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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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平道:“有位女施主在里头诵经念佛,不想要人扰了清净。要烦劳施主稍候或是改日再来。”虽然感叹,虽然尊重,却是半点放他们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什么人这样霸道?”小厮不平,掏出钱袋:“佛门八面开,谁人进不得?这庙又不是她家修的,她念她的佛诵她的经,我们少爷自去看我们的古碑,两不相干。若要香油钱,我们也不是施舍不起。”

少年忙止住了小厮的无礼:“长寿休得无礼”随即对着智平一揖:“小厮无礼,师太休要怪罪。”

“不怪,不怪。”智平道:“出家人清苦,是靠各位施主施舍,但就算是做生意,也有先来后到,信守承诺之义。实是早就答应过的,不敢私放人进去。这位女施主今日来得早,大概再待上一个时辰就会走了,施主若是愿意等候,便可往后山一行。后山风光优美,施主游玩下来,兴许老尼也能扫地待客了。”

少年闻言,抬眼看向清凉寺后的那座小山,但见山上白的梨花,粉红的桃花,一簇簇一团团的,看着实在是清新可爱。又看到一条河从清凉寺旁流淌过去,蜿蜿蜒蜒绕进了那山中,不由欣然一笑:“有山有水有花,想来风景不会太差。既如此,我便去游游又有何妨?长寿,走,咱们顺着河道走下去。”

智平宣了声佛号,目送少年走远,紧紧关上大门。这个时候,林家把守后面偏殿的婆子们正坐在后院门口磕着瓜子,喝着茶,说着长短,不时往四周的墙头上扫一眼,也是昏昏欲睡。

偏殿里,荔枝和桂圆二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温泉池子边上,将脚泡在水里,撩动着水花,阳光透过房顶上的明瓦照耀下来,又从池中晃动的水波上折射回去,把整个偏殿照得光亮闪闪。二人却都无心享受这美好一刻,偶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担忧和害怕,还有无可奈何。

桂圆的目光落在身边白藤椅上叠放着的那套樱红绣梨花绸缎春衣上,拼命舔着嘴唇:“荔枝,我好害怕。姑娘不会怎样吧?”话音未落,她自己又“呸呸”两声,“姑娘才不会怎样呢。”又打了哭腔怪荔枝:“都是怪你,你为什么要答应姑娘?要是……要是……我看你怎么办?”

荔枝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帘盯着池水。

桂圆见她不答话,十分生气,猛地推了她一把:“都是你若是太太知道了,我就说是你先答应姑娘的。”

荔枝被她弄得心烦,皱起眉头发怒道:“你若不肯,当时就该同姑娘说你不肯,死死拦住姑娘,以尽忠仆之义才是,当时不说,这会儿背里害怕抱怨,总想推到别人身上去,有意思么?我若是主犯,你就是个同犯我若挨二十板子,你也要挨十五板子我还非得拉着你不可了”

可是姑娘根本不听她的啊,姑娘明明就是早就打定主意要跟着苗丫偷偷溜去清凉山里玩儿的,要不怎会连换的衣服都准备好了?荔枝都答应了,她敢不答应吗?苗丫越来越得宠,她要不答应就要被挤走了。桂圆越想越委屈,眼圈一红,嘴一张就要哭:“都是苗丫那个死丫头把姑娘带坏了”

荔枝低声呵斥道:“闭嘴你想把外头的婆子招进来?”

桂圆果真闭了嘴,只是那泪珠儿一颗一颗不停往下掉,落在冒着热气的池子里,荡起一片涟漪。

林谨容自然不知道这些,她快活地蹲在清凉河最寂静、最狭窄的河道中的石头上,与苗丫一同拿着长长的柳枝往河水里使劲抽打,水浑浊一片,惊慌失措的小鱼儿纷纷不要命地往下逃窜,下游铁二牛将裤脚挽得高高的,手忙脚乱地来回检查他布下的网,不让狡猾的鱼儿溜过那明显网眼大小不均的网。

苗丫挽了裤脚站在水中,一边抽打柳枝,一边指挥她哥:“快点啦那里有条鱼要跑了笨死了真不知道你怎么织的网,大得可以钻过蛙去,你真的是来捕鱼的?那里又有一条嗳,你真是不如爹爹诶白白长了一双牛眼睛”

铁二牛忙得不亦乐乎,还不忘回头狠狠痛骂苗丫:“闭嘴爹会陪着你胡闹?再叫就自己来”又偷偷看了林谨容一眼。四姑娘真好看,就是穿着粗布衣衫也比苗丫好看得多……

林谨容快活地抽打着柳枝,不时看斗嘴的兄妹二人一眼,一张脸因为兴奋和欢喜显得灿若桃花,眼睛黑得发亮,嘴更是从来就没有合拢过。

不是没有遗憾——她有胆子翻墙,却不敢如同苗丫一样脱了鞋子,卷起裤脚走入水中,虽然她希望能够如此,但她知道她不能,铁二牛是苗丫的哥哥,却是她家的男仆。她不能。但就是这样,她已经心满意足,快活到了极点——这样的快活,甚至于从来没有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可是此刻却活生生地展现在她的面前,叫她怎能不快活?那点遗憾相比较而言,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

有梨花和桃花瓣顺着河水流下来,在被搅得浑浊的河水中浮浮沉沉,林谨容开心地伸手去捞:“被挡住道了吧?不过我难得有机会出来一次,你们就让我一回。”

苗丫看见她和花瓣说话,朝铁二牛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四姑娘又开始奇怪了。

这叫风雅你懂不懂你个俗人野丫头在诸老先生的私塾里念过两年书的铁二牛无声地狠狠蔑视了苗丫一回,再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桃花树下,站着两个人,正傻傻地往这边张望。特别是当先那个穿青色袍子的少年,死死盯着林谨容,连眼睛都不眨。

铁二牛不干了。什么地方来的野男人,懂不懂规矩?盯着人家姑娘看,简直就是斯文败类他阴沉着脸喊了一声:“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苗丫迅速看了一眼,赶紧将裤脚放下,抬眼看过去,然后惊奇了:“这种地方怎会有这样的人?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吧?”

林谨容的心口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过去。

满树桃花下,陆缄静静地站在那里,皱着眉头死死盯着她。

苗丫说这个地方清净极少有人来,他怎会出现在这里?真是阴魂不散。林谨容手里的柳枝落入河中,夹杂着桃花瓣和梨花瓣顺流而去,又被渔网给挡住,被河水冲刷得浮浮沉沉。

那边铁二牛已经上了岸,阴沉着脸提着柴刀朝那两个人走了过去,凶神恶煞地道:“干嘛盯着人家姑娘看啊?懂不懂规矩?再看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

“你可别乱来啊”陆缄身后的小厮忙道:“我们是诸先生家的客人,来游山玩水的”然后又指定了林谨容:“还有,我们是这位姑娘家的亲戚”

铁二牛狐疑地回头看着林谨容,见林谨容垂着眼蹲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并没有反驳这句话,立刻就蔫了。但还不肯让开,就在那里站着,瞪大一双被苗丫形容为牛眼睛的眼睛死死盯着陆缄主仆。

“四妹妹,你怎会在这里?荔枝她们呢?三舅母可知道你在这里?”陆缄缓缓走了出去,在离林谨容不远的河边站定了,看着林谨容身上那套明显不合身的粗布衣裳又皱起了眉头。

林谨容死死盯着脚下那块石头上的青苔,一言不发。既然被陆缄看到,无论她说什么,都遮掩不住,因为现在的情形就已经暴露了一切。现在最实际的做法就是求陆缄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但,求谁都可以,这世上她最不愿求的人就是他她的沉默明显让陆缄很不耐烦,还很生气,提高了声音道:“你总不至于不承认你是林谨容吧?你怎会在这里?荔枝她们呢?为何没有陪着你?这两个人是什么人?”

嗯,他这样的男子,当然看不惯这样不守规矩的女子。林谨容一瞬间下定了决心,抬头看着陆缄道:“没错,是我。二表哥要如何?”

第62章:风景(一)

这样子,是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了。但就是不说,他也能猜到。陆缄瞟了苗丫兄妹二人一眼,伸手给林谨容:“过来。”

他以为他是谁啊?闲吃萝卜淡操心还真把自己当人家表哥了?林谨容侧开脸,不理陆缄,自顾自地拍了拍手,潇洒地从石头上跳了过去。只是姿势没摆好,业务不熟,跳的时候滑了一下,一脚踩到了水里,一只鞋湿了。她恼恨地提起脚来,想踢那故意和她作对的石头一脚,又想着这举动挺无聊的,悻悻地收回了脚,假装根本不在意地对着苗丫和铁二牛道:“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弄完了我们赶紧走”无视他,无视他就对了苗丫和铁二牛交换了一下眼神,确定这事儿不是他们能管的,于是继续干活。只是心思已经不在上面了,底气怎么都不足,还有些害怕秘密泄露被惩罚的担忧。于是一个拿着柳枝有气无力地抽打着,一个每每总是让狡猾的鱼儿从手边溜走,弄了半天,那鱼篓也没有装满。

真扫兴林谨容悻悻地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脱下那只被浸透了的鞋子,将脚收在裙子下,大喇喇地当着陆缄的面倒出里面的水,又举起那鞋子使劲地甩,水甩到陆缄的脸上,陆缄脸色微变,忙忙往旁一让,长寿不满地白了林谨容一眼,递过一块帕子:“少爷你擦擦脸。”

陆缄刚擦了脸,又一串水珠落在了他脸上,有一滴还在嘴边,他终于有些怒了,恼怒地抬起眼来,只见林谨容又换了个方向,还是朝着他甩。

长寿愤恨地道:“四姑娘您干嘛乱甩啊?”话音未落,他的脸上也湿漉漉一片。

“对不住啊,不知道你们站这么近。”林谨容停下动作遗憾地看着那只鞋,怎么就没水可甩了呢?真想再扔进水里泡泡啊。她将鞋放在地上,迎着太阳晒着,拧了拧裙边上的水,抱着膝盖抬眼望天。

陆缄皱眉看了看那只鞋,又看了看她那湿了小半的裙子,走过去遮住了长寿等人的视线,严厉地道:“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定然是瞒着三舅母偷偷溜出来的。不但如此,荔枝和桂圆还是你的帮凶。”他打量着林谨容的神色,“清凉寺里念佛诵经的人是你吧?好个金蝉脱壳之计”

他怎么又会知道清凉寺?是了,他应该是从那边来,老尼姑不放他进去,他才往这里来的。真是倒霉。林谨容的心情无限糟糕。眉眼也懒得抬,淡淡道:“烦劳让让,别挡着我晒鞋。”

陆缄果然让了让,也不看她,抬眼看着河道里欢快流淌的水,淡然道:“我知道你看不惯我,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可我好歹也是你表哥,这事儿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他顿了一顿,厉声道:“虽然你年纪小贪玩,但也该知道分寸。你一个女孩子,丢了丫头瞒着大人独自偷偷跑到这山野里来,站到河中玩耍,全然不顾安危,简直就是个傻大胆你就不怕被人贩子给拐走绑走?你晓不晓得后果会有多严重?那叫生不如死”

他这话说出来,一直偷窥兼偷听的苗丫兄妹俩不乐意了,铁二牛粗声大气地道:“这位表少爷说什么呢?咱虽是乡下人,可也晓得忠义二字,又怎会让我家姑娘给人贩子拐走绑走?要先问我手里的柴刀答应不答应”

苗丫难得地和她哥站在一条线上,赞同地点了点头:“姑娘也不是一个人,有我们俩陪着呢,我哥还带着刀呢。方才要不是你是表少爷,就砍你一刀叫人把你绑出去打一顿”

长寿闻言,气愤地朝苗丫挥了挥袖子,轻蔑地道:“乡下野丫头,懂得什么?主子说话哪儿有你说话的份?懂不懂规矩?”

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小石子砸在膝盖上,疼得他大叫:“好个野丫头”

苗丫不屑地朝他吐舌头:“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把你的牙齿打下来,叫你说话关不住风”

林谨容突然很想笑,实际上她也笑出声来了。苗丫和铁二牛见状,放了一多半心。看来四姑娘并不是很害怕这表少爷,也不乐意他们被这小厮给欺负。

长寿被林谨容笑得恼羞成怒,又不敢冲林谨容发作,只得委屈地看着陆缄:“少爷?”

陆缄朝他挥挥手,示意他闭嘴,回头对着林谨容道:“你也别让他们作怪,我管不了你,自有三舅母会管你。”

林谨容的心咯噔了一下,抬眼看着他:“你要告我?你是不是男人啊?没事儿学着别人告嘴管闲事。”

陆缄板着脸道:“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机会改过自新的,但是你不需要。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胡闹,闹出事儿来,又叫三舅母伤心。”

这个人真做得出来的。有一年林慎之在外头干了坏事,他替林慎之擦干净了,他们姐弟二人都求他别说出去,他硬是不答应,说什么不能再助纣为虐,从而告诉了林老太爷,林慎之被狠揍一顿,打得半个月起不来身,陶氏差点没哭死。且不论那事儿他做得对不对,反正他做得出来就是了。林谨容冷笑:“你还挺好心的。说吧,你要怎样?”

陆缄清了清嗓子:“我刚才顺着河道来,想过去看那边的风景,但是找不到路,你如果答应下次不再乱跑,再帮我领路,我也不是不通情理,非要让三舅母担忧生气。”

林谨容抬眼看过去,但见两片山崖夹着清凉河,清凉河过了铁二牛设网的那个隘口,往下就开阔了去,水流也湍急起来,崖上有许多遒劲的山木和野花探出头去,在微风里摇曳生姿。难得的清幽美丽。

这货早前大概是真的想管闲事,摆表哥的谱,后来就是纯粹想利用她的害怕恐惧领他游山玩水吧?一辈子都当他自己最聪明呢。行这次就好好给你个教训,看你以后看见我还敢不敢上来凑热闹。林谨容掀起唇角轻轻笑了:“好说。”

“苗丫,收拾好咱们走。”林谨容朝河里的兄妹俩招呼了一声,忍着不适将湿鞋穿了。

陆缄明知湿鞋穿着不舒坦,却也不言语。他听说林四这丫头因为上次的事情不但挨了打,还被遣到了乡下庄子里,他还以为不知有多难过委屈呢,谁知人家过得这样畅快,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早前看到那个蹲在石头上笑得无忧无虑的林谨容,心里竟然生出了淡淡的嫉妒和浓浓的羡慕——有母亲护着的人,才能把胆子养得这么肥。

从七岁那年成了林玉珍的儿子后,他从来,从来也没有这样快活过,不管隆冬酷暑,他都是每天很晚才睡觉,很早就起床,拼命读书习字学才艺,在陆建新和林玉珍面前恪尽孝道,规规矩矩当好这个儿子的角色,为了不给亲生父母添麻烦,他甚至不敢询问来往于两地的家奴父母亲弟的情况如何。

他已经忘了开怀大笑的滋味是什么,更忘记了在亲生母亲的面前调皮捣蛋之后那种虽然害怕被罚,但是被打狠了还可以遍地撒泼,反过来不饶母亲,要母亲哄的滋味。因为他知道他没有资格,他只是别人用来传承香火的继子,地位随时岌岌可危。他像一匹上了战场的马,只许往前走,不能后退,只能比别人更好,不能比别人差,就算是差,也不能差太多。

他最恨的是,林玉珍和陆建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谁谁年纪轻轻就中了两榜进士光宗耀祖,谁谁孝道感动天地,谁谁长袖善舞无数好人缘。但他只能沉默,他的反抗就是拼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让人挑不出错来。

他做得是很成功的,林玉珍那样挑剔的人都很少能挑出他的错,陆建新就算拼命想生出自己的儿子,也掩饰不了对他的欣赏和期盼,陆云更是真心把他当同胞哥哥对待,家里的长辈兄弟们都看重他。可是他的亲生父母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和他亲热,表示关怀,生母一看到他就眼泪汪汪,幼弟不和他亲近,一看到他就跑得老远。

他不快活,但他却是极骄傲的。他的才名不是浪得虚名,他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努力得到的。就是诸梦萼先生,也极喜欢他。但也就是这位诸梦萼先生,看出了他的不快活,硬劝着他往这里来游一游,散散心。宁静美丽的景色,的确让他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可他遇到了这个从来对着他就没有好脸色的林四。他的好心好意每每就是被她当做驴心肝来踩踏,既然如此,就让她穿一回湿鞋子,走一回山道又如何?总能叫她记住这教训,以后再不敢轻易跑出来顽皮。

片刻后,苗丫上岸来,见到林谨容湿了的鞋袜,死活要拿她的给林谨容穿:“穿我的,干净的,今早才换的。病了怎么好?”

林谨容看着她那双比自家的鞋子大了许多的鞋,低笑道:“你怎么办?趿拉着我的鞋走?就这样吧。”

说话间,铁二牛已经收好了半篓子活蹦乱跳的小河鱼,又把网收好了放在腰间挂着,提起柴刀道:“四姑娘,是要往哪里去?”

“下游。”林谨容抿了抿唇,道:“就从我们来时的那条路绕过去,我记得过了那道桥,风景极好……”

第63章:风景(二)

听林谨容说要从那条桥上过去,苗丫和铁二牛不由对视了一眼,默然片刻,铁二牛率先道:“好,听姑娘的。”

幽静的小道,蜿蜒着往山林里而去,湮没在绚烂的桃花梨花之中,暖风拂动,吹落满地繁花,偶然响起几声鸟鸣,越发显得清幽宁静。

但有个声音和环境十分不协调——林谨容的湿鞋子每走一步,就会发出“啪叽”一声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陆缄淡淡地道:“四妹妹这鞋子还会唱歌。”

林谨容反唇相讥:“二表哥真是雅人,这样的声音都能听出音律之美来,回去后不妨作曲一首,叫做鞋子歌。”

铁二牛憋红了脸,想笑又不敢笑,放慢了脚步;苗丫则轻轻握住林谨容的手,小声道:“姑娘,要不,就和表少爷说,我们先回去,让哥哥带他去好不好?”

林谨容咬着牙笑:“不用。我没事儿。”

陆缄也不管脸色明显不好看的林谨容,自顾自慢吞吞地走着,偶尔还停下张望一下周围的风景。

长寿不过一个半大小子,对风景不感兴趣,对铁二牛的鱼篓更感兴趣——有种鱼好奇怪,头是扁平的,好像还没鳞片,饶是他跟着陆缄从江南来,自认为比一般仆役更见多识广,也从来没见过。有心要问铁二牛,又觉得丢脸。

苗丫发现,冷哼一声,掩住鱼篓:“看什么看?没见过鱼啊?”

“我没见过鱼?这么长,这么粗的鱼我不知见识了凡几”长寿撇着嘴比划着:“看看这篓子里的鱼,能吃么?不过一些烂鱼烂虾,手指宽的鱼就要吃,饿疯了吧?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

苗丫语塞,她的确没见过那么长,那么粗的鱼。

林谨容淡然道:“嗯,这鱼就是我要吃的,我还真有点饿了,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长寿一怔,勉强道:“四姑娘,小的可不是说您。”可不知道林四姑娘原来是这么讨嫌占强的人,只许她家的下人欺负他,就不许他回嘴。

铁二牛附在苗丫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苗丫立刻回道:“长寿你吃过大鱼算你厉害,但你可吃过这种桃花鱼么?看你那少见多怪的样子,必然见都没见过装什么装”

“桃花鱼?”陆缄好奇道:“你把鱼篓给我看看。”

铁二牛并没有立刻解开,而是去看林谨容的脸色,见林谨容板着脸不说话,便粗声粗气地道:“表少爷,这鱼脏污腥臭,莫要脏了您的手。”

长寿“嗬”了一声,眼睛一瞪就要发话,陆缄淡淡扫了他一眼,他只得闭上嘴闷声走路。

在一片“啪叽”声中,几人穿花拂柳,绕过几道弯,终于又听见了水响。林谨容抬头对着陆缄一笑:“就快要到了。二表哥,你说话算数的吧?”

“当然算数。”

“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我娘说?不和别人说?长寿也不乱说?”

陆缄看了林谨容一眼,认真道:“不说。长寿不敢。他若是说出半个字,我打断他的腿。”

林谨容微微一笑:“那好,今日的所有事情若是泄露半个字,叫你这辈子都考不上进士”她太清楚科举对于陆缄的重要意义。不要说进士,最好是连举子也别考上才好。

今年秋天陆缄就要去府里应试,世人都乐意讨个好彩头,这四姑娘怎么这么刻薄呢?长寿急了:“四姑娘,您怎能这样呢?我家少爷可是好心来着。要是你们这边的人自己说出去的,也要怪在我们少爷头上啊?哪有这种道理?”

林谨容淡然道:“我怎么啦?你不服啊?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谁家的规矩?我身边人自不会透露半个字,我就信不过你们。”。

长寿被她呛得无话可说,呼哧呼哧喘小粗气。这个四姑娘,比她那三个堂妹更难缠

陆缄的嘴唇抿了又抿,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平静地道:“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今日不拉着这死丫头走遍这山,走得她鬼哭狼嚎,走到她苦苦哀求他放他回去,他就不姓陆一句话,他是出来游玩的,时间充足,林谨容却是溜出来的,时间有限,看谁拖过谁。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间,脚下已然转过一个弯,但见一片莹润如碧玉的绿意带着幽幽的凉意乍然倾泻而来。

清澈的河水如溅珠碎玉一般从高处唱着欢歌腾跃而来,到了这里,偏又缓了,化作一汪缓缓流动的碧玉。碧玉旁,一株参天的古树新发的芽叶绿油油的占据了半片天空,青苔野草青翠欲滴,不远处的山崖上探出一枝开得正热闹的桃花,绿叶粉花,蓝天白云倒映在水中,道不尽的幽美明媚。

林谨容虽然早前就惊叹过一回,此时照旧忍不住又小小的惊叹一回,再看陆缄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大的变化,但是她看到,他的眼睛从来就没有眨过。这说明,他果然被这景色给折服了。

“很美吧?”林谨容微微一笑,指着不远处的木桥:“从这里走过去,前头更美。”

陆缄看过去,但见那木桥并没有围栏之类的物事,乃是由三四根胳膊粗细的木头简单搭建成的,木头上长满了湿滑厚重的青苔,木质已经被风雨侵蚀成了糟朽的深褐色,宽窄只容得一人通过,看着就挺危险的,好似一不小心就会滑落到水里去。那水也不知有多深?他一时下不定决心该不该过去,便试探着道:“是一起过去还是一个个的过?”

林谨容讥笑他:“二表哥读书读傻了吧,这么细的木头搭成的桥,也不知在这里横了多少年,风吹日晒雨淋的,内里只怕早就糟朽了,哪儿禁受得住我们几个人?自然是要一个个的过去。”

铁二牛的嘴略微动了动,想提醒陆缄那桥右边不好走,却见林谨容黑黑的眼珠子盯着他,里头还反射着绿色的光,虽然是周围的绿色折射的,他却觉着好吓人,于是下意识地闭紧了嘴。

说实在的,这条河对于他们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他和小伙伴们从前也会一个把一个折腾进水里,甚至于就在河水里打架。四姑娘要整人就整罢,水不算很深,里头也没石头什么的,大不了他下去救起来就是了。叫这个看起来很讨厌的漂亮少爷和他那个鼻孔朝天的小厮跟班吃一回亏还是比较符合他的梦想的。

苗丫却是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问林谨容:“姑娘,咱们出来许久了,再不回去只怕荔枝姐姐她们挡不住。让我哥哥陪表少爷去吧,我们俩先回去。”

“说话要算数。”林谨容安抚地握了握苗丫的手,朝陆缄一笑:“我先过去”然后大摇大摆地上了桥,不露痕迹地避开苗丫所说要注意的右边那根木头,利索地走到了对面,望着陆缄挑衅地道:“怎样?二表哥是不敢过来了吧?不敢来就回去,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

陆缄表面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实则就是个禁不住激的。林谨容都能利索地跑过去,他还不能么?即便是觉着林谨容必然不安好心,他也淡淡一笑,一撩袍子稳稳地上了桥。

长寿忙道:“少爷,慢点小的扶着你”

林谨容淡淡地警告:“我说过了,这桥不能一次过两人的。”

长寿唬得又缩回了脚。

陆缄已然走到了桥中间,林谨容默默计算着。

一、二、三、四、五、六,着“啪哧”一声响,陆缄的身子猛地一歪,一脚踏空,歪来歪去寻找平衡之际,林谨容捂着嘴尖叫起来:“小心桥要垮啦”

“少爷”长寿尖叫一声,也不管什么只能容得一人通过之类的话,呼啦啦就冲上了桥,直朝陆缄扑将过去。

“哗啦啦”一声响,“扑哧、扑哧”两声闷响,两个惊慌失措的人影落入了碧绿如玉的水中,有根腐断了的木头差点没砸在陆缄的头上。

落水不可怕,倒是那木头险些砸着人看着真是可怕。苗丫和铁二牛同时惊呼了一声,铁二牛立刻解下腰间的网和鱼篓递给苗丫,蹬掉鞋子,准备往下跳。这水虽然不算很深,到底也会淹死水性不通之人的。下面胡乱扑腾呼救的两个人明显都是旱鸭子。

苗丫没有去接渔网和鱼篓,而是傻傻地看着河对面的林谨容。铁二牛顺着苗丫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林谨容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地看着在水里扑腾挣扎的陆缄。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早前惊慌失措喊出那一声时的夸张惊色,但是她整个人就是给人一种很冷静,根本不害怕,还甚至于有点期待和享受的感觉,特别是那双半垂的眼睛,仿似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林谨容却觉得过了千年之久。

看到水里挣扎浮沉的陆缄,所有的关于冰冷的水的记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铺天盖地朝她袭来。陆缄啊陆缄,你有没有尝过这种滋味?好受么?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很绝望?是不是很委屈?

第64章:愤怒

铁二牛不喜欢这种感觉。

对面站着的那个女孩子容颜依旧,却不是平日那个温和近人,一说话就笑眯眯,专问一些很简单,很奇怪的问题,让本来担忧自己答不上,结果很轻松就回答上了的四姑娘。这个四姑娘,有点吓人。或许是吓呆了?或许是错觉?因着四姑娘早前分明就是故意想引陆缄落水的一系列表现,铁二牛很快认定她不可能是被吓呆了。

那是什么呢?铁二牛不及细想,他只是控制不住地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来,仿佛是他最喜欢的某件东西被人给砸碎了一样。他生硬地抓住苗丫的手,把鱼篓等物事统统塞进她手里,飞步向前准备跳水救人。

与此同时,林谨容恍若梦醒,语气仓促地喊了一声:“快快救人”她的神色间终于露出了一丝慌乱和害怕,她开始在周围寻找是否有树枝之类的东西。

铁二牛跳入水中之时,欣慰地想,四姑娘应该是被吓坏了。所谓的有贼心无贼胆,就是这种了。

水不是很深,水流也不湍急,铁二牛水性很好,对这片也是极熟识的,救人并不难,很快就从后头抓住了陆缄,把他推到了林谨容这边的岸上——这里的地势不同于早前捕鱼处,更像是一条深沟,从水面到岸上,苗丫那边少说也有两尺半深,林谨容这边稍浅,却也有两尺深左右。因而,拼命把陆缄拉上岸就成了林谨容的事情。

由于救助及时,陆缄并没有出现昏迷什么的,但他显然被吓得不轻,脸色寡白,嘴唇发青,湿散的头发贴在脸庞上,显得十分狼狈。他一手紧紧抠住岸边的泥土,一手紧紧攥住林谨容的手,大口喘着气,回头去看又折回去救长寿的铁二牛。看到铁二牛抓住了长寿,托着往这边来了,他方才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林谨容,握着她手的那只手也渐渐地收紧。

有一瞬间,林谨容认为陆缄是非常想把她拉下河去的。他那么聪明,前因后果一想就能猜到她是故意算计他的。可是那又怎么样?他没有任何证据,之前她还反复提醒了他。长寿吃了亏,他却是半点不冤枉,她还嫌不够林谨容平静地迎着陆缄的目光,平静地道:“二表哥,你用点力,不然我拉不上你来。”

陆缄的睫毛慢慢地垂了下去,闷不作声地配合林谨容的动作,姿势绝对不优雅地爬到了岸上。林谨容没问他有事没事儿,直接松开他的手就去帮铁二牛拉长寿上来。

陆缄沉默地看着林谨容虽然已经开长,但还显得很瘦小的背影,抿紧了嘴唇,神色意味不明。林谨容虽然忙乎着,却也能感受到背后那两道让人极不舒服的目光。

苗丫从另一个地方绕过来,见状感叹道:“还好,还好……”话音戛然而止,她有些无措地看看面无表情的林谨容,又看看沉默的陆缄,害怕地悄悄往林谨容身边缩了缩。后知后觉地想,大概他们所有人都要被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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