了,宣侧妃的嘴嘟起老高,忍不住小声抱怨道:“我们的命可全靠小四呢。”一家老小都在这里,若是有个闪失,你们就没亲娘老婆儿女了,所以张仪端还算是这一府人的救命恩人呢。

此番张仪端的表现的确是令人刮目相看,康王妃正色道:“小四是辛苦了,今日多亏了他。”

“是大功,有你在此拼杀护卫母妃她们,我们在前方才能安心。”张仪先又用力拍拍张仪端的肩头:“先休息休息,稍后还有更重要的事让你去做!”转头看向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长子张和,却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替张和理了理衣领,同世子妃李氏沉声道:“伺候好母妃。”言罢留了个亲信以供康王妃问询细节,拜别而去。

虽则可能外头还要乱上些时候,但对于康王府这边来说已经算是尘埃落定。康王妃收起手中念珠,有些欣慰并放松地看向众人:“好了,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现下要做的事还很多,先得使人去把大门和各处被毁坏的院墙修葺起来,再清点一下各房各院的人手以及财物。至于其他地方,等过些时日又再做打算了。”老皇帝驾崩举哀都是后一步的事情,反正皇后才薨不久,物什不用换,先耐着把门墙修好防贼才是大事。转头想起被贺王斩首祭旗的堂妹夫武戴,倒真是颇为伤心:“再让大总管分几队人马出去打听打听平日交好的人家情况如何。特别是镇军大将军府,我本该立即去探望她们,怎奈此时太乱不便出门,实在惭愧。”

许府是康王早就派了兵马守护的,虽则同样渡过惊魂之夜,但因防守得力,又早有准备,且并不似康王府这般首当其冲,故而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损害。唯独武家,武戴将军这一死不谙于顶梁柱倒了。可以想象武夫人、武玉玉等人何等伤心难过。许樱哥虽与武戴将军不熟,但因了许杏哥、武夫人、武玉玉等人的缘故,少不得也感伤了一回,却又记挂着许府众人与许扶,少不得跟出去寻了前往许府问询的管事,细细叮嘱了一通,又将双子寻来,叫一同跟了去以便那边可以把不方便当着外人说的话带回来给她。

待回了宣乐堂中,府中大致的情况已经摸清,康王府被火焚毁了的院落主要都在外围,其中就包括了张幼然所居的小院子,其他人的居处因为集中在内围,并未受损,最多不过是被趁乱逃走的仆役偷走几件东西罢了。煎熬了一夜,康王妃也实在撑不住了,便打发众人:“既是贼人都肃清了,那便都回去歇着罢,该清点的清点,该安抚的要安抚,那些不规矩的该打发的就都打发了。”

这一安排下来,众人才发现本该留在后院静房里休养的冯宝儿不见了。因着到底是自己的外甥女儿,又是亲儿媳妇,宣侧妃再不喜欢也不得不替她说话,便道:“想是听说没事儿了便先回立园去了。”以常理来论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冯宝儿早前便与众人撕破了脸,闹得十分不高兴,这会儿情况好转没脸或是没心情往这前头来也是常理。

许樱哥却知道不是,少不得看了眼华娘,华娘正抱着幼弟逗弄,幸福快乐地陪在李氏身边,脸上的笑容甜美而可爱。一旁的舒娘则不安地低头玩弄着裙带,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虽则她病着,但实在是无礼之极。”康王妃显然不想把这事儿就此揭过,反倒板着脸问起冯家来:“说来忙乱了这一气,还没来得及问起冯家的情况如何。”

宣侧妃这时候才有些紧张,眼看着此时康王府是占了上风,冯家那边虽然最近与她闹得不高兴,到底冯夫人与她是至亲骨肉,若是冯家站错队倒了霉,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便眨巴着眼睛想找两句话来说:“嗯……”

康王妃却已威严地道:“把世子适才留下的柳二条叫来问一问。”这颇有些秋后算账的意思,若是冯家在适才的事变中没有走错路,冯宝儿的状况当然也就能好些,倘若冯家走错了路,冯宝儿的待遇和即将面临的惩罚当然又不同。

于是众人便都又留了下来,宣侧妃频频给人使眼色,示意人去寻张仪端过来,再去瞅瞅冯宝儿究竟去了哪里。康王妃瞧着也不搭理她,随便她捉妖。

不一时,正在外头吃饭的柳二条奉命入内回话,答案丝毫不出众人意料之外。早前的变故中,冯家慎重地并未参与到任何一派中去,而是保持沉默观望,一直到天亮后眼看着康王占了上风,冯璋方才率兵前去襄助,又派长子、也就是冯宝儿的生父冯立德率兵全力支援张仪先。

康王妃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冯老将军真是聪明人。想来此番总要立下大功的。”

宣侧妃见她笑得古怪,也知道冯家不地道,便提心吊胆地跟着扯了扯唇角:“那,那是……”话音未落,就被快步赶进来的张仪端狠狠瞪了一眼,又被张仪明给轻轻掐了一下,于是一缩脖子,低了头不说话。

张仪端进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往康王妃跟前一跪,用力磕了三个头。

康王妃惊诧莫名:“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张仪端抬头垂眼低声道:“母妃,孩儿有个不情之请。”

康王妃不知他要做什么,并不敢就此应他,只柔声道:“你先说来,若是站得住理,我同你父王说;若是站不住理,我应了你父王也不会应。”

张仪端轻声而坚定地道:“待此事一了,大局一定,还请母妃准许孩儿休了冯氏。”

宣侧妃吓了一跳,她虽觉着冯宝儿这个外甥女儿做儿媳极度不合心意,可也没想到张仪端竟会在这时候提出不要冯宝儿。这样也好,另外聘个知礼的高门贵女,可不比冯宝儿这个已然失了全府欢心的坏东西要好得多?但她随后又想起了冯家手里还有兵权,这次肯定还会立下大功,康王哪里会许?休妻不成,反倒白白令得冯家生恨,实在是不合算,便低咳一声,意图拦阻,却听张仪端又低声道:“若是父王、母妃不许,儿子便只有杀了她!”

第311章 落定

康王妃不由皱起眉头来:“这是怎么说?”一边说,一边将手挥了挥,众人便是再好奇也只能退了下去,毕竟李氏身边有华娘、舒娘,王氏身边有英娘,另有几个小孩子都是不适合听的。许樱哥朝张幼然招了手,柔声道:“三妹妹,你的院子被毁了,新院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出来,左右你三哥也不在,不如与我一同去。”

随园得益于之前许樱哥安排得妥当,随园众人退出并去了凌波堂时有序有礼,不忘锁门。待到回来之时,除去两个粗使婆子受了些轻伤留在前头治疗外,其余人等俱都回了随园,并无逃走或是犯错需要惩戒的人和事出现,故而随园之中井然有序,人人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之情,做事积极得很。才听许樱哥一下令,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便将给张幼然暂居的房间收拾出来。

许樱哥牵了张幼然的手去看房间:“我给你安排在高、袁两位嬷嬷的旁边,这样有事也好有个照应,你有什么不懂的正好请教她们。若是一切顺当,日后总是要入宫的。”

张幼然见室内陈设虽然素淡却精致整齐,自己的几个贴身嬷嬷与丫头也都安置得极妥当,自是极其满意,少不得谢了又谢,不忘去隔壁同高、袁二人打了个招呼。许樱哥见她今非昔比,实不用自己操太多心,也就回了房间,先将怀中所藏的小包照旧收入枕匣中,静等双子回来报信。

绿翡带了几个人抬了热水进来,笑道:“奶奶,厨房那边总算是闲了,到处都在要热水,惹得熊大娘火冒三丈,说是早前忙着做饭把命都忙去了一半,现在又要水,总也该她们歇一歇了,于是亲自动手抓了好些个闲人过去替班帮忙。”

许樱哥笑笑,由着她们帮她松了头发,舒舒服服地浸入到热水里去,却也不敢洗得太久,收拾干净便出了净房,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半梦半醒之间只听得有人进来,在自己身边立了片刻后又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许樱哥由不得惊醒过来,接着就听见紫霭压低了嗓子在帘外问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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