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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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扶不由皱眉看向她,见她眼神灵动,神采飞扬,忍不住又笑了:“你呀,总是故意来气我。”

“咦?我是气你?你分明笑了。”许樱哥见他心情好了许多,于是也由衷高兴起来,把那太岁的麻烦事给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我领你去赵四哥住的地方。”

今日因着许家要做法事,寺中又住了张仪正这个贵人,故而香积寺打发走了其他外客,和尚们也得了招呼不得乱走,所以寺里很是清净,没什么闲杂人等,许扶也就由得她去。兄妹二人说笑着朝赵璀住的地方而去,才到精舍前,赵璀便得了消息赶出来,远远看见他兄妹二人,便笑得和朵花儿似的:“五哥,等你许久了。”

许扶见他虽然服饰整洁,言笑晏晏,但唇色苍白,眼眶下更是两个大青影,便想虽然这事儿多少与他行止轻浮有关,但他也吃了个大亏,于是把那点不悦隐去,关切地上前慰问:“还伤着,又是一夜没睡,怎不歇着还跑出来?快进去躺着罢。”又吩咐许樱哥先回去。

“算不得什么,我身子骨一向很好。二妹妹送来的金疮药实是好药,才上去就止了血,现下已无大碍了。”赵璀看着许樱哥只觉怎么看也看不够,有心想请她一起进去坐坐,又知于礼不符,毕竟两家已然有意议亲,二人更该避嫌才是。但总归是不舍,面上由不得也带了几分出来。

许扶将赵璀的神色看得分明,心里更多欢喜,只觉这门亲事倒也真不错,可他越到此时越是爱惜自家亲妹的名声,见许樱哥站着不动便板了脸道:“还不快去?”

许樱哥朝赵璀笑笑,不言不语地行了个礼慢慢去了。赵璀打起精神笑迎许扶进去,遣散下人,着心腹看好门户,对着许扶长长一揖:“五哥,此事我当向你赔罪。”

许扶淡淡地道:“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谁还没个孟浪的时候?但只此一次再无下次。你若真想迎娶樱哥,更该诸事都替她想周全了才是,不然是要叫你家人怎么看待她?”

“五哥说得是,是我孟浪了。”赵璀先是端着脸束着手脚认真听训,待听得后头那句话不由狂喜万分:“五哥你这是应了?”

许扶微微一笑:“是。但我家的情况你是清楚的,我们需得约法三章,你应了,这事就算得,若是不应,那也怪不得我。我们就做好兄弟罢。”

也不知他要提些什么苛刻条件?与散漫嘻笑的许樱哥不同,许扶阴沉偏执精明凶狠,杀人不眨眼,实是不好应付。赵璀心头直打鼓,但想到自己为这一日不知做了多少准备,花了多少力气在前头,怎可功亏一篑?再想想许樱哥会成为他人的妻室他也受不住,便咬着牙挺起胸膛道:“五哥只管吩咐,小弟若能做到绝不推辞。”

第13章 兄长(二)

许扶看定了赵璀的眼睛缓缓道:“其实也简单。一不得纳妾,若要纳妾也要她年满四十生不出儿子才可以纳,又或者要她心甘情愿的同意;二不能让她受气,若有人欺负她你要护住她,不许叫她伤心,当然这是在她没有过错的情况下,若她不对我这个做兄长也不会放过她;三要忘了从前,不要怀疑她是否还念着那个人。她是个记情懂事的,不是我夸口,你若待她真心真意,她绝不会对不起你,吃糠咽菜她都会跟着你。”言罢一笑:“若你觉得苛刻了,我也不怪你。你不必着急回答我,好生想想再说。”

赵璀低声道:“我想了好些年啦,不用再想,我都答应。”

许扶含笑看定了他,似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些微犹豫与不悦来,但没有找到,于是愉快地笑起来:“只要你能做到这几条,就算是我姨父也会很欢喜。”许家人若非无子绝不纳妾,却不能要求女婿也如此,赵璀若能做到,定能得许衡高看一眼。

赵璀认真地再次重申:“我对樱哥是真心的。”

“既然说定,那你回去就看个好日子让人上门提亲罢。”许扶搞定一件大事,心中泰然,转而与他说起另一件事来:“前几日我收到信,道是近来有人暗中接济崔家的人。”

赵璀一拧眉:“是否要顺藤摸瓜,然后……”他扬起手掌狠狠往下一劈。

许扶低声道:“顺藤摸瓜是一定的,总要弄清楚是个什么人,为的什么事才行,总不能事到临头被人打个措手不及。斩草除根么,若无合适的理由契机,姨父那关就过不去,就是樱哥这里让她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想到从前的某些事,一时二人尽都沉默了,只管看着窗外馥郁的绿色沉思。

香积寺百年古寺,根基深厚,空灵悠远,就是树木花草也要长得格外灵秀些,让人见之忘俗。许樱哥带着两个丫头漫步其中,听着远处传来的梵唱声,看着蓝天白云,绿叶娇花,恬淡安心自心中幽然而生。

受她感染,青玉与紫霭也极放松,将些轻松的话题小声说与她听,主仆正说得高兴,忽听得不远处传来暴躁的喝骂声:“叫你们走快些,没听见么?”

这声音虽隔得还远,却叫三人都听了个分明,明明是那太岁张仪正在发脾气么。许樱哥观察了一番面前的地势,脚下一条青石小道蜿蜒着向前,道旁有几株上百年的青松翠柏并无数的花草,再前头是一间不知做什么用的房子。张仪正的声音便是从那房子后头传来的,想来他是往这个方向来的,目的地应是赵璀住的地方。

许樱哥低声吩咐青玉:“速速跑回去告诉赵四爷,康王府的三爷朝他那里去了。”青玉领命奔去,她自己拉了紫霭转入到一株古柏之后侧身而立,静待张仪正一行人过去。

张仪正坐在白藤肩舆上,身子微微往前倾,一脸的愤怒和暴躁,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两个抬肩舆的健仆一脸的晦气,做出很急的模样,却不敢走得太快——要是不小心抖着这宝贝疙瘩或是滑一跤,那可比被骂几句严重多了。是以,张仪正虽骂得厉害,那行程却也不见得快了多少。

许樱哥藏在树后看得分明,不由暗自纳罕,她早前出来时一众人等虽不曾把此人哄得欢喜,但也不见他如此愤怒暴躁,这是又怎么了?姚氏等人断不可能再得罪于他,莫非是想想又突然恼起赵璀来了?如若果真如此,这人简直就是个间歇性狂躁症患者。

想到这个,许樱哥由不得又想起这大裕皇族张氏一族来。今上张深,年少勇武,性情暴戾凶悍多疑,小小年纪便横行乡里,不为乡人所喜。前朝后期宦官当权,民不聊生,各地豪强揭竿而起,全国大乱,他便也趁势拉起自己的一支队伍并很快打出了名气,成为一方枭雄。后得朝廷招安,赐名忠,又封王,再往后把持朝政十余年,杀忠臣灭宗室,废帝登基称帝,断绝了大华近三百年的基业。次年一杯鸩酒便将前朝哀帝送上了西天,虽则外围还有几家拥兵自重的前朝勋贵不认他,但他也算是坐稳了龙椅,自练他的兵,自休养他的生息,大裕风雨十年,虽大小战役不断却仍是屹立不倒。

张深此人虽然一世枭雄,但铁血好杀暴戾也是出了名的,几个儿子或多或少都有他这种风格,那么张仪正是个间歇性狂躁症患者其实也不算太奇怪了。许樱哥怕怕地摸摸自己的脖颈,又往树后藏了藏。

不多时青玉遮遮掩掩地跑了回来,道:“二娘子,果然是冲着赵四爷那里去的。婢子去报了信,五爷便与赵四爷一同避开,那三爷听说人不在,竟是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一个劲地追问人往哪里去了,下人说不清,他便留了狠话,让赵四爷马上到他那里去,迟了自己看着办。”

此人委实难缠,但愿这桩祸事早点过去。许樱哥按捺下不安,转身往偏殿行去。

武进早得了下人报信,急匆匆地赶去保赵璀的驾,姚氏皱眉道:“这样没完没了不是法子。樱哥,让人收拾东西,你我二人明日便回去。”

许樱哥忙回房收拾东西,因恐赵璀又会被摧残荼毒一番,便着青玉跑去打听。待东西收拾妥当青玉也回来了:“二娘子放心,这番见着赵四爷倒不曾辱骂,只把人晾到一旁不理,专请大姑爷、大爷和五爷吃饭,说话也算客气。”

许樱哥倒诧异了,晾着赵璀而对许家人示好,这又是玩的哪一出?想想不放心,又叫青玉:“说不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让大爷他们小心些。”譬如在汤饭里下点泻药什么的,众人就算是吃了亏丢了丑也只有受着。

然则这一整天过去,也没听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那张仪正只是把赵璀留在他住处不肯放回来,其他也没再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鉴于此人之前反复无常,喜怒不定的表现,姚氏并不敢轻易改变主意,仍然在次日清晨带许樱哥回京城,许扶一路护卫,香积寺这里则由武进、许执留下来陪同赵璀一起应付张仪正。

诸事安排妥当,许樱哥扶了姚氏上车,屁股刚挨着坐垫就听苏嬷嬷小声道:“夫人,康王府的三爷来了。”

姚氏厌憎地道:“他又来做什么?”悄悄掀了车帘往外张望,只见张仪正穿了一袭银蓝色的圆领窄袖缺胯袍,胖着那张五彩的肿脸,由四五个满脸人高马大的侍卫拥着立在寺门前同许执说话,眼睛虽然往这边瞟,倒也没有要上来纠缠的意思。便吩咐苏嬷嬷:“你去让大爷问他是否有话要带给王府。”

苏嬷嬷忙领命去了,须臾回来道:“说是没有,只拜请夫人替他在武夫人面前美言几句他便感激不尽了。”

这话说得真让人牙疼。什么叫在武夫人面前美言几句?他明知道她们是去向武夫人求援好让康王府来收了他的,还要替他美言几句?不就是间接地警告她们不要乱说话么?姚氏哂笑一声,命令马车前行。许扶骑马跟在一旁,跑前跑后,把她母女二人照顾得分外周到。

张仪正眯着眼目送许家的车马离去,回头对着许执一笑:“许司业,说来你这位殷勤的族弟反比你这个亲哥更长得像你家二娘子呢。”

许执吓了一跳,不及应对便索性装作没听懂:“什么?”

张仪正望着他笑得阴险:“难道你不觉得?”

许执茫然摇头。

张仪正又看向赵璀:“难道你也没看出来?”

赵璀喉头发紧:“不曾注意过。”

武进并不知道这笔冤枉帐,虽然经这一提醒果然觉得是有点像,却谨慎地道:“我虽不曾看出来,但毕竟是同族兄妹,长得有些相像也不奇怪。”

张仪正的目光在他三人面上溜了一圈,笑眯眯地道:“武大哥,你这样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大表嫂与许二娘子虽是亲姐妹,长得却半点都不像!”

第14章 憎恶

许执忙道:“哪里不像?她们的眉毛就长得一模一样!还有手,长得多像啊!”他这纯属自然反应,从前每每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他便是如此回答,此时也是冲口而出,可说出来后,对上张仪正灿烂的笑容他莫名其妙的就有些后悔。

幸亏武进不悦地咳嗽了一声,板着脸道:“大舅哥失言了,除了亲人谁会注意到她们的手像不像?谁敢去看她们的手像不像?”

许执尴尬得很,对着武进作了一揖,便板起脸不肯再搭理张仪正,暗自责怪自己不够机敏,张仪正才开口时就该斥责他不该妄议许樱哥的容貌才是。但话已然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就有些埋怨自己机变不足。

这边武进如同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的,一本正经地同张仪正道:“三爷,虽然二娘得罪了你,但她好歹是你表嫂的亲妹子,你就算是不看谁的面子,也该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不要再折辱人!”

张仪正淡淡一笑:“我是个粗人,不过就随口那么一说,可没想那么多。不喜欢就当我没提过。”言罢转身昂首自入了寺院,不再搭理众人。

武进同许执、赵璀低声道:“你们且去歇着,这里交给我,待我与他好好分说一番,不管有无作用总要试试才是。”

许执、赵璀便同他深深一揖:“有劳。”

武进连忙还礼:“客气什么?”含笑从赵璀身上扫过,别有深意地道:“日后总要寻个机会与若朴把酒夜谈一番。”

赵璀脸上微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日后还要武大哥多多指教。”

“好说。”武进拍拍他的肩膀,快步赶上张仪正笑道:“三爷走得那么快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该不会为了刚才几句话就生气了罢?”

张仪正的脚步慢下来,淡笑道:“武大哥开玩笑,我不过是看那许执与赵璀二人看我不顺眼,不乐意与他们假模假样地周旋罢了,哪里又是生你的气?”

“不是就好。”武进语重心长地道:“你虽是天家贵胄,但你我也算是一同长大的情分,我母亲与王妃更是情分不同,你若不嫌弃,且听我一言相劝。”

张仪正道:“你说。”

武进便放低了声音,放柔了姿态,笑道:“这事儿说起来也是误会,左右你也打伤了赵家几个下人,还杀了赵璀一刀,也算是报得仇了。再说许赵两家人赔罪修好的心也诚恳,你便看在我的份上暂且饶了他们这一遭如何?”

张仪正淡淡地道:“许家是大表哥的岳家,我便放了此事也不怎样。可这赵家又与大表哥何干?实话实说,得罪我狠了的就是这赵璀。有仇不报非君子,我若能,便要把他再穿上十几个洞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武进见他声音虽然平淡,眉眼间却是杀气横生,半点不似作伪,心头不由一惊,本不想再劝,但又想到姚氏曾说有意与赵家结亲,少不得要更尽一把力,便好声好气地道:“那你要如何才肯饶他?”

张仪正笑了一笑,昂首看向天边的流云,并不回答。

武进等了片刻不得他应答,由不得多了几分失望,正想找个由头把话题转过去,却听张仪正悠悠地道:“大表哥,你这般肯替他出力,莫非是你们要做亲戚了?”

武进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主意,但想着这事儿最后也瞒不住的,又猜他表现反常,莫名攀上许樱哥,也不知是否对许樱哥有别样心思,索性试探道:“两家是有这个意向,但不知最后能不能成……”

“嗤……”张仪正冷笑道:“难怪得,我就说呢。”言罢抿唇垂眸看着脚下的青苔,再不发一言。

武进连同他说两句话都不见他搭理自己,又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当他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心中也有些恼了,索性使出从前的手段来:“肯是不肯你就给句准话吧。从前你可没这般婆妈!”

不防张仪正突然回眸盯紧了他,那双微带了浅灰色的眸子凶狠逼人,身形紧绷,仿似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

武进只觉自己对上了一对狼眼,心中微凛,可他也是上过战场,刀口舔过血,以军功起身的人,当下盯牢了张仪正的眼睛半点不退让,缓缓道:“我知道,我们都大了,我父亲只是个从二品,你父亲却是亲王皇子,我是个五品小官,三爷却是金枝玉叶的皇孙,我们本就是天差地别,你瞧不起我也是有的。”根据他的经验,张仪正虽然刁蛮却从不爱听这些,以往只要他一说类似的话,张仪正虽然会大发脾气但往往也会把之前的事情一笔抹杀。过后他们再吃喝一顿,多大的气也就都消散了。

此时张仪正却只是沉默地盯着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时间久了,武进也被他看得有些发憷,便闭了闭眼,后退一步,低了姿态:“若我适才的话有冒犯之处,还请三爷莫要与我计较。”

“你说得对,我们都大了,再与从前不同,这是事实。你若觉得我是瞧不起你,那也随你。我就厌憎那姓赵的,你要如何?你既然看重你我这份情,便该劝你岳家不要与这种阴险狡诈之人结亲,那便全都不为难了。”张仪正半晌才轻飘飘地扔了这句话,转身自行离去。

武进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五味掺杂地看着张仪正的背影叹了口气,果然是疏远了,再与从前不同。遗憾着正要转身离去,又见张仪正的一个叫朱贵的侍卫折回来道:“武将军,我家三爷要小的带话给您。”

武进打起精神:“请讲。”

朱贵道:“我们三爷说,请您不必再让人查他这几日都在做什么了,他这几日住在香积寺也是请寺里高僧替他做法事超度亡灵的。他早前在病中多见冤魂,曾祈愿只要他能病好便做一场法事超度他们,这是来还愿的。您若是还想知道什么,只管亲自去问他就是。”

张家除了朱皇后以外竟然还有这样的善人?这样正大光明的理由不拿出来正大光明的说,偏要偷偷跑出来悄悄地做?武进根本不信,但还是一本正经地道:“请你转告三爷,我这也是受了二爷之托,非是有意冒犯。”言罢当着朱贵的面喊回了自己的人,再不追查张仪正的事情。

香积寺最好的精舍里,张仪正仰面躺在白藤躺椅上,疲惫地微闭了眼问朱贵:“人都撤走了?”

朱贵小心翼翼地道:“都撤走了。”

张仪正又道:“武进除了说是受二爷之托外还说了什么?”

朱贵摇头:“不曾。”

张仪正沉默许久,挥手让他下去。

自这位受宠的三爷病好以来,身边的近人贬的贬走的走,近来已没什么十分受倚重的亲近之人。若要出头,这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朱贵有心要讨好他,并不依言出去,而是出谋划策:“三爷,难不成这事儿就这样算了?待小的们设法替您出了这口气!”

张仪正睁开眼睛沉默地看着朱贵,眸子里闪着晦暗难明的光芒,一直盯到朱贵鼻尖上冒了微汗方露出一个亲切的笑:“朱贵,我记得你同皇祖母是一个地方来的?”

今上在迎娶朱后之时已然有了几房妾室,儿子也有了好几个,而这康王真真切切才是朱后所出的嫡长子,是以康王府看待与朱后有关的人是不一样的。听张仪正如此问,朱贵由不得大喜,忐忑不安的心也随之笃定下来,咧嘴笑道:“三爷好记性。小的祖上论起来其实与皇后娘娘那一支前几辈还是一家哩。”因见张仪正似笑非笑的,惊觉失言,又吓得跪倒在地磕头不止:“小的胡说八道,还请三爷恕罪!”

张仪正淡淡地道:“算什么胡说八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若不可靠,父王也不会把你调到我身边近侍。”

朱贵磕头:“三爷英明。小的对王爷王妃三爷一片忠心,可比日月。”

张仪正抚着额头懒洋洋地道:“知道了,且下去罢。那姓赵的暂且放放……好好当差,日后我自有用得着你的时候,此时就不要给我添乱了。知道了么?”

朱贵欢欢喜喜地倒退着出去:“是,谨遵三爷吩咐。”

张仪正将目光落在窗外,一脸的茫然地看着天边的流云,良久,冷冷一笑,挥袖将身旁的茶盏茶壶尽数扫落于地。

第15章 姐妹(一)

姚氏与许樱哥回到上京已然是午后,早就候在门前的傅氏与黄氏簇拥着她母女二人进去,一路嘘寒问暖,不住安慰许樱哥。接着因守寡而深居简出的二夫人孙氏并那日才闹过矛盾的三夫人冒氏也亲自赶过来询问情况并表示慰问,个个态度真诚,语言柔软可听。

平日小打小闹不要紧,关键时刻拧成一股绳才是一家人,姚氏心中欢喜,便宽大家的心:“都放宽心,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我们二娘的错,怪不到她头上去。只是人情世故如此,少不得要好生周圆,我这就去拜访亲家,把该做的都做好了,过些日子这事也就算了。”又给在座的打气壮胆:“只要我们自己立身正,家里就绝不会委屈了谁。”

当然,万一实在不幸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那也没法,可是有这样一个态度,大家都还是觉得无形中胆气壮了许多。许樱哥自不用说,更是觉得最感激最开心的那一个。

姚氏自来是个雷厉风行之人,立即就命人去给将军府递帖子,表示自己要去拜访亲家,问武夫人熊氏什么时候有空,接着就开始梳洗换衣,准备出门。

虽然有许多坎坷,但她与武夫人熊氏还算是意趣相投,相处得不错,故而很快那边就给了消息,道是熊氏自前日知道那事儿开始就一直在家等着她的,随时恭候光临。姚氏听说,由不得微微笑了,吩咐许樱哥:“你也同我一道去。”

与许家累世的书香,历年的旧宅不同,将军府位于上京西南角的新贵住宅圈子里。这一片的房子都是将前朝勋贵的老宅翻新的,又宽又深又富丽,多数门口都列着戟,伺候的门房衣着光鲜,访客不绝,一片繁华。姚氏每次来这里都会忍不住想起从前住在这里的旧主人们,想起自己小时候曾经到这家游过园,同东邻的妹妹一起打过秋千,和西舍的姐姐一起踢过毽子,房子还在,里面的人却死的死,散的散,有还继续富贵的,也有贫贱不知所终的。当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许樱哥见姚氏掀起车帘看着那片高楼朱户发怔,便知她又想起了从前的旧事,遂轻轻替她将车帘子放了下来,低声道:“娘,都过去了。”

姚氏扶额一笑:“是过去了。如今看你姐姐过得好我也满足了,不然我和你父亲这辈子都愧对于她。”

许樱哥含笑道:“又来了!那日姐姐还和我说,不管过得如何她都永远不会怨您和爹爹。你们已经尽力,她也要尽力把日子过好才是。况且和别人比起来她已经足够幸运。”

女儿很懂事很务实,姚氏心里很欣慰。说起来许杏哥的婚事并不是她与许衡做的主。新朝初立,今上亟须巩固政权,除去那些铁了心要和他作对到底必须杀以外,还有一部分因为各种原因而持观望态度的人需要拉拢交好,要让两个不同的阵营结合在一起,最有效的莫过于联姻。

于是许衡虽日日装病躲在乡下深居简出,低调得不能再低调,还是被拉出来做了出头鸟——今上迫着他把嫡长女许杏哥嫁给了大华的开国功臣、镇军大将军武戴的嫡长子武进。幸亏今上还算有心,武家虽不是什么底蕴深厚的人家,但也是敦厚之人,武进更不是什么花天酒地的纨绔或是粗鲁无礼,不知好歹的武夫。武家的脾性是你敬他一尺他就敬你一丈,许家更不是清高到把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酸儒。于是彼此试探着,互相尊重着,待许杏哥生了长子如郎后两家人便达成了默契,走动也频繁起来,算是互相满意了。

姚氏想到许杏哥的长子如郎,由不得就甜甜笑了:“许久不见如郎,不知他可又长高了些?是否还记得我?”

许樱哥道:“莫欺他年幼,他记性可好。上次跟他娘回去,才进我房里就直奔我桌上的花瓷罐,他记得那里面装着桂花糖呢。”

苏嬷嬷就打趣:“几个孩子都随二娘子那张嘴。”

许樱哥不依:“嬷嬷不许笑话我贪吃。”

姚氏道:“嘘,噤声,到了。”

于是众人正襟危坐,静默地进了武家的大门。武家与许家精巧的格局稍有不同,习武带兵之人讲究的是大开大合,进得大门就是一个齐整宽敞的练武场,绕过在太阳下白花花反着光的练武场,穿过一排房舍才又到了二门处。

许杏哥上穿鹅黄色的纱襦,下系着宝蓝色的八幅高腰罗裙,戴一副金镶蓝宝石的头面,打扮得格外富丽娇艳,笑吟吟地亲自扶着姚氏下了车,又分出一只手去牵许樱哥:“好久没见着,怪想的,还想着过几日再请你们过来玩,谁想就来了。”

许樱哥看她面色红润,神采飞扬,不由低笑道:“姐姐这身打扮可气派,气色也好。”

“你们还不知道我?”许杏哥左右瞟瞟,俏皮地贴着姚氏并许樱哥的耳朵小声道:“他们家都喜欢这样,说是喜庆。我这叫入乡随俗,投其所好。”

姚氏瞪了她一眼:“口没遮拦!”

许杏哥嘻嘻笑着,将她二人迎入武夫人熊氏所居的正院。除去丫头们,武家的女眷们包括熊氏在内一色儿穿得富丽堂皇,熊氏本身也是个豪爽爱笑的性子,才在帘下看见人就高声笑了起来:“如郎,你外婆并二姨来了,咱们赶紧去迎她们进来。”接着就抱了许杏哥那才满两岁的胖儿子如郎迎出来:“亲家,快里面请。”眼睛状似不经意地往许樱哥身上飞速过了一遍,把人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许樱哥眼观鼻,鼻观心,唇角带笑,一脸的端庄温柔可亲。武夫人见她低眉顺眼的,神情状似忐忑,正是一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后的合理表现,就含着笑特意招呼她:“这孩子许久不见,越发出落得标致了。”

姚氏观其言查其行,知道她对许樱哥并无恶感,更不似那些迂腐之人,凡是听说这种事先就挑剔怪责上女方几分,于是心中又多了几分好感,微带心酸地道:“正是呢,这孩子自来乖巧懂事,就是运气不好。”

许樱哥含笑温柔劝道:“娘啊,做您的女儿那就是最好的运气了,还有什么不好的?”

这样好的性情……武夫人看在眼里,暗道一声可惜了,并不留许樱哥在她房里坐,只把如郎交给许杏哥:“你日日在我面前念叨樱哥,如今机会来了,且带她下去说说悄悄话罢。”

许杏哥喜不自禁,谢过武夫人并别过姚氏,含笑示意许樱哥:“随我来。”姐妹二人携手出了正院,绕过几丛绿树修竹,几多亭台楼阁,便到了许杏哥的居所。

许杏哥的居所一样的富丽堂皇,罗绡帐,波斯毯,云母屏风水晶帘,样样精致样样难得。武进对这个因缘巧合得来的妻子宠得厉害,许樱哥每次来都能发现些新玩意儿,这次也不例外,才进门就看到一块奇石,上头天然形成的花纹乃是月下听涛,写意得很,乃笑道:“这又是姐夫从哪里寻来讨好你的?”

许杏哥笑得甜蜜:“谁管他啊。”见如郎在打瞌睡,就把人交给乳娘,招呼许樱哥坐下:“休要说他,咱们来说你的事儿,到底怎么回事?难得出趟门就招了灾。”

许樱哥自六岁到了许家,时年十岁的许杏哥已经懂了事,中间虽然有个磨合过程,许樱哥也是着意讨好,小心做人,但许杏哥本性温柔大度善良,二人渐渐的从朋友做到了姐妹,到了今日更是无话不说,互相体贴。故而许樱哥并不隐瞒她,叹道:“我只当是运气不好罢了。”

许杏哥听说张仪正刺了赵璀一刀,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啧……这张仪正我也认识三四年光景了,虽然混账,但还不曾听说过如此莫名的事。说他是觊觎你美色吧,他那表现却也不像,说他不是吧,怎地莫名其妙就招惹上了你?”越想越觉着这事儿绝不简单,不然好端端的张仪正去招惹许樱哥做什么?

许樱哥一摊手:“谁知道呢,我倒是觉得他一出现就和我八字不对,天生犯冲。”

“不要往心里去,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许杏哥有心哄她高兴,拉她起身,翻出一套朱红纱罗做的衣裙往她身上比划:“好看么?这几日不冷不热风光正好,你姐夫要请人去京郊庄子上打马球,我也待趁机做东请些相熟的夫人姑娘们来玩,你就穿这个来,咱们去去霉运。”

得益于整个上京的流行风向,特别是在今上是个绝顶的马球高手并爱好者,公主、皇子、皇孙们都热爱今上并热爱马球,诸大臣与命妇们本着上司的爱好就是自己的爱好,或多或少都会抡那么一两下的情况下,在这样美好的暮春季节举办上那么一次马球赛是件很美好时尚的事情。

第16章 姐妹(二)

性子活泼的人被关得太久就会格外期许公众活动,许樱哥兴致勃勃地将那身衣裙抖开来瞧,但见精工细作,衣料更是光艳亮丽好似一团火一般,由不得笑道:“这太耀眼了,弄件素淡些的罢。”崔家的事情毕竟才过去半年,她便如此高调,那是自己找事啊。

“多好看啊!最适合你穿了。”许杏哥遗憾的叹了口气:“我本是想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终究是要露面见人的,总不能一直藏着忍着……”

许樱哥夺过衣服往她身上披:“你才适合呢,你是主人,武夫人又喜欢你穿得喜庆,不是正好?我虽不惧人言,却也要防着有人攻讦父亲,还要为三妹妹想一想。”

许杏哥便不再客气:“本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现下倒是便宜了我。”又翻箱倒柜替许樱哥找衣服:“按你刚才的话说来,与赵家这门亲事算是做得准了?”

许樱哥点点头:“除非是发生大的变故,不然是不会变了。”

许杏哥停下手里的动作,默默看了她一回,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低声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可欢喜?”

许樱哥微微一笑:“他会对我很好的,我也会和你一样好好过日子的。”

许杏哥就皱了眉头:“你和我可不同,我后来是真觉得你姐夫挺不错,很难得,我是真心想同他好好过日子的。可你……还是不曾忘了他罢?”

“也不是。”许樱哥道:“只想到他那时也不过八岁。”

许杏哥低声道:“其实我以为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他若活下来,难道他又会放过你们?”许衡虽然留下了崔家的老弱妇孺,可那都是些没有希望的人,被送到没有希望的地方,两辈人中算是休想出头报仇了。

许樱哥抬眼看着窗外那株随风摇曳的芭蕉沉默片刻,突地换了副笑脸:“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杀过来杀过去的也真烦。”

“你呀。又何必总说这种话?”许杏哥捏捏她那可爱的小下巴:“嫁人是一辈子的事,不乐意就和我说,我替你同母亲说,另外挑家好的。”

许樱哥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啦,就这样挺好的。”旁的不说,其他男人有几个会如赵璀那般轻易答应许扶那三个苛刻的条件?来的时日越久,她越明白这世间的不公,她自问魅力没那么大,家世没那么好。

她越是不当回事,许杏哥越是忐忑,犹豫许久,终是道:“我始终觉得赵璀的心思太过深沉。”赵璀本与崔、萧两家的仇怨毫无关系,不过是因为做了许衡的学生,因缘巧合才与萧家兄妹做了朋友。可他不但牵扯进这桩事里来,还牵扯得颇深,与崔成做着好友的同时与许家人联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谋算了崔成,事后又不遗余力地求娶许樱哥。究竟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许樱哥?

许杏哥仔细打量着许樱哥,许樱哥今年实岁十六,虚岁十七,已经出落得极其美丽,假以时日长开了更是难得。她忍不住又想,赵璀究竟是贪图许樱哥的美色还是真的喜欢许樱哥这个人?

许樱哥知她所想,坦然笑道:“姐姐不要替我操心了,思来想去,他对我们的事情知根知底,也晓得我究竟是谁。他家世不错,本身也出色,我并无什么可给他贪图的,反倒可能拖累他,若他只是贪图美色,大把的钱洒下去,什么美人得不到?”

见她已然拿定了主意,许杏哥也就不好再劝,便唤进守在外头的大丫头蓝玉来:“看看夫人那边是否说好了,我娘可要留下来一起用晚饭?”

须臾蓝玉回来,道:“亲家夫人要走了,请奶奶领着二娘子往前头去呢,大爷回来了。”

许杏哥大为诧异:“怎地大爷就回来了?”武进不是在香积寺守着张仪正的么,现在就回来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蓝玉道:“婢子不知,只知大爷回来后就一直同两位夫人说话。”

许杏哥忙叫上许樱哥匆匆赶往正院。到了正院,恰逢武夫人与武进一同送姚氏出来,姚氏的脸色颇有几分不好看,许樱哥心中忐忑,却不好当着武家人问。上了马车姚氏方道:“你姐夫临时有军务,再留不得,所以先回来了。”

许樱哥念着她适才的神色不好看,猜她有事瞒着自己,便试探道:“那哥哥他们留在那里是否有危险?”

“暂时应该不至于。”姚氏默了默,扬起笑脸安抚她:“武夫人已然答应了,明日她便过去探康王妃。不是多大的事情,你就安安心心的。”

许樱哥便不再问,只默默依偎在她身边,替她捏捏胳膊捏捏腿。姚氏舒服地闭了眼养神,回想着武进带回来的话,心中颇不是滋味。得罪了皇室子弟,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但若只因一个无聊纨绔的一句威胁之语,许家就不敢与赵家结亲,弃了赵璀,那日后许衡还有何脸面撑起这两朝大儒的名头?如何担当清流的领袖?许家如何在这上京立足?所以这门亲事不到万不得已是要坚持到底的。

待回了家,姚氏便抛了在车上时的烦恼神情,一派的云淡风轻,该过问的家务照旧过问,该同孙子亲热的照旧亲热。

各房各院虽有多种猜测,都不敢去捋她的虎须,便把目光都投向许樱哥。许樱哥更是个百无大事的模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字不露,只欢欢喜喜地同两个丫头裁衣服做衣服。待把一群好奇人都给打发了后,她便扔了针线外靠在窗前的软榻上闭目养神想心事。

论起这大华和刚亡的大裕,并不同于她认知里的任何一个朝代,民风尚算开放,男女大防是有的,但男子尚武,女子不裹足,也不需裹得严严实实的,还穿着襦裙纱衣抹胸,虽不能随意抛头露面,但女子骑马上街什么的也不算是什么罪大恶极、骇人听闻的事情,女子不强求守寡,寡妇改嫁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马球还是上流社会男女们热爱的刺激冒险运动,亦是军中经常开展的活动之一。观察其衣着风俗民情,似有些像是五代一般的光景。可要说是五代吧,却又不是,许多风俗称谓物件家具都有变化,高足家具垂足坐都已流行许多年,出现的风云人物也不同,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开始歪的。

她刚来的时候很是茫然了一阵,绞尽脑汁也没能定位自己究竟位于何方,更不能预测将来会发生些什么,好借风上位。除了一颗强大而略有些苍老的心,一脑子与时代不符的想法,一肚子花样百出的吃法、玩法和多认得些与这个时代无关的八卦外,她这个穿越女猪脚竟然是半点优势都没有,王八之气也仅仅只能震住身边的小侍女,不巧还投生在个乱世,必须非常努力才能生存下去。

可既来之则安之,她又不想轰轰烈烈地改变历史做什么大人物,安安分分地随波逐流过好小日子就是了。何况能不裹足,偶尔还能看看男人们打马球,感兴趣机遇好的时候还能参加一下步打可算是幸事一桩,她知足了。许樱哥心情很好地翻了个身,叮嘱铃铛:“去和二夫人、三娘子说,过几日大姐姐要在京郊庄子上办宴会,会请许多客人,让三娘子先准备一下衣物。”

待铃铛去了后,紫霭道:“也不知二夫人可许三娘子去?”

许家二老爷许徽死得早,二夫人孙氏青年寡居,无意再嫁,只把一门心思都扑在一双儿女上,但她性情太过严厉自持,管教儿女时难免严苛了些。十七岁的儿子许抒还好,平日多在国子学里上学,闲时也常同家中伯父、叔父、兄长们接触,性情虽不活泼却也绝不木讷。但周岁才十三的女儿梨哥难免就被压得有些木,孙氏为防止她搅入家中女眷的是非中,不经允许不许她串门。可女孩子大了总要学着交际,故而姚氏、许杏哥、许樱哥都会刻意找机会领梨哥出来玩,但孙氏也不是次次都允许的。

许樱哥懒洋洋地一笑:“一定会许的。”

青玉想哄她欢喜,便道:“二娘又不是能掐会算的活神仙,怎么就知道二夫人一定会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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