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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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夫人恨得牙痒。蒋重和老夫人从来都是要什么就只管张口,什么馊事烂事都是她去做,凭什么!好呀,她就按着他们的吩咐去把这事儿给做彻底了。

蒋长义幽幽地道:“父亲,还是让大哥背里也查一下吧,万一咱们府里有坏人,就绝对不能轻饶。这次还只是扯进夫人、大嫂和我去,下次还不知会扯进谁去呢。”

蒋重沉默片刻,道:“把那玉扣给大郎。”竟然是同意蒋长义的意见了。

“那我先去处理。”杜夫人略微站了一站,和老夫人行了个礼,默默退了出去。

屋里几人各怀心思,相对无言,蒋重叹道:“都散了吧。大郎,你随我来。”

牡丹走出老夫人的房门,但见外头已经全然黑了,相比适才老夫人屋里那股沉闷的热香味儿,院子里的空气格外冷冽清新。她不由得舒服地吸了口气:“真是够冷的,这样下去怕是要下雪了吧?”

宽儿打起灯笼,恕儿小心地扶着牡丹,笑道:“小雪已过,再冷几日可能真是要下了。”

主仆几人行往映雪堂外,宽儿上前叫门。却不似往常那般一叫就开,宽儿有些不高兴:“杨婆子是跑到哪里去了?”便大声叫门。

这回才听见脚步声,林妈妈来开了门,见着几人就道:“我在小厨房里头做吃食,一直竖着耳朵听,到底还是错过了。”

牡丹扫了一眼,但见映雪堂里头安静得很,往日拨过来伺候的丫头婆子一个都不见,便问:“人呢?怎是妈妈来开门?”

林妈妈道:“都被叫到前头去了,一个都不剩,也不知要做什么。丹娘您冷么?先往屋子里去捂着,火盆烧得旺旺的,老奴去把吃食端过来。”

牡丹暗想,蒋重不是要杜夫人把传小话挑事的都压下去么?多半是杜夫人又要借机整治这群丫头婆子,清除异己了,也不知有多少人又要遭殃。

她这里吃完东西,才盥洗完毕,外头众人就回来了,超乎意外的安静,那种沉闷的气氛牡丹在屋子里都能感受到。林妈妈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后同牡丹禀告:“看门的杨婆子和老夫人那边拨过来的采薇没回来。听说柏香在这里挨骂的话就是她们传出去的。那位事先就声明,是奉了老夫人和国公爷之命来的,各房的人都有,清娘子身边的武妈妈也在里头,一并处置了十多个丫头婆子,这些人打的打,罚的罚,卖的卖,样样有理有据,只等新妇见庙和回门后就要全都处置干净。”

牡丹微微叹了口气。杜夫人真是厉害,总是能在对她不利的情况下找出对她有利的事情来,并加以实施。可以想象,经过这件事,前段日子老夫人安插进去的那些人多半又被拔出了大半。老夫人事后必然要寻机会反击,这婆媳二人斗法怕是不死不休了。

却说蒋重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入了书房,蒋重示意蒋长扬坐下,黯然道:“你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此刻他心中无比的难过,他已经厌倦这种生活了。家里各种事情层出不穷,不管是萧家挑事也好,柏香之死惹出的风波也好,究其根由,无非就是他失了势,各人都在为各自的私利打算。杜夫人也好,蒋长义也好,只怕都不是清白的。

蒋长扬还被他给问住了,因见他殷殷地看着自己,仿佛无比信赖期盼的模样,不由心情格外复杂:“你有什么看法?”

去了祸根就好了,但这祸根岂是轻易去得掉的?他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蒋重愁苦的看着桌上的灯烛,轻轻道:“你查到结果后和我说一声……尽量不要让外人知道。”

蒋长扬有些讥讽的挑了挑眉:“我查到什么就是什么?”

蒋重缓缓点头,仿佛魔怔了一般,他问了蒋长扬一个从来没有问过的话题:“这些年,你们过得好么?”

蒋长扬没有回答,只问:“知道了结果,你会怎么办?”若是从前,蒋重问他这个问题,他一定是非常愤怒的。可是现在听蒋重问起这个来,他只是觉得好笑,连气都懒得生了。他不知道蒋重这个时候问起这个来是什么心思,但他觉得,他们之间剩下的,大概只有一个姓和一个称谓。

自己该怎么办?无论是杜夫人还是蒋长义,都不能怎么办。若是蒋长义失德,自己最多就是严加管教,加以惩处;若是杜夫人,自己还能怎么办?休了她?休了她皇帝会饶他么?蒋重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难怪得杜氏会如此嚣张,肆无忌惮,原来是早把他看透了,拿住了他的七寸。蒋长扬的好笑又变成了轻蔑:“我其实并不想掺杂到这件事中去,之所以会多嘴,是因为不想有人无事总给丹娘添堵。事实的真相如何,难道你真的半点都想不到?柏香果是意外倒也罢了,倘若是有人要了她的命,要么就是她知道得太多,威胁太大,她不死不能安心,要么就是她招了人的恨,不死不能平恨。我去帮你查玉扣的事情,府里的其他事情你自己料理。”

蒋重目送着蒋长扬的背影,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耷拉下肩头,头脑一片混沌。柏香是杜夫人的丫头,她知道得最多的就是杜夫人的事,她为什么会死呢?一阵寒凉从他的脚底处升起,渐渐浸透全身,冷入骨髓,冷得他不停地打颤,他大声喊着:“来人,来人,给我上火盆!”

回答他的是窗外呜咽的风声。他愤怒起来,难不成连下人也在看不起他?他气冲冲地走出门去,大声暴喝:“人都死哪里去了?”还是没有人回答。大红宫灯在寒风中来回转着圈,显得空旷的长廊上越发冷寂。

蒋长扬穿过重重树影楼阁,行至映雪堂附近的一个转角处,忽见蒋长义从斜刺里走将出来,一把将他拉进阴影里去,倒头便要拜倒:“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蒋长扬一把提住他的胳膊,不让他拜下去,淡淡地道:“三弟言重了。何来救命之恩?”

蒋长义沉默片刻,低声道:“大哥待我好,我会一直记着的。我有事瞒了大哥,玉扣是我送柏香的,但人真不是我害死的。”

蒋长扬的语气很平淡,半点惊奇都没有:“我知道,过几日我把玉扣还你。”言罢径自走了。

蒋长义的唇边露出一个微笑来。他用不着骗蒋长扬,骗也骗不了,不如趁早自己说了更好。他和蒋长扬有什么仇呢?没有,他们没有利益冲突。蒋长扬会不会帮一个曾经帮着杜夫人害过他和牡丹丫头呢?不会。相反,和蒋长扬有仇的人是杜夫人。但柏香是怎么死的?因何而死?柏香还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要紧事情?他一定要知道。

不过刚成亲,杜夫人就这样逼迫。长此以往,他在这府中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要想好过起来,必须得搬掉杜夫人这座大山。怎么才能把这座大山搬掉呢?杜夫人现在靠的无非就是娘家和儿子。杜家他是碰不着也惹不上……那么蒋长忠呢?他摸不着蒋长忠,萧家可以呀。剩下的就是如何打动萧家了。萧家兄妹都不是甘居人下的人,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等到那个时候,没有了依靠的杜夫人会怎样?他想着就很愉快。

第二日清早,新妇见庙,礼仪完毕后,老夫人拉着萧雪溪,难得亲热地问好问歹,然后又暗示,让萧雪溪回家去以后不要乱说。萧雪溪的脸色不好看,却委委屈屈地答应了下来。应这一声并不难,反正她和蒋长义昨夜就商量好了的,她一定要把这些事说给尉迟氏听,让尉迟氏知道杜氏是怎么欺负她,挑拨离间他们夫妻感情,不要她过好日子的。

于是新妇登车往萧家而去,牡丹和蒋长扬自回自家。牡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从国公府带回来的一身晦气。

第三百二十章 忌讳

日子忽忽过去,转眼到了腊月底,家家户户都忙着做过节的准备,牡丹也命人准备了许多春书和桃符,赏给家中的奴仆,以便除夕那日备用,图个热闹。

从蒋长义成亲之后到现在的这段时日,是她过得最轻松惬意的。芳园,她和腹中的胎儿一切都很好;蒋长扬在新职位上做得很顺利,不再似从前那般忙得昏天黑地的,除了隔三岔五会和潘蓉、袁十九出去会友外,在家呆着的时间远比从前更长,更有规律;而何家自各房分开居住之后,家和生意旺,基本没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国公府,对于牡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遥远的传说。只有当蒋云清过来小住的时候,她才会从蒋云清的口里知道些国公府的事情。

例如说,柏香之死在蒋重放出重话,杜夫人毫不留情的打压下很快就没有人再敢提起,可是并不算完,萧家在半个月后,设宴招待蒋重,席间萧尚书亲自给蒋重斟酒赔礼,请他多多包涵萧雪溪。闻音知雅意,蒋重回到家中,和杜夫人关在屋里半宿,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第二日,萧雪溪就得了一个庄子,分了杜夫人的小半权力去,还做得有模有样的,早晚在老夫人面前伺候,和蒋长义之间也不吵了,相安无事。

那位高端舒表妹,吹捧萧雪溪这位新进门的,出身高贵的三表嫂很有一手,于是得以参加萧雪溪的各种社交活动,渐渐的也有了些名气,看似是有了嫁个好夫婿的一些资本了。她和萧雪溪,老夫人三个处的很好很融洽,倒显着杜夫人和蒋云清是外人似的。

杜夫人显得很沉默,也不和谁争,还大方地免了萧雪溪早晚的请安,在把她手里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经常和她的娘家嫂子和侄女、侄媳妇们去各处寺院道观上香听俗讲看戏场,又和从前闺中的一些姐妹、以及一些宗室贵眷重新开始交往。一会儿赏梅,一会儿赏雪,过得悠哉乐哉,据说比从前还略微胖了些。

而蒋重,出门的时候也越来越多,除了正式的会友之外,通常都是一袭青衣,带着三两个小厮,往灞桥边去垂钓,一坐就是半天。他的技术并不好,有时候坐半天也不见得就有多少收获,可他偏偏就像是上了瘾一般,下着雪也不归家,谁说都不听,我行我素。

国公府的这些事情表面上看来风平浪静,相安无事,实际上私底下却暗潮涌动。每当汾王妃邀请蒋云清去做客的时候显得格外明显,打听的,撺掇的,好奇的,做什么都有,说什么的都有,蒋云清格外厌烦,却又不得不应对,只事后和牡丹抱怨而已。牡丹眼睛不看着,就觉得离她非常遥远,仿佛就是两个世界。只除了蒋重钓着了鱼,让人送来给她补身子的时候,她才会想起,这人是她腹中孩子的祖父。

要说有什么让牡丹不太安心的地方,就是她的肚子自进入腊月中旬以后就开始吹气球似地长,而且很明显,她问了好几个经产妇,都说第一次没她这么显怀的,她就有些担忧。尽管孙老太医说一切正常,她还是怀疑自己吃得太多,太好了。于是她每天都在怎样吃和吃多少之间纠结——吃多了吧,怕孩子太大生不出来,这个时候可没有剖腹产,虽然死过一次,但她还是很怕死,舍不得死;吃少点吧,又担心孩子营养不够,影响发育,那多心疼啊。

岑夫人和白夫人来看她,总是笑她太过紧张,都劝她顺其自然,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必如此。她当时听了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可一到饭点还是又开始纠结,她就想,如果什么都不懂也许还会更轻松一些,一知半解的最是害人。好吧,其实万里长征才开始,她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腊月二十八这日,蒋长扬在忍了她好几天后,终于忍不住,说她是庸人自扰,劝她道:“我骑在马上冲锋陷阵的时候,从来就不去想我是不是会死,因为我知道如果老天爷要我死,我一定跑不掉;如果他不要我死,我就一定死不了。剩下要操心的事情就是怎么控制好我的马,使好我的刀,用好我的人,尽量让自己少受伤。而你呢,如果觉得你吃得过好了,你就加点粗的;如果觉得这顿吃多了,下顿就适当减少一点。天下孕育的妇人何其多,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

她所见过的怀孕的女人中间确实就没她这么纠结的人,牡丹也觉着自己这样反复的担忧纠结没道理,可却不愿意承认,便嚷嚷道:“不是你生你当然不怕!按着你的意思,如果老天爷要我死,我就一定跑不掉,不管我吃多少都是这样,是不是?”

林妈妈听她说这个话,一下子就脸都吓白了,不顾尊卑地呸了两声,道:“百无禁忌,百无禁忌。”说着急急忙忙地跑去给她供着的观音大士上香祷告求平安去了。

“不是我生可是我的媳妇生!”蒋长扬皱起眉头来,严厉地看着牡丹,不高兴地道:“你怎么不讲道理?干嘛要说这种话?”

牡丹自知他们非常忌讳说那个字,撇了撇嘴,嘴硬道:“还不是你先说起来的!我就是跟着你说的。”

话音未落,就见蒋长扬重重地将手里的筷子一放,板着脸道:“跟着我说的?你是跟着我说的?我说什么了?”

“你说……”牡丹咬着筷子盯着他看,本来还想再狡辩几句,可看到他黑着脸的样子,不知怎地有些心虚,便伸手往他面前晃了晃,嬉皮笑脸地改口道:“生气了啊?脸拉得这么长?有什么啊,不就是说说而已么,难道说了就真的死了啊?”

蒋长扬听她又说,气得一把拨开她的手,把她咬着的筷子扯下来:“哪儿有你这样说话的?你觉着你没错是不是?要不要我去请岳父岳母来评评理?咬筷子!咬筷子利于胎教么?”

牡丹被他这一下扯得嘴唇生疼,再看着他拿黑脸对着她,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将手里的筷子一扔,瞪着眼道:“你这样子难看极了!你再瞪我!我叫你再瞪!你对着我大呼小叫,动手动脚的,难道就有利于胎教啊?”

“我就瞪了怎么了?要不是你怀着孩子,我还……”蒋长扬吼得比她还大声。哪儿有这样不忌讳的人?这马上就是年关了呢。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牡丹的小腹,越发有些烦躁。

“你还怎样?你还敢打我啊?”牡丹气鼓鼓地撅了会儿嘴,突然挤眉弄眼地看着蒋长扬笑起来:“你怕我会死?”话音刚落,就被蒋长扬拉过手去在手心重重地打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手心火辣辣的疼,牡丹大吼了一声:“你打疼我了!”也去抓他要打了还掉这一掌之仇。

蒋长扬抓住她的手,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再说一遍?”

“你打疼我了!”牡丹见他当了真,到底不敢再说那个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很大度地道:“算了,为了我儿,我不和你生气。你今日火气大,也不惹你,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嗯,我多生几个来折磨你。来,笑一个。”

蒋长扬拉不下脸,犹自瞪着她,牡丹便对着他做了个怪动作,把眼睛鼓起来,腮帮子鼓得老大。蒋长扬的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来,还强忍着板着脸装严肃。

牡丹见他的表情柔和下来了,便得寸进尺,拉他去摸自己的小腹:“你不能怪我啊,我问了好几个人了,它真的有点大。”

蒋长扬见她的肌肤又粉又嫩,一双眼睛睁得溜圆,黑白分明的,表情狡黠中还带着几分讨好和耍无赖,本来还有许多话要同她说,到底叹了口气,只说了句:“以后不许随便提这个字,说这种话。你在家说,家里人听了伤心担忧,说习惯了,去外头不小心说出来,人家就会讨厌你。”

牡丹见好就收,郑重其事地点头:“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了。”他不喜欢,她从此就不说了,开玩笑也不说。

蒋长扬便又把筷子塞进她手里:“我打听过了,人人都说孙老太医说了没事就是没事。我看着你吃得也不是太多……”他略微顿了顿,瞟了牡丹的小腹一眼,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比寻常的要大,便改口道:“如果真的有点大,不然,你就稍微少吃一点点吧。”

牡丹抱住他的脸,“啵”了一口,笑道:“那我就听你的,稍微少吃一点。”又作怪地指着一碗鱼:“夫君,你说妾身该不该吃这个?你说给吃,妾身就吃,不给吃,妾身就不吃。”

“这个准你多吃点。”蒋长扬终于忍不住翘起唇角来:“看你这样子,真是讨人厌。”

牡丹斜睨着他:“你真的觉得我讨人厌?”

蒋长扬不答她的话,只道:“和你说个事,二公子又立功了!”他会称呼蒋长义为三弟,却从来不称呼蒋长忠为二弟,都是称的二公子。

牡丹笑道:“二公子看来真是适合呆在军营里啊。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不停地立功。要是早点送去,只怕不比你差。”

蒋长扬笑了笑:“马上就是除夕,元日外命妇要进宫朝贺,你是第一次,需得和祖母一道去才妥当,她不会让你有闪失的。”

牡丹叹了口气:“我早知道了,今早府里派人来说过,正要和你说呢。”

第三百二十一章 得果(一)

牡丹和蒋长扬第二日傍晚便又去了朱国公府。萧雪溪一心想在自己当了小半个家的头一年里做出个样子来,花了十二分的力气摆弄除夕家宴。酒菜精致自不必说,庭院里燃起燎火,四处灯火通明,又弄了些色艺双绝的歌姬来弹唱跳舞,好不热闹繁华。

老夫人觉着这一年多以来府里多有晦气,正应该这样热闹一番才能冲冲晦气,于是便大力支持,她喜欢,蒋重自然要跟着凑趣;蒋长义自不必说,他们夫妻如今就是穿了一条裤子,共同进退,萧雪溪要强势出头,他自然要跟进;杜夫人呢,虽没人知道她在高兴什么,可她真的是十分高兴;蒋长扬和牡丹是来过节的,不是来和谁吵架的,乐得吃顿轻松饭。于是一家子看着都是其乐融融,喜上眉梢的样子。

家宴未完,恕儿就给牡丹使眼色,表示驱傩的人群马上就要来了。牡丹坐不住,便朝蒋长扬使眼色。蒋长扬便寻了个借口,准备带她去看热闹。蒋云清可怜巴巴地看过来,牡丹便也心软了,与她使了个眼色,各各寻借口躲了出去。老夫人喝得多了些,有些糊涂了,不曾瞧见,蒋重看到了,睁只眼闭只眼。多管闲事从来不是杜夫人爱做的事情,她只管让人扯着萧雪溪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那,缠得萧雪溪没机会躲懒。于是这个家宴所有人都过得轻松舒服极了,最累最憋气的人就是萧雪溪。

蒋长扬命人把马车赶出去停靠在国公府门附近,众人就在马车里头看热闹。过了盏茶的功夫,驱傩人笑闹着过去了,蒋云清看够了热闹,欢天喜地:“托了大哥大嫂的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热闹。”说着眼睛就停在街对面不动了,眼神有些惊慌。

牡丹往外瞟了一眼,只见朱国公府附近立着四五个人,都在拉扯居中一个穿红袍的人,低声劝慰。那人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国公府的大门,一动不动,仿佛周围人都是木石一样的存在。那人分明是小四。

蒋长扬也看到了,便道:“约莫是随着驱傩的人看热闹,恰好到了这里就犯了痴。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言罢便下了车,让人把车赶回去,他自己朝着小四去了。小四身边的跟随都认得他,见状忙上前行礼问好说话,小四却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听到车响,迅速回头看着马车。

牡丹从帘缝里看到小四直勾勾的看着这边,觉着十分不自在。蒋云清是缩在马车里头的,小四自然看不到蒋云清,可是他却朝这边走过来了。她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仿佛小四就是知道蒋云清在里头。

女眷的车岂能让一个男人乱拦?汾王府众人连忙拉住小四,蒋长扬也挡在他前头,不让他过去。小四眼睁睁看着马车驶进国公府,使劲推了蒋长扬两把,满脸的焦急之色,众人都以为他会暴起打人,谁知却没有,他推不动蒋长扬后,就立在那里一直目送马车进了门。

蒋长扬请他进去,他也不理,一脸的沉思状。众人赔笑,都请蒋长扬回去,不必管他,他痴劲儿醒过来,冷了乏了自然会回府。蒋长扬本就是不想要他去拦车,免得扯出不必要的麻烦来,见状也就吩咐了汾王府的下人几句,自跟着马车回了国公府。

牡丹见蒋长扬也跟进了门,方才回头看向蒋云清。蒋云清这几个月以来,虽然不曾松口,可也不曾拒绝过汾王妃的邀请,她猜蒋云清大抵也是出于生存压力,可就不知道,蒋云清最后的打算是什么。拒绝之于蒋云清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是接受,也同样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总之,都是两难。

蒋云清垂着头默默想心事,直到马车快到中门了,她方才如梦初醒一般,低声道:“嫂嫂,你觉得他是不是来找我的?”她的脸上没有寻常女子提起这种事情的羞涩之情,而是冷静严肃的表情,仿若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

牡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蒋云清的问题。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小四眼里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蒋云清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她知道小四不排斥蒋云清,而且在这许多人中,唯独对蒋云清青眼有加,可是他是专程来找蒋云清的么?是不是因为出于思念?她不确定。

蒋云清却不要牡丹回答,自顾自地用很肯定的语气说:“我猜他一定是。”她相信小四心里眼里是有她的,除此之外,她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呢?

牡丹沉默着看了蒋云清一回,低声道:“大概。”她犹豫片刻,终是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汾王妃不会勉强你。至于家里,总还有其他办法的。”

蒋云清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扶住牡丹:“到中门了,嫂嫂下车吧。”只要老夫人、蒋重、杜夫人还在一日,就谁都帮不了她。她不是牡丹,没有那么多的斗志和坚韧的心性,嫁入汾王府,照顾小四,不求别的,只求一世安稳和富足,妥当照顾雪姨娘的下半生,那是足够了。

蒋长扬见她姑嫂二人下了车,快步赶过来扶住牡丹:“明日要早起,都歇了罢。”

蒋云清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还要去见祖母。我有事要和她说。”她给蒋长扬和牡丹郑重行了个礼,笑道:“大哥,大嫂,谢谢你们。”然后挺着胸膛,稳稳当当地朝着老夫人的居处去了。

蒋长扬看她这样子也猜出了几分,便问牡丹:“她和你说什么了?”

牡丹道:“她问我,小四是不是来找她的。我还没回答,她就说一定是。”

蒋长扬听她的语气,知道她不忍,便道:“她既然这样说,那便是都想好了的。姻缘由天定,她和小四兴许真是有缘。况且这事儿谁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许多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挺好,实际上却不见得就好。我觉着她是个有福气的。”

牡丹轻轻叹了口气,扶着蒋长扬的手臂慢慢走回映雪堂。果然二人盥洗才毕,外头就传来了消息,道是蒋重跑到外头去把小四请进来了。让蒋长扬去陪客。

蒋长扬只得吩咐牡丹先睡,他自己重新又穿戴好了衣物,往前头去接待小四。牡丹也是着实困了,悠悠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然是到了点,里里外外都灯火通明,蒋长扬也起了身,正在穿戴。

牡丹赶紧起身穿衣盥洗,又再三问蒋长扬,她前些日子命人给他做的不怕跪可穿戴好了,这冷天冬地的,跪来跪去,也着实折磨人。蒋长扬笑道:“好了,好了,你的带过来了么?”

牡丹让恕儿把一对熊皮护膝递给他看:“有的。”

蒋长扬便放了心,一边正衣冠,一边道:“昨日夜里汾王府的长乐郡公过来接小四,就近把清娘和小四的亲事说了。过些日子媒人就要上门。”

他说的这个长乐郡公,是汾王第三子,小四的三叔父,虽也是长辈,可是小四有生母在,还有祖父母在,怎会轮到他一个叔父来做主?牡丹把手里的粉扑放下,讶异道:“这么急?怎会和他说?”会不会国公府表现得太那个了,蒋云清过去受其他人的歧视欺负?

蒋长扬叹道:“你想不明白了?汾王府早就盘算了许久的,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机会。不然这次随便派个体面的大管事或是年轻这一辈中的谁来都行,怎会特是长乐郡公来接他?分明就是来试探的。小四这样,人家不想等了。”

牡丹对着镜子端正自己头上的花钿:“那皆大欢喜了吧?”

蒋长扬挑了挑眉:“岂止是皆大欢喜?简直就是笑得合不拢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按品大妆的牡丹看了一回,轻笑道:“没想到你盛装之后别有一番风味。”正是一朵富丽端庄到了极致的牡丹花,耀眼得很。

牡丹便喜滋滋地拉着他问:“是不是挺好看的?”

蒋长扬便笑:“如果肚子小点更好看。”

牡丹掐了他一把,磨着牙道:“你当心别长胖,否则比我还难看。”

却见林妈妈从外头疾步进来道:“老夫人命人来催了。”

萧雪溪天不亮就蒋长义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起来,伺候他穿衣盥洗,又与他一同到门口送要去参加朝贺的男人和女人们,心里十分不平衡。她先看着蒋长扬身上的深绯色朝服,银鱼袋,再看着蒋长义的绿色袍子没鱼袋,心里已是非常酸楚。回头又看到按品大妆的牡丹,更是又嫉妒又痛恨,只恨老天爷不公平,让这样的一个商女压在她头上。

蒋长义看在眼里,只作不知她心里难受,还与她低声夸赞牡丹:“大嫂这般装扮真是好看。”萧雪溪被他刺得心里滴血。偏生杜夫人还十分温和地拉着她的手道:“我们都要去朝贺,就留你在家,你要多辛苦了。”

全家都去了,只剩她一个。就是那个小庶女蒋云清,一嫁过去兴许就能有诰命的,还是只剩她一个。萧雪溪的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得果(二)

老夫人害怕牡丹会给国公府丢脸,少不得耳提面命一回。牡丹一一记在心中不提。待到众外命妇的车依着时刻在宫门外集结之后,并不立刻下车,而是往专门下车的地方往西边停了,车头向着东方,按着各自的品级依次停下,这才下车,由着内典引引至肃章门外殿庭中早就设好的版位处。宗亲在东,异姓在西。牡丹一看,好些熟悉的身影,汾王妃等人自不必说了,还有雪娘的母亲窦夫人,李满娘等人,就是自家身边也有几个说过话的,心里就安定下来。

乐声响起,皇后盛装就坐,乐声停下。乐起,司宾引外命妇依次入门就位,众人立定后,乐停,司赞曰再拜,众人拜过。牡丹同身边众人一般,只是低垂着头,不敢东张西望,连皇后是个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只听到乐声又响起来了,知道此时司宾领了为首的人往前头去跪贺了,果不其然,乐声停下,只听得那人在前头朗朗称贺。贺毕,乐起,司宾又将人领回原处,乐声停住,司赞又让再拜,牡丹又跟着众人一起拜倒。

站定之后,又有司言称:“领旨。”于是又拜,只听那人道:“履新之庆,与夫人等同之。”又有人称,“再拜。”牡丹只好又跟着拜倒。她月份不算大,手脚虽还算灵活,只是起身时尽量小心罢了,周围众人也会偷偷扶她一把,所以还不算是有多费力。接着司宾又依次把众人引出,于是又奏乐,待到所有人都出了门,乐声方才停住。

朝贺之后又要领宴,照例是宗室在一边,外姓在一边,又是没完没了的一通折腾,一举一动都有定论,菜端到众人面前也早就是冷的,很是无趣。牡丹给弄得腰酸背痛,不由暗暗叫苦。简直度日如年,啊不,度秒如年。她便盘算着,从今日开始,蒋长扬有整整七天的假期,她该怎么剥削他呢?她在那里低着头装规矩扮老实,却不知有人在盯着她看。

清华郡主阴阴地看着牡丹凸起的小腹,心情很是郁卒。谁都有了,为何她就总也没有?从那日给白阿馨贺喜之后,她也曾成功地得手好几次,可就是不见动静,这是怎么了?

平康郡主恰巧就坐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一瞧,就看到了牡丹,不由轻笑一声:“喏,何牡丹真是个有福气的。她应该感激你的,不然这会儿还不知过得有多惨呢。”接着推了清华一把,低声道:“你还记得我那个表妹么?她嫁了人,也有孕了。倒是你这个嫁在前头的,恰巧就落在后头了呢。什么时候也让姐妹们给你恭喜一回呀,刘家现在可等着要儿子继承香火呢,你得抓紧了。”

人说脚疼莫踩人的脚,可这平康是和她一辈子都死磕上了,前仇未报又添新恨。清华郡主的脸一下子变得青白,狠狠攥着酒杯,差点没给平康郡主泼到脸上去,好歹记得这是在皇后面前,她也不再比得从前,方勉强忍住了,算是没有发作出来。

平康看到她的样子很是开心,又低声道:“听说姐姐你又养了个可人儿?和你从前那个胡旋儿相比如何?刘子舒真是大度,连这个都不计较了,可见为你改了性子了。”

清华冷笑不语,只等到最后第十二巡酒毕,司赞称:“可起。”众人起立,列队下阶行礼,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杯中残酒泼了平康一头一脸。众人讶然,魏王府众人都怕清华惹事儿,偏偏她就惹事儿了。于是都又担忧又厌弃,她的嫂子立刻上前去劝,亲自拿了帕子给平康擦脸赔罪,平康微微一笑,刻薄地道:“没事儿,她如今诸事不顺,心情不好,难免有些失常,我不和她计较。”言毕高高仰着头往下头行最后的参拜礼去了。

清华对上魏王府众人失望中又带了几分厌憎的目光,不由悲从中来,寒透心凉。她忍耐着强作不在乎地抬着下巴回过头,却又看到对面的人包括牡丹在内,都听到了动静都在看她,于是更把那点痛苦不快都抛之脑后,一瘸一拐地高高仰着头,下了台阶,往下而去。

行礼完毕,众人依次退出,各人都在找自家的人相聚归家,于是熟识的人便都凑到一处互相说起了话。牡丹与窦夫人、李满娘等人说过话,左右张望,寻着老夫人和汾王妃、陈氏等人在一旁说话,个个儿都是眉开眼笑的,便也跟了过去,挨着老夫人站定了。汾王妃和陈氏便都问她可还耐得住,老夫人也关怀地道:“你累了这半日不容易,先去车里坐着歇歇,我和王妃说几句话就来。”说完看了四周几眼,不见杜夫人的影子,便微微皱起眉头来:“你见着夫人了么?”

牡丹摇头:“不曾。约莫是先回车里了?”从肃章门出来的时候,她还曾经看到过杜夫人的背影,可是出来后就再也没见到了。

老夫人便不再追问,只道:“你先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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