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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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邮:嗨,你今天好吗,艾伦先生?
黄米(腼腆,很小声,像蚊子嗡嗡一样):good(好).您呢,先生?
洋邮:pretty good(非常好).(转向太奶奶)您今天好吗,奶奶?
太奶奶(微笑,点头。点头,微笑。黄米急了,大声提示:太奶奶,说good!太奶奶恍然大悟):哦,古德,古德。
洋邮(应声虫一般,点头,微笑):good.good.
太奶奶(应声虫一般,点头,微笑):古德,古德。
(两个应声虫一般要“古德”好几个回合才作罢)
洋邮:good bye!
黄米:bye—bye!
太奶奶:古德拜(自言自语)这个我知道,这句我会说,英语不难嘛。
“洋邮”受过奶奶的嘱托,所以即便是受到真人的接见了,他也不把信件交给真人,还是放在我家门前的信箱里,让黄米过把邮差瘾。等“洋邮”把车从信箱前开走了,黄米就赶紧跑过去,从信箱里往外掏邮件。
太奶奶经常会喝住黄米,警告说:“不慌,等太奶奶先看一下里面有没有蛇。”
奶奶说:“信箱是关着的,怎么会爬蛇进去?”
“我知道蛇爬不进去,但人可以把蛇放进去,有些害人的人……”
其实太奶奶不用担这个心,美国人的道德水准还是比较高的,我们这个区也算所谓“高尚住宅区”,应该没人做这么恶劣的事。这里每家的信箱都不上锁,但谁也没听说过丢邮件的事。还有些包裹,如果送来时家里没人,只要是不需要收件人签字的,邮递员也会放在收件人家门前或门洞里。有次我们出去度假,“洋邮”送来一个包裹,放在门洞里好几天,也没有丢失。
但太奶奶说小心没大错,等她亲自查看了信箱里没蛇没屎没乱七八糟的东西,才肯让黄米伸手进去摸。黄米一样一样掏出来交给太奶奶,越掏越兴奋,大声欢呼:“好多啊!”“太奶奶,还有!”“还有!”
听那欢呼声,你还以为他在挖金子呢,绝对想不到他掏出来的多半是垃圾邮件。
邮件全掏出来了,黄米就往屋子里搬运。他总是好大喜功,要全部都由他来搬运,而且要一次搬进去。有时杂七杂八一大堆,他抱不下,一路走,一路劈里啪啦往地上掉,太奶奶跟在后面捡,边捡边说:“你呀,就像驴子拉磨一样,知不知道驴子拉磨是什么样的?”
太奶奶的典故一般都讲过若干遍了,黄米早就记住了。他格格笑着嚷道:“驴驴拉粑粑——走路拉路(走一路,拉一路)。”
小邮差的工作是有一套程序的,要按部就班执行。先是放在早餐桌上进行分拣,他把中文报纸给太奶奶,把八卦杂志给奶奶(那是老妈订的,但因为老妈在上班,或者在楼上,就让奶奶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他自己也订得有好几种杂志,他早已搞熟了,知道哪本是自己的。
如果碰巧那天这几样都有,家里就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读书景象,老少三代读书忙,形势十分喜人。不过这样和谐的局面只能维持一会,黄米先把自己的杂志翻一遍,选一个他喜欢的页面,然后就露出文盲本色来了,拿着他的杂志,跑到奶奶跟前:“奶奶,念!”
奶奶很同情小文盲,赶快放下手中的八卦杂志,来给黄米念故事。太奶奶一般都会抓住机会,对黄米进行“读书有用论”的教育:“宝宝,你看,认得字多好啊!自己就看得懂,不用求别人念。快长大,长大了好读书!”
黄米订的儿童杂志,大多是双月刊,而我订的八卦杂志反倒是周刊,于是有的时候,祖孙三代都只有八卦杂志看。我订了一本《明星》,都是明星们的吃喝拉撒八卦经,以明星照片为主,十分养眼,祖孙三人都爱看。太奶奶和黄米不懂英语,所以只看“娃娃”(图片),奶奶负责解答太奶奶和黄米的问题。
经过这一两年的八卦熏陶,黄米和太奶奶都认识了不少“洋演员”,两人经常发表一点张冠李戴、悲天悯人的评论。太奶奶说:“唉,当个明星也不容易啊!家大业大开销大,这要是哪天没得电影拍了,他们到哪里找钱活命啊?”
黄米则叫:“太奶奶,‘猪儿摸’。”
这“猪儿摸”不是别人,就是当年扮演《外星人》里那个小姑娘的Drew Barrymore(德鲁·巴里摩尔)。奶奶告诉过他女演员的名字,但他把人家的名和姓搞颠倒了,念成了“贝尔——猪儿摸”。
不管这世界上还剩几个用纸笔写信的人,我们太奶奶肯定都是其中一个,而且很可能是最积极主动自觉的一个。太奶奶年轻时给父母写信,后来给儿女写信,然后给孙子写信,现在则是给重孙写信了。
太奶奶以前在国内寄信,一定要到邮局去或单位去才行,现在我们住的地方,每家门口都立着一个信箱,是小区统一搞的,外型像个小人,还戴着个蓝帽子。信箱上面有个小小的塑料红旗,平时躺下睡觉,当你有信要寄出去,就把贴好了邮票的信放在邮箱里,把小红旗竖起来,这样“洋邮递员同志”就会从你信箱把信取走,带回邮局去。
太奶奶从来没有这么舒适地寄过信,这下信兴大发,不时地给这个那个寄点东西,明信片啊,报纸剪辑啊,照片啊,风景图片啊,寄给加拿大的亲戚朋友,也寄给国内的亲戚朋友。
把信放进信箱的任务当然是黄米包揽了,他特别喜欢这活,很有成就感,所以见到太奶奶写信,他就很自觉地不打扰太奶奶,只不时地跑来检查一下:“太奶奶,写写完(写没写完)?”
等到太奶奶写完了,他就帮忙把信装进信封,再把信封口封起来。太奶奶为此专门买了那种不需要用嘴舔的信封,只需要揭掉信封口上那个保护胶水的纸条就行。黄米每次都要亲自揭掉那个小纸条,把信封口封上,如果奶奶忘了这事,自己把那张纸条揭了,那就只好浪费一个信封了,因为黄米是铁定要亲自干这活的,不然就会像遭受了金融危机打击一样情绪低落。
信封好了,小邮差亲自跑到外面去寄,他打开信箱,把信放进去,把小红旗竖起来,再把信箱关上,然后像刚埋了个炸弹一样从邮箱旁弹开,很紧张地跑进屋子里来。
“洋邮”来的时候,只要有信寄走,几祖孙反而不出门去迎接“洋邮”了,而是躲在门后观察,看着那个洋老头从信箱里拿出太奶奶要寄走的信,把当天的邮件放进信箱,再把小红旗放倒,几祖孙一拥而出,嘴里高兴地嚷着:“拿走了,拿走了,他把信拿走了!”常常把洋老头吓一跳,大概以为自己中了埋伏。
黄米不仅负责收信送信,还负责家庭内部的邮件传递。太奶奶收到亲戚朋友的信,常常是自己先看完,然后不管相干不相干,都让家里其他人传阅,太奶奶吩咐黄米:“去,把信拿去给你奶奶、爷爷、妈妈、爸爸看!”
黄米得令,迅即拿了信,送给下一位读者,并站在那里,“立”等可取。那位读者赶紧读了,交还给黄米,像传递革命火炬一般,庄严地说,去,拿去给你谁谁看!
小邮差就这么一站一站地往下传,直到把革命火种传送到每个人手中,一路上会得到若干个丰硕无比的“谢谢”,太奶奶说:“今晚不用做饭了,就吃宝宝赚的谢谢就行了。”
小邮差非常认真负责,有一个人没看信他就觉得失职,不停地问:“奶奶看看(奶奶看没看)?爷爷看看?”如果你对他说还有谁没看,他一溜烟地跑去送信。
有一次,老妈的某个老朋友寄来一张贺卡,不是明信片,而是信封装着的那种。太奶奶认出那是老妈的名字,就没拆开,直接给了黄米:“去,拿给你妈妈看!”
黄米把信交给老妈,仍然站在旁边,作“立等可取”状。老妈一心急着看信,三把两把撕开信封,就看了起来,没注意儿子还等在旁边。她看完了,把卡和信封都往床头柜上一扔,才抬头看见儿子还等在那里呢。只见儿子一个箭步抢上去,拿起卡就往信封里塞。老妈开始没摸着头脑,以为儿子在学装信。那该死的卡太大,可怜儿子装了刻把钟才把卡装进信封,还把信封扯破了。
小邮差拿着装卡的信封往门边跑,老妈这才发现不对头,大声问:“喂,憨包包,你把我的信拿到哪里去?”
“太奶奶看。”
老妈忍不住笑起来:“小邮差,你搞错了,这是给妈妈的信,不用给太奶奶看。”
小邮差困惑不解:“太奶奶没看。”
老妈解释了一大串,儿子还是舍不得把信还回来。而且越解释,儿子拉出来反驳的人越多:“奶奶没看”“爸爸没看”“爷爷没看”“妹妹没看”“steven没看”。
老妈生怕再说下去,儿子要把对门的joe也扯出来了,只好说:“好吧,好吧,你拿去给太奶奶他们看吧。”
小邮差仿佛得了皇家邮政部长的恩准,高兴极了,撒腿就跑,喜颠颠地把信拿到楼下交给大家传阅。太奶奶和奶奶都只作状看了一下,老爸却是严肃认真地从头到尾细读了好几遍,连字里行间都没放过,还特意带着小邮差到楼上老妈那里现场阅读表演,声明说:“是儿子叫我看,我才看的。”
老妈拿小邮差没办法,只好苦笑。
老爸把小邮差举得高高的,在老妈面前搞阅兵式,威慑老妈:“嗨,爸爸养儿子得计了(起作用了)!儿子,以后你看到妈妈老情人来的信,第一个拿来给爸爸看!”
背诗
太奶奶有时说黄米是“小懒虫”,黄米不知道这是个贬义词,很喜欢。一听到“小懒虫”几个字,他就缩起脖子,弓着背,夹着两条小胳膊,把手缩在胸前,作蠕动状。因为他看见过毛毛虫,以为只要是虫,就是那个肉滚滚的样子。
但老爸老妈爷爷奶奶都说黄米不懒。
爷爷说:“我宝宝哪里懒呀?勤快得很,早上多早就起床了,还要把爷爷也叫起来陪他。爷爷自从到美国来跟黄米住在一起,一天懒觉都没睡成过。”
奶奶也说:“我宝宝哪里懒呀?勤快得很,每天帮奶奶做多少事哟,帮奶奶拿信呀,帮奶奶择菜呀,帮奶奶哄妹妹呀,帮奶奶扯白头发呀。”
老妈不在乎儿子懒不懒:“懒点好,懒点好,勤快牛多耕田,勤快人多做事。”
老爸自己是个懒人,也生怕儿子太勤快了:“我儿子的问题不是懒,而是太勤快了,什么都想插一手,要砍树,要割草,要开车,我还恨不得他懒一点呢。”
其实大家都知道太奶奶说的“懒”,并不是指这些方面,而是指学习方面。所谓“学习方面”,又特指背诵古诗方面,因为黄米对别的东西还是很愿意学习的,尤其是在跟别的小朋友攀比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很早就为黄米买了英文字母的识字卡片,一面是字母,另一面有图画,但他不怎么感兴趣,没学几个就放下了。家里人也不想逼他,觉得他还小,现在逼着他学没什么用处,顶多就是让他早熟早慧一点,而早熟早慧与聪明智慧并不是一回事。
听说很多早熟早慧、早上少年班、早升大学的“神童”,最后都不过尔尔,有的还连一般人都不如,可见早熟早慧并不一定就是好事。一个人一生就是上学前的这几年可以好好玩一玩,我们干吗要逼着黄米早熟早慧呢?
后来黄米到小朋友家玩的时候,发现他的小伙伴也有一套英文字母卡片,而且认识好多英文字母,那家的妈妈拿一张出来,那家的小孩子一下就念出来了,这使他大受刺激,回到家就到处找他的字母卡片,找出来就可怜巴巴地央告家里人:“妈妈,你教我!”“爸爸,你教我!”“奶奶,你教我!”“爷爷,你教我!”
但他不叫太奶奶教他,太奶奶又好气又好笑:“你还蛮精呢,你晓得太奶奶不认得英语?那你刚好搞错了,太奶奶不认得英语的词,但是字母还是认得的。拿来,我教你!”
黄米将信将疑地把字母卡片递给太奶奶,太奶奶找出第一张a:“这个是‘啊’吧?我怎么不认得?”
刚巧黄米认识这个a字,知道太奶奶读错了,马上把字母卡片都夺走了:“你不认得!你不认得!”
奶奶见黄米求知若渴,感动得差点掉下泪来,立马教他认字母,他很快就认识了英语26个字母,而且连大小写都认识了。他是真正的认识,不管把字母搬家到哪里,他都能认出来。
但黄米就是不爱背古诗,他在我们这个小区交的几个小朋友都不是华人,自然都不会背中国的古诗,他没人比着,就没动力,家里人也不逼他背古诗,除了太奶奶之外。
太奶奶总是笑黄米:“说起来,你的爹妈都是大知识分子,两个爷爷两个奶奶也都是大知识分子,怎么你这么懒,一点也不爱学习呢?”
黄米马上问太奶奶:“是是‘机器混子’?”
太奶奶曾经讲过,说自己有个同事,是广东或者广西的人,不会发“知识分子”这个词的音,总是说得像“机器混子”一样。没曾想,太奶奶对家里几个大人讲的典故,却被黄米记住了,而且没记别的,就记住了一个“机器混子”。
太奶奶没好气地说:“我说你就爱记这些无名堂吧,教你背首诗,左教也不会,右教也不会,一个‘机器混子’,才说了一遍,就被你记住了。”
老爸替儿子打抱不平:“这怎么是无名堂呢?这是在研究方言嘛,再说你肯定不止说了一遍,我都听到过好多遍了。”
太奶奶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了蛮多遍了?唉,人老了,说过什么都忘记了。”
我们黄米才不管有名堂无名堂呢,马上问太奶奶:“左脚?”然后伸出左脚,“是是列个(这个)脚?”
太奶奶被他搅糊涂了:“我说了哪个脚吗?”
“你说了。”
太奶奶还是不明白:“我没说呀!难道我老得不中用了,刚说过的话,就不记得了?”
老妈在沙发上已经笑成一团了:“哈哈哈哈,太奶奶,你被憨包包扯糊涂了吧?”
黄米看到老妈在笑,知道自己说了俏皮的话,得到了老妈的赏识,好生得意,也跟着“哈哈哈哈”地笑。
太奶奶问:“你们母子俩到底在笑什么名堂?”
老妈笑够了,解释说:“你说‘左教也不会,右教也不会’,他以为你说‘左脚也不会,右脚也不会’,哈哈哈哈。”
太奶奶咕噜说:“这小子就会钻空子,教他一点正经东西,他就这里疼,那里痒的,不肯好好学,你们也不管一下,我看他到时候上学了,人家都会背唐诗三百首了,他还一首都不会。”
老爸说:“他又不到中国去读书,美国有哪个学校会要学生背唐诗三百首?”
“那他未必一辈子都不到中国去?”
“就算他去中国,也用不着背唐诗。”
“但这是培养他的智力嘛。”
“这能培养什么智力?小孩子又不懂得古诗的意思,还不都是死记硬背?”
太奶奶说:“他不背也就算了,但他还挖空心思钻空子撒。”
于是太奶奶就把黄米钻空子的故事讲给大家听。
话说太奶奶见黄米不会背古诗,心里很着急,一有机会就逼着黄米背诗。有一天,太奶奶想教黄米背骆宾王的《鹅》,她知道死记硬背没什么用,要在理解的基础上背诵,于是就先把《鹅》读几遍,让黄米有点整体印象,然后读一句,讲解一句:“第一句是这样的:鹅鹅鹅——”
黄米插嘴问:“太奶奶,是是结巴呀?”
太奶奶一愣:“你问太奶奶是不是结巴?那你说太奶奶是不是结巴呢?”
黄米看太奶奶不高兴的样子,赶快说:“不是。”
“那你还问什么?”
“你说‘呃——呃——呃’。”
太奶奶想笑,但又怕损害了自己威严的老师形象,没敢笑出来,很严肃地说:“人家这不是结巴,是在写诗呢。”
黄米又自作聪明伸出两手,做个撕纸的样子,说:“撕了。”
“是诗歌的诗,不是撕纸的撕,你就知道撕纸。”太奶奶戴上老花镜,翻开《少儿学唐诗》,指着一页说:“看见没有,不是太奶奶结巴,是人家这诗里本来就有三个‘鹅’字。”
黄米凑上去看了半天,又沿着太奶奶指的地方数了一阵,问:“是是蛮多鹅?”
太奶奶看书上的解释,说这个“鹅鹅鹅”并不是很多鹅的意思,而是小孩子看见了鹅,兴奋地大叫三声的意思。但太奶奶不想纠缠于这一个细节,免得误了教学大计,遂简单地回答:“是啊,蛮多的鹅。我们看第二句哈,‘曲项向天歌’,‘曲’就是‘弯’的意思,鹅的‘颈扛’是弯的,晓不晓得?”
太奶奶把头低下,作弯脖子状,黄米也跟着低头。
太奶奶接着说:“‘向天歌’呢,就是朝着天唱歌。”
太奶奶扬起头,两眼望天,想做个“曲项向天歌”的样子,但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曲项”,就得头朝下,但“向天歌”又要头朝上,不知道是诗里写错了,还是人脖子比不得鹅脖子,没法同时表达“曲项”和“向天歌”这两个意思。
黄米看着太奶奶的头一时低下,一时高扬,不知道太奶奶在干什么,他在自己脖子上摸来摸去摸了一阵,一脸同情地对太奶奶说:“我的‘颈扛’就不是弯的,是直的。”
太奶奶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你这个十八扯!我在教你背诗,你在扯你的‘颈扛’,你这扯的一些什么名堂啊?”
“无名堂!”
太奶奶笑得眼泪流:“你把太奶奶这句也学会了?”
黄米见自己说的话让太奶奶笑成这样,益发得意,不停地嚷:“无名堂!无名堂!你是无名堂!”
太奶奶发威了:“你说谁无名堂?”
“我说——我说——妹妹无名堂?”
“瞎说,妹妹怎么无名堂了?”
“我说——我说——steven无名堂。”
太奶奶见替罪鼠都扯出来了,赶紧打住,接着往下讲:“白毛浮绿水。”
黄米不等太奶奶说完,就跑到太奶奶身边,两手扶着太奶奶,问:“是是列样扶的?”
太奶奶懒得跟他计较了,只想迅速推进到背诵阶段,就敷衍说:“是的,是的,是列样扶的。最后一句哈,‘红掌拨清波’,就是说鹅鹅的脚掌是红色的,它在水里一划一划的,水很清,就划出清清的波浪来了。”
黄米挥动两臂,在空气中划动了一阵,太奶奶正在庆幸这句总算没被扯歪,黄米又发话了:“我的脚脚就不是红的。”
太奶奶也被扯歪了:“你的脚脚怎么不是红的呢?是肉红色嘛,肉红色也是红的嘛。”
黄米蹲地上去玩自己的脚,扳着脚指头,嘴里数着:“大哥,二哥,三哥……”
这是太奶奶教给他的,脚趾头是兄弟,手指头是姐妹。
他能数到二十,所以很爱卖弄,不管数什么,也不管数多少,动不动就一口气数到二十,等着人家喝彩。但他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每数一个,都要落实到具体的东西上,而不是凭空数到二十。他的脚趾头没那么多,他就在脚旁边的空气里一点一点的,仿佛那里长着一排脚趾头一样,一直点出尺把远:“十八哥,十九哥,二十哥……”
太奶奶打断他:“你一只脚只有五兄弟,两只脚也才十兄弟,你怎么数出二十个来了?未必你把太奶奶的脚搬到你身上去了?”
黄米马上跑过来数太奶奶的脚趾头,太奶奶不让他数:“莫数我的,莫数我的,脏死了。”
但“脏”吓不倒我们黄米,他是个不怕脏,不怕臭的人,你越说什么东西脏,他越想去碰一碰。最后太奶奶只好让步:“数吧,数吧,数完了去洗手吧。”
黄米一个一个点着数:“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是个驼驼——五哥呢?五哥——躲猛猛强(藏猫猫)了。”
太奶奶因为裹过脚,后来又放开,所以第四个指头是弯着的,而小趾头几乎压在脚板下,正好一个是“驼驼”,另一个“躲猛猛强了”。
“你还蛮会用比喻呢!”太奶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过之后,勉强领着黄米读了几遍《鹅》,还没读熟,黄米就在叫“肚肚疼”,太奶奶只好陪他去洗手间。
他坐在他的专用小马桶上,扯着太奶奶的裤腿,央告说:“太奶奶,你陪我,我怕。”
“你怕什么?”
“怕吸血鬼。”
“‘汪派’有什么好怕的?”
太奶奶把van(面包车)叫做‘汪’,把vampire(吸血鬼)叫做“汪派”。太奶奶也是个十八扯,扯来扯去的,就有点搞混了,总觉得“汪派”跟汽车有点关系,有时又扯到抗日战争中的“汪派”“蒋派”上去了,觉得“汪派”就是汪精卫那一派。
太奶奶还没从抗日战争中扯回来,就听黄米问:“太奶奶,臭臭(臭不臭)啊?”
“臭!”
“是是‘臭闻焉’哪?”
“嗯,臭而不可闻焉。”
黄米像说相声的抖包袱一样冒出一句:“臭巴巴还在肚肚里!”说完就格格笑。
“你好大的胆子,还敢逗太奶奶?”
黄米赶快声明:“报信的来了。”
这也是太奶奶的说法,有时黄米打个屁,怪臭的,太奶奶就说:“哎呀,宝宝要拉巴巴了,我闻到报信的来了。”
太奶奶逗他:“报信的来了?那臭巴巴也快出来了,我走了,不陪你了。”
黄米央告说:“太奶奶,不走,我怕。”
太奶奶趁机讲条件:“你要我不走?那你背首诗我听,就背‘鹅鹅鹅’。”
黄米无奈,只好背诗:“鹅鹅鹅——曲项向——向向向向向向向——”
太奶奶也无奈:“算了,算了,莫背这首了吧,别把我儿背成一个结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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