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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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誉行不耐烦地别开了脸,他说:“看起来真傻。”

看着他那张臭脸,徐依怀的心情好得很。她干脆坐到江誉行身旁,然后将猫放到他腿上:“它才不傻,你认真看看呀。”

大腿上突然有团东西在磨磨蹭蹭,江誉行的脸部肌肉正微微抽搐,他对徐依怀说:“把它拿开。”

徐依怀好笑地看着他,继而由着自己的猫在他腿上乱动:“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你说叫什么好?”

“叫傻蛋。”江誉行一脸怨气地说。

徐依怀伸手捶他:“这好歹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你给它取名叫傻蛋是几个意思?”

江誉行揪着它的脖子,然后将它提起来:“长这么丑,我真取不出什么好名字。”

被提在半空中,猫僵直着四肢,声音低哑地叫起来。徐依怀连忙从江誉行手中将猫解救下来,她瞪了他一眼:“你把猫吓着了,它今晚就会一整夜的叫!”

江誉行不以为意,他说:“它敢叫,我就把它从窗口扔出去。”

徐依怀狠狠地掐他的手臂:“那我就先把你扔出去!”

进浴室洗澡之前,徐依怀把猫放回箱子里,但它已经没有了睡意,拼命地攀着箱壁想爬出来。江誉行倚在床上闲着无聊,于是对她说:“拿过来,我帮你看着。”

他唇边若有似无地挂着一抹坏笑,徐依怀不太放心。江誉行很坚持,而她只好将猫抱过去:“不许欺负它。”

江誉行问她:“我欺负一颗傻蛋做什么?”

徐依怀不满:“它才不叫傻蛋!”

“它会喜欢这个名字的。”江誉行低头逗着猫,唇边笑意正浓,“傻蛋,你说对吗?”

猫正坐在床上舔着毛,听了江誉行的话,它还真的声音糯软地“喵”了一声。徐依怀既觉得可气,又觉得好笑,她暗自决定要让猫远离江誉行,不能继续被他荼毒。

当天晚上,在江誉行睡得正好时,他突然就被连绵不断啼声吵醒,那啼声低低哑哑,细听还像婴儿的哭泣。借着床头灯的微光,他睁开眼睛后马上就看见伏在被窝上的白猫。它的眼睛很漂亮,此际正与他对视,他揪着它的脖子,接着轻手轻脚地将它放回箱子里。

只是,当江誉行重新躺下时,它又开始啼叫,而这回的音量更甚。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正要下床时,徐依怀亦幽幽转醒。

“你怎么还不睡?”徐依怀迷迷糊糊地问。

听见人声,猫就不叫了。江誉行指了指角落里的纸皮箱,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不想睡,傻蛋爬到床上来了。”

徐依怀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到角落看傻蛋。傻蛋看上去很安分,它半个身子都窝在小毛毯里,她对江誉行说:“我早提醒过你了,不要吓唬它,小猫小狗都缺乏安全感,它们害怕就会叫。”

江誉行抓了一把头发:“你不把猫带进房间不就没事了吗?”

徐依怀低声说:“外面那么黑,它肯定叫得更加厉害,吵到何妈他们不好。”

江誉行无言反驳,他摇了摇头,只说:“你爱怎样就怎样。”

这晚他俩都没有睡好,翌日起床,他们都精神不济。徐依怀难得比江誉行起得早,她从浴室出来时,江誉行正呆坐在床边,板起脸看着猫在窗沿上乱爬。

刚洗漱完,徐依怀神清气爽的对他说:“早呀。”

江誉行的床气正盛着,他紧紧地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虽然江誉行没有熬出黑眼圈,但徐依怀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她讨好地对他笑着:“明天我们就回琼京了,你多熬一晚就好。”

看见她的笑容,江誉行的心情才稍稍放晴。他说:“回程的车票和机票,我都订好了,接机的司机也安排好了。现在多了颗傻蛋,我得再让人帮忙弄宠物托运。”

“都说它不叫傻蛋!”徐依怀极力争辩。

江誉行终于笑了,他说:“既然你不喜欢,那就叫它鸵鸟蛋。”

徐依怀问:“为什么呀?”

江誉行回答:“像它主人。”

徐依怀正想追问,江誉行已经走进了浴室,然后将门紧紧关上。

时光从指缝间流走,转眼间便来到分离的时刻。何妈和几个相熟的村民送了他们一路,坐在客车上,徐依怀将头探出窗外向他们挥手道别,挥着挥着,眼眶就红了。

看到她这副样子,江誉行没有嘲笑她。这天恰好天清气朗,蔚蓝的天映衬着雪白的云,车子往山下开,这一路的风光没得让人窒息。他轻轻地叩了叩车窗,委婉地说:“别低着头,看看外面的风景吧。”

听了他的话,徐依怀的鼻尖更酸,而脑袋就垂得更低了。刚到三石村,她的心情还为抹茶的离开和感情的阻碍而悲伤失意,是这里淳朴又好客的村民将她从阴霾里带出来,让她感受家一样的温暖。他们相处的时间虽短,但情谊却分外深厚。

江誉行无声地叹气,他伸手将徐依怀搂过来,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肩膀上。徐依怀只是轻微地动了动,接着便安安静静地靠着他的肩膀。

午后时分,他们顺利返回琼京。徐依怀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后肚子使劲地叫,她对江誉行说:“我们等下去便利店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便利店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回到市中心再找地方吃饭。”江誉行说。

“但是我很饿。”徐依怀的语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这娇撒得太自然,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

江誉行拿她没办法,他们先去把猫接回来,接着就去了便利店吃速食品。

徐依怀旁若无人地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颐,江誉行不太感兴趣,于是伸手逗着鸵鸟蛋。鸵鸟蛋服过镇静剂,现在还半睡半醒的。他把水送到它面前,它只嗅了嗅,但没喝。

吃饱以后,徐依怀就一脸满足地跟着江誉行离开。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机场碰见自己的父亲。

看见女儿错愕不已的模样,徐益民皱了皱眉,继而问她:“这么久才出来,飞机不是十六点二十降落的吗?”

今天徐依怀特别感性,父亲毫无预兆就跑过来接机,她二话不说就扑到他怀里:“爸爸!”

机场内人来人往,徐益民接受着旁人的目光,倒有点难为情。尽管如此,他还是让女儿抱个够。直至她从自己怀里探起脑袋,他才说:“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爸爸,早就忘了自己的家。”

“哪有!”徐依怀娇嗔。

徐益民笑了笑,眼光随即落到江誉行身上:“不给我介绍你的伙伴吗?”

徐依怀这才想起同行的江誉行,她简单地给他们介绍对方,介绍江誉行时,她大老远的把祝潼也扯上了:“他叫江誉行,是潼姐剧组里的特邀顾问。”

江誉行暗笑她欲盖弥彰,不过表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徐益民礼貌地跟他握了握手,笑而不语。

江誉行同样微笑,脸上带着后辈见长辈时独有的谦卑。

由于徐益民的出现,江誉行和徐依怀就在机场分别。回去的路上,徐依怀问自家父亲:“爸,您今天不用值班吗?”

“今晚有一台手术。”徐益民回答。

“那您还来接我?下回别来了,留多点精力更好。”徐依怀说。

徐益民说没有回答。

徐依怀兴致勃勃地给父亲说着在铜川发生的趣事,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徐益民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到尽兴才问:“你怎么不说说跟你同行的伙伴呢?”

徐依怀一时语塞,唇瓣微微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前方的交通灯恰好由绿灯专程红灯,徐益民缓缓将车子停下,接着用陈述的语气问她:“其实他就是何妈家的狗,对吗?”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闻言,徐依怀悔得肠子都青了,当时她就不应该胡诌出这么一个原因。她呆若木鸡地盯着父亲的侧脸,不知道如何应答。

其实当晚徐益民已经开始思考徐依怀那句话的可信度,刚才在机场碰见她和江誉行动作亲密地待在一起,他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转头看见女儿表情滑稽的模样,他难得地开玩笑:“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都要以为你跟那男人私奔去了。”

“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徐依怀目光闪躲,根本不敢与父亲对视,幸好转换的交通灯拯救了她。

绿灯以后,徐益民便专心驾车。徐依怀刚松了一口气,他又说:“普通朋友也会睡在一起?我记得你刚接电话就告诉我,你已经睡下了。”

徐依怀恨透了父亲那颗思维严密的脑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低着头,心里盘算着应该跟父亲说明一切,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面对女儿的沉默,徐益民心知就算追问下去也没有结果,于是便换了个方向跟她谈:“你跟秦征,最近又是怎么回事?”

提起秦征,徐依怀倒有话可说:“我跟他很好啊,前几天才跟他通过电话。”

“我不是问这些,我是问你们的感情问题。”徐益民不跟她绕圈子,他直截了当地点明重点。

徐依怀的声音低了下去,她说:“我们没有感情问题。”

沉吟了下,徐益民接着说:“这几年来,你跟秦征那小子看上去挺好的,但我知道你们的感情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虽然秦家那边旁敲侧击好几次,但我也没有什么表示。你很清楚的,我不会干预你跟你姐的感情生活,婚姻是你自己的,我没有权利帮你做任何决定。”

徐依怀微微抿着唇,她双手搭在腿上,很认真地听着父亲的话。

“但是怀怀,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们跟秦家是世交,秦老太太也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孙媳妇,你就算跟秦征不能走到一起,也不能将大家的关系弄得太难看,毕竟,我们日后碰面的机会还多着呢。更重要的是,江家和秦家都是大家族,是是非非特别多。要是你不处理好跟他们的关系,都大家都没有好处。”徐益民的语气很严肃,一如往常跟病患下医嘱时的口吻。

徐依怀点头表示了解。这些年来,长辈们早已经把她和秦征当成一对来看待。秦征将她从江家度假屋带回秦宅那晚,秦家人基本上都认定了她和江誉行已经发生关系。她原以为他们会介意,不料他们还是如常地对自己关怀备至,就连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秦老奶奶也没有说自己半句不是。

对于他们这份体贴和包容,徐依怀很感动,同样也很珍惜。只是,她和秦征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他们无论在别人眼中有那般配,都掩盖不了这个事实。在感情上,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秦征那晚跟她求婚,她便干干脆脆地拒绝了。且不说两家日后还是很多碰面的机会,单单为了秦家对她的这份情谊,她也不可能将自己和秦征之间的感情推到风尖浪口的境地。

静默了片刻,徐依怀说:“爸,其实秦征跟我求过婚,但我拒绝了他。”

徐益民感到惊讶,秦征玩心未定,时常在外面沾花惹草,他也有听闻。只是,他没想到秦征会向女儿求婚,心甘情愿地走进婚姻的坟墓。他问徐依怀:“所以说,你去铜川也有秦征的原因?”

其实徐依怀去铜川的原因跟秦征的关系不大,不过父亲要这样想,她就无谓否认,这总比扯出江誉行要好。她和江誉行之间的关系,说复杂,也不复杂,但说简单,也算不上简单。她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她不说话,徐益民就当作她默认。他也不好评价什么,最后只说:“既然拒绝了,就要断得彻底一点,不要上演藕断丝连的戏码。对待感情要专一,绝不可以朝秦暮楚,三心两意。怀怀,人言虽然可畏,但我更在意的,是你的幸福。”

徐依怀用力地点头,过后她又忍不住问:“爸,今天您好像怪怪的,不仅去机场接机,还跟我讲了这么多道理,您该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吧?”

“你这孩子!”徐益民哭笑不得,继而问她,“你姐的婚期定下来了,你知道了吗?”

“真的吗?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徐依怀还真的没有得到消息,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家父亲何故这么感慨。

“就在今年年底。”徐益民又说。

徐依怀点头,她开玩笑:“爸爸,姐姐嫁出去以后,您还舍不舍得把我嫁出去?”

“什么傻话…”徐益民倒回答得很认真,他语气无奈地说,“你总要嫁人的,我跟你妈都老了,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徐依怀转头看向父亲,一眼就看见他鬓间的白发,她突然有点伤感,继而便不再说话。

到家以后,徐益民走到车尾箱把行李箱拿出来,而徐依怀则打开后座的门,准备把猫带出来。只是,她打开后门,后座上只放着她的手袋。她急了,立即转过头扬声对徐益民说:“爸,我的猫呢?”

闻声后,徐益民停下脚步问她:“什么猫?”

“就是我的猫呀,白色的小猫,在机场的时候,您不是把猫笼和我的手袋一起放到后座吗?”徐依怀焦虑地说。

“没有猫,只有你的手袋。”徐益民回答。看见她一副要哭的样子,他便问,“哪儿来的猫,这么宝贝?”

“是我铜川的旧同学送我的。”徐依怀真觉得自己大意。回家的路上没有听见猫叫声,她只以为镇定剂的药效没过,不曾想到把猫给落下了。

徐益民摇了摇头,接着拉着她的行李箱进了家门。徐依怀关上车门,随后从手袋里拿出手机找江誉行。

江誉行的手机没有人接听,徐依怀紧紧地蹙着眉,她死心不息,继而又拨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接听。她虽然知道猫应该在江誉行那里,但没有得到确认,她就放心不下来。

她进屋以后,徐益民便问:“找到猫了?”

“别说猫,人也没找到。”徐依怀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闷闷不乐地说。

知道女儿嗜宠如命,徐益民坐到她身旁:“江誉行一个大男人,你还担心他照顾不了你的猫吗?”

徐依怀觉得有道理,于是这才露了露笑脸。

“对了,”徐益民问她,“医学院那边的学位,蒋院长还帮你留着,你要不要继续读,也应该约院长出来吃顿饭,好好地感谢人家。”

这位医学院的蒋院长是徐依怀爷爷其中一位得意门生,徐依怀跟他还算熟悉,继而爽快地答应下来。

徐益民看了看女儿,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来你真的不打算继续读医了。”

徐依怀将手肘撑在父亲的肩膀上,笑眯眯地说:“还是您懂我。爸,其实您也知道我不适合做医生吧,我的心理素质不够好,手不够灵活,也没有姐那么聪明…”

“好了,不用再诋毁自己了,你有多少斤两我还不知道吗?”徐益民双手抱胸,身体坐得很直。

不得不承认,徐依怀有句话说得很对,她的心理素质确实不太过关。那场海啸让她患上了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他就知道女儿不适合当医生。只是,徐家几代人都是行医的,他不相信徐依怀是个例外。而经过抹茶这件事,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重重地叹气:“你不喜欢学就别学了,你妈等下就回来,今晚你再跟她好好谈一谈。”

徐依怀顿时觉得心中的包袱被解了下来,那感觉舒畅得无与伦比。她抱住徐益民的脖子,笑得很开心:“说话算话哦,只要你站我这边,妈就不会说什么的。”

“你妈打算明年就退休了,你也别在外面瞎逛了,尽快搬回来住吧。”徐益民态度强硬地说。

徐依怀正要答话,放在茶几的手机便嗡嗡地震动起来。瞄了眼来电显示,她强作镇定地放在右耳接听:“喂?”

坐在徐依怀左边的徐益民识相地走开。走到楼梯口,他又回头说:“今晚想吃什么菜就告诉彩姐,让她提前准备。”

将手机挪开了一点,徐依怀应了声“好的”,随后才继续接听。

徐益民的话隐隐地落入江誉行耳里,他没能听完整,但大概能听见以及推断到这句话的含义。听见徐依怀又“喂”了一声,他便对她说:“刚才我把手机落在车上了。”

徐依怀知道他正跟自己解释没有接听的原因,她说:“没关系。我的猫是不是在你那里?”

“抱歉,我忘了把它还给你。”江誉行说。

这男人说得一本正经的,徐依怀也不好质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最后只能再次说:“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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