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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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宝儿一把抓住她的手,哭得泪眼模糊:“好二嫂,我好怕,我想见我娘,求求你让人给她送送信,让她赶紧来看我最后一眼吧,我快要死了。”

王氏好生为难,想起冯宝儿还未见红便说这样丧气的话,实在不妥当。但要叫不让冯家来人,又怕出点什么事说不清,便看向许樱哥:“三弟妹,你看?”

许樱哥冷眼旁观,淡淡道:“她要见就见吧。”

第279章 问诊

王氏见许樱哥也应了,便转头宽慰冯宝儿:“四弟妹莫急,等到家就使人去将军府请冯夫人。”

冯宝儿却是等不及的,也不直接回答,只抱着肚子继续哼哼,哭得越发凄惨:“娘啊,我的亲娘啊,女儿只怕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这意思太过明白不过,王氏不由大皱眉头,心说这难道是信不过她与许樱哥,觉着所有人都要害她,所以才要冯夫人过来盯着么?谁稀罕她肚子里这块肉?真是搞笑。再想想从前冯宝儿初初说是有了身孕,也是这么一幅小家子气的模样,成日地哭着瞒着,非得冯家带了大夫来看过了才说,心里鄙夷,又不知她真疼还是假装,便故意道:“四弟妹你别怕,最多不过是小产,死不了人的。”

冯宝儿捧着脸哭得更加凄切,张仪正在外间听着只当是马上就要死人,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了?”

许樱哥面无表情地道:“四弟妹不好了。还请三爷立即使人去将军府,请冯夫人立刻就到咱们府上去候着,去得晚了怕见不着人。”又问冯宝儿:“四弟妹,你看这样说可好?我只怕话说得不对,误了你。”

自己说自己要死了与别人说自己要死了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理感受,哪怕这话是别人重述自己说过的话,冯宝儿觉着许樱哥这就是在诅咒自己,立即炸了毛,但想想许樱哥也嚣张不了几天便又忍了下来,将帕子捂着脸哀戚地道:“三嫂,我从前对不起你,你就看在孩儿无辜的面上不要与我计较了。”

看这话说得,孩儿无辜,难道谁将她如何了?王氏忙打圆场道:“四弟妹,你三嫂是问你这样说可使得,并无其他意思……”

冯宝儿嚎啕大哭:“二嫂好偏心,拉的偏架,我都这地步了,还这样的欺负我。”

这口口声声要死的人还这般牙尖嘴利,王氏气得没话说,因怕许樱哥会与冯宝儿争吵落下话柄,便去拉许樱哥的手。许樱哥便是要吵也不会挑这个时候与冯宝儿吵,便摇头道:“二嫂放心。”又扬声叮嘱张仪正:“三爷都听见了?快些使人去将军府。”

张仪正默了默,果真叫过一人把冯宝儿的话原封不动地叮嘱了一遍,又大声道:“快去快回,若是请不回人你也别来见我了。”

听着那人答应并去了,冯宝儿的哭声也就渐渐平息下来,只牢牢抱着肚子缩在车厢角落里,蹙着眉想心事。王氏嫌她爱生事不耐烦与她一处,板了脸与许樱哥挤在另一边,懒得搭理她。

少一时,到得康王府,早有管事得到消息带人抬了软轿在二门外候着,王氏利索地指挥众人将冯宝儿抬回立园,先请知会宣侧妃去守着,又问大夫可到了,诸事安置妥当,转头悄声同许樱哥道:“看她能吵架还有力气哭号耍心眼,我是不知她究竟是真疼还是假疼,就觉着这般要急着见她母亲,只怕里头有什么猫腻。现下事多且乱,府里就我二人,可不能后院起火,闹出什么事体来。”

许樱哥道:“不拘她是真是假,母妃既把她交给我二人,总要好生照管。若怕她不懂事,便请二嫂往宣乐堂同曲嬷嬷说一声,曲嬷嬷到底年纪大,在母妃身边多年晓得的事多,关键时刻有她在那里镇着,还是很有用的。”

曲嬷嬷深恨宣侧妃那边的人,包括冯宝儿在内也是十分不喜的,冯宝儿这一胎是否保得住,说实话曲嬷嬷并不会在意,但也不至于就要出手去害冯宝儿,稍后有冯夫人要来,有曲嬷嬷这个康王妃的身边人在那里,也免得冯夫人与宣侧妃借事生事。王氏沉思片刻,道:“你说得是,如今只求安稳,别的都暂且顾不得。我这便去。”又叮嘱许樱哥:“你与她不和,暂时就别往跟前凑了,先回去收拾收拾,等我这边安置妥当了才又过来,我们俩作伴,便是有人想攀咬也不好张嘴。”

“二嫂疼我。”许樱哥微笑着与王氏别过,回到随园先就命青玉:“去把张平家的找来。”转头瞧见张仪正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便挥手命众人退下,上前抱了抱张仪正,低声道:“你是否立即就要回去了?”

张仪正道:“是,按报贺王正该这几日到京,但今日却收到他病重难行,停留在卢两镇的消息,圣上要命人前去查看是真还是假,这时候尚未定下人选,但很可能是我。”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诸般乱象,许樱哥不由就有几分难过不舍,更担忧这其中有诈,却说不出其他话来,便只能一言不发地抱紧张仪正。

张仪正叹了口气,替她理理鬓发,低声道:“且忍着,等娘娘葬礼一毕就会颁旨立储,此事一定便不会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许樱哥心说,哪里那么简单?你们家的麻烦事还多着呢,想到那莫名其妙的前朝人士等一摊子烂帐,心里也是不舒服得很。却也不说那些会令人烦心的话,只笑道:“既是要去,那我便先替你准备着行李,有了消息你便让朱贵回来取行李。只记着,凡事都无你的平安更重要。”

“你也是,凡事不如平安重要。我先走了。”张仪正紧紧抱了抱她,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许樱哥送张仪正到院门前,瞧见张平家的进来,便道:“我和二奶奶奉了王妃之命照料四奶奶,奈何四奶奶似是对我们有些误会,不太信任我们。非得要请冯夫人过来,这本来也没什么,但就怕有我们不知道、不周到的地方,日后说起来不好。”

张平家的心知肚明这是要动用康王妃放在冯宝儿院子里的人打探消息,忙道:“奶奶放心,婢子这就去安排,只是最近有些麻烦。自冯家送了那几个嬷嬷与丫头来后,府里的人便很少能近那一位的身了。”

许樱哥垂眸道:“我是怕拖了府里的后腿,辜负了母妃的嘱托,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怎么做都好,只要不出大事就好。”冯宝儿不是傻子,便是当时不知,过后细细回味也当猜到隔墙有耳,不然不会那么轻松便泄了秘密,不许府中信不过的人近身才是常理。但有曲嬷嬷在,她这里再吩咐人盯紧些,便是不能打听仔细,两下里一综合,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张平家的应了退下,许樱哥这才又命青玉等人替张仪正收拾行李,自己略微收拾了一下,估摸着王氏应当往立园去了,也就起身前往立园。

妯娌二人在立园门前相会,一同走进去,恰逢请的大夫也来了,便入内旁听大夫给冯宝儿问诊。冯宝儿早已收拾妥当躺上了床,一旁守着宣侧妃,再一旁雁翅排列着早前冯家送过来的婆子丫头。见许樱哥与王氏领了大夫进去,一夫家被赐姓冯,原为冯老夫人心腹的婆子便笑道:“这位太医看着倒眼生。”

王氏听了这话,心中委实不爽快,淡淡地道:“如今宫中没太医敢出来应诊,都守着圣上呢。四弟妹这事也急,等不得,不然倒是可以一等。”

“闭嘴。”冯宝儿有气无力地斥了那婆子一句,可怜兮兮地道:“二嫂不要与她一般见识。”言罢就从帐中伸了手。

那大夫仔细问了一回,又号了脉,沉吟一回,道:“夫人当无大碍。”

许樱哥与王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些笑意。

冯宝儿虽在帐中看不见众人情形,却也猜得到几分,不由又是尴尬又是忿恨,只捂住肚子哀哀地哭:“疼啊,疼啊。”

宣侧妃将帕子按了按唇角,脸上露出几分讥诮之意来,不轻不重地道:“大夫,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可看仔细了。”

那大夫虽不是平日里康王府中惯常用的太医,却也是上京城中有名的妇科医生。行医之人最重名声,之前听那婆子挑剔他不是太医本就有些羞恼,此时又见冯宝儿这般,宣侧妃亦表示疑问,不由就怒了,将手一揖,道:“老朽看了几十年的病,还未看错过。府上若是不信,但请另请高明!这病我治不了!”

王氏忙打圆场道:“请息怒……不然再请大夫帮我这弟妹看一看?”话音未落,就有人来报:“冯将军夫人来了。”又凑到王氏耳边轻声道:“也带了大夫来。”

听说冯家自己带了大夫来,王氏少不得松了口气,急急道:“快请!”待要使人厚厚给了诊金送这大夫走,这大夫却不肯走了,道:“老朽倒要看看来的是谁,又能看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王氏一看要糟,忙给许樱哥使眼色。许樱哥眼看着冯夫人带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不想在这呆着,便叫了王府大管事将这大夫劝将出去,亲自给这大夫行礼致歉,又重重奉上诊金,才算将这大夫给打发走。折身回去,正好听见冯家带来的那大夫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席话,结论恰恰与适才这大夫说的相反。冯宝儿哭得厉害,连带着冯夫人也哭得厉害,再看着抱了一盒参匆匆赶来的曲嬷嬷,许樱哥不由乐了,这肚子疼不疼,竟然成了个谜案。

第280章 急信

王氏等人看得无话可说,她们固然是更信康王府请来的大夫,却也不能直言不讳地指出冯家人在作假,毕竟肚子疼不疼只有冯宝儿自己才知道。

曲嬷嬷进去,先问了冯夫人安,倚老卖老地拽着声气道:“王妃有令,她不在府中,便令老奴伺候好四奶奶。四奶奶,您人年轻,想是不知,这妇人怀孕生子第一是要心宽。好人成日胡思乱想也会无病生病,更何况是孕妇呢?这药呢,也不是乱吃得的,不是保胎安胎和补药都是好东西,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说到这里,转头笑眯眯地看着冯夫人道:“亲家夫人,您是过来人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冯夫人心里不高兴,却不能就这样驳斥奉了“康王妃之命”过来表示关心的曲嬷嬷,便含糊道:“说是这样说,但还是要听大夫的,她总这样疼也不是个道理。”

冯宝儿眨了眨眼,再次抱着冯夫人的脖子哭了起来,冯夫人无奈,装模作样地骂了一回,作了为难状看向王氏等人:“这丫头不听话,让我好生与她说说,夜已深了,侧妃娘娘和二奶奶、三奶奶都是有事的人,就不要为她耽搁了。”

曲嬷嬷也跟着赶人:“是啊,这里有老奴呢。”

因了佛跳墙事件,冯夫人很有些怪责宣侧妃的意思,宣侧妃又觉着冯宝儿害了自己,这二姐妹彼此心里本就有了疙瘩;加上宣侧妃早年不是没玩过这些花样,早就看出其中猫腻,因见冯夫人连着她这个亲妹子也要赶走,母女俩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干嘛,心里越发不高兴。当下做了委屈状道:“我本想留在这里照顾她,但她从来也不肯听我的话,更不信我,也罢……夜已深了,姐姐若是要留宿,便去我那里,我替你收拾好房间床铺。”言罢委委屈屈地转身往外走,并不去看冯家母女的脸色如何。

冯夫人怄得慌,当着王氏等人也不好露出来,只能干笑道:“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这般孩气……”

王氏微笑道:“母妃将四弟妹交给我妯娌二人照料,断然没有让亲家夫人来照料人的道理。我们不怕累,就在这候着,省得有事。”

冯夫人无奈,只得道:“你们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在,有事也怪不得你们,那是她的命。”

冯宝儿也抽泣着央求道:“两位嫂嫂跪了一天,还要为了我的缘故不得歇息,说出去可不是都要说我不贤么,那我便没脸做人了,求两位嫂嫂不要让我为难了。”

王氏这才做了为难状:“如此,倒是我们让四弟妹和亲家夫人为难了,这样吧,我们先回去处理一下家事,有什么只管使人去叫。”言罢领了许樱哥一道出去。

妯娌二人瞧着立在廊下板着脸将冯家下人呼来喝去的曲嬷嬷,只道一声:“嬷嬷辛苦。”

曲嬷嬷道:“老奴不能替王妃做大事,便只能替她分忧了。二位奶奶不是还有家事要理,明日又要进宫的?快去歇罢。”

冯宝儿在里屋听见曲嬷嬷的话,不由得低声冷笑,还未开口,冯夫人便不悦道:“我之前只当你真有个好歹,吓极了我,谁知你竟不是。这般不懂事,倒叫我左右为难,不得不陪你在人前丢了脸面。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要如何?”

冯宝儿委屈道:“我是真觉着肚子有些疼的,但那庸医说没事……人是她们请来的,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们如今顾忌着四爷,又恨着我,没人盼我好,就是姨母也是嫌弃我的多。谁会盼我平安生下这孩子?我不寻母亲倒是寻谁?”

冯夫人早前也是在宫中跪哭许久的,一把老骨头累得半死,哪里有心情去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便只道:“如今外头乱纷纷一片,你有事就赶紧说。”话音未落,就见曲嬷嬷含笑走了进来,施了一礼道:“亲家夫人,药抓来了,是否立即熬上?”

冯夫人赶紧叫了亲信的嬷嬷进来训斥道:“你们怎能让嬷嬷做这些事情?养你们何用?”

曲嬷嬷本也不想沾手这药的事情,不过是想留下来看她母女究竟要出些什么幺蛾子,见状也就笑眯眯地任由冯家人去弄药,自己就在一旁候着。

冯夫人深恨,频频给亲信嬷嬷使眼色,便有人拉了曲嬷嬷下去,百般折腾,好话说尽,好歹算是把曲嬷嬷给暂时支使开去。

冯宝儿压低了声音,警惕地将自己在宫中所闻所见说出来:“这样的大事,我也不敢随便说,无凭无据地说出来,怕反倒是讨好不得好,倒叫他们说我诬陷。但我想着,无风不起浪,是必须得与祖父与父亲知会一声,若是有事,咱们家也好有个准备。”

“竟然有这样的事?”冯夫人惊讶得不得了,寻思良久,低声道:“你做得很对,这样的大事不是你一张嘴就能说清楚的。你便是与他们说了,一时半会儿他们也管不住别人的嘴,事情要爆出来还是会爆出来,你又何必去做这个恶人?”

冯宝儿道:“那依着母亲,此事该当如何处置最好?”

冯夫人目光炯炯地道:“若是许家当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是自寻死路……只不知对康王府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了。你先按兵不动,待我这就回家去同你祖父说!”若是许家倒霉,康王府的有力支持者便少了一个,又有人在后推波助澜,朱后也死了,这形势实在微妙得紧,冯家需得从长计较,多做准备才是。想到此便顾不上冯宝儿,只将几个早前送来伺候冯宝儿的婆子丫头叫进来耳提面命了一回便准备离去。

曲嬷嬷听到声响迅速赶过来,道:“亲家夫人这便要回去了么?侧妃那边已经使人过来言道房间床榻都是准备好了的。”

冯夫人现下已经得了消息,哪里还有心思与她闲扯,随便敷衍两句便急匆匆地带了人一阵风似地离去,甚至顾不得与宣侧妃、王氏等人打招呼。

虽则已经夜深,许樱哥与王氏却都不曾休息,二人一同听着王府管事的回话,一一处置诸般事宜,还要过问孩子们的起居照应,又有世子妃去年才生的小儿子更是要关照的重中之重,须得将其身边伺候的人敲打了又敲打,务求不出任何乱子。正在忙乱间,就见有婆子匆忙进来禀告道:“二位奶奶,冯夫人急忙忙地去了。”

王氏与许樱哥都有些吃惊,虽则她二人是小辈,但论起身份来比冯夫人只高不低,对方不告而别是有些失礼了。许樱哥道:“可曾与侧妃告过别?”

那婆子摇头:“不曾。”

正说着,就见曲嬷嬷与冯宝儿身边的顾婆子一前一后地走进来,那顾婆子一说一笑,礼数格外周到,说的无非是冯府里事务杂多,冯宝儿既无大碍,冯夫人便该早些归去。因着夜已深了,不好过来相扰,万望恕罪之类的话。

王氏较真问道:“这么说,四奶奶当无大碍?”

顾婆子道:“大夫吩咐要把药吃好,卧床休养好,当无大碍。”

王氏便点头:“那好,我记住了,四奶奶就交给你们照顾了,若是好了都有赏,若是不好拿你们是问!下去吧!”

顾婆子退下,曲嬷嬷冷笑:“不知说些什么呢,非得把老奴给差遣开,就恐怕老奴给听了去。那药么,不过是些寻常安胎药,吃不吃的无所谓,四奶奶面色红润得紧,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许樱哥眼看着张平家的在廊下立着,便低头吹茶不语,王氏打发曲嬷嬷道:“嬷嬷辛苦了,我们明日还要进宫的,这府里就要靠嬷嬷盯着些了。”

曲嬷嬷保证道:“有老奴在,乱不起来!”

须臾,送走曲嬷嬷,许樱哥这才出声唤张平家的进来:“平嫂子,你进来。”

张平家的疾步而入,低声道:“……离得远,外间尽数站着冯家的人,不曾听见说些什么,却知道冯夫人去得十分着急,那马车跑得快极了,便似有人在身后追一般的。”

许樱哥挥手令她退下,转头对王氏道:“二嫂,我觉着不对劲,你怎么看?”

王氏道:“这冯家与我们自来不是一条心,总是摇摆不定,恐怕得使人去同父王母妃说一声才是,但这话又该怎么说?”

许樱哥道:“只把事情经过说一说便是,想来父王能有法子查明,她莫名晕倒在宫中一事也要细细查明,我猜还与安六有关系。”

二人商量定了,立即使了得力的人进来去寻康王妃等人送信。这一耽误,便近三更,二人俱是疲乏得紧了,分头去歇。许樱哥才入随园,就见青玉快步迎了上来,扶着她边往里走边低声道:“侯府那边送了信过来,是急信。”

许樱哥心里突地一下,忙挥退众人自拿了裁纸刀裁开书信,信是许执写的,许樱哥看完,一颗心凉了半截,坐在灯影里良久不想动弹。

第281章 铃铛

青玉捧了碗燕窝粥进来,看到许樱哥坐在灯影里一动不动,心中少不得有些担忧,轻轻走到许樱哥跟前低声提醒道:“奶奶,时辰不早,喝了这碗燕窝粥便该歇了。”

许樱哥将手摸了摸脸颊,苦笑道:“先放在那里,替我备热水铺床罢。”

青玉不敢多问,体贴道:“奶奶,没有过不去槛,凡事都想开些。”见许樱哥只是点头而不多话,只得低头退了下去,拘着众人不许出声,默默地备下热水并将床铺铺好。

许樱哥将许执的信来回仔细看了一遍,放在灯上点着了,亲眼看着那信纸在铜盆里烧成了灰烬,这才将青玉捧来的燕窝粥吃了,提笔写了一封信,唤青玉进来:“把这信亲手交给双子,让他务必立即送到侯府大爷手里。”顿了顿,低声道:“若是不能送到,便将这信毁了,千万不能落入旁人手中。你告诉他,性命攸关的事情,想来他不会再让我失望一回。”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既然冯家已经使人去乡下庄子打探她的身世,又间接与冒氏接触过,那便是对她的身份已经生疑。结合今日冯家母女的表现,再想一想那群躲在黑暗里伺机而动的毒蛇,许樱哥几乎可以肯定,即便今日冯家母女私底下谈的不是自己那个萧家女儿的真实身世,迟早也会知道真相。这真相一旦暴露出来,对于许家便是一场大风暴,不作打算不行。

青玉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自她跟了许樱哥后还从未见过许樱哥这般,当下拿着那封信只觉得有千斤重,颤声道:“奶奶?”

许樱哥摇摇头,继续道:“再有,使人去寻三爷,问一问,若是能行,请三爷务必回来一趟。”言罢起身自入净房洗浴。

青玉不敢耽搁,立即叫了紫霭作伴,二人挑了灯笼拿了牌子去寻双子并使人去给张仪正送信。又亲眼看着双子骑了马出去,才敢回到随园里。

许樱哥已经洗浴完毕,披散着头发坐在榻前将要紧的首饰匣子及画稿等物一一检视了一遍,又叫绿翡与铃铛一道分门别类地收拾。万一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还是只有金银最靠得住呢。

青玉瞧见这般情形心里似是压了一大块石头一般,因见紫霭上前帮着收拾,便自去同许樱哥汇报:“奶奶的话都已传到,此时双子已经去了侯府,婢子们亲眼看着他骑了奶奶那匹马去的,三爷那边也使人去了。奶奶要不要先躺下歇歇,这些东西要怎么收拾只交给婢子们去做就好。”

许樱哥见她惶恐不安,便安抚道:“莫要担心,我不过突然想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少东西。虽则知道不少,也不是不信你们,但就是想看看才踏实。”言罢走入里间躺下,吩咐道:“我赶紧眯一会儿,一有消息就赶紧知会我。”说着便连打了几个呵欠闭上眼睛,倦极累极的模样。

青玉自小跟着许樱哥,晓得她越逢大事越是睡得着,由不得叹了口气,替许樱哥盖了被子吹灭了灯,自去外头看紫霭等人收拾东西等候消息。铃铛早就对许樱哥那一匣子御赐的首饰垂涎不已,只恨平日许樱哥不戴不能多看,少不得趁此机会央求紫霭:“姐姐让我收拾这匣子。”

同为许樱哥身边亲近之人,虽则各司其职,彼此间却也晓得是个什么性情。铃铛年幼活泼,却是个讨喜勤快的性子,紫霭便全了她的恳请,只郑重吩咐道:“想看就看,但要小心些儿,先拿丝绒布在桌上铺陈好了再拿,千万别离开了桌面。那宝石花钗的花瓣可是用宝石研磨的,薄得紧,金丝也细,小心给你弄坏了,砍了你的手也不够赔。”

铃铛涎着脸谢了,依言做了。不管是之前许樱哥初次入宫觐见得到的东西,还是后来朱后赏赐的粉晶桃花头钗,都被她细细擦拭了一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仿似是她的一般。因着周围无外人,里头许樱哥也悄无声息的,绿翡忍不住低声挖苦道:“看她这样儿,倒似是瞧着情郎一般的。”

青玉与紫霭本来心情有些紧张,见状也不由好笑起来,铃铛是个人来疯,见气氛松泛了些便有意耍宝,正色道:“姐姐这话有理,咱们几个就你一人是许了人家的,想来姐姐最晓得瞧着姐夫时的心情如何。”

几人平日人前持重,背后关系极好,绿翡也不生气,“呸”了一口道:“牙尖嘴利的小蹄子,我不过开个玩笑,你就这般挤兑我。我才不会做那种事。”

铃铛双眼放光地从匣子底部双手托起那对朱后所赐的累丝镶嵌工艺的宝石牡丹钗,贴着脸颊做着陶醉样低笑道:“是,姐姐瞧着姐夫时当然不是我早前那模样,当如我此时瞧着这对巧夺天工的宝贝才对。”

紫霭与青玉看得笑死,将手指着铃铛低声道:“你这个坏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绿翡姐姐还不快撕了她的嘴?叫她没大没小地乱说,让人听见了连我们都要受排揎。”

绿翡红着脸挽起袖子,装腔作势地果然要上前去收拾铃铛,铃铛将那对牡丹钗子高高举着扭着屁股低声道:“哎呀,我好怕呢。姐姐要是不怕我摔了这钗子,就只管来。”

“坏胚!”绿翡骂了一声,手才捏到铃铛脸上就见帘子被掀起,张仪正夹着一股子夜露的味道拿着马鞭走了进来,板着脸道:“干什么?”

按时辰算来,从使人去送信到张仪正回来最快也得半个时辰左右,谁也没想到他这时候会突然回来,几个丫头齐齐吓了一跳,不知他听了多少话去。铃铛之前最为放肆,此时也最是害怕,匆匆忙忙将手里高高举着的宝石钗子收下来,抖手抖脚地要放回原处好给张仪正行礼,却见张仪正阴沉着脸瞪着她沉声斥责道:“找死!年纪小小,口无遮拦,这是什么时候?也不怕让人听见了给你们奶奶脸上抹黑!不如趁早弄死了干净!”

他从前爱抽风,性情暴躁,后头不抽风了对着众人也是冷冷淡淡的,众人本就极怕他,没事都是绕着他走,偏偶然调笑一次就给他抓了现行。这是国丧期间,这种事闹将出去自己果然也就是死路一条,铃铛又羞又怕又慌,手一抖,一枝钗子好巧不巧地刚好勾着了袖口,往匣子边上轻轻磕了一下,她越发见慌,将手去接那钗子,忙中出错,偏将那钗子给摔到了地上。一声脆响,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那钗子在桌上摔了一下,又头重脚轻地直直跌到地上,一朵绚烂华贵,能迎风招展的牡丹花瞬间变了形。

铃铛绝望地跪下去,一言不发地趴在张仪正脚前等死而已。青玉等人都脸色惨白地跟着跪下,谁也不敢出声求饶。

忽然听得珠帘相击声响,许樱哥睡眼朦胧地披着件睡袍立在里间门前道:“三爷回来了?”眼看着面前这情形,再看看那枝变了形的牡丹花钗,想起之前睡得迷迷茫茫中依稀听到的几声低笑,心里有些明白,便道:“你们先下去。”

青玉忙叫紫霭几个把手脚俱都软了、想哭也不敢哭的铃铛给扶了下去,单留他夫妻二人说话。张仪正将手里的马鞭随意往矮几上一扔,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半夜三更纵着丫头胡闹也不管。让人去叫我回来,自己倒睡着了?”

许樱哥走到桌前替他倒了杯茶,低声道:“是我让她们收拾东西的,太累,没撑住就睡着了。”不等张仪正再有其他话说出来,便又道:“三爷怎地回来这样快?可是领了差事马上就要走的?”

张仪正摇头:“不去了。临了突然又改了主意,让三伯父去。我是送三伯父出城,半路遇着你使去寻我的人,便快马加鞭地赶了来。不是我说,这几个丫头很该被敲打一回长长记性。虽则夜深无人,她们声音动静也不大,却也要防着有人盯。”

“晓得了。”花季少女,又没谁见过朱后如何,趁着无人之时偶尔小小放纵一下也算正常,但张仪正提醒得也极是。许樱哥听说不用他亲自去查验贺王倒觉得是个好消息:“三伯父老成持重,从来与二伯父又是别着的。圣上深谋远虑……”话未说完,便被张仪正似笑非笑地打断了:“知道你是舍不得我去,就不必再赞圣上英明神武了。”

许樱哥笑笑,有些忧郁地拿起那朵被砸得变了形的牡丹花钗道:“我眼皮跳得厉害,总觉着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所以是巴不得你在身边的。三爷可知先前府里发生的事了?冯夫人,被咱们四弟妹那样急迫地请了来,却是说了两句悄悄话后便不管不顾地匆忙离去,甚至不曾与我们道别。不知冯宝儿晕死在宫中那事儿查验得如何?我家送进去那迟老工匠的死因可又知晓?还有皇后娘娘那毒又是谁下的?”

张仪正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娘娘一事,死了那么多人,却始终不曾查出什么来。那姓迟的老工匠,却是被人溺死的,凶手是和他同屋的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工匠,道是嫉妒他手艺好……至于昨日冯宝儿那事,有人瞧见安六往她歇息的宫室去过。我想那宫女的死总是与他二人有些因由的。你别担心,父王已经着人去寻冯璋了。”

许樱哥心中颇有些乱,只低头将那牡丹钗子反复地拨弄来拨弄去。

第282章 晶芒

那宝石花钗本就做得极其精细,又是朱后所赠遗物,不但贵重且意义非凡,可好好的一对儿钗子平白毁了这么一枝,也不知能不能修复。张仪正瞧着,想起朱后平日对自己多有维护,心里有些不好受,便皱着眉头道:“别弄了,再弄就真修不好了。铃铛这死丫头,平日看着乖觉,谁想竟然如此不知事,毁了这样的东西……”

人命如草芥,上京城各府中坏了宝贝被打死打残的丫头小厮不计其数,花钗虽好,许樱哥也遗憾心疼,却舍不得为了这钗子就弄死弄残铃铛,因恐张仪正下面会说出难听的话来,忙道:“多事之秋,念她是初犯,平日办差也得力体贴,且饶她一命罢。待我悄悄寻人修一修,当能修好的。”

张仪正沉沉看了她一眼,道:“她虽是初犯,却不能就此放过她,死罪能饶,活罪难逃,不然日后你如何服众?”

“知道了,我先免了她的差事让她禁足,等空了又再处置。”许樱哥心中事多,不想与他就这事儿多作纠缠,便起身打算将那钗子收好,张仪正却“咦”了一声,道:“别动。”

许樱哥不知所以,只好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动,张仪正伸手过来,缓缓将那花钗倒将过来,钗尾朝上对着灯光,低声道:“你看这是什么?”

他不说,许樱哥还未注意,这一说,果真发现钗尾上闪烁着针尖大小一点晶芒,不仔细查看根本不会发现。许樱哥低头将手指把那一点晶芒抹下,钗尾尖上便露出针尖大小一个孔来,因笑道:“不是什么,这钗子并不是实心的,不然可要重死了,娘娘还赞这钗子轻巧美丽呢。”说到此处,突然有些哑声。

那迟伯是什么人?居心叵测的前朝余孽。在旁人躲避不及不愿入宫之际,许扶极力挽留他还非得入宫不可,既不是为了功名便是别有所图,似他这样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得以靠近朱后,更不能在宫中自由走动传递消息什么的,那他能做什么?朱后生辰所用的凤冠也好,首饰也好,无一不由迟伯主要参与,还有当初那位专司宫中金银用具、并献上从上京各大金铺银楼选拔匠人之主意的老太监于四有……这前因后情连接在一起,很难不让人多想。

许樱哥看着指尖那点晶芒,突然间觉得指尖刺痛无比,又有一层冷汗浸透了衣背。她抖抖索索地将指尖上的那点晶芒擦在擦拭首饰用的丝绒布上,有些疯狂地想,倘若朱后并不是饮食出了问题,而是各式用具出了问题,这样隐秘的下毒方式又有谁能发现?许樱哥只觉得两只耳朵嗡嗡作响,恨不得立即将这对花钗的钗尾砸开了看个究竟。

张仪正本是疲倦之极,几乎靠着椅子背便能睡过去,恍惚间见许樱哥脸色突然变了,想到之前她请托自己将那迟伯弄出宫来,人却又在那时候死得不明白,立时坐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许樱哥:“你想到了什么?”

许樱哥闭了闭眼,转瞬之间心中万千念头闪过——倘若真是如此,倘若她的真实身份与迟伯等人通过这种方式给朱后下了慢性毒药两件事一并爆发出来,许家便是万劫不复,她与张仪正也大抵是走到了尽头。原来这个局早就已经设下,对方的网早就张开,等着他们一步一步往里走,最后不是做了那傀儡,便是玉石俱焚,最终都是万劫不复。她能说真话么?不能,便是提也不能提。

她很艰难地朝张仪正笑笑,道:“我只是在想,这样一个好手艺人,怎会就这样莫名死了。娘娘那么好的一个人,怎就这般不幸?可见这天地间的事情,总是不完美的。”

张仪正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沉声道:“我希望你有话能和我直说。”

有些话她肯定是要同他说的,但有些话,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与他说,许樱哥正自思量间,就见青玉在外探了探头,便朝张仪正比了个手势快步走将出去,低声问道:“如何?”

青玉小声道:“大爷没给回信,只让双子给了个口信。道是,口说无凭,不过玩笑,您信中所述可以一试。”想问许樱哥如何处理铃铛,却又不敢问,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许樱哥。

许樱哥道:“看好铃铛,先免差事禁足,其他等我空了又再说,另,那是什么东西你们心里都有数,要保命就别瞎说,自己找个说法周圆过去。不许再给我添乱子!”

青玉喜不自禁,迅速退了下去。

许樱哥在门前默立了片刻,深呼吸后转身入内,走到张仪正身边看着他认真道:“有个说法,不知三爷在娶我之前可曾听说过?”

张仪正目光炯炯地道:“什么说法?”

许樱哥缓缓道:“这几日,冯家有人去我娘家乡下庄子附近打听我小时候的事情,说我不是许家真正的二娘子,许家真正的二娘子早就夭亡,而我不过是个冒名顶替的野丫头。”

张仪正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相信她竟然主动和他提起了自己的身世,便想听她究竟会和他怎么说,于是眯了眼道:“有这种事?我倒是没听说过。”

许樱哥苦笑道:“是啊,是有这样的说法,还说了许扶是我亲哥,所以我才对他的事情这般上心。”

张仪正默了片刻,试探道:“想是那女人疯了,故而才不拣地方胡乱下口,真的假不了,随她怎么去说好了。”

许樱哥不辩白也不否认,只望着他笑:“我之前特别想见三爷正是因为收了这个消息,我一直在想,倘若我真的不是许家的正牌女儿,三爷当如何?”

他不知真正的张仪正会如何,但他却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并且就是冲着这个才去娶的许樱哥。但他想,倘使是真正的张仪正,大概也就不会与她有这样的纠缠。而若是冯家只是得了许樱哥与许扶是许家那位不幸的姑夫人留下的私生子这个消息,想来许樱哥不会这样着急地将他叫回来,并且透消息给他。所以最少事情也当是比较严重,而不止是私生子这样一个流言。他是想知道她对着张仪正能坦白到什么地步,可也知道她最多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许樱哥,秘密太多就成了负担,如同他一样,有些话他永远也不能对她说,除非是迫不得已走到那一步。既如此,那又何必穷究?该怎样做便怎样做好了。

想到此,张仪正便不再多言,起身斩钉截铁地道:“我不如何,流言便是流言,永远都做不得真。不过是有人看着现下形势微妙关键,所以故意挑刺造谣。你放心,这种谣言不会传出去。时辰不早,我还有事要做,你早些安歇。”

许樱哥不期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却又觉着是在意料之中,毕竟当此刻,康王府当不起这样大的波折,所以无论如何康王府都会竭力将这事按下,至于将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是走是留,是生是死,总能尽量多的争取一些余地。怕的就是他们不重视,给人可趁之机,让人来不及反击布置便失了全局,于是轻轻拽住张仪正的袖子,仰头望着他郑重提醒道:“也许一个小小的流言便会毁了一盘棋,现下形势微妙,三爷还当小心处理此事才是。”

张仪正摸摸她的脸颊,道:“我知道了,睡吧。”言罢大步走了出去,一路吩咐围上来伺候的朱贵等人:“与我去将冯家盯死了,但凡看见他们家与不该交往的人有交往便速速来报,再有那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便给我捉了。再去看看四爷在哪里,我有事要寻他。”

夜风流动,水晶帘响,许樱哥独自一人在灯下坐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将那枝花钗拿起握在掌中加热,过不多时,便又见那针尖大小的气孔里缓缓冒出一滴液体来,再拿开冷却,渐渐地就又凝结成了早前的晶芒。

许樱哥紧紧抿着唇,把那点晶芒取下与早前所得的晶芒收集在一处,再起身取出另一枝牡丹花钗细看,针孔是有的,但却无晶芒凝聚其上。许樱哥沉默地将那枝钗子放在掌心握紧,慢慢等待,又见液体渐渐渗出,最终结成晶芒。再看自己之前迟伯所制的所有首饰,针孔照旧,却并无这样的液体会随着温度的增高而渗出。

许樱哥有些颤抖地将收集到的晶芒包入纸中,再与那对花钗放入一只匣子里,写了纸条一张,拿锁仔细锁了,低声道:“青玉?”

青玉快步进来,道:“奶奶有什么吩咐?”

许樱哥揉了揉眉心,嘶哑着嗓子道:“明日赶早让双子把这匣子送到侯府,亲自交给大爷请他悄悄找人修好。”

青玉忙应了收好退下。许樱哥仰头倒在床上,看着帐顶的合欢花纹,只觉得口干舌燥间,前所未有的艰难。步步紧逼啊,也不知许扶那里此刻又是怎样一个场景,这些人手里又还有多少筹码,打算在什么时候抛出?按她计算,既然对方已经开动,那最迟明日便会有所行动。

第283章 不顾

天才蒙蒙亮,许樱哥便起身梳洗,青玉疾步进来低声道:“奶奶,双子已经去了。二奶奶已经起身,问您要不要一起用早饭,再同去看看四奶奶?”

许樱哥点点头:“去。”言罢正了正发髻,起身往外。天边已然露出一丝鱼肚白,整个庭院沐浴在微曦的晨光之下,夏天清晨里特有的清凉味道扑鼻而来,无风而寂静,唯有树叶深处传来几声鸟叫。许樱哥站在台阶上仰望着天边,深呼吸,默默给自己加了一把劲后,昂首挺胸地前往王氏的居处去与她汇合。

早饭很简单,全素的清粥小菜,又有些许樱哥平日爱做的糕点素包子之类的,许樱哥不由笑道:“这是谁将我的手艺偷去了呢?”

敏娘害羞地亲手给她夹了个素包子,低声道:“是我和姐姐们做的,也不知好吃不好吃,三婶娘尝一尝。”

王氏爱怜地看着女儿道:“说是要替我们分忧。”

许樱哥赞许道:“真是懂事了。”

“大姑娘了还不该懂事么?”王氏转头命敏娘下去:“去瞧瞧华娘几个起身没有?让她们赶紧收拾,好与我们一同入宫。”待敏娘去了,忍不住叹道:“天太热,这样不分昼夜地跪哭,大的这几个还好,小的几个却是让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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