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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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天已经越来越冷了，袁湛哄睡女儿，晚上八点自己出门去干活，十二点回来，挣的钱就够江筝的营养费还有念书的。
江筝这小脑袋瓜子还算是不错，袁湛是觉得只要女儿有想要学习的心，自己就一定供。
她这辈子吃最大的亏就是自己没有考大学，她不能叫自己女儿走自己的老路。
别的孩子吃吃喝喝玩乐的时候，江筝每天就跟一个小大人似的自己捧着一本书，不会的就等着妈妈回来教。
“袁湛啊，这又要出去拉煤了？”
李奶奶出来倒尿盆正好就看见了，袁湛穿了一件大棉袄，身形都看不出来了，有些臃肿，这边的冬天冷的很，风刮在脸上跟刀刮似的疼。
“是啊，李奶奶。”
李奶奶拎着尿盆回去，自己叹口气，难为这袁湛了。
一个女人拉拔着一个孩子，那一车煤有多重啊，她那么单薄的身体怎么拉得动啊。
036 认错
江筝从床上爬起来，家里的炉子已经被袁湛给压上了，怕江筝一个人在家出事儿，晚上睡觉之前她都会先躺进被子里，把孩子的被窝给捂热了自己在让江筝上来。
江筝穿着衣服，袁湛对女儿要求很严格，她不帮江筝穿衣服，如果她衣服穿不好那就那么去幼儿园，袁湛不会可怜女儿，这个年纪应该懂事了，特别是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她没有娇气的资格。
自己套上袜子，穿上小棉袄就打开房门出去了。
袁湛拉煤的地方其实不太远，江筝是有去过的，她记性很好，去过一次的地方自己就能记住。
这活其实很少有女人干的，因为是要出卖体力的力气活，女人就是在能干的能有多少力气？大老爷们也不稀得干这活，累不说还脏，谁愿意北风烟雪的天晚上不睡觉出来干活啊，那都是被逼的没招的才来。
锅炉的人跟袁湛也算是认识了，烧锅炉的男人对袁湛有点好感，这么能干的女人不应该过的这么苦。
“不用你不用你，谢谢了…”袁湛看着人家往车上给她装煤，自己不好意思，赶紧去拦，那男人手脚也很麻利，放下锹：“行了，走吧。”
袁湛叹口气，这欠下到底人情自己怎么还啊？
袁湛拉煤要走一个上坡路，这段路就是她最恨的，上去也好下来也好，都不好走。
上去拉着一车的煤自己拉不动，下去的时候速度她根本控制不住，一开始就总是摔跤，摔跤都是清的，最怕的就是板车从后面冲下来，袁湛被撞过一次，整整躺了好几天都起不来，她不能有事情啊，她要是有事情，江筝怎么办？
袁湛现在就比任何时候都惜命，她还有孩子要照顾呢，她每天都吃的很营养，她不敢不吃，不在这上面省钱，她活着才是孩子最大的依靠。
袁湛往上拉，在车上系了两道绳子，拴在自己的腰上，自己拽着两边的副手往上拖。
袁湛又是扯又是拽的，压根就没有注意前面的一个小黑影，江筝穿的不太多，孩子自己穿衣服穿的也是乱七八糟的，棉袄穿了，毛衣就套不上去了，什么围脖手套就都没戴，小小的人儿跑到后面，自己伸出来小手使劲儿推着。
一个孩子的力量能有多大？
根本就不起作用，袁湛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没有后悔跟哭的机会，路就都是人走出来的，自己咬着牙。
江筝使劲儿用双手去推，好不容易那车上去了，可是马上又要往下滑，江筝吃奶的劲儿都用出去了。
“走啊…”
“宝宝？”
袁湛听见女儿的声音，自己的手就松了一下，力气没有控制好，板车就往后退，江筝人在后面呢，袁湛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死死的拽着绳子。
“江筝，你给我上一边去…”
袁湛现在就特别想抽孩子，谁叫你大半夜的跑出来的？你要是丢了，你这不是要妈妈去死吗？
江筝不走，自己用小身板往上靠，用头去顶。
袁湛离婚的时候自己没哭，被江耀年数落她不够好的时候自己没哭，江耀年再婚的时候她依旧没哭，但是现在她哭了。
她很伤心。
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听自己的话？
她不能松手，要是自己松手了，可能江筝就会被撞到，袁湛的手都勒犟了，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个天本来就冷，手又是冻又是勒的，就回缓不回来，闭着眼睛往上拉，一个用命在拉，一个在永明推。
好不容易上去了，袁湛才想喘口气，说江筝，这边连人带车就都滑下去了，那车煤都砸在袁湛的腿上了。
“妈妈…”
袁湛手里拿着皮带。
“趴床上，把屁股给我脱了。”
江筝吸吸鼻子，自己看着妈妈，然后把裤子脱了，袁湛不想打她，可是不打她，她就不长记性，晚上不睡觉你跑出去干什么？
自己捏着皮带的手就发抖，眼眶里就都是眼泪。
“你错了没有？”
江筝咬着牙，死活不认错，她没错，她就要去，打死她，她也要去。
袁湛狠狠的甩起来，却压了很小的力道打上去：“你错了没有？”
江筝就是不认错，袁湛越来越火大，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可是她不认错啊，江筝闭着眼睛，她没错。
李奶奶听见哭声，自己披上衣服，马琳妈妈先跑出来的，推开门一看，马琳妈妈赶紧的把江筝就给抱到自己怀里了。
“你这是干什么啊？才多大的孩子你就用皮带抽她？”
袁湛不解恨啊，你说这么晚了，要是被人拐走了怎么办？到时候她去哪里找？就是没被拐走，那要是受伤了呢？今天砸的不是自己，砸的是江筝，怎么办？
“我就问你，你有错没错…”
江筝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我要帮妈妈，我不要看着妈妈受累，我不要妈妈受伤，我没错，我没错…”
“你没错是不是？行，那是我错了，我错了…”袁湛抽了自己的脸一下，李奶奶赶紧上去拦着袁湛，这是干什么啊？你跟孩子赌气也犯不上啊，这孩子是懂事，你打她干什么？
袁湛那么打江筝，江筝都没有认错，可是袁湛就抽了自己一下，江筝认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妈妈…”
037 找茬
038 爆发
039 故意
040 诉苦
041 念头
042 狠毒
043 失误
044 噩耗
045 施舍
046 外婆
047 遗愿
陈有利没有见过这样的老太太，出口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在她的眼睛里就完全找不到对江筝的怜惜和疼爱，心头只觉得一震，或许袁湛这一步就走错了。
陈有利是有想过叫江筝跟自己过，可是他一个光棍自己带着一个孩子，难保人家就不会说闲话。
外婆老泪纵横，看着袁湛的照片就久久不能平息，这口气她只能算在江筝的身上，她要叫江筝姓江，这就是老江的孩子，是他们家的人害死自己女儿的。
袁侃是陪着母亲来的，压根就没合计袁湛这边没通知江耀年，孩子父亲他们又联系不上，问了陈有利，陈有利也表示不知道，袁侃叹口气：“不是我不愿意带着孩子回去，可是我们家住的地方太小了，根本就住不下，回去还得在床上在搭一个床…”袁侃也不怕丢人自己家里就是这个情况，他妈是说过去家里怎么样怎么样，过去有多富贵他是没有看见，从他出生这个家就穷的很。
陈有利看着站在一边的江筝，自己顿了顿：“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带着孩子住在附近，我不会对孩子怎么样的…”
袁侃有些吃惊的看着陈有利，因为袁湛并没有再婚，眼前的人他以为不过就是简单的一个同事，现在来看好像里面还有内情。
袁侃是真的想答应，可是没有血缘，一个大男人就说带着一个孩子过，就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不行啊，他跟大姐的感情是淡了，但不至于就要推外甥女进火坑，这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外婆从里面出来，讥讽的看着陈有利，一个大男人就带着别人的女儿过，你是打的什么好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们家就是这么好欺负的？
“袁湛死了，我还活着呢。”
陈有利挣扎：“我就带着孩子在你们附近住，正好我也准备过去那边。”
袁湛死的时候就对江筝不放心，自己能做的也就是护江筝一个周全，不敢说就护一辈子，但是答应了他就能做到。
“你算是什么东西？我们家的人用得着你来管？”
外婆很是专横跋扈，女儿没了，可是女儿生前有的东西，这是要追问的，问江筝她妈活着的时候有没有钱或者是房子，这要带着孩子走，东西不可能就这样扔下的，陈有利跟老太太交接，他把袁湛留给江筝的就全部都给了外婆。
“这是袁湛活着的时候交到我手上的，现在一分不差的我交还给你。”
袁侃心里对陈有利很是佩服，就是喜欢一个女人，现在这个女人已经化作尘土了，陈有利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很够意思了。
外婆接过钱好在没有怀疑说，这里面陈有利有没有贪污掉。
江筝被外婆带着就离开了生活了九年的地方，陈有利不放心孩子到底还是跟去了，火车上陈有利就哄着江筝吃东西，孩子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才这么大会挨不下去的。
袁侃拿着面包，一脸苦大仇恨的表情，这回领回去，家里又得挤了。
陈有利给江筝掰着面包：“你妈要是知道你不肯吃东西会伤心的。”自己伸出手摸摸江筝的头发。
江筝抬起头看着陈有利，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陈叔叔，我妈妈真的死了吗？”
陈有利叹口气，把手里的面包放到江筝的手上，自己合上江筝的手就让她握住面包。
“你看，妈妈冥冥之中就在看着，江筝啊你妈是觉得你将来一定就会是个有出息的人，江筝是最棒的，念最好的大学，然后光宗耀祖你妈说的你忘记了吗？她不是遗憾没有念过大学嘛，陈叔叔相信我们筝筝就是一个守信的人。”陈有利的大手握住江筝的：“这里面有筝筝，有妈妈。”
江筝吃不下去东西但是她开口吃东西了，自己的嗓子很是酸涩，硬往下咽。
袁湛死的时候只提了一个要求，拉着江筝的手就不肯断那口气一直撑着，她就是在撑着江筝答应她。
“筝筝，妈妈要你答应我，不要去找你爸爸，要健康快乐的活着，这样妈才能闭上双眼。”
不让孩子去找江耀年是因为江耀年跟江奶奶一直盼望的就是一个儿子，现在江安出生了，那个家已经不可能会有江筝的位置了。
“江筝，喝口水。”陈有利拿着水瓶送到江筝的唇边。
048 看上
家里又多了一个人，这有意见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了，脾气稍微好的例如袁侃两口子那不吭声，不吭声不代表心里没意见，袁丹本来意见也很大，但是看见江筝的时候哪张酷似自己过世姐姐的脸深深叹口气。
“那大姐人都没了，还能把孩子送到哪里去？”
“二哥这话可不是那么说的，你愿意做好人我们不拦着，那你就把孩子带走，你看见了现在家里哪里就能住得开？”
因为要怎么安置江筝的问题，家里打的是一塌糊涂，最后还是外婆拍着桌子。
“这个家就我是多余的，就我是多余的啊，我出去给你们腾地方…”
袁侃跟袁丹外面有房子，袁周夫妻俩跟公公婆婆一起住，外加一个小姑子，本身家里就还有两孩子，你说现在倒好，又多了一个江筝，怎么住？这么大点的房子怎么住得开啊？放个屁一百人都能闻到。
外婆最后钉板了，这是没人敢闹了，可是不闹是不闹，态度就摆在这里，养孩子一个没钱十个没钱的。
“我养，我拿着我的棺材本养。”
外公对江筝根本就没有多少的感情，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他这才看见第一面，有什么感情？自己女儿死了，是因为谁死的？那不是因为江筝她爸嘛，多少有些埋怨自己老伴。
脸上十分不乐意，眉头就没有放下来冷着脸：“怎么就没找她爸呢？”
谁的孩子谁养，跟谁姓，去谁家这不是特有的规律？
外婆厌恶的扫了江筝一眼，江筝一声不吭的，看见谁也不喊，因为根本就不认识，从她进门开始，这个家就乌烟瘴气的，拍着桌子的哭的喊的，反正大体就都一个意思，不能养她。
外婆闭着眼睛。
“袁湛死的好可怜啊，想当初你看我说什么来的，现在照着我的话就去了吧？孩子她都给养到这么大了，叫她爸捡便宜？”
这口气外婆就怎么都咽不下去，她要江筝恨她爸，恨一辈子，这就是对江耀年的报复。
他自己的亲生闺女恨他一生，这样将来自己就是闭眼的时候也能合上眼睛了。
外公拍拍外婆的手，因为赌一口气你又何必呢？
外婆叹口气：“袁湛的命就不好，你看那个叫陈有利的男人我看就不错，可惜她就没有这个命…”
外公想起来女儿，自己就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看见说不遗憾那是骗人的，可是他根本就走不出去，家里这么多人，孩子也没人带，折腾一趟他也折腾不起。
陈有利很能干，又会手艺，自己给人做家具，早出晚归的，也许是因为袁湛过世的遗憾，外婆想着过个两三天陈有利也就会忘记江筝了，哪里曾想，陈有利每个星期都会过来家里领着江筝出去，给江筝买衣服给江筝买吃的，还叫江筝学画画，学画画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啊，有这个钱还不如改善改善伙食呢。
袁尚不知道怎么就看上陈有利了，觉得他人老实还可靠，你看大姐都死了，那陈有利还对着江筝这么好呢。
“你来了，赶紧进来坐，江筝啊…”
袁尚是江筝的姑姑，下面还有一个小姑姑叫袁冰。
袁尚是离婚自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她不管哥哥嫂子说话难听不难听，自己没有地方去，不回娘家难道就去睡大马路吗？
袁尚有一个女儿，跟着她，叫何璐。
何璐就特别喜欢陈有利，因为觉得陈有利有钱，他总是给江筝买这儿买那儿的。
“陈叔叔你请坐。”
陈有利这人不太喜欢跟陌生的人接近，如果他是一个外向的人也不至于四年的时间跟袁湛就一点进展都没有，还有些木讷，干活他行，自己看了何璐一眼，手里的东西拎得有点紧，这都是买给江筝的，陈有利很抠他只对江筝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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