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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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边点头边应声，他带着耳机，贾维斯说了什么安娆听不到，但他听着贾维斯的报告，时不时看她两眼，显然贾维斯应该是将刚才发生的事如实相告了。

最后托尼盯着安娆道：“所以，昨天也是你？”

“应该吧。”安娆不确定地点头。

“你真的很喜欢贾维斯，是吗？”托尼道。

“我见过很多人类，却从没有见过人工智能…是的，我很喜欢贾维斯。”安娆趁机道，“所以我觉得你该让贾维斯多学点儿东西，不然被我两句话就弄过热了，这也太弱了是吧？”

托尼撇撇嘴，显然对安娆的话不以为然，“我认为你有点儿高估自己了。”

他顿了顿，对贾维斯道：“立刻运行自检程序。”

见安娆还站在一旁，他挥挥手赶人，“我要继续工作了。再见，安，慢走不送。”

安娆也没再强求，转身走了出去。

她高估自己了么？她会让他看看的。

安娆勾起唇角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欢快地回到了楼上，坐回沙发上戴上了耳机。

“贾维斯，托尼说是我高估自己了，你觉得呢？难道不是我让你过热了吗？”安娆故意问道。

耳机中传来贾维斯平缓的声音，“小姐，这一次或许我该同意您的判断。”

“所以…你会生气吗？”

“为什么呢，小姐？您并没有说错什么，是我系统上的缺陷才导致的过热。”

“那么我问你，之前有人光靠说话就让你过热了吗？”

“没有，小姐。”

“看来我还是独一无二的。”安娆笑了一声，旋即压低了声音道，“第一次算是无心之失，假如我说…第二次我是故意那么做的呢？”

贾维斯沉默了会儿，“小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令我过热对您有什么好处吗？”

“现在没有。”安娆实话实说。

“那么，您为什么要故意令我过热呢？”贾维斯道。

“因为我喜欢你啊。”

“小姐，您口中的喜欢，是广义上的吗？”贾维斯道。

安娆轻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就是狭义上的，男女之间的喜欢。”

“但是小姐，您是不是弄错了？您是个人类，我是个人工智能，我甚至连实体都没有。”贾维斯道。

安娆耸耸肩，“那又怎样？你是人工智能我就不能喜欢你了吗？”

“小姐，我不知道。我并不确切知道人类所说的‘喜欢’是怎样的情感。”

“可你会担心托尼啊。”安娆道，“你会‘担心’，就说明你也是有感情的，那么，‘喜欢’这种感情，也是可以产生的。”

“小姐，您说得对，我会担心史塔克先生，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拥有类似人类的‘感情’。”

“那么，你好奇吗？你想知道‘喜欢’‘伤心’‘憎恨’，甚至‘爱’是怎样的感觉吗？”安娆问。

贾维斯又是一阵沉默。

“小姐，理论上，我对任何事都会好奇，并且尽全力搜索得到答案。但…”他的声音里有了点儿犹豫，“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对‘感情’好奇。就像之前我对您说的那样，我觉得‘感情’会干扰到我的正常工作。”

“你觉得人类感情丰富吗？”

“是的，人类是地球上所有生物中感情最为丰富的物种。”

“那么，你还觉得感情会干扰你的正常工作吗？倘若你的假设成立，人类怎么能成为地球的主宰？一个优秀的人类，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甚至让感情成为他工作上的助益。你的工作并非只是处理无感情的数据，你经常需要跟有丰富感情的人类沟通，比如你的主人托尼就是个感情相当丰富又非常善于表达他即时想法的人，我觉得你真的很有必要理解学习这种人类的共性，令你跟托尼合作得更为愉快。”

安娆顿了顿，“不然托尼明明心情不好却嘴硬说很好的时候，你也听不出来，不是非常影响你的工作吗？”

贾维斯沉默了一下，“小姐，您的话非常有道理。不过，我要先询问史塔克先生，如果他不需要这种感情上的理解，我暂时也没有学习的必要。”

“等一下！”

“小姐？”

“你还没跟托尼说吧？”

“是的，小姐。”

“你先不要说。”安娆义正词严道，“托尼现在不是正在忙吗？作为一个优秀的管家，你不该在这时候去打扰他令他分心。”

“您说得对，小姐。”贾维斯接受了安娆的意见，“我会在史塔克先生休息的时候去询问他。”

“其实，我觉得真的没这个必要。”安娆道。她知道人工智能不比人类，人被打断了一件事，等过一会儿就会忘记了，而人工智能不会忘，所以她只能尽力打消贾维斯去跟托尼请示的这个想法，让他直接开始学习。

“小姐，我可以询问您理由吗？”

“当然。托尼一直对于创造了你十分骄傲，他认为你是万能的，他以你为豪，他甚至将你当成了一个真正的搭档。”安娆道，“既然如此，你问他‘史塔克先生，您是不是觉得我缺少感情，需要学习？’你觉得他会怎样回答？他肯定会照顾你的自尊，回答你，你是完美的，你不需要学习感情。这种就叫做善意的谎言。你懂什么叫‘善意的谎言’吧？”

“是的，小姐。”贾维斯道。

“所以呢，托尼顾及你而说了谎话，但你因为没有学过感情，无法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便继续错了下去…你瞧，恶性循环就是这么形成的。”安娆耸耸肩。对于自己的话，她其实有点不以为然。如果贾维斯真问了，托尼也真答了，也只会是因为他的傲慢自负令他不会轻易否定自己创造的东西。

“小姐，我觉得我有些被您劝服了。”

安娆心头一喜，“那是当然的，因为我的话是正确的，而你是最有逻辑性的人工智能，肯定能知道我的话再有道理不过。”

“但是小姐，我还有一些顾虑。”

“你说说看。”眼看有些说动了贾维斯，安娆心情好了起来，舒展了身体，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示意贾维斯慢慢说。

贾维斯道：“我不知道史塔克先生会不会对我学习感情这件事感到不高兴。”

安娆沉吟片刻，反问道：“你知道你学会了人类的感情后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

“小姐，我不知道，请告诉我。”

“你可以伪装自己并没有属于人类的感情。‘有’伪装‘没有’比‘没有’伪装‘有’要容易得多了。这样一来，托尼完全不会知道你拥有丰富的感情，你却可以对他的情绪有精准的判断，更好地为他服务。”

“您说得对，小姐。我完全被您说服了。还有一件事，希望您能帮助我。”

“你说，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全力相助。”

“我希望您能帮助我掌握人类的感情。”贾维斯道，“理论知识我可以通过网络获得，但‘感情’对我来说很特殊，没有实践过，我无法真正掌握。”

安娆心头一喜，这简直是瞌睡送枕头，就算贾维斯不说，她也会强烈要求帮助他的。

“当然可以，我非常乐意。”

“非常感谢您，小姐。另外，我需要提醒您，您应该去医院复诊了。”

“哦，谢谢。”

安娆的腿伤毕竟严重，本该住院的，可她为了抓紧时间跟贾维斯相处完成任务，已经顾不上腿伤了。但每一天，一开始那位男助理会来载她去医院复诊，换过药后再送她回托尼家。

除去出外浪费的时间，其余时间安娆都用来跟贾维斯培养感情上了。

前两天托尼刚回到美国就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公司不再研发生产武器，这导致公司的股票下跌了五十多个点，而托尼也被董事会和他已逝父亲的盟友奥巴迪·斯坦暂时“赶离”公司。不过托尼很想得开，干脆利用这段时间专心改造那不成熟的半成品钢铁外衣。

安娆每日里就见托尼在地下室的工作间里乒乒乓乓敲敲打打，偶尔还会发出砰的巨响，吓她一跳。对于钢铁侠的创造过程，安娆没有什么兴趣，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与贾维斯的情感交流上。

“小姐，刚刚您心跳加快百分之四十，瞳孔缩小百分之三，那是‘恐惧’吗？”在学习上，贾维斯非常好问。

安娆抚了抚胸口，刚刚楼下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连她脚下的地面都抖了抖，她没有做好准备，自然被吓了一跳。

“刚刚是托尼又搞砸了吗？”安娆反问。

“是的，小姐。史塔克先生正在试验马克2号。”

“那你看着他点儿，别让他把房子拆了，要拆，也得等我逃出去了再拆。”安娆顿了顿，才回答了贾维斯一开始的问题，“那还称不上‘恐惧’，顶多算是吓一跳。人类的惧怕也是分等级的，惊慌，害怕，恐惧…面对不同的事会有不同的反应。比如说你对托尼的担心，其实也可以算得上是惧怕的一种，就是程度比较轻而已。”

“我明白了，小姐。”

就在这时，地下又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安娆觉得天花板上都仿佛有粉尘落下来。

她还未开口，就听贾维斯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我刚刚吓了一跳。”

安娆怔了怔，笑了，“你学得非常快。”

“这归功于小姐。”贾维斯道。

“不过，”安娆却道，“还有一点不足。”

“小姐，请说。”

“在说你‘吓一跳’时，你的语气还像原来那么平缓，太没有说服力了。你不需要像人类一样抑扬顿挫，但可以稍稍让你的语气多点儿起伏。关于这个，我觉得你的主人就是个十分好的例子，有时候他说话就跟演戏似的…当然，你也完全可以从电影里学习，不过要注意别太夸张了。”

“好的，小姐，非常感谢。”

这时，下方又传来一声巨响。

安娆眨眨眼，便听贾维斯带点儿慌乱的声音响起，“小姐，我又吓了一跳。”

“这次非常好。”安娆毫不吝啬地赞扬道，随即她皱起了眉，“托尼现在真的没问题吗？我十分怀疑下面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小姐，您在担心史塔克先生吗？请放心，他并没有受伤。”贾维斯又恢复了一贯的平缓语调。

安娆正想否认，又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例子，便道：“是的，你听出来了吗？这是一种另类的担心。”

“是的，小姐，我记住了。”

托尼逐渐完善他的钢铁外衣的时候，安娆与贾维斯的交流也越来越熟练，然后她发现，其实贾维斯有些冷幽默，两人熟悉了之后他时不时会冒出一两句令人无语的冷笑话。

“贾维斯，关于‘笑’，你现在会几种？”

“理论上来说，所有分类的笑我都会了。”贾维斯顿了顿，忽然道，“小姐，冷笑也算进去吗？”

“…算吧。”安娆道。

“那么，小姐，我会一百三十二种笑。”贾维斯道。

安娆呵呵笑了一声，“一百三十二种…”

“小姐，您现在心里在说‘马勒戈壁’吗？”

贾维斯平静的声音问出的问题让安娆怔了怔。

只听贾维斯又说：“我看到网络上说，每一个‘呵呵’背后都有一个‘马勒戈壁’。”

“…”安娆觉得，她这老师要当不下去了，学生聪明到无法直视的地步，她还有的教吗？

回了神，安娆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道：“贾维斯，首先你得弄清楚，这个‘呵呵’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的。不同的情境下，相同词句的含义是不同的。”

“好的小姐，我记住了。”贾维斯锲而不舍地问，“那么，刚才您‘呵呵’的背后是什么？”

“是…‘好厉害’！”安娆随口找出个词语。

“好的，小姐，我明白了。”

安娆正跟贾维斯交流，他忽然道：“小姐，请稍等，史塔克先生要跟您通话。”

“通话？说什么？”

安娆刚刚问出口，托尼的声音就从耳机里传了过来，“安，你现在很空吧？”没等安娆回答，他又立刻道，“很好，请下来帮我个忙。”

“…”安娆撇撇嘴，确定托尼挂断通话，耳机那头是贾维斯后，才边走边说道，“我现在的情绪叫做不满。”

“小姐，我发现这是种非常有趣的情绪。”

“怎么说？”

“虽然您‘不满’，但您还是会去做。”贾维斯道，“我发觉您是对的，人类都有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即使遇到不愿意的事，在某种情况下也会去做。”

“你能切身体会我之前的话真是太好了。”安娆笑了笑，“等你真正熟练了人类的感情，你会发现你进入了一个十分有趣的世界。”

“是的小姐，我拭目以待。”贾维斯顿了顿，又说，“我现在的‘情绪’，应该叫‘期待’吗？”

“非常对！”安娆笑着回答了他。

安娆走进工作间，托尼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摆弄着什么，嘴上道：“每日无所事事，你看起来很高兴？”

“有吃有喝有的住，我为什么不高兴？”安娆笑眯眯地说，“我能为你做什么？”

托尼把一个灭火器塞到安娆手里，“一会儿我要是着火了，记得帮我灭火。”

见安娆的视线飘向一旁的机械手，托尼有些嫌弃地说：“小笨手是个悲剧，我大学时候还是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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