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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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医院走到街上时,江予夺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去哪儿?”陈庆问。

“去程恪家拿钥匙,”江予夺看了看手机,“他这会儿应该在家里了。”

“好。”陈庆帮他拉开车门。

车快开到小区的时候,江予夺给程恪打了个电话。

那边响了好半天才接通了,程恪有些迷糊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操,我还…在你家?”

“你在哪儿自己不知道吗?”江予夺问。

“不好意思,”程恪声音清醒过来,一连串地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又睡过去了,我还在你家的沙发上。”

“你挺能睡啊,”江予夺非常羡慕,“行了你在我家等着吧,我们回去接了你给你送回去。”

“不好意思。”程恪说。

江予夺叹了口气挂掉了电话:“回去,他还没起呢。”

“我靠,”陈庆说,“这么能睡。”

“他昨天晚上没睡。”江予夺说。

“…他干嘛了?”陈庆有些吃惊,“也失眠?”

“嗯。”江予夺捏了捏眉心。

“那你俩晚上有伴儿了,”陈庆说,“俩瞪眼儿睡不着的,一块儿喝个酒聊个天儿什么的…对了我都忘了问了,你俩干嘛了?桌子上那都是盐吧?”

“洗衣粉。”江予夺说。

“不可能,我舔了,齁咸的!”陈庆说。

“你是不是有病,”江予夺看了他一眼,“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你就上嘴啊?”

“我看着像盐,”陈庆说,“你俩大半夜的撒一桌子盐…做法呢?”

“滚。”江予夺说。

昨天晚上的事儿,因为没有被睡眠打断,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从看到程恪哭,到他说聊聊,再到喝酒吃肉,画沙画,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再到最后程恪说自己就得对着男的才能说干就干…

江予夺皱着眉摇了摇头。

他说不上来听到程恪说出这句话时是什么感觉,除了吃惊,就是无语。

程恪应该没有骗人,毕竟就算是斗气,他也没办法对着个男的亲下去,哪怕是…他转头看了陈庆一眼,算了,陈庆一脸严肃开车的样子让他有点儿想笑。

真要去亲一口陈庆,估计离着半米就得笑场。

不过想到这些,他猛地有些别扭。

程恪居然是个同性恋?

他对程恪有过不少猜想,但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层。

回到家的时候,程恪已经收拾好了,被子叠好了放在沙发上,枕头码在被子上,桌上的盐也都清理干净了。

“盐呢?”陈庆随口问了一句。

“倒垃圾桶里了。”程恪说。

“我靠,那么多呢,倒垃圾桶了?”陈庆看着他,“你真他妈浪费啊。”

“…不扔还留着吃吗?”程恪问。

“又没弄脏,”陈庆说,“我掉块儿肉在地上我妈还让我洗干净了吃呢。”

“你快得了吧,”江予夺看了一眼茶几上放着的早点,转头看着程恪,“早点没吃?”

“脑袋有点儿沉,没什么胃口。”程恪说。

“带着吧。”江予夺说。

“不用…”程恪说了一半又收住了,拿过了那兜早点。

不知道陈庆是干什么的,每次见到他都开着不重样的车,程恪拿着一兜早点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发愣。

“你俩昨天晚上玩什么了?撒一桌子盐。”陈庆一边开车一边问。

昨天晚上。

程恪一听这四个字,立马抬眼往前看了看坐在副驾的江予夺,江予夺脑袋靠在车窗上没有任何反应。

昨天晚上他借着酒劲放肆了一把,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儿臊得慌,以前他干不出来这种事儿,这阵儿大概是憋屈大发了。

在性向这件事上,他不介意谁会对他有什么看法,他以往接触的那些人,也没谁特别在意这些,但毕竟他跟江予夺…不熟,江予夺也说了,没把他当朋友。

不过江予夺一直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玩什么了啊?”陈庆又问了一句。

程恪叹了口气:“你画我猜。”

“…真牛逼,拿个笔拿张纸画不行吗?”陈庆有些吃惊,“弄一桌子盐,这么有创意。”

“啊。”程恪应了一声。

“下回叫上我,”陈庆说,“我喜欢玩这个,以前我跟三哥我俩总玩。”

“你滚吧,”江予夺说,“我他妈画个太阳你都猜不出来。”

“那你怎么不说是你画得太差,”陈庆说,“你隔壁小孩儿都比你画得好。”

“你猜的是什么?”程恪问。

“西瓜土豆洋葱柿子。”陈庆说。

“你是饿了吧?”程恪说。

“不是!”陈庆不服,“他画个太阳都没把欻欻欻画出来!我怎么猜!”

程恪看着陈庆的后脑勺,没太明白这个欻欻欻是个什么玩意儿。

“三岁半的小孩儿画太阳都知道得有一圈儿欻欻欻吧!”陈庆说。

“…哦。”程恪总算明白了。

江予夺啧了一声,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把手机往后递到了程恪眼前:“这是什么。”

程恪看了一眼,上面是个圆,周围一圈波浪线:“煎蛋。”

“操,你跟陈庆结拜去吧。”江予夺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陈庆乐得停不下来:“就你俩这样,昨天是怎么玩下去的,没打起来吗?”

“没打,”江予夺说,“还搂一块儿亲了呢。”

程恪猛地抬头看着他。

“我靠,”陈庆还在乐,笑得嘎嘎的,“下回亲的时候叫上我,我叫俩女的一块儿。”

“嗯。”江予夺偏过头看了过来,跟程恪对视了一眼。

江予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平静得很。

只是这看似什么内容都没有的一眼,让程恪觉得有些不舒服,他似乎感觉到了江予夺这份漠然之下的不爽。

但赌注是江予夺自己开的头,也是他自己挑衅的。

就算亲了,也是他自找的。

这会儿不爽个什么劲?

不是一向都较真的人么,客套话都能强行被严格执行,自己说的愿赌服输又不干了?

程恪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也许不是为那一个吻,是因为同性恋这三个字吧。

陈庆把车开到了楼下等着,江予夺跟程恪一块儿进了电梯。

“我拿下去给你也行的。”程恪说。

“没事儿,”江予夺说,“我正好检查一下房子。”

“哦,”程恪点点头,“可以再拍个照,下回检查的时候对照一下。”

江予夺看了他一眼:“没睡醒呢吧?”

“醒了老半天了。”程恪说。

“那这会儿撒什么起床气啊。”江予夺说。

“…我吗?”程恪也看着他。

“难道是我,”江予夺说,“我他妈一夜没睡,起床气想撒也是昨天的了,过期了都。”

程恪一时无言以对,只好盯着楼层数字。

打开了房门之后,程恪把钥匙还给了江予夺:“检查吧。”

“嗯。”江予夺进了厨房,刚进去就出来了,“你出门不关燃气灶开关?”

“我关了阀门啊。”程恪说。

“理由真充分,”江予夺说,“注意点儿安全吧,我怕你中毒死这儿了。”

“天然气没那么容易中毒。”程恪给自己倒了杯水。

“那要炸死了呢?”江予夺说。

“…谢谢啊。”程恪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

江予夺又进厨房去把灶台的开关给关上了,然后从兜里拿了张香烟壳出来,写了个号码放到了他身边:“卢茜的电话,下回没带钥匙可以找她,晚上十点以后就不行了,会挨骂。”

“嗯。”程恪点了点头。

江予夺出去之后,他倒在沙发上,感觉还是挺困的,但是已经睡不着了。

躺了一会儿他起身去卧室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热水开到最大,兜头冲下来的时候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他很少有喝这么多酒的时候,更没有喝了这么多酒还失眠的时候,这会儿撑着墙就感觉身上虽然松快了,但脑袋还是发沉。

宿醉未醒的那种恍惚。

偏偏这会儿还睡不着了。

他狠狠甩了甩头,用脑门儿顶着墙,烦躁。

热水从皮肤上滑下,裹着热气,从一开始的舒适,慢慢变得有些呼吸不畅。

这样的不畅,却并不难受,反倒是会让人莫名其妙会有些联想,比如会想到另一些让人呼吸不畅的场景。

虽然程恪并不愿意再去回想昨天晚上的那个吻,但脑子还是自作主张地不断给他回放着。

江予夺的果体。

半果。

干净清晰的肌肉线条。

嘴角挑衅的微笑。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程恪看了一眼手机,比平时洗个澡多用了差不多一倍的时间。

以往在浴室里干点儿什么也用不了这么久,今天那点儿什么干完之后他又站在喷头下边儿裹着热水冲了半天,差点儿睡着,脑袋撞了一下墙才清醒过来,赶紧把水关了,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回到卧室,他连被罩带被子胡乱往身上一盖,闭上眼睛打了个呵欠。

这种时候就是补觉的最佳时机了。

“我回店里了啊,”陈庆坐在沙发上,拿手机对着自己整理着头发,“有发胶吗?”

“我这辈子都没用过那玩意儿,”江予夺低头看着手机里的小说,“你别每次都问,烦不烦。”

“有空我拿一瓶过来放这儿,”陈庆说,“你看到哪儿了?”

“回忆杀,”江予夺说,“回他妈三章忆了还没回完。”

“他想起来上辈子是谁杀的他了吗?”陈庆问。

“没有,”江予夺点了根烟,“现在就想起来了后边儿一百多万字还怎么扯。”

“也对,”陈庆点头,又问了一句,“你充值了吧?”

“嗯。”江予夺应了一声。

“那我晚上用你号看吧,”陈庆整理好头发站了起来,“走了啊。”

“你没发工资吗?都沦落到蹭小说看了。”江予夺抬起头。

“我现在开始攒钱了,老婆本儿,”陈庆说,“不攒点儿钱恋爱都谈不起,胳膊都粗了两圈了。”

“快滚。”江予夺冲他挥了挥手,唰唰唰地在屏幕上翻了好几页,想把回忆部分赶紧翻完了。

他看小说就想蹭蹭往前窜,什么回忆不回忆的他都没有兴趣,哪怕是跟重要剧情有关,他也不乐意看,哪儿就那么多回忆了,还记那么清楚。

特别是那些让人痛苦的回忆,谁他妈乐意没事儿就往回倒腾一圈儿的。

不过今天看到这样的内容,比平时要烦躁得多,烦得他把回忆翻完了也不想再看下去了。

都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

愣了一会儿他又把手机拿了起来,继续耐着性子看了几章,结果连讲的是什么都没看明白。

失眠的痛苦就在这儿了。

他起身穿上外套出了门。

这两天说是大幅降温,外头的风的确是刮得猛,江予夺把塞在兜里的帽子拿出来戴上了,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着。

许丁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程恪还在梦里,最近梦多,还总有情节,醒过来了都还能记得。

他摸过手机:“喂?”

“在睡觉?”许丁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人不少。

“嗯,”程恪看了一眼时间,快五点了,“你到了?”

“到了,”许丁说,“不过准备工作还没弄完,你现在出发到这儿应该正好,吃个饭就可以开始了。”

“行,”程恪坐了起来,“吃个面什么的就行,别太复杂了,我这阵儿食欲不振。”

“那就门口拉面馆。”许丁说。

“我半小时到。”程恪挂了电话跳下床。

专家说午睡不要超过四十分钟,大概还是有道理的,他一个午觉睡到了下午五点,走路腿都发软,进厕所的时候差点儿跪到马桶跟前儿。

洗脸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拿过来看了看,是之前定的提醒闹钟,明天要交房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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