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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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谨容哭得很伤心,仿佛要把她所有的不甘和害怕,所有的委屈和负担全都发泄出来,她紧紧抓住陆缄的衣领,反复地,低低地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二郎我怕,二郎我怕。”

陆缄只觉得眼角发酸,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她。林谨容从来都是坚硬的,她固执地顺着她的方向行走,拒绝外部的力量改变她的方向和想法,她是倔强的,倔强到了固执的地步,有时候让人觉得不可理喻,甚至有些可恶。可这个时候,她却是这样的软弱无助。陆缄只能紧紧抱住林谨容,任由她的眼泪把他胸前的衣襟尽数染湿,反复地强调:“不要怕,我在这里。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仿佛是为了安慰她,陆缄开始热情地亲吻林谨容,那一刻他很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想要她快乐,他还是喜欢她笑。

林谨容的抽泣声渐渐止住了,她沉默地抱紧他,不许他再有下一步的举动。

陆缄能感受到她的拒绝之意,他不确定地问她:“阿容?”是否生气了?

林谨容低声道:“二郎,抱紧我,抱紧我就好。”

第448章:夕阳

驿站年久失修,四处散发着一股霉味,即便是换上了自己家的熏香被褥,也掩盖不掉这落寞凋敝。

林谨容与陆缄并肩躺在床上,轻声和他讲述从前的事情:“那一年,我们去清州给舅母庆生……从这里经过,吴襄非得和我比试吹埙,定要分个高低不可。那时候是秋天,月亮很圆,蚊虫也极多。”

陆缄默了默,道:“秋天的月亮当然圆了。”

林谨容一笑:“适才我看到窗外的月色,突然就想起这桩事来,这才惊觉,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当初的情形却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似的。”

只听陆缄又咬着字说了一遍:“秋天的月亮自然是极圆的。”

林谨容从中咀嚼出许多酸意来,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想知道谁输谁赢?”

陆缄断然道:“不用想也定是你输了。”

林谨容翻身趴在枕头上,就着窗外透进来的融融月色看着陆缄,伸手描摹他漂亮的眉眼:“你怎会知晓?”

陆缄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只有输了的人才会念念不忘。不信你去问吴襄,他必然早就忘了这遭事啦。”说到这里,又想起那枝金镶白玉梅花簪来,忍不住又忿忿,但问林谨容:“你说吴襄眼光那么高,将来到底会娶个什么样的奇女子?一般的想必也配不上他。”

林谨容想了想,正色道:“也不一定。他那样的人离经叛道,张狂不羁的。早前的时候,还说是要顾着家里的意思,高中后好娶个贵女,可他中了也不曾娶,蹉跎到了现在还是独自一人,可见在他心里头家里人的看法和世俗的眼光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兴许,他看上了就看上了,并不会要求对方有多不得了。也兴许,他心里有个人?好些年不曾见着,也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

“他自然是好的。”陆缄将薄被往她身上一盖,闷声道:“刚才还哭得要死要活的,转眼却为别人操起闲心来了。人家自己娶媳妇都不急,你一个外人急什么?”

林谨容心里暗自发笑,仍作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道:“你可真会冤枉人,分明就是你自己问我,吴襄将来到底会娶个什么样的奇女子。我不过是回答你的话罢了,怎地就变成我急了?就算我真替他急,他也算得是我表哥,还是你的好友,我便是做媒也可,关心一下他的终身大事不成么?”

陆缄哑口无言,决意不再同她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道:“别扯这些了,我问你,适才为什么哭?”

林谨容半真半假地道:“你不清楚?我被人嫌弃,恼羞成怒了。陆二郎,你这样待我,将来必会后悔的。”

“分明是你折腾我来着,还把事情全推到我身上。”陆缄是坚决不承认他清醒过来的那一刻是真动摇了的,只半闭了眼将林谨容的手握在掌中,用力摩裟了两下,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是。你到底在怕什么?我和你说过,不过是一个梦而已。要实在不行,咱们回家后去平济寺做个法事吧。”

他不是不信神佛的?从前他曾明确告诉过她,子不语乱力怪神,神佛可不信,却不可不敬。但那一年,她避孕事泄,和他在听雪阁大吵一架,直接和他明说要和离之后,他往京城备考之前,却是真真正正,实心实意地在平济寺的佛像下头许了心愿。思及往事,林谨容的心情有点小澎湃,“嗯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牢牢抱住陆缄的胳膊,含糊不清地道:“再说吧。困了,睡吧。明早起来若是我俩都没有精神,想必即便是什么都没做旁人看着也要不自在了。”

陆缄有些蠢蠢欲动,忍住了,轻轻推了推她,低声道:“怪热的,别离我那么近。”

林谨容反倒越发恶意地贴紧了他:“这床就这么大,你要嫌热,趁早去寻小七弟,想必你与他挤在一处倒要凉快些的。”

要去不如早去,半夜三更的跑去,不是欲盖弥彰是什么?陆缄才不做这种事。片刻,林谨容倒是睡着了,他却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半晌,才算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乱七八糟,一时看见林谨容哭,一时看到毅郎抱着他的脖子要找娘,一时看到江水滔滔,漫天飞雪。他疲惫地在雪地走,好像很急,很想走快,却总是走不快,双腿犹如被灌了铅一样的沉。可是为什么他会那么急,他却是不知道。

晨光穿透窗棂,几声清脆的鸟叫把陆缄从梦中惊醒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边的林谨容,一摸却摸了个空。他一惊,猛然坐起身来,四处寻找林谨容,却见房门一声轻响,林谨容衣装整齐地从外头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束茉莉,笑吟吟的:“不是睡不着么?怎地睡得这样的沉?”

陆缄便又倒回去,仰面躺倒在床上,看着林谨容木兰花一样洁白的脸颊,轻声道:“我被你折腾得也做噩梦了。你摸,全身都是冷汗。”

“还好吧。”林谨容将手贴上他的额头:“起来吧,娘和七弟他们都在叫水了。早饭我已经安排人备好了的。”

陆缄朝她伸手:“让我抱抱。”

林谨容把茉莉放在枕边,安静乖巧地伏在他的胸前。直到外间响起樱桃等人的脚步声,方才寻了衣服与他换洗。陆缄盥洗完毕,突然想起件事来,认真道:“阿容,等到了平洲城,休要掀了帘子乱看。”

林谨容忙道:“什么?”

陆缄正色警告她:“叫你莫看就莫看,看了会做噩梦的。”

马车是在夕阳西下的时节到的平洲城。

排队在城门外候检入城时,听着外头低低切切的议论声,林谨容忍不住将帘子掀开一条缝,看到如血的残阳下,青灰色的城墙上方高高悬挂着一排面目模糊不清的人头,风一吹便滴溜溜地转动。即便是隔了那么高,那么远,她仍然能清晰地闻到那股子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樱桃骤然发出一声低呼,一张脸顿时雪似的白,张惶地睁大了眼睛,半天回不过神来。

陆缄迅速打马过来,皱眉低声呵斥道:“看什么?快把帘子放下去”

林谨容回头看看潘氏怀里睡得正香的毅郎,沉默地把帘子放了下来,此后再不想将帘子掀开。豆儿适才只匆匆看了一眼,并不曾看得真切,却能从林谨容和樱桃、陆缄的反应上看出些许端倪来,便体贴地给林谨容倒了一杯水:“奶奶喝点水吧。”

水是清水,装在白瓷茶杯里清清亮亮的,十分干净。这个时候若是换了其他有颜色的汤汤水水,林谨容还真喝不下去,便感激地拍拍豆儿的手,将水一饮而尽。

须臾,马车驶进城门,陆缄与林谨容将陶氏并林慎之送到林家,进去同林老太爷并林老太太、林三老爷等人见过礼,说了一回当时的乱象,又就院墙增高增固的事情细细说过。陶氏听了林谨容的劝,有心愿意出钱襄助,可林老太爷却没有要她额外出钱的意思,只吩咐林谨容与陆缄:“出门那么久了,家里挂怀着的,赶紧回去,别叫人说道。”

林谨容便与陆缄一同告辞回了陆府。

林玉珍瞧见毅郎,心肝宝贝地叫,拉着细看是胖了还是收了,白了还是黑了。陆建新高高坐在椅子上,淡淡地道:“你舅父的病好些了么?家里都好?”

林谨容回道:“回公爹的话,好多了。家里都好。”顿了顿,又例行问候:“公爹和婆母都好?家里都好?”

“唔。”陆建新沉默片刻,沉声道:“家里不太好。兵乱时遭了贼抢,你二叔父并二婶娘伤心得很,觉着就是你给家里惹来的祸。”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林谨容也没什么可说的,便只垂了眼听着。陆建新却又不说了,也垂着眼一言不发。

陆缄打岔道:“父亲,祖母让抱了毅郎去荣景居陪她老人家一起用晚饭。”

陆建新这才道:“去吧。”然后看定了林谨容,一字一顿地道:“你也是出身书香门第,识文断字的,大道理想必你是懂的,我只有一句话要送给你,好自为之。”

林谨容与陆缄一道默然退出。

从清州到平洲,落差实在太大。陆缄怕林谨容难过,少不得背了下人悄悄安慰她:“休要难过,我算是想明白了的,心静自然凉,自在只在心中。真正过日子的是咱们俩,再忍忍,孝期满了就好了。”

林谨容抬头看着夜色里的庭院,轻声道:“你知道今日我看到那排人头,有什么想法么?”

说起这个陆缄就生气:“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休要乱看的?你总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看你平日也不是爱看热闹的人,怎地就那么不听话?这回可好,做了噩梦又要胡思乱想。”

“我再不会做噩梦了。”林谨容静静地道:“我在想,活着就是最好的。只有活着,才能恨,才能爱。倘使死了,才真正是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不难过,真的。”

陆缄默然片刻,低声道:“你能这样想,很好。”

第449章:秋意

转眼便入了秋。

一月一次的义庄议事完毕,林谨容送走前来议事的诸人,向着茶肆偏南一角的雅室走去。林世全早在里头等着她的,见她进来,起身递了一杯热茶进去,笑道:“你们这小半年来帮了不少人吧?”

林谨容听他提起这个来,便由不得的多了几分笑意:“还好。虽则都带了些私心,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帮的多数是各家的族人,但总是帮了人。不似从前,哪怕是族人也不是都乐意帮的,更不要说是那些无依无靠的。”

林世全见她高兴,忍不住道:“可是这样的用法,钱也去得极快。更不要说你还想替客死平洲的外地人收尸掩埋,想必这个多数人都不乐意的罢?”

林谨容沉默片刻,低声道:“除了诸师母外,是不太乐意的。不过我出的钱最多,她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年下来能有多少客死他乡的人?且都是从简,如今民间流行火葬,一个罐子的事罢了,却是功德无量。”她那一年,也不知是被鱼虾给吃光了呢,还是侥幸遇到好心人不曾曝尸荒野?

林世全见她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虽不明原因还是聪明地转开了话题:“梅宝清那边的结果出来了,他此番可谓是元气大伤。人家谋的是他上头的人,他亲妹子吞金自杀,他虽侥幸逃脱,家财却是失得差不多了,想图东山再起,怕是极难。最起码短期内,他是没有能力,也不敢再折腾的。”

也就是说,陆家的家财莫想回来了。之前荣七写给陆缄的信虽然不尽详细,但也传达了同样的意思,梅宝清凶多吉少。又有前世的经验在那里,所以林谨容早在意料之中的,并不放在心上,只道:“他女儿蕙娘如何了?”

林世全道:“听说是之前太急,因恐拖累了女儿,匆匆忙忙嫁给了江南一户人家。”

林谨容不由惊呼:“那孩子还那么小。”即便是到现在已然过了两年,梅慧娘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林世全笑道:“不过是先行礼而已。那时候只要能顾住她不被拖累就已经极好,情急之下总难万全。”

先行礼,暂缓圆房,这样的亲事其实也不少见。林谨容明白过来,又问:“夫家还好?那小姑娘与我也算是有些情分。该补一份贺礼。”

林世全道:“梅宝清给了她许多嫁妆并得力的仆佣,夫家也是多年交往的友人,纵然有不如意处,想必也不至于太欺心。何况如今梅宝清已然逃脱,自保的能力是有的,就更不必替她担忧了。”

林谨容唏嘘一回,把盘算许久的事情说出来:“我想托三哥做件事。”

林世全笑道:“你说。”

林谨容道:“舅舅他们过些日子便要去大表哥那里,七弟也要与他们一道去游学,大表哥恰好有事不能来接人。听说如今江匪凶悍,经常伤人,我极不放心。”话音才落,林世全便豪爽地道:“我送他们去就是了。这是什么难事”

林谨容感激不已,笑道:“的确是要烦劳三哥的。但我还想请三哥帮我在武义码头买艘船,船要快,要好,要坚固,行船的人要信得过,能干。”

林世全奇道:“你买船做什么?”

林谨容一笑:“给家里人用呗。老早就想有自己的船了。旁人爱新衣珠宝,我就想要一艘自己的船。”

林世全便调侃道:“你是那年与二郎去京中,看到梅宝清的大船受刺激了吧?财不露白,别和他学。”

林谨容掩着口笑:“所以这船不要太显眼,也不要多大,无非就是图个干净清净而已。也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了。”

林世全沉默地打量着林谨容,她身上仿似有许多秘密,他不知道她在陆缄面前是什么样的,但最起码在他面前就有些与众不同。罢了,她既然信他,他便不多问,林世全起身道:“行,我去替你弄。好了,今年的气候不错,算是一个丰收年,逆贼也许久不曾出现,你当可以不用担心了。”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措手不及。林谨容沉默着将茶汤注满了茶杯,站起身来,双手端着茶杯朝林世全深深一躬:“三哥。”

“这地儿马上就不是我们的了。真舍不得。”林世全正回身观看窗外的景致,听得她喊,不经意回头,却看见林谨容高举着茶一躬到底,由不得且惊且异:“你这是做什么?”

林谨容抬头看着他,情真意切地道:“三哥,这些年来多亏了你,我才能有今日。小妹我以茶代酒,聊表心意。”自己挣得到钱,腰杆子硬,不用看旁人的脸嘴,哪怕就是给旁人算计,给旁人钱,也比自己去算计旁人,问旁人要钱的好。这一切真多亏了林世全,多年来他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亦兄亦友,更像是一座可以依靠的山,让她打心眼里觉得踏实。她成就了林世全,林世全也成就了她。

林世全下意识地要推,可看到林谨容眼里闪着的泪光,便沉默下来,严肃认真地还了林谨容一礼,双手接过茶盏,将茶汤一饮而尽。随即另取杯盏,注了茶汤,如法炮制,双手奉给林谨容,说的却是:“没有你就没有我和留儿的今日,哥哥敬妹妹这一杯,我们永远都是亲兄妹,好兄妹。”

林谨容双眸含泪,一饮而尽。兄妹二人相视一笑,重新落座,林谨容低声道:“三哥,留儿大了,女孩子养在深闺固然好,但也不能没有见识,否则一如井底之蛙,不可语于海者,此番三哥送舅舅他们去江南,把她一并带了去罢。让她和其他人多接触一下,对她将来也有好处。”

林世全思忖片刻,道:“你说得不错。她自小失了亲娘,常年住在亲戚家中,虽则三婶娘待她视如己出,但终归不是亲娘,拘束着的。我正怕她失了本心,不是唯唯诺诺便是骄纵不知分寸,出门见识一下,拓宽眼界甚好。”

林谨容道:“信州那边也该让她去看看了,荔枝又要生产,我有东西要带给她,三哥不妨往信州走走,替我看看她,再打理一下产业,留在那里住到明年春天再回来也不迟。”顿了顿,换了欢快的语气道:“替我找个嫂子呀,你总是这样不是事儿。”

林世全烦恼地揉了揉额头:“我其实并不想远走他乡。我算是在这边长大的,亲戚好友生意都在这边。怎奈总不如意。”

“且放宽心。总会好起来的。”林谨容晓得他是指的什么,前些日子,林世全想如当初陆家处理陆纶的事情一样的,让他父兄告他忤逆,让他出籍另过,结果缠上来一堆牛皮糖,他两个嫂子还在铺子前头和林家大门前去哭,说是他发了财,要六亲不认了。弄得留儿哭了几日,成日关在房里,连门都不肯出,只恐给林家其他人笑话了去。

林世全不由苦笑:“只能如此想了。”抬眼看看天色不早,便道:“差不多了,走,我送你回去。”

林谨容回到家中,略事梳洗,就见芳竹靠过来:“奶奶,奴婢有事要禀……今日您出了门,三太太使人把奴婢叫了过去,先问奴婢,奶奶是不是不继约了,这茶肆明年春天就不做的?奴婢也没瞒她,就说是。她也没多说什么,就问二爷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太明府。奴婢看三太太的意思,似是想接手您这茶肆。”

林谨容皱眉道:“好生生的,她怎地突然问起这茶肆来?”因着入秋以来,陆建立的病竟转成了肺痨,涂氏被折腾得精疲力竭,平日并没有精力去管她外头的事情,既然知道她的茶肆不做了,还特别感兴趣,多半是有人提醒了。

芳竹叹道:“可不是么?奴婢回来后去使人去问,近日都有谁同三太太亲近过的,问来问去,只有大奶奶前日曾拿了一盒药过去探望三老爷。”

林谨容不由得笑了:“既是她,不用管了。她想做就给她做。”明年定是要乱的,她也没想着要转给谁去坑谁,本是打算着那些家具茶具等物就要白白扔了的,谁想吕氏竟然自己找上门来。

忽听脚步声响,却是陆缄去外头打理庶务回来了,林谨容忙上前去给他接了外衣,安排他洗手换家常衣服:“都好?”得了肯定的回答后,便把涂氏今日寻了芳竹去问话的事儿说给他听,却不明说自己这茶肆不想转给涂氏,只道:“三叔父这病总也不见好,三婶娘也不知怎么想的,还有什么精力去打理那茶肆?”

陆缄果然十分不高兴:“六弟马上就要进场,我这里忙着赶去太明府看顾他,她还有心思弄这个?别理她”

林谨容忙顺他的毛:“兴许是其他人想做也不一定。三婶娘自来老实,被人一劝就动心。”又低声把吕氏的事情说了:“我不确定,但想来也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

陆缄干脆利落地道:“晚上我过去。不能由着她胡来。她做什么生意?”

第450章:贼心

陆建新怒气冲冲地把一封信扔在桌上,没好气地道:“这些贪官,怎不把他们给胀死动辄就要钱,少了还不成,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真真可恶至极”他如今算是找到门路,搭上线了,怎奈花费太大,腆着脸求人不算,还要掏家底,于是又有些怨怪起梅宝清来:“没有那个金刚钻就莫揽那个瓷器活儿。投机取巧的,活该他倒霉”

林玉珍听他抱怨许久,少不得安慰他:“要实在不行,随便去哪个地方都好,总归我都跟着你就是了。”

陆建新岂能甘心?他想的是更上一层,朝中多少人,到了七十多岁还舍不得致仕,他还这么年轻,不过五旬左右,算算还有二十多年好混呢,谁能说得清楚这二十多年里,他什么时候就突然交了好运,飞黄腾达?当下烦躁地道:“妇道人家,鼠目寸光,懂得什么?我辛苦半辈子,难道就这样?那些不如我的人,不过是仗着会舔而已。”

他心情烦躁发脾气,林玉珍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当下冷笑道:“我是不懂,你最懂,你倒是拿出个章程来呀。会舔也是本事。”

陆建新瞪了她一眼,终究是不乐意与她扯开声音大吵。

荷姨娘悄悄儿地上来,给他二人各换了一杯热茶汤,轻声道:“今岁想来必是大丰收,卖了新粮也能略略腾开手些。”话音未落,就被林玉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于是收了茶盘,垂头而立,再不敢多话。

“那点粮食又能赚着多少钱?三房一直在卖粮食,可也没就因此就暴富了。再说等收上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要说粮食最赚钱的时节是在今年春天,陆建新虽暗里指使朱见福卖粮,却也不敢卖得太多,就恐今年会接着欠收,或是发生点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得留着点压仓底。可三分之二的粮食是真卖了的,但真的也没挣到多少钱——最起码远远达不到他的预期。

真要掏家底去做这件事,倒也不是不能做成,可是他和林玉珍的年纪都大了,后事还没着落,没点钱防身,能成么?陆建新目光沉沉,恶狠狠地盯着那封书信,恨不得把写信给他索贿的人从那信里拖出来打骂一顿才解气。

只听帘下脚步声轻响,有小丫头轻声给人问安:“给二爷、二奶奶、四少爷问安。”又有人禀告:“老爷、太太,二爷、二奶奶、四少爷过来请安了。”

林玉珍的表情一下子活络起来:“快,让他们进来。”帘子掀起,毅郎牵着林谨容的手笑嘻嘻地走进来,先请了安才敢靠到林玉珍怀里去。才糯糯地喊了一声祖母,林玉珍便懒得再管其他事情,只将毅郎抱到怀里,叫人拿各式各样的糖果给他吃。

陆建新看到毅郎,眼睛顿时一亮,上下打量了林谨容一番,又不露痕迹地将目光收了回去,做出一副阴沉沉,郁躁到了极点的模样来。

陆缄一眼就看出来陆建新的心情不好,再看看一旁桌上的那封信,就全都明白了。当下给林谨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自去忙她的,其他事都有他来说。林谨容便默然无声地寻了方嬷嬷,一起安排收拾晚饭不提。

陆缄先将外头的事情说给陆建新听:“今年必是丰收的,铺子里的生意也在渐渐好转……六弟很快便要进场,我打算后日出发去太明府,也好叫他心安,若是能考取功名,日后家里便又多了一个助力。”

陆建新慢吞吞地啜了一口茶,叮嘱道:“你三叔父病着,六郎的事情正该是你这个做兄长的关心的。要去就早点收拾了去,该教的要教,该走动的要走动,别忘了去你姑祖母家里拜谢人家。礼不可薄。”

陆缄应了,正要借机说出梅宝清的事情来,就听陆建新淡淡地道:“听说最近有人偷地里的粮食?”

陆缄垂了眼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几个小毛孩子饿狠了,不懂事,已然交给他家大人严加管教,再不会犯,所以儿子不敢拿来烦父亲。”

陆建新冷笑一声:“我知道你和你媳妇儿一样都是好心,但偷就是偷抢就是抢谁都有苦衷,谁都不懂事,还拿律法来做什么知道为什么会乱?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烂好人看看俞宗盛做的,现在谁还敢乱”

陆缄低声道:“回父亲的话,按着从前家里的习惯,遇到有人偷地里的庄稼,不过是让管事严加巡防,把人吓走就是了。”用陆老太爷的话来说,不必为了几粒粮食就和人结死仇,就算是真想赚钱,也要人能活下去才能赚钱不是?

这话在陆建新听来,却是陆缄眼里无他,拿死去的陆老太爷来压他,不由大怒:“你觉着我苛刻人了?”

自从他要抱走毅郎,二人对上之后,他对陆缄便是这样一副态度,没事儿总想挑点毛病出来。陆缄心里也明白,想着自己马上要去太明府,既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他,也不想劝他,只道:“父亲息怒,您想多了。”

陆建新冷哼一声,重重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放,道:“刚才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陆缄把梅宝清的事情说了,为照顾他的情绪,特意把话说得好听些:“算是尘埃落定,父亲不必再担心会牵连家里了。”

“他怎么没死”陆缄不提这个还好,提了这个陆建新的心情更是糟糕,当下指着那封信道:“你看看我这些日子正谋我父子二人的起复,结果就得到这样的东西这都是些什么人贪赃枉法,蝇营狗苟,真不要脸”

陆缄拿信细看了一遍,心里就有了数,沉默地将信封放回去,低声道:“父亲,其实儿子这里没什么,回到京中,无论如何他们总要安个位置给儿子的。儿子年轻,能留京已然是恩典,并不指望着突然就得了个什么好位子。所以父亲莫要为儿子担心了,也别和他们生气,不值得。”

陆建新怏怏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能说出来,便只低着头不停地喝茶。

林谨容在一旁听着不由暗自好笑,她确定陆缄是在装傻。当年陆建新便是以这样的理由,堂而皇之地取走了她的嫁妆,他自己不直接出面索取,而是让家里的女眷们轮番上阵,包括宋氏都开了口,仿佛她不给,便是大不孝,便是自私自利,便是冷血无情。结果证明,冷血无情的不是她,而是他们,他们榨干了她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便扔了她在那里让她自生自灭。

那时候,陆缄不要说留在家里打理庶务,陪在她身边替她排忧解难,就连影子都不见。她何曾奢望过会有如今这情形想到这里,林谨容的眼眶忍不住一酸,悄悄看向陆缄,正好遇到陆缄朝她看过来,给了她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林谨容便又收回了目光,安安静静地做事。

陆建新的目光几番从林谨容身上扫过去,又落到毅郎身上,从毅郎身上收回来,又落到陆缄身上。终究是没有再提此事,安安静静地吃了饭,罕见地对毅郎露出了一个温和宠溺的笑脸:“毅郎,想不想同祖父一起去院子里玩?”

毅郎吃了一惊,稍后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去。”一边说,一边往林玉珍怀里挤。他聪明得紧,根据长时间的观察,晓得这个时候能与陆建新直接对吼对抗的人是林玉珍,而非是他的父母。

陆建新却也不恼,笑眯眯地道:“祖母也去的。我们一起去你曾祖母那里探望她老人家。这是尽孝,不能不去。”

毅郎低着头不说话。陆缄便道:“毅郎,祖父同你说话,不能这样没规矩。”随即要去牵毅郎:“既如此,我们一起过去吧。”

陆建新摆了摆手:“你不是要去太明府么?和你媳妇一起去看看你三叔父并三婶娘罢,看看他们都有什么话要交代你的,想必他们也挂念你六弟得紧。”

眼看着他是铁了心要与毅郎表示亲热,林谨容便同豆儿和潘氏使了个眼色,沉声吩咐:“好生伺候着。”不要她多说,豆儿与潘氏便都明白了她的意思,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紧跟了上去不提。林谨容这才与陆缄一同去探望陆建立并涂氏。

相比陆建新与林玉珍房里的热闹,陆建立与涂氏房里凄清得多,四处迷茫着浓郁的药味。陆建立形销骨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涂氏一脸忧色,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陆建立一言不发,只管把她夹进去的菜又夹出来。涂氏有些火大:“你干什么?”

陆建立眯着那双眼神极度不好的眼睛淡淡地看她一眼,涂氏便没了脾气,好声好气地道:“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又抱怨,“你明明病成这个样子,守的什么孝?好歹也让人吃点养人的东西。”一面说,一面擦起了泪,“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叫我和六郎怎么办?”

陆缄立在门前把一切尽数看在眼里,脚步沉重得再不能踏进一步。林谨容忙命樱桃把带来的药材递给涂氏的丫头拿下去,笑道:“三婶娘可不兴说这个丧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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