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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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前后一联想,是这么一回事,便道:“若是我与他一件粗布衣服穿,看他穿是不穿?”

忽见蒋长扬背着手走进来,笑道:“原本可能会穿,不过因为要衬你,是怎么也不穿了。”

林妈妈和宽儿等人见他进来,赶紧起身行礼问好。蒋长扬四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带的东西果然多,是不像从前了。”

到底牡丹才嫁过来没多少时候,好些事儿和人都还不那么顺熟,林妈妈便猜是不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什么了,便要将先前说服牡丹的那一席话拿出来说,却又要先开脱牡丹:“丹娘适才也说不用这么麻烦,但老奴想着这宴会不是寻常宴会……”

却见蒋长扬不以为意地道:“东西多,再装一车就好,只是抓紧了,他们还要先送过去,下会儿日头毒,赶路的人辛苦。”

这却是面面俱到了,而且是为下人着想。林妈妈老脸微微一红,口服心服地行礼低声应了是,蒋长扬便叫牡丹跟他出去:“丹娘,你来。”

牡丹快步跟了他出门,笑道:“猜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你说吧。”自她嫁过来开始,家里一应事务便都是邬三或是管事直接与她交割,蒋长扬就算是在一旁看着,也轻易不会插嘴,只偶尔在人情来往上提点她一下。他也多喜欢在书房那边和袁十九等人一起呆着,似这般突然找过来,必然是有事。

蒋长扬微微一笑:“知我者莫如你,国公府适才使人过来了,说是要让我们此番把云清一并带过去。”

牡丹心里有些不舒服:“不是说汾王妃并没有请云清么?我们这样贸贸然地带了过去,不妥当吧?”因为请了她,汾王妃也给面子,请了老夫人和杜夫人,她婆媳二人要过去赴宴都不肯把蒋云清带过去,却全推给她,让她来讨人厌。

“正是因为汾王妃没请,她们彼时赴宴带过去不妥,所以才计算着要我们提前把她带过去,就说是跟着我们一道去玩耍的。到时候也不一定非要她出来,还看汾王妃的意思。”

蒋云清到了婚配年龄,却名不见经传,如果想要最大范围内的争取一门好亲事,汾王妃的这个宴会的确是最佳露脸时机。但就不知道,这个主意到底是杜夫人还是老夫人的,又或者是蒋云清自己争取来的?蒋长扬若是想拒绝,一定早就拒绝了,这般特意来与自己说,难道是已经答应了?牡丹想到此,便收拾了情绪,问蒋长扬:“那你是怎么考虑的?”

蒋长扬道:“她虽然和我们不亲,但确实也是到了婚配适龄年龄,她也不容易,和咱们也没什么冲突……”而且说的时候,人就已经送来了,难道叫他把蒋云清立刻给送回去?对着蒋云清那张又羞又怯又害怕又祈求的脸,他做不出这种事。

牡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应道:“好,但咱们还是得和她说清楚,尽人事知天命。还有她到了咱们的地盘,得听咱们安排,不许随便擅自行动。”不管是谁的主意,事情若是成了不占功劳也就算了,别事情不成,却全部推到她和蒋长扬身上去,那才是费力不讨好。

蒋长扬见她应了,忙道:“一定是要说的,这不好听的话就由我来说。你只管和她说好听的就是。”

牡丹笑起来:“就是你最会替人着想。既然要去,就让她今日和我们一起过去罢。”才要叫人去接蒋云清,蒋长扬苦笑道:“不必了,人适才就已经送过来了的。”与牡丹猜测是否与杜夫人有关不同,他猜测的是老夫人一定是为了国公府,准备充分利用蒋云清的价值了。而蒋重,应该也是赞成的。

霸王硬上弓,这真是想不到的,国公府的女儿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当然,倘若不是期望值太高,也原本用不着的。牡丹无语望天。少不得还要去招待蒋云清一回,套点话出来。能够顺手帮蒋云清一把没问题,但她总不能因为蒋云清的缘故,就给她和蒋长扬惹一身骚。

蒋云清规规矩矩地坐在一间花厅里,透过湘妃帘半卷的窗户往外头看。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外面一块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像极了一只俯冲的仙鹤,而下面又刚好悬着半池碧水,里面莲叶荷花长得粉粉嫩嫩的。整个园子清幽中又带着一种蓬勃的朝气,让人看见了心里就喜欢,完全不似国公府那种沉重压抑的气氛。她不由暗想,若是她也有这样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园子就好了。

她还是第一次到曲江池这个别院来。从前这院子是王夫人的嫁妆,和离后就一直托给汾王妃管着。但她每年上巳节时来曲江池踏青,从这里经过,总会听府里的老人提起来,说当年的时候春日就住在这里,想什么时候出来游玩就什么时候出来,是何等的惬意,哪里像现在这般一大清早就从家中出发,到了这里人都乏了。

那时候她小,也觉得在这里有一座园子的确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便向人打听为什么现在没有了,那些人却什么都不肯说了。没有过几年,府里的老人渐渐的越来越少,只剩几个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却要么是些锯嘴葫芦,要么就是些诸如老汤之类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都没人能说得上话。

一直到蒋长扬突然归来,她才知晓这别院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其中有这样的过往。刚开始的时候,她和大家一样,对这个从未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了就仿佛是要夺走国公府一切的大哥本能地带着一种抗拒排斥心理,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求助于他们。

她自己很清楚不可能得到他们的全力支持,就连与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亲祖母和亲父亲都没能把自己的婚事全部放在心上,又怎能指望他们呢?不过这一次确实是得到了三哥的指拨和帮助,才让祖母动了心,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大哥当时是没拒绝,但这位看着和善,却轻易就把祖母给弄得没法子的嫂嫂,会帮她到什么地步?假如蒋长扬和牡丹帮了她这个忙,助她跳出去,她想她一辈子都会感激他们的。

外面传来环佩的叮当声,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笑眯眯地将水精帘子卷起来,屈膝行礼问好。牡丹带着一股莲花清香,含笑稳稳走了进来:“云清,听说你要跟我们一起去芳园?”

蒋云清飞快地起身与牡丹行礼:“云清见过嫂嫂,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客气。”客气也客气不了,牡丹拉她坐下,认真打量蒋云清。蒋云清的眉眼长得像雪姨娘,却长着个与蒋长扬类似的下巴,远远谈不上美丽,只能叫端正而已。本身是庶女,又长得不美丽,也难怪老夫人一直不上心。倘若蒋重不被停职,只怕此番也想不到她,从这方面来说,蒋云清是可怜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卖了

蒋云清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每次一开口说话,那香味儿就特别明显,这香不同于平常所用熏香或是佩香。牡丹微微一笑:“云清用的这是什么香?闻着挺好闻的。”

蒋云清的脸微微一红:“我不比嫂嫂,不懂香的……”就听她身后一个妈妈笑道:“回少夫人的话,我们娘子这香味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就……”

那妈妈穿着件枣红色的短襦,配的麦黄色长裙,头上插着仿犀角梳子,带了对赤金耳环,皮肤白白净净的,看着似是个平日比较得脸的婆子。牡丹扫了她一眼,就微笑着垂眼看着面前的茶盏。一个原本并不算美丽的女子突然间身体就产生了香味儿,是一个好卖点。

蒋云清看了牡丹的表情,猛地竖起眉毛来,低声斥那婆子:“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插话了?”然后回头望着牡丹诚恳地道:“嫂嫂,我平日不懂香,公中给什么就用什么。这次是因为祖母说我年纪大了,应该注意一下,便给了我两匣子五香丸,说是用的豆蔻、丁香、藿香、零陵香、青木香、白芷、桂心、香附子、甘松香、当归、槟榔这十一种做的。让我时常含着咽汁,道是五日口香,十日体香,十四日衣被生香,二十一日下风人闻香,二十八日洗手水落地香,三十五日后摸过的东西都香。”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觑着牡丹的表情道:“到底也是祖母的一片心意,用着香味儿也还好。我自你们走后的那日夜里才开始用的,现在不到五日,效果就已经很显著,嫂嫂您要不要试试?”

“谢谢,我不太习惯含香。”牡丹看着蒋云清微笑起来。这是个人精。一来就表明一切都是旁人的安排,她做不得主,还训斥了想说假话骗自己的婆子,表明她对自己和蒋长扬是毫无保留的。他们就算是对国公府有什么怨气,也请不要对着她一个可怜的小庶女发。

蒋云清被牡丹看得有些心虚,轻轻绕着裙带,小声道:“什么招呼都没打,就突然过来,一定给大哥和嫂嫂添了许多麻烦吧?”

“没有。”牡丹笑问那被蒋云清训斥之后隐隐露出不平之色的婆子:“这位妈妈面生,不曾见过。”

那婆子见问她,张口一笑,又想先开口,蒋云清抢在头里淡淡地道:“她姓武,以前是在祖母院子里听差的,日前祖母才赏给我。”又指了旁边一个看着有些没精神,年纪要轻些,一直不说话的婆子道:“她姓牛,是母亲赏的,在我身边已经五年了。”

那两个婆子便都上前给牡丹行礼,牡丹命宽儿领她二人下去吃茶,那牛婆子有些迟疑,却被那武婆子扯着袖子,拉了出去。孰强孰弱,一目了然。一个刚来两天的武婆子就可以作了在蒋云清身边呆了五年的牛婆子的主,还试图作蒋云清的主,而且这武婆子,自己两次去老夫人房里都不曾见过面,可见原本不是什么得力的人……牡丹敏锐地从中看出了一个信息,国公府,不再是杜夫人的天下了。现在老夫人强势抬头,杜夫人退居二线。

那二人去了,蒋云清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乖巧地看着牡丹道:“大哥适才也和我说了一些,我晓得是为难你们了,我会很听话的,嫂嫂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会多走一步,乱说一句,尽量少给你们增加麻烦。”

牡丹严肃地道:“你懂事就好。我可以邀请你过去住,但最后汾王妃的决定是什么,没人能知道,也不敢保证。你说你不会乱走,不会乱说,我也相信你的话,毕竟机会错过这次还有下次,但声誉一旦受损就不是那么轻易能补救回来的……”她看了蒋云清一眼,见蒋云清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放缓了神色:“当然,这些都不用我来教你。你冰雪聪明,又是从小长在公卿之家,比我还懂。我希望你能顺利达成心愿,但也希望在出现万一的情况下,你不要怨恨我们。那不是我和你大哥想看到的结果,我们会觉得很伤心,也就不会再去浪费精力。”潜台词就是下一次你就别再指望我们了。

牡丹这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了,蒋云清从小就跟着学说好话,名不副实好话也听了不少,还能明白真话未必好听,立刻欢欢喜喜地道:“我就喜欢嫂嫂这样利落明白的性子,我都记在心里了。尽人事知天命,福气不是乱生的,怨不得谁。”然后不经意地把国公府这几日的事情很隐晦地提了一遍:“听说等到七夕后就要去萧家请期,今年咱们家一定是双喜临门的。只是有些奇怪了,既然萧家对大哥不好,为何还要这么急?”她算是为了自己的亲事把杜夫人给彻底卖了,毕竟女儿不同男子,只要能有一门好亲事,就算是解脱了,至于说到以后,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何谈以后?

牡丹敷衍了蒋云清几句,绕到书房去寻蒋长扬:“真是没有想到,她那天还敢都不敢让咱们过去坐坐,这会儿却把府里的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了我。看来现在国公府里已然换了天地。杜夫人上这回吊的效果也不明显,不过是表面上的平衡罢了。”

萧家干的?这理由真是充分。莫非萧越西疯了,他妹子都还没进驻朱国公府,他就开始群魔乱舞,就不怕这亲事黄了?但蒋重从未使人过来与自己说过这话,相反的还抓紧时间要与萧家结亲,这说明什么?老夫人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蒋重一定是没相信,而且还要脚踏杜家和萧家两只船,又想利用蒋云清找个下家。蒋长扬将手里的书猛地一合,嗤笑了一声:“全都鬼迷心窍了。”

到底是他的亲人,牡丹不作任何评述。因见一旁琉璃盘里摆的葡萄、李子都还是纹丝不动的样子,便净手剥了一颗葡萄递过去喂他:“吃一颗。”

蒋长扬不喜欢吃包括水果在内的所有甜的食物,当下就皱起眉头来:“不要。”

牡丹也皱眉:“多吃果子身体好。总吃肉算什么?”说罢要往他嘴里硬塞,威胁道:“你吃不吃?我辛辛苦苦地剥了喂你,你还敢拒绝?”原来他和她说他不爱吃甜食的时候还以为是多数男人的通病,过后她才明白,他到了什么地步,水果基本只会尝尝蒸梨,其他一概不沾。她本是个爱吃水果的,可当着他的面竟都觉得不香了。

蒋长扬捂着嘴往一边让:“不吃,说不吃就不吃!”

牡丹便捏着葡萄去追他:“非吃不可!不吃你自己考虑后果。”

蒋长扬犹豫了一下,到底停下来,乖乖地张开嘴,像吞毒药似地将葡萄囫囵吞了。牡丹便再接再厉:“再吃一点,别的都可以不吃,就是果子你得学着吃。”

蒋长扬皱眉道:“你不能用这个威胁我。”

牡丹狡猾一笑:“我用什么威胁你了?我威胁过你吗?”

她是没威胁过他,她就是会说她累了,困了,蒋长扬恨恨瞪着她:“我只吃五颗,多一颗都不吃。”

牡丹拍手:“好呀,今天吃五颗,明天吃六颗,或者如果嫌这个太甜,咱们换另外一种?”

“他又不是小孩子!命令他吃就是了!从小就是这样讨厌的脾气,除了饿肚子时以外坚决不肯吃。”王夫人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薄纱披袍,高贵冷艳地在门边一站,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我有没有打搅你们?”

也不知道适才二人调笑的话给她听去了多少,蒋长扬有些脸红,牡丹却跳起来,围着故作姿态的王夫人转了一圈,指着她头上那朵拳头大小,用紫水晶攒成的盛放的莲花惊讶地道:“好美呀!是义父送的吧?”

王夫人得意地一笑:“美吧?衣服也是他送的。”然后当着二人转了个圈,牡丹给蒋长扬使了个眼色,蒋长扬会意,立刻不停地称赞,在一片称赞声和王夫人的欢喜中,算是把尴尬掩去了不提。

蒋长扬因不见方伯辉与王夫人一道,便问将起来,王夫人不在意地道:“遇到你家那个袁十九,和袁十九说话呢。”然后问起蒋云清来:“听说死皮赖脸地送了个人过来?”

蒋长扬低声把国公府最近的事情说了一遍,王夫人听得大笑:“一个小姑娘嘛,顺手帮她一把也不怎样。真是一团乱麻啊,不过活该!肉都吃了,再吊吊脖子也不算什么。有没有听过割肉吃肉的故事?我说给你们听,不过丹娘你听了可别以为我以后病了会希望吃你到的肉啊。”

“你过于刻薄了,阿悠!”一身青袍的方伯辉缓步进来,微微有些责怪地看着王夫人。这一说就要扯到蒋长扬的父亲和祖母,当着他和牡丹的面,怎么也不妥当吧?

王夫人含笑不语,把头侧开,顾左右而言他:“他们说你送的这头钗真不错,丹娘特别想要,问你可还有多的?”

方伯辉失笑:“叫我哪里寻去?费了多少年的力,统共就得这一枝。真想要,问大郎要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当年

寒暄之后,方伯辉神色严肃地对蒋长扬道:“我有事,不能和你们去,今日就是送你母亲过来,顺便与你说说话。我适才也和袁十九说了,他稍后就过来。”

王夫人见状,立刻拉了牡丹起身:“我们娘俩外头去走走,也说说咱们的悄悄话,然后歇个午觉,起来准备出发。”

牡丹虽然更希望能知道方伯辉要和蒋长扬说什么,但此刻却也不得不遵守他们这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只得起身与王夫人一道往外头去。婆媳二人才出了曲廊,就见袁十九摇着把大蒲扇快步走过来,看见她们,行礼让道,目不斜视。

牡丹回礼倒也罢了,王夫人也一改先前的嬉笑神色,肃色敛襟与袁十九认真行礼:“先生大才,还望多指点我儿一二,保得他平安无虞。”

袁十九有些惊讶王夫人会这样礼遇他,随即整了衣衫,朝王夫人认真回礼:“夫人女中丈夫,难怪能教出如此高义的儿子。请夫人放心,敝人自当尽力。”说完昂首阔步朝书房去了。

牡丹微皱眉头,王夫人、方伯辉、袁十九这般慎重,仿佛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却见王夫人笑道:“我近日以来,总是要不停地行礼。”

“这是为何?”牡丹扶了她的胳膊,引她往树荫下走。

王夫人笑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办法?这些人个个都是才高八斗的,个个心高气傲,多一分尊重就多得一分真心。”

她这是委婉地教导自己如何做好一个贤内助。牡丹认真应下:“儿媳记住了。”

王夫人点点头:“我和你说说割肉吃肉的故事。非是我要拨弄是非,故意揭人伤疤,而是你日后总免不得要与她们打交道,晓得这些事情,你心中才有数。”她抬眼看着葱葱郁郁的庭院,沉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牡丹便指着前面的水阁:“咱们弄些才从井里湃过的瓜果,去那里坐着说话,又阴凉又清净。”王夫人虽然隔三岔五会过来看她们,但始终也是自己有家的人,每次总是来去匆匆,她有心与王夫人加深了解,彼此把关系更近一步都没有什么机会。今日既然有了这个机会,自然要好好珍惜。王夫人不难处,她也是真心的尊敬王夫人,但说到爱,真的还不至于,但她愿意为了蒋长扬,尽量和王夫人把关系搞好。

王夫人也正有这个打算。这婆媳间,想要亲如母女那是不可能的,正是那句话,家鸡打得满屋飞,野鸡打得满天飞。有些话她可以直截了当地和蒋长扬说,不高兴就直接发脾气了,就算是当时不高兴,过后还是母子。但对着牡丹,却是不可能这样做,必须要委婉,要照顾到牡丹的面子和自尊,否则很可能一句话记一辈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彼此加深了解是很有必要的。

婆媳二人都怀着同样美好的心思,一起进了水阁。王夫人问牡丹:“你对杜氏的印象如何?”

牡丹沉思片刻,简单直接地道:“伪善,狠毒,自以为是,总怀疑别人不安好心。”

王夫人赞同:“这是她的性格,但你还要注意一点,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本性,是因为她有心愿有目标要达到,但现在看来她以前的努力似要成空了,所以她极度不安和失望。任何一点小事,都有可能刺激得她不择手段,把所有不如她愿的人都视作敌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大郎明确表示不承爵,她还总盯着不放的因由。”她轻笑了一声,坦然道:“当然,这其中也有我的缘故在里面,虽然应经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把我当成对手。你们一定要小心。”

“她糊涂了,她最大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不是别人在作践她,是她自己在作践自己。”牡丹眼睛亮亮地看着王夫人,再有王夫人清楚明白不过的人没有了。人与人之间,总爱不自觉的攀比,更何论是有仇的,更是希望对方没自己过得好,看到人家日子好过,哪怕自己其实也过得不错,也还是心里不舒坦,若是自己日子不好过,就更不要说了,更是嫉妒得不得了。没机会也就算了,要是还有机会,就要给人家下绊子,损人不利己,不为别的,就是为图解气。比如说杜夫人,比如说清华郡主,就是此类代表。

“说得好!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谁还会爱惜你?”王夫人叹道:“当年的事情,多的我也不想说了。只说这因为老夫人生病卧床不起,看着似是要去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庸医道是要人肉做药引子,我是坚决不信的,然后就成了不孝的罪人。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要讨他一块肉吃,原也不干我事,何况是你情我愿的。奈何有一位善良、倾心于蒋大将军的贵女,一听说此事,就直接过来当众割了臂肉将玉碟子双手奉上,含泪道是将军还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怎么能受伤呢?”

“一比起来,我这个衣不解带在病床前伺奉了婆婆一个多月的人真是极端的不孝而且非常不爱丈夫,只会妒忌又自私到了极点,不懂事,不知恩。似我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英明神武的蒋大将军?”王夫人想起当时蒋重的表情,不由打了个寒颤:“啧!无法回忆。这么多年再想起来,还是觉得全身发麻。于是我决定做最自私最爱自己的那一个。这种无私,这样证明是否孝道,是否真爱,我实在做不到。”

牡丹恶寒了一下,就算是没有亲眼目睹,她也想象得到当时蒋重的心情和态度。一边是身份尊贵,年轻美丽的女子,不顾羞耻地跑到自己家里来,当众割了自己美丽的臂肉,还装在晶莹的玉碟里双手奉上,美目含泪,含情脉脉,温柔唯美地对着自己说出那样一席情深意切的表白。一边是衣不解带伺候了老母一个多月,很可能容色什么都很憔悴,脾气还很强硬暴躁,不但自己不肯割肉,也不赞同他割肉救母,看到这美丽善良的仙女还面带不屑鄙薄,冷笑不睬的发妻。

谁更招人怜惜呀?肯定是仙女呀!当时在他心中已经把二人之间的高下排下来了。但他一定还告诉自己说,他其实是因为无法抗拒皇权,还因为孝道,也是感恩,要讲义气,他要对为了他不顾一切,作出重大牺牲的杜夫人负责,并不是背叛了原配妻子。他还是忠义两全,有情有义的蒋重,都是王夫人不懂事,不体谅他。

兴许当时不只是蒋重和老夫人觉得王夫人不对,舆论都认为是王夫人不对。杜夫人这样美丽善良可爱的天使,谁拒绝她就是恶魔!牡丹低声道:“我觉得,同样的事情我也是做不到的。当时您一定很难吧?”

王夫人有一瞬间的沉默:“难是肯定的。我自己的娘家人都说是我不对了,还指望外人么?我自己委屈不算什么,最难的是带走大郎。”那个时候,她要独自离去自然是很容易的,但是要带走蒋长扬,真的是非常的难。但她知道,她坚决不能把儿子留给一个为了想得到的东西而不择手段的女人,也不能把儿子留给一个轻易就被假相蒙蔽了眼睛,只会认为别人不对,只会给自己找理由的父亲。

牡丹默然无语,轻轻握了她的手,认真地道:“娘,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孝敬您。”

王夫人微微一笑:“是呀,都过去了。风过无痕,很多事情当时觉得很难,好像根本做不到,但只要保持足够的清醒,肯拼敢拼,总会抓住那一瞬的转机。蒋大将军最怕什么?最怕丢脸,逼死发妻长子多丢脸呀?要是他的儿子是被别的男人养大的,万一还改了姓,那得多丢人?我以死相迫,他怕了,我答应大郎长大认祖归宗前不改嫁,他的虚荣心满足了。又有汾王妃居中调停,他顺势下坡,大家都完美了。”

牡丹不由鼻头一酸。这样笑着把心酸的往事说出来,更让人心疼。但其实蒋重是认为不够完美的,杜夫人也认为是不够完美的。蒋重幻想的是,无论如何,大家都该爱着他,顺从他,唯他独尊,所以王夫人另嫁方伯辉,蒋长扬有出息却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觉得很没面子。杜夫人渴望的是,将王夫人和蒋长扬在这世上存在的所有痕迹都全部抹干净,如若不能,最好他们母子都沦为乞丐才好。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满足呢?

王夫人见牡丹眼圈红了,不由失笑,反握住牡丹的手笑道:“丹娘,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恨他们,替我出气什么的。我想和你说的是,做人要有气度,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也要想得开,才会有好日子过。”

牡丹低下头眨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抬起头来对着王夫人甜甜一笑:“娘,您说的我都记住了。”

王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我和你这样说起来很轻松,实际上要真的做到非常难。我现在也没修炼到家。”

牡丹不知她讲的什么事,正要问,王夫人已经欢欢喜喜地一笑:“好了,就说到这里吧。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午睡去,然后起来出发!”

第二百四十六章 悠园

未时三刻,牡丹准时起身,收拾妥当就前往王夫人住的小楼去伺奉王夫人起身,同时也让人去通知蒋云清准备出发。可待她到小楼外,却见王夫人已换了一身翠蓝的胡服,坐在竹林下持了一卷书在看,看样子是早就起了身的。

牡丹有些羞赧:“我起得迟了。”

“非是你起迟了,是我年纪大了,早上又不早起,没那么多觉来睡。”王夫人拍拍身下的竹榻,示意她过去坐。二人闲谈一大歇,外头邬三使人来回,道是车马齐备,可以出发了,却还不见蒋云清那边来回话,牡丹便叫宽儿再去催。

少倾,宽儿忍着笑带了一个梳着丫髻,穿淡绿色襦裙,脸晒得比锅底白不了几分的小胖丫头过来,道:“人是早就起了的,但只怕最少还要两刻钟才能动身。”

“她在做什么?”牡丹有些不喜,她原本与白夫人约的是申正一刻在启夏门外汇合的,蒋云清这一耽搁,怕是要迟了。这会儿仍然很热,白夫人那身子怎么受得住?

宽儿推那小黑胖丫头出来:“小栗子,是你去传的话,到底怎么回事说给夫人听。”

小栗子便笑道:“奴婢去的时候,蒋家娘子正在洗脸和脖子、手臂,听说已然洗了半个时辰了。伺候她洗脸的武妈妈和奴婢称赞蒋娘子用的澡豆如何珍贵难得。”她掰着手指一一说给牡丹听:“用了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珍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奈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还有麝香等17种,分别捣成粉,然后加入大豆末,说是用满一百日,就会面如玉,光净润泽,整个人儿香喷喷的,好似白玉观音一般。”

老夫人这是下血本了,要美容,要打扮,她都不反对。但也得看场合吧?难道今晚去了庄子里住下就不能慢慢收拾打扮了?什么武妈妈文妈妈的,现在就这样,过去还不得翻了天?牡丹对宽儿不客气地道:“去和她们说,汾王府的管事还等着的,我们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要走,她们要是忙,后面慢慢儿地来!”

趁着牡丹吩咐宽儿,王夫人含笑招那小栗子过来,让樱桃拿李子给她吃,逗她道:“小李子的记性可真好,竟然能记住这十七种物件呢,来吃个大李子。”

那丫头也好玩,屈膝谢了王夫人的赏,先咯嘣咬了一大口,方才认真地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不叫这个李子,是叫炒糖栗子的栗子。您看,奴婢这么黑,怎会是绿色的李子呢?”

王夫人正色道:“那你为什么这么黑呢?”

小栗子沉思片刻,严肃地道:“奴婢天生就这样黑,奴婢的娘说她生奴婢的时候,正在烧火,肚子疼了,就在灶前生的,烟熏火燎的,不黑才怪。”

“你这个小丫头!”王夫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回头对着牡丹道:“这丫头你是从哪里找来的?真逗。”

牡丹笑道:“是我娘给的,她年龄还小,只是做些传话的事情,还没怎么教导规矩,倒叫娘笑话了。”

王夫人只是笑着摇头,回头看着樱桃道:“除了没樱桃白以外,这机灵劲儿就是一样的。”

小栗子扫了一眼笑得和朵花儿似的樱桃,道:“奴婢可比不上樱桃姐姐。武妈妈说奴婢就算是用蒋娘子那澡豆洗上一万年也休想变白一点。”

恕儿听了,眉头就竖了起来,觉着自家人被欺负了,只碍着王夫人和牡丹在场,不好细说,便与樱桃二人眉来眼去半晌。牡丹看在眼里,晓得恕儿定然要弄鬼折腾这什么武妈妈,却也懒得去管。

正说笑着,只见蒋云清独自一人气喘吁吁地一溜小跑跑过来,站定了还抚着胸口喘气,红着脸儿就要给牡丹赔礼:“嫂嫂,我不是故意的,是武妈妈……”一时看见了王夫人,尴尬万分。但她也算是反应快,立刻上前给王夫人行礼问好:“云清见过夫人。夫人安好。”

王夫人并不在意她是谁,只当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晚辈,微笑着扶起她,和牡丹商量:“既然人来齐了,就走罢?”

牡丹看了蒋云清一眼,没有再说她。蒋云清小心翼翼地道:“我先去门口候着。”

王夫人和牡丹都上了马,却见蒋云清弄了个现在已经很少见人戴的帏帽来顶着,把脸和脖子都遮得严丝合缝的,准备往马车里钻。王夫人勒住自家的青骓马,扫了一眼正准备上车的蒋云清,低声对牡丹道:“她不和我们一起骑马?”

牡丹摇头,低声道:“既然那样精心的护理,自然怕被晒黑了。”

蒋云清从车窗里探出头去瞧着了鲜艳的轻薄胡服,正在说笑牡丹和王夫人二人,满脸的羡慕。她难得有机会出门,最想的就是有朝一日鲜衣怒马,肆意飞扬。

武妈妈见状,道:“娘子,您休要羡慕,您此番若是做成了老夫人让您做的事情,日后这样的好日子多着呢。只怕您到时候又嫌累了。”

蒋云清沉默着没有说话。还未出发她就已经先怯场,牡丹言出必行,基本不和她多来少去的,又有一个据说很凶的王夫人在场,不折腾死她就已经够了。自己这样的容貌,现下家里又是这样的状况,就算到了那里,得到汾王妃邀请,又能起多大作用?哪家会看上她?她摸了摸脸,纵然老夫人说她天生宜男相,好福气。但看这些女人,又有几个不是长得一张胖胖的有福气的脸?

车行至启夏门外不久,潘蓉便笑嘻嘻地带着两张车,七八号随从过来,白夫人从当头那张车窗里探出头来望着王夫人和牡丹笑,身子略略往旁边让了让,方便牡丹看到她身后角落里坐着的玛雅儿。

玛雅儿就在车上遥遥朝牡丹行了一个大礼,牡丹点点头,示意出发。

到了蒋长扬的庄子外时,王夫人笑道:“还没名字?以后还叫柳园吧?”

蒋长扬抬眼看着她:“但是……”他不想再用从前的名字,其实就意味着他已经抛弃了过往。

王夫人摇摇头:“如果是为了那个原因没必要,不过是形式而已。”随即又笑看着牡丹:“当然,如果丹娘有好名字,又是另外一说。”

牡丹笑道:“其实我觉得悠园不错,悠闲自在。”

蒋长扬立即道:“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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