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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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扶不语,只猛地站住了脚。腊月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离此地不远处的康王府门前停着一张油壁小车,一个身材纤弱的青衣少女由两个婆子陪着,正立在康王府门前失声痛哭,康王府的大门却是闭得紧紧的,偶尔有人从侧门里出入也是看都不肯多看这三人一眼。

腊月抱紧怀里的山楂,往前赶了几步探头去看那少女的面容,随即吸了口气,回头看着许扶低声道:“是赵家小娘子。”

许扶蹙起眉头低声道:“你去打听打听。”

腊月溜溜达达走到一旁寻了个卖茶的,递过几文钱要了碗茶,顺便就把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于是飞奔回去寻许扶:“听说赵小娘子已经接连来了两日,第一次进去了盏茶功夫,回去了,下午又来,没能进去。今天已是在这外头等了一天啦,哭哭啼啼的好不凄惨。”

赵窈娘必是来寻许樱哥的。赵家既使了未出阁的女儿来寻本是结了怨的许樱哥,那便是已经穷途末路。但看这情形,赵窈娘一定没见着许樱哥。许扶知道赵家这些天不好过,却没想到已经赵思程经营那么多年,居然连这几天的功夫都挺不过去。许扶微一沉吟,低声吩咐腊月:“你想办法去把赵家小娘子请到前头茶楼里去,我在那里等你们。谨慎些,莫要露了痕迹。”言罢转身就走。

茶已添了第二道水,雅间的门才被人敲响,腊月恭恭敬敬地把被婆子扶持着的赵窈娘领进来,又殷勤地添上茶水走到门外立着,却体贴地将门窗大开,并不合拢。

赵窈娘才眨了眨眼,两大滴泪珠便滚了出来,哽咽了半日方挤出一句:“许五哥……”不等许扶回答,已经是大哭着拜倒在地。

许扶不好去扶她,因见她本就瘦弱的身体越发显得孱弱,一双眼睛瘦得洼了下去,又在那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生恐她会晕死过去,赶紧朝那两个立在一旁哭眼抹泪的婆子使眼色:“快扶起来,有话好好说。这样算什么?”

赵窈娘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坐下来,攥着帕子期期艾艾地道:“家门将倾,我也顾不得脸面了,本没脸来求樱哥,但现下是无人可求……”又捂着脸哭了一回,哀声央告道:“许五哥,可否求你帮忙让我见一见樱哥?她再怎么生我们的气,当初也是真心相交,打小儿的情分,且我四哥他已经尸骨无存……”

许扶的脸一点一点地绷起来,淡淡地道:“不是我族妹不肯见你,也不是她不肯帮你。她一个刚出嫁的人,连门都不好出,你让她怎么见你,又如何开得口帮你?只怕你寻她她都不知道,且,将心比心,你待是要她怎么开这个口?”

赵窈娘目瞪口呆,默了片刻,呐呐地道:“可是,我四哥终究是为了她才……”

许扶突地冷下脸来,冷笑着打断她的话:“这话也好意思说,也真敢说!若不是你四哥干的那些好事,她何凡至于走到今日!你日日跑到那大门前去守着,是不是也想逼死她呢?断了她的活路,你家人心里就舒服了?”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挖心挖肺地疼,如果不是自己当初逼迫赵璀,会不会事情完全不一样?

他自己不觉得,语气间透露出的寒气和杀意却是掩都掩不住。赵窈娘被吓了一跳,惊慌地不敢再说话,只觉得一颗心控制不住地要冲出喉咙来,连气都喘不过来,两眼往上翻,竟似马上就要晕倒过去。

许扶咬了咬牙,冷冷地道:“到底故人一场,你家的事情我不会袖手旁观,总不至于让你没入教坊,毁了一生。但你适才说的那些混账话若是叫我再听见……”目光冷厉地在那两个婆子身上扫过,从牙齿缝里狠狠挤出一句:“不管是谁嘴里传出来的,我必叫他生不如死!”言罢一拂袖子大踏步离去。

赵家两个婆子先前一直吓得呆呆的不敢说话,见他主仆二人走远了才敢低声抱怨道:“这什么人那!当初不是和四爷挺要好的?这会儿也是翻脸不认人了,什么叫必让我等生不如死?四爷就是为了那妖女才落到这地步的,这上京城都知道的事情,能瞒得过谁去?他许家还能只手遮天么……”

“别说了!如今这京中谁站出来都比我们狠。不管他是真心想帮我们也好,假意哄我们回去也好,这康王府都不能再来了。不然只怕连活路都没有。”赵窈娘怔怔地坐了片刻,茫然失措地起身道:“回去……回去……”

许扶站在不远处商铺的房檐下,目送着赵窈娘的油壁小车落寞地碾压着夕阳的影子,渐渐消失在人流里,轻轻出了一口气,抬起眼来看着远处康王府朱漆大门上耀眼的门钉,只觉得那颗颗黄铜门钉,每一棵都似是深深钉在他的心里,令得他鲜血淋漓,心痛如绞。

“五爷,咱们回去吧。奶奶还等着呢。”腊月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试图用卢清娘有了身孕的喜事来哄他高兴些。想起温柔体贴能干的妻子,再想起一心一意依赖自己的养父母,许扶先是觉得一阵温暖,随即却又觉得十二分的悲哀。他再不是一个人,所以太多羁绊,所以再不能随便出手,可是,难道要他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幸福,却看着许樱哥独自在那里艰难挣扎?

许扶将手举起来掩住发酸的眼睛,低声道:“一事无成百不堪。”

“啊?”腊月没听明白,追问道:“五爷说什么?”

许扶却已经放下了手,低声道:“没什么,奶奶不是说想吃酸辣粉么,我们去侯府要方子。”

三七当归肉鸽汤冒着热气,淡淡的中药香伴随着鸽子汤特有的香味,引得人食指大动。张仪正顺从地随着许樱哥的动作张嘴、闭嘴、吞咽,一碗汤毕,这里还眼巴巴地看着,许樱哥便已放了碗自走到桌旁坐下吃饭。青玉几个立即上前伺候他漱口洗脸,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无可挑剔,显见是已经完全熟悉了流程。张仪正看着许樱哥桌上的各式菜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我没吃饱。”

许樱哥夹起一块烧鹅肉,认真道:“这是发物,你不能吃。母妃还等着你去看她呢。我和她说的,过两三日你便能去瞧她,这都过了两日了,三爷明日能起身坚持一盏茶了么?”

张仪正垂下眼,道:“你总给我吃这肉鸽汤,又不给吃饱,怎么能好得快?”

“晚上这顿吃太饱并不好。”许樱哥似不经意地道:“今早我去给母妃送饭菜,听到母妃替你向父王求情,说她只是操劳我俩的婚事累着了,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才病倒。”话未说完,张仪正已经垂了眼摆了手侧了脸,红了眼示意她不要再说。

就晓得他一听到康王妃的事情就不敢多话,许樱哥心安理得地继续吃她的饭。康王妃的病情在好转,张仪正再没发过热,伤口已在结痂,府中风平浪静,后来她也曾遇到过康王两次,康王对她虽淡淡的,却也没有为难她,所以此番危机应该是暂时走过最要紧的那一步了。只是她这些天出不去,也不知道外头的情景究竟如何。

这里饭毕才漱了口,就见绿翡快步进来低声道:“宣侧妃带着三娘子来了,拎着一堆礼品。说是来看三爷和您的。”

许樱哥微微诧异,张仪正被鞭笞与康王妃病倒就是前前后后的事情,这些日子众人关心的重点都在康王妃那边,且因张仪正挨打羞人,众人都精得猴儿似的,谁也不会不长眼地来看笑话,不过是悄悄送点伤药或者使人来问一问适当表达关心而已,似宣侧妃这种亲自上门来探的可真是第一遭,却也无暇去猜宣侧妃的目的,含了笑自往外走。

张仪正心乱如麻,实没心思应付这二人,忙低声道:“说我睡着了啊。”语气中多有央求之意,许樱哥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到床边将灯灭了方又走了出去。

第143章 挑唆

美人虽是迟暮,却依旧精致美艳。宣侧妃坐在灯下,精美着,艳丽着,略带打量地看着坐在面前的许樱哥,笑道:“真是鲜花一样的娇艳。”

“您才是美名在外呢,我做姑娘的时候便经常听人提起您的美名。”许樱哥不知她所为何来,只微笑着递过一碟又一碟的干果给自进门起便垂头不语的张幼然,张幼然毫无例外的统统只是摇头拒绝。

宣侧妃见状,笑道:“莫要管她,她不爱吃这些。”

许樱哥不想与宣侧妃多纠缠,偏就把张幼然当成了挡箭牌,温柔耐心地笑问张幼然:“那三妹妹究竟喜欢些什么呢?你第一次来,我也不知你的爱好,说给我听,招待好了你,我心里也欢喜。”

张幼然闻言,迅速抬头看了宣侧妃一眼,眼里多有期待。宣侧妃微笑着翘起涂了蔻丹的手指,优雅地轻轻啜了一口香茶,朱唇微启,声音娇柔地道:“三娘子,既是你三嫂开了口,你便大着胆子说,她可是个说话算数的好人儿,不会骗你的。”

许樱哥心头咯噔一下,这是早有商量呀,看来自己是恰恰落入了宣侧妃的谋划里。却见张幼然犹豫着看了她一眼,默了片刻,终是轻轻摇头,只管可怜兮兮地看着宣侧妃,并轻轻拉了拉宣侧妃的袖子。

宣侧妃笑了笑,怜惜地摸了摸张幼然黄黄的头发,眼看着许樱哥道:“这丫头是听说,你有副古画极好,所以慕名而来,想借来瞧一瞧。只是她生性害羞,胆子小,不好意思说,又怕打扰她三哥养病,不敢来,特为求了我领着她来。”

这是想借什么画儿?许樱哥心中诧异,面上依旧笑得自若甜蜜:“三妹妹也喜欢画儿?”

张幼然垂着眼点了点头。许樱哥仔细看过去,见她虽然头发稀黄,皮肤也带着不健康的苍白之色,五官却是精致玲珑得紧,只是那萎缩的神态和无精打采的模样令得她身上根本没有半点王府女儿的贵气,甚至还不如寻常官宦人家养得好的女儿。这小姑娘,康王府如此讳莫如深,就连许杏哥都不知道,而宣侧妃反复将她往自己这里推,想必是生母有点问题,故不得康王及康王妃待见。许樱哥略一沉吟,笑道:“可跟着先生学过入门笔法了?”

张幼然求救似地看向宣侧妃,宣侧妃笑道:“她身子不好,不敢见生人,就是我闲了教她涂抹两笔。我是半桶水,早就被她学光了。幸亏你这个大才女进了门,她有福了。”做作地将帕子掩着口娇笑了两声,把张幼然猛地往许樱哥面前一推:“将来她有个好名声嫁个好人家,还不是给你这个嫂嫂兼老师的面上添光?快收了吧,拜师礼我都拿来了!”

房里突然传来一声脆响,许樱哥眨了眨眼,微笑着让了开去,婉拒道:“我也不过是个好吃懒做的,哪里就敢当三妹妹的老师?别误人子弟的好。还当正经请个先生才是。”

张幼然不防宣侧妃会大力推她,又吃许樱哥一让,差点扑倒在地,幸亏青玉眼疾手快地飞速扶住了。张幼然怔了怔,举起手来捂住脸,呜咽一声快步冲了出去。青玉同绿翡见状,不等许樱哥吩咐便赶紧追了出去。

有她二人盯着,许樱哥自不怕会出什么事,只尴尬地摊了摊手:“这真是……”

宣侧妃也不管张幼然,面上露出几分不悦淡淡地道:“莫非你也是听人家说了瞎话,就这么害怕接触三娘子?不过是闲暇时分教一教,再借幅画儿来瞧瞧罢了,你何苦左推右推的?做得如此明显,也不怕伤了小姑娘的心!”

真蹬鼻子上脸了,许樱哥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您误会了,我不过自认才疏学浅,不敢误人,也没想到您会突然把她推了过来。也不知道三妹妹到底是要借什么字画呢?”

宣侧妃定定地看着她道:“八十七神仙卷。”

她可真敢说!许樱哥吸了一口凉气,笑道:“您真会开玩笑,我哪里有这个好东西?”

宣侧妃不悦地起身欲走:“三奶奶可是瞧不起我?这般不肯说真话。我又不是要贪你的,不过是看三娘子可怜,念叨多年,给她拓宽一下眼界而已。你要真不放心,就在这里一观也未必不可。舍不得就算了。”

她如何这般笃定自己就有这画?许樱哥默了片刻,并不向她打听这消息的来源,只道:“我出嫁之时,家父母的确给我备了些字画做嫁妆,但我也记不得究竟有些什么了。才刚进门便遇到母妃和三爷生病,也没空收拾出来,等过些日子收拾好了再寻侧妃同三妹妹过来瞧,如何?”

宣侧妃立即转嗔为喜,亲热地拉了她的手道:“你这个傻孩子,是我小气了,还真当你不肯呢。”

许樱哥垂眸一笑,宣侧妃往幽暗的里屋瞟了一眼,继续言辞恳切地道:“不是我说你呀,你前两日胆子也忒大了!怎么能由着三爷的性子胡来呢?那赵家是什么人家?背恩负义,不亚于谋逆!你竟然敢向王爷替他家人求情……知道的晓得你是重情分不怕嫌,不知道的,少不得要乱嚼舌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样实诚呢?谁没个难处?和他家说清楚就是,想来也不会太怪你。”

当日之事,她就连青玉等人也没提,能把事情知道得这么详细的不过就那么几个人。宣侧妃打听到消息也就罢了,特意上门来这么一出,只提赵家不提崔家,明显就是来挑拨的。果然侧室与正室就是天生的敌人,还要延续到子女的身上么?许樱哥抬起眼来看着宣侧妃,一字一顿地道:“侧妃娘娘真是慈爱体贴,我记住了。”

宣侧妃被她看得心慌,猛然想起这也是个不亚于张仪正的胆大妄为的家伙,立时准备将自己的纤纤玉手从许樱哥的掌心里收回来,许樱哥却将她的手给紧紧攥住了不放,微笑着道:“我还向父王替崔家求情了呢,那才是板子上钉钉子的谋逆,也不晓得人家又要怎么嚼舌头?”

宣侧妃使劲挣了几下,干笑道:“我就是好意提醒你,这做了媳妇不比做姑娘的时候,谨言慎行是没错儿的。便是好心,也得分人分时候。这还是咱们府里王爷、王妃大度,三爷也是个讲义气的。”

许樱哥见她脸都挣红了,方轻轻将她的手放开,微笑着道:“您说得是,母妃常和我说,三爷鲁莽冲动,而我又胆大不肯吃亏,一直都很替我们担忧呢。今日得了您的提醒,以后我会加倍小心的。”

这个蛮货,果然只配张仪正这种憨货!宣侧妃揉着手,眼泪都差点疼掉下来,许樱哥却轻松自如地摸摸鬓发,探着头往外看:“这俩丫头这时候还没回来,我得去看看,别让三妹妹委屈狠了才是。我看三妹妹羞涩,您和她要熟些,怕是要烦劳您去劝一劝?”

这是变相的逐客令,宣侧妃焉能听不出来?却不露出半点,微笑道:“王爷和王妃将她交付与我,我自是要上心关照的。你别送了,我自己去。”

许樱哥微笑着一福:“您是长辈,不能不送。且我也顾念着三妹妹,得跟去瞧瞧。”也不管宣侧妃乐意不乐意,一手抓住宣侧妃的胳膊,半推半送把宣侧妃给弄了出去。

她一出门问过张幼然所去的方向便大步往前快走,也不管宣侧妃跟得上跟不上。弄得宣侧妃娇喘吁吁,实在耐不住了,只管去推她的手,喘着气道:“不用你扶,我自己走。”

许樱哥赖皮地笑着,还要贴上去:“您别客气,小辈孝敬长辈是应该的。说来您还是第一个来看我们的呢。”

宣侧妃连连摆手,往自己的丫头身后缩:“那边不是你那两个丫头?”

许樱哥顺着看过去,果然看见青玉和绿翡提着个灯笼快步朝这边走过来,便喊了一声,二人听见,忙过来道:“三娘子回房去了,已是同她房里的嬷嬷交代清楚了的,婢子们瞧着睡下了才回来的。”

许樱哥也就懒得再去张幼然那里扮慈爱贤惠,只道:“那就好。”

宣侧妃脱离了她的魔掌,便又高贵优雅起来:“我倒是不放心,我得去瞧瞧。你……”

许樱哥颔首一礼:“有劳您了。她和我不熟,既已是睡下了,我便改日再去看她更好些。”

宣侧妃也不勉强,体贴笑道:“那你先回去,小两口可不要再闹了啊。”

目送宣侧妃走远,许樱哥招手叫青玉过来:“你立刻去把今日宣侧妃寻我借画,要我教三娘子书画的事情说给张平家的听,就和她说,这什么八十七神仙卷我们真是不曾见过,侧妃娘娘等着要,不知怎么办才好?”

青玉立即领命而去。许樱哥带着铃铛同绿翡两个一路且行且看,纯当散步散心。才入院门,就见紫霭站在门口拼命朝她使眼色,而正寝里已然灯火通明。许樱哥晓得张仪正等着她,略一思忖,偏还不进去,先在院子里慢悠悠演了一套五禽戏,直到身上出了细汗,遍体通泰了方擦着汗进屋。却也不急着入内,又慢悠悠地去了净房里泡热水澡,算着张仪正再有多大的火也憋得差不多了,才微笑着走入房里。

张仪正咧着嘴呲着牙侧卧在榻上正等得心焦火大,见她笑眯眯没事儿似的更是生气:“你总算是晓得回来了!”

第144章 妥协

许樱哥坐到镜台前取了杨木梳子慢悠悠地梳着长发,调笑道:“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三爷就想我了?我适才是有正事要做。宣侧妃和三妹妹第一次过来,又是来看你的,我怎么也不能怠慢不是?”

“谁想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张仪正越是见她云淡风轻的就越恨,咬着牙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许樱哥瞥了他一眼,平静地道:“难道宣侧妃平时很爱说谎么?”也不管张仪正是个什么表情,自顾自松松绾了个堕马髻,又从玉瓶里挖出一大块润肤香膏,慢悠悠地顺着脸、脖子、肩头、前胸推了开去,然后对最近的肌肤状态微微有些不满意,觉得怎么也该抽时间做个面膜保养保养才是,亏谁也不能亏了自己。

这是认了。她根本就不在意他是否知道此事,也不怕他知道此事后是否会暴跳如雷。所以她要做之前和做了之后都不曾向他提过半点,不因为顺了他意替崔家求了情而来向他邀功邀宠,也不怕他知道她为赵家求情而与她反目。她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就等着他发作或是接受。若非是宣侧妃上门,自己还不知要多久才知道,张仪正趴在榻上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许樱哥,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忍了又忍,明明是想发火的,开口却是低低一声:“为什么?”

许樱哥见他没有发火,微微有些讶异,神情中便带了几分认真,转身看着他道:“我说不为什么你信么?”

他自然是不信的,但不信又能如何?他自以为很了解她,最后却发现根本不了解她,甚至很陌生,因为都是假的。张仪正沉默许久方淡淡道:“别以为你顺了我意我就会原谅你替赵家求情。我不会原谅的。”他认真地低声重复了一遍:“不会。”声音低不可闻,与其说是说给许樱哥听的,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许樱哥听得清清楚楚,直言笑道:“其实我还真不是为了顺你的意,也不是为了顺谁的意,想做就做了。告诉三爷一个好消息,你可以欺负我了,我得罪了父王,你便是打我两拳想必他也不会惩罚你,只会觉着我不守妇道,就该打一打才好。”

她突然间不再甜言蜜语,不再谄媚,张仪正反而有些不适应,怔了怔才挤出一句:“活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若是就这样轻易放了他家,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便谋逆?”

许樱哥将身上的罗袍紧了紧,十分严肃认真地赞同道:“三爷这话说得是极。但凡谋逆的,就该杀得片甲不留,一个不剩,抄家灭门,再不然男的该去势罚没入宫,女的没入教坊才是,什么小孩子呀,奶娃娃呀,谁管他,谁叫他生在这种人家的。既然幸运如斯,能逃得一条囫囵命流放到边疆,那便该想着感激天恩,随时准备为国捐躯洗涮身上的罪孽才是,怎能还想着要避开伐晋大战呢?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人心同理,崔家犯的罪可比赵家犯的重得多。”

满满的讽刺挖苦,让人无可辩驳,张仪正满心不服,挖空心思正想找点什么来说,便听青玉在外低低喊了声:“奶奶。”

“我去去就来。”许樱哥立即顺势起身径自走了出去,全不管张仪正是否青黑了脸面。

到得外间,但见几个丫头全都没走,人人都是一副紧张的表情,许樱哥知道她们是担心自己和张仪正会上了宣侧妃的当吵闹起来,便笑着摆摆手示意并无大碍,吵不起来。众人松了口气,青玉上前替她揉着肩膀低声禀道:“婢子见着了张平家的,她只说请您放宽心,待她去打探一下是怎么一回事明早过来回禀。婢子瞧着她的情形似是知道些的。”

许樱哥舒服地靠在她怀里道:“怎么说?”

青玉道:“她送我出来时,说了一句,奶奶只要对王妃尽孝,照顾好三爷就行,其他人,其他事,一概不需理会。”

青玉的怀里又暖又软,许樱哥差点没就此睡过去,听到丫头们偷笑了方拼命挣扎着站起身来打着呵欠往屋里走:“都散了吧,这些天大家伙儿都累了,早点休息。”进得屋里,只见张仪正还趴在榻上沉思,听到声响便抬起头来看着她,神色已经不复之前的狂躁,更多了几分沉静迷茫。便走过去替他理了理被褥,商量道:“三爷这会儿要不要解手?这些天我很累,大概会睡死了听不见你喊。”

她身上的暖香味直往张仪正的鼻子里钻,张仪正不自禁地往旁边让了让,又恨她适才讽刺得自己无话可说,便忿忿地道:“不要。”

“那今夜可以睡个囫囵觉了。”许樱哥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笑着走到床边放下帐子,重重躺倒在床上。

“全无举止的懒婆娘。”张仪正低骂了一声,悄悄回头看去,只见大红的罗帐已经把他和许樱哥隔绝在了两个世界里。须臾,罗帐里的羊角灯被吹灭,屋里屋外顿时一片黑暗。张仪正怔怔地看向黑暗里的那张婚床,想象着许樱哥是否也在里面这样探究地窥伺着他,他有很多问题堆积满心头想要问她,嘴却似被铜丝铁线密密匝匝缝了一遍又一遍,只要张口便觉得痛到了心里去,便只能睁大眼睛看着房内影影绰绰的家具帐幔,将心中那些纷乱迷茫一点一点地压下去。

二更鼓响,张仪正累极,昏昏沉沉将要睡过去,突听得许樱哥低声道:“幼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仪正一个激灵,硬生生清醒过来,冲口而出:“她的生母是圣上所赐的宫人。”

许樱哥不明白,按说,既是皇帝赐的宫人,便是不甚得宠也不至于如此不受人待见才是。她等了片刻,不见张仪正有继续往下说的迹象,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听说父王今日早上使人往林州送了一封信,到底是心疼你的。”

明明一切照旧如常,两个人却都觉得房中安静到就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就连窗缝里钻进来的风也一样有迹可循。

许樱哥安静地等待着,张仪正亦然,谁也不愿意率先打破沉默,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看透了自己的小心思。

然而话却是不能不答的,若是故意避开去,反倒不妥当,总有一个人要妥协。斟酌再三,张仪正清清嗓子,道:“上次在侯府,我听岳父的意思,此战将会十分艰难。且二哥又是在那老匹夫手下,只怕更是艰难。”

见他不再提崔家之事,反而提起了张仪先,许樱哥有些诧异又有些放松,顺着他的话头道:“要相信吉人天相,二哥领兵多年,也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就和那日大姐同我说的一般,武家姐夫此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平安归来便是大善。”

“唔。”张仪正又默了片刻,接着道:“幼然的生母是服毒死的,她当年本来一直都在圣上身边伺候笔墨,有次宫中家宴,父王醉酒,醒来她便莫名躺在一旁。为了此事,父王差点被圣上拿刀砍死。后来她到府中,生了幼然没多久便在圣上寿诞那日服毒身亡。她连玉牒都没上,若非你是嫁入王府,只怕也见不着她。”

许樱哥一时无语。虽则这女人最终被赐到了康王府,但老皇帝为了这个宫女狂性大发砍杀唯一的嫡子,说明也是禁脔,康王同志赤果果的被人栽赃陷害了么,那么这样出生的张幼然哪里又会得到康王与康王妃的待见?宣侧妃一心想把她推销给自己,明显就是想让自己讨公婆的嫌。可恨这混账一直不肯提醒她,许樱哥忍不住讽刺道:“原来我以为三爷也不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张仪正冷幽幽地道:“之前那女人一定要你收她做徒弟,我没提醒你?”

许樱哥想起那时候房里的确有过一声响,便罢了,笑问道:“那八十七神仙卷你知不知道?”

张仪正答非所问:“日后不要再同我提赵家之事。”

这算是妥协?不需要他和康王怎么去管赵家,只要他二人不闻不问,自有人去操作。许樱哥目的达到,便懒得应答他,自摊开了手脚梦周公去。张仪正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痒,煎熬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将过去,一夜乱梦,梦到自己独自一人茫茫然立在荒野里找不到方向,醒来一身冷汗,心意惘然悲凉。

白藤春凳穿行在康王府姹紫嫣红的花园里,所过之处众人先是侧目,随即又低头屏声,装作不曾看见。张仪正最是好面子不过,一张脸涨得通红,满脸忿忿之色,许樱哥随行在一旁,温和低语:“我记得去年春天在香积寺里第一次见着三爷,三爷也是乘着个白藤肩舆要去看我家做法事,又凶又好瞧。我们想笑,却又不敢笑。真是没想到呀,我居然嫁给了你。三爷你当去香积寺烧烧香拜谢一下神明才是。”

张仪正趴在凳子上被人围观本就十分羞恼,听她说起旧事,又厚着脸皮往自己脸上贴金,越发火大,正待反唇相讥,抬眼看到许樱哥狡黠的神情,便硬生生将一口气咽了下去,磨着牙不说话。

许樱哥见他如此,也就失了捉弄他的心情,正色道:“三爷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切记不要再这样冲动了,累人累己。”

“唔,贤妻说得是。”张仪正居然从善如流,目光温柔。

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许樱哥顿时吃了一惊,四处张望开去。

第145章 爱护

许樱哥抬眼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万花丛中,张仪端身着一身竹叶青的锦袍,腰间挂着青玉佩,风度翩翩地含笑走了过来,目的地,当然是她夫妻二人。许樱哥立即配合张仪正的行动,先温柔娴淑地替张仪正理了理身上的袍子,再温婉地对着张仪端施了一礼:“四叔早。”

张仪端俊秀的脸上微微泛了些红,一本正经地理了理袍袖,规规矩矩地深深一揖:“见过三哥,三嫂。三哥可好些了?”目光从张仪正身上扫过,满脸关切体贴怜惜理解却只对着许樱哥:“这些日子可真是辛劳三嫂了。”

许樱哥辛劳关他屁事呀!张仪正警觉地大声道:“你不读书写字准备结亲,大清早的到处乱晃什么?”语气中包含恶意和挑衅。

到底是亲兄弟,张仪端虽然有些讨厌,但他笑脸贴上来,完全没必要和他这样对着来。许樱哥不是很赞同张仪正的反应,便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张仪正却如同打了兴奋剂,用力扯回自己的袖子,斗鸡似地瞪着张仪端,恨不能用目光把张仪端给射几个大窟窿。

偏张仪端也是脸皮极厚不自觉的,不但不避开,反而似笑非笑地道:“弟弟自是有正经事要寻三嫂。”

张仪正冷笑道:“你能有什么事找她?别找打!”

张仪端往许樱哥身边靠了靠,带了几分委屈苦笑道:“三嫂,你看三哥这个火爆脾气,吃了这么多的亏也不知道改改。我真是有正事要找你,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张仪正见他不但不走,反倒往许樱哥身边靠过去,气得七窍生烟,瞪着许樱哥道:“不许你理他,你过不过来?”

身边随侍的几个丫头婆子见状,都垂下眼不语不看,面上的神情却古怪得紧。这无理取闹的神经病,这时候倒是做得这样小心眼,许樱哥根本懒得理睬张仪正,含笑望着张仪端温和地道:“四叔有话但请直言。”

张仪正脸都气歪了,张仪端唯恐天下不乱,得意地朝张仪正飞了个眼风,满脸为难地看了看周围的丫头婆子,低声道:“嫂子是否可以行个方便,往这边走走?”

这也是个蹬鼻子上脸的,许樱哥站着不动,含笑道:“你三哥不是外人。”

张仪端害羞地摸了摸头,压低声音道:“我是为昨晚之事来向你赔礼的。你别在意,我娘就是那个性子。她闲得发慌了,被人一撺掇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对母子真有意思,一个来传播病毒,一个来打补丁。要玩大家一起玩,许樱哥满脸迷惑之色:“什么啊?”

张仪端有些发愣,不确定地试探道:“昨晚宣侧妃她领了三妹妹过来说要借画……”

许樱哥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我还当怎么了呢,四叔多想了。我和侧妃娘娘相处得极为愉快。”不等张仪端再说话,便看了看天色,笑道:“时辰不早,你三哥急着要去探望母妃,四叔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张仪端打蛇随杆上:“我也正要过去探望母妃的,正好同路。”假意担忧地看向张仪正:“三哥,可以不?”

张仪正翻了个白眼:“狗皮膏药。”

张仪端恍若未闻,欢欢喜喜地同许樱哥搭话:“听说三嫂为皇后娘娘画的花冠十分美丽……”

张仪正道:“我脚冷,樱哥你看看是不是怎么回事。”

张仪端又道:“许三先生真是了不起,我才看了他新勘印的那本诗集……”

某人暴喝:“我伤口疼,好像裂开了!”

“侯爷真是国之栋梁……”

“你有完没完!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吵死了!”张仪正终于忍不住爆发翻脸。张仪端哀怨地看了看许樱哥,大度地朝他夫妻二人拱了拱手,转身落寞而去。

“何凡至于?做哥哥的对弟弟多少也友爱些。”许樱哥别有意味地看了张仪正一眼,张仪正恼羞成怒,怒道:“母妃还等着,你们倒有心思互相捧臭脚!”

“总算是来了!”还未到宣乐堂,曲嬷嬷便抹着眼泪迎了上来,全不理一旁的许樱哥,只顾着上前拉起张仪正的手左看右看:“三爷呀,今日瞧着您可好多了。等会子您真能自己走到王妃面前?撑不住就别撑。”

“嬷嬷放心,走几步路还是没问题的。母妃今日如何?”曲嬷嬷不待见许樱哥,张仪正当然能察觉到,当下觑着许樱哥,表示你也有不能诸事通顺,也有被人不待见的时候。许樱哥见他看来,温和地朝他一笑,一脸的懵懂。

张仪正抛给她一个“你就装吧”的表情,拉着曲嬷嬷说个不休。须臾到了宣乐堂,王氏等人忙围上来嘘寒问暖,低声提醒道:“老早便醒了,虽不说,却一直往外看,早饭也没吃多少。三弟可别再气她了,不管怎么说,都顺着。”

张仪正点了点头,对着许樱哥伸出两只爪子,许樱哥上前俯身将他扶下春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慢慢往里走,张仪正疼得满头大汗,强忍住了,站在门前喊了声:“母妃!”

许樱哥赶紧将袖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慢悠悠走到康王妃病榻前,含笑道:“母妃,我们给您请安来了。”

却见康王妃面里躺着,并不回头,也不答话。世子妃在一旁悄悄比了个手势,一脸的不忍和赞叹。许樱哥略一思忖,心下恍然,最是慈悲慈母心,康王妃又想亲眼看看张仪正是否安好,却又不忍目睹他的惨状,当下捏捏张仪正的手,扶他往榻前的软椅上坐了,低声道:“你好好陪母妃说说话。”

张仪正坐下来蔫头巴脑地看着康王妃的背影低低喊了声:“母妃,我错了。您好歹回头看儿子一眼。”

康王妃许久才哽咽着低声道:“孽畜,你便是死了我也不耐烦哭。”

张仪正垂着头不说话,满脸的羞愧之色。世子妃同许樱哥对视一眼,示意周围伺候的丫头婆子同她二人一起悄悄退了出去。走到门前,许樱哥回头,只见张仪正张着两只手,满脸犹豫地似是想去触康王妃,便放心地大步出了门。

有丫头送上茶水来,妯娌三人团团而坐,王氏与世子妃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世子妃笑道:“听说昨夜宣侧妃过去探病了?”

大家族没有秘密,何况自己一个新来的人,想要短时间内就把自己那个小窝打理得密不透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她们既然坦坦荡荡地问,许樱哥也就含着笑,明明白白地把昨夜宣侧妃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一一说给她二人听。

待听到八十七神仙卷,王氏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鬓发,世子妃平静地道:“东西在我那里。”

许樱哥挑了挑眉,很感兴趣地含笑看着世子妃,并没有假意说什么场面话的打算。

世子妃却又不说,转头对王氏道:“四弟的定礼需要打理,你去忙你的,这里有我们。”

王氏便笑着告辞而去,世子妃这才道:“你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藏着掖着,实话同你讲,前两日赵家有人上门来找你。来的是赵家窈娘,带来的礼就是这幅八十七神仙卷。我想着,现下家里太乱,你又要给母妃做饭,又要照顾三弟,有点空闲只怕也想躺躺歇一歇,便没有使人同你讲,自作主张打发走了她,扣了东西。不成想这事儿竟给人做了挑拨的由头。”

这是爱护的意思了。在所有人眼里,许樱哥此刻都不宜与赵家人打交道,何况她才因崔、赵两家之事触怒了康王。世子妃的出发点自然是好的,不然许樱哥知道了这事儿,是去见赵窈娘好呢,还是不见赵窈娘好呢?赵窈娘只要见着了她,自也不会轻易撒手,扯着哭闹起来又该怎么办才好?

曲嬷嬷走进来,赞叹道:“世子妃真是用心良苦。”

许樱哥默了片刻,站起身来对着世子妃端正一礼,道:“嫂嫂的爱护之情,樱哥都记在心里了。我不过刚进门的新妇,能得到家中公婆兄嫂这般爱惜照料,实在是我的福气。”

世子妃点点头:“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我们本是一家人,就当共同进退。我们都盼着小三儿早些长大懂事,你们把小日子过好,那才是真正的好。”话未说完,世子妃的眉毛便轻轻皱了起来,因为她看到许樱哥脸上并不只是单纯感激和喜悦,还有一种她很不喜欢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同张仪正脸上经常露出来的一样,也是她第一次跟随康王妃去许府赔礼求亲时从许樱哥脸上看到的一样——骨子里的不驯服,骨子里的强硬。

许樱哥微垂着眼,声音照旧的温柔好听:“嫂嫂待我诚恳,我也要对嫂嫂诚恳。我自小便不太听话,凡事总想要自己做主,被父母训斥了很多次,这臭脾气总是改不掉。你说我们是一家人,应当共同进退,我记在心里,也会认真去做,因此,我觉着日后不该再给人挑唆的机会。”

此言一出,屋内一片安静,世子妃抬起眼来认真仔细地将许樱哥打量了一遍,许樱哥还是半垂着眼,身子却站得溜直。

这人怎么能这样不服尊敬呢?见世子妃神色尴尬,曲嬷嬷不忿地道:“老奴忍不住要说句公道话,三奶奶您要知道这可都是为了您好……”

第146章 改变

蹬鼻子上脸,倚老卖老的老奴十分可恶,却不值得与她一般见地。许樱哥并不搭理曲嬷嬷,只看着世子妃镇定地道:“我尊敬嫂嫂,也领嫂嫂的情,所以乐意和嫂嫂说我心里的真实想法,若是有什么得罪不当之处,还请嫂嫂见谅。”青玉焦急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她只是恍若未闻。

半晌,世子妃方淡淡地道:“行,稍后我便使人把那八十七神仙卷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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