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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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珠也是一片好心,其实她说的这般无意,这糕却是她特意给锦二留下的,是以定要看着锦二吃下肚才高兴。锦二皱了皱眉,讨饶道:“姑奶奶,我方才在外头吃过了,这会实在吃不下,还是等我回去后再吃。”

锦二都如此说了,露珠自也不能勉强他吃。只是神情有些沮丧,不过转瞬即逝,道:“你今日去哪里了,锦一他们都在府里,单你一人跑出去,还与人吃了晚饭。不会是在青lou吧?”

她本是说笑,锦二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随即笑道:“胡说八道,好歹我也是要成亲的人,怎么会去青lou?纵使姑娘再美,也还是得守着丑娘子过日子。”

露珠闻言就炸毛道:“你说谁丑?”

二人又笑闹了一阵,锦二这才回屋,露珠回到屋里后,笑容便慢慢消散下去,连翘见装还打趣道:“老远就听见你和锦二说闹的声音,怎么,现在倒是离不得了?”

露珠没有说话,连翘以为她是害羞便也没有追问,却没瞧见露珠一个人坐在铜镜前,有些发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有兰花的味道?”

日子一日比一日忙碌,露珠面上的笑容似乎也在慢慢消失,蒋阮问起连翘的时候,连翘也皱眉道:“不知是怎么了。最近老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可的确又没什么事,大约问题还是与锦二有关。”

天竺也道:“锦二近来陪她的日子少,想来是有些不痛快。”

自己的婢子都异口同声认为露珠是因为与锦二聚少离多而心思不虞,蒋阮并没有附和他们的话,若说是成亲之前都会有的情绪,可她成亲前却是没有。若说是她这个人实在是太过特别,以露珠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断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显得心事重重。

有了白芷的前车之鉴,蒋阮对婢子的情绪注意的多,只是露珠是后来跟着她的,而且行事也没什么不妥,问她来说话,倒像是真的因为锦二才如此。小男女之间的事情蒋阮也不便插手,只得由他们去了。

若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便是滨海总督姚大人不知怎的,又兴起与锦英王府攀亲的念头来了。之前被萧韶警告过一次,姚总督便也收了念头。最近却频繁的开始活动,他自是没有直接来锦英王府下帖子,却也懂得曲线救国的道理,竟是将帖子下到了关良翰莫聪等人那里去。萧韶可以毫无顾忌的拒绝姚总督的邀请,关良翰和莫聪却不行,一来都是朝廷同僚,二来关良翰和姚总督在某些事情上还是颇有共同话题。逼近都是硬仗打出来的武人。

姚家人蠢蠢欲动,蒋阮也没放在眼里,露珠的事情忙过之后,她便忙着看朝中宣沛那一派的大臣。如今宣离迟早都会将矛头对准宣沛,这江山之间的争夺,无论宣沛愿不愿意都已经被卷了进去。如今她只能凭借上辈子对其中的记忆帮宣沛筛选人,来保证宣沛暂时的安全。

萧韶比她还要忙,听锦四说南疆人已经在京城中多处地方出现,潜伏在京城中的南疆人改头换面要做什么不得而知,怕的就是潜入宫中,同朝廷勾结。事实上,南疆人同朝廷中的人勾结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那个人是谁蒋阮也心知肚明,不过如今没有证据罢了,也不好打草惊蛇,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却是有诸多不便的地方,

夜色沉沉的时候,锦二终于又踏着灯笼的光回了府,露珠坐在屋里,锦二走进来瞧见她,却见她也没有点灯,便问:“怎么不点灯?”说罢便要找火折子将灯点起。

“锦二,”不等他找到火折子,露珠就打断他的话,道:“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你都在想些什么?”锦二有些不可置信,倒是忘了点灯,问:“怎么又闹脾气了?”

“这些日子,你早出晚归,我总是见不着你,但凡你回来了,与我说话的时候也变得特别少,甚至还不如当初我刚到府上的时候。你总是不耐烦,你…。”

“姑奶奶,我说过了白日主子吩咐有任务,我总不能时时刻刻的陪着你,我白日已经很累了,不想听你这般没道理的胡搅蛮缠。”锦二皱眉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疲惫,他眉心紧蹙,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柔和了。

“我胡搅蛮缠?我胡搅蛮缠?”露珠的声音也拔高了,紧接着,她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不想与你说这些,我又不是个傻子。你根本就在说谎,姑爷并没有给你什么任务,我问过锦三了。”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神色,锦二却不由得心中一紧,无端的觉得露珠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让他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不是,你听我说…。”锦二还想说什么,露珠打断他的话,问道:“锦二,你是不是外边有人了?”

锦二一怔,随即怒道:“你胡说八道的是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最清楚不过。”露珠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也高了起来,她道:“你对得起我!”

“我说过了我没有,你不要借题发挥。”锦二从来待女子都是和颜悦色,如今倒是第一次对露珠说重话,语气中的不耐烦几乎让他同平日判若两人。

露珠也不甘示弱,怒道:“我借题发挥?锦二,你莫要把所有人都当做傻子,戏弄我你觉得很好玩?我虽是一介婢子下人出身,却也由不得人这般羞辱,你若是后悔,大可与王爷说道取消这门亲事,我露珠绝不会有二话说,我也不是那种死乞白赖的人!”

锦二腾地一下站起来,语气中已然是抑制不住的怒火,道:“取消?你说的这般轻巧,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

“滚!”露珠骂了一声,便伸手去推搡他。只是屋里没有电灯,她这么一推搡差点没把自己弄跌倒,紧接着,锦二自己便哼了一声,转身出了门,将门恶狠狠的关上了。

屋里半晌没有声音,又过了许久,门被人推开,连翘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灯也不点,黑灯瞎火的…”她摸出一个火折子将油灯点上,这才瞧见屋里还坐着一个人,愣道:“你在屋里呀,怎么都不点灯…啊,”连翘惊叫一声,便瞧见想来乐呵呵的露珠呆呆坐在屋里,面上正是泪如泉涌,眼睛已然哭红了。

窗外似乎有个人影默默战了许久,似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开了。

另一边的宅院里,周妈妈看着面前起色比起之前来已经好了许多的女子,诧异道:“姑娘这么做果真能成事?那二少爷从来不是个耳根子软的。”

“放心吧,”廖梦也笑了:“男人都是一个模样,惯来不喜欢女子吵闹的,可女子却敏感的很,一来二去,两个人总是会生出嫌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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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目睹

锦二和露珠吵架的事情隔天全王府上下都知道了,这对小儿女原先就是磕磕碰碰不断地欢喜冤家,吵个架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这一次却又闹得不同,锦二都把露珠欺负哭了,这下子王府上下炸了锅。锦衣卫中倒是一边倒的站在露珠这边,露珠这姑娘嘴巴甜心肠好,平日里行事颇为讨喜,锦二到底是一个男人,将露珠这样的小姑娘欺负哭了肯定就是他的不对。林管家自然又怒了,将锦二揪过去好一阵说道,连夜枫和锦一也破天荒的与锦二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可惜锦二至始至终都是沉默,根本无从下手。

众人都开始渐渐的担心起露珠来,露珠却是如往常一般做事,面上也挂着笑,似乎完全不受此事影响一般。不过露珠越是这般,众人心中就认定她受的委屈越大,反而更是心疼了。

蒋阮虽也不喜锦二的说法,只自家属下的男女之事的确是不怎么好插手,露珠也再三表示不必为此而费心。蒋阮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天晌午,露珠过来与蒋阮说事,管采买的张大娘今儿个儿媳怀了身子动了胎气,便出府回去照看了,采买的事情露珠想要亲自去,连翘见状便道:“对对对,奴婢也想买些东西,不如让奴婢与露珠一道去,回头的时候还能买些翠玉斋的点心给少夫人。”

天竺扫了露珠一眼没有说话,蒋阮心中了然,想来让露珠和连翘两人出去,露珠散散心也许心情会更好,便也应了。待露珠和连翘走后,蒋阮看着面前的账册,突然问道站在一边的天竺道:“锦二究竟出了何事?”

天竺微微一愣,随即面上也浮起些微为难之色:“奴婢也不知。”

“你也不知?”蒋阮有些诧异,随即低下头若有所思的看了面前的茶盏一眼:“倒有些奇怪了。”

京城的街道仍旧十分热闹,新年带来的喜庆还未消退,有些商铺的红灯笼也没有取下,大约是为了讨个好彩头。而街边的小贩为了趁着这个热闹的时候多卖些东西,新奇的小玩意儿数不胜数。连翘和露珠两人身为王府的婢子,蒋阮平日里并没有让她们不许出门的规矩,不过平日里的事情多,偶尔出门也是进宫或者是去别的府邸,大多乘坐马车,难得有这样随意走在大街上的时机。更何况今日表面上是采买,实则大伙儿心知肚明,这是给露珠特意散心的机会。是以连翘并不急着去采买的布庄,反而是拉着露珠在街上不紧不慢的走着。

自露珠与锦二吵过架之后,锦二并没有与露珠道歉,两人便一直这么冷战着,这已是十分不同寻常。露珠虽然嘴上不说,可明眼人都知道露珠心中必然是十分难过的。连翘一路上拉着露珠都在说些最近京城新鲜的事情,希望能令她高兴一些,露珠虽然笑着,可连翘与她相处这么久,一眼便瞧出露珠的笑容也是十分勉强,登时便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这样走着,露珠始终兴趣不高,这对于平日里最是好新奇的她来说实在是少有的很。连翘陪着她难过却帮不上忙,正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无意间却瞧见前面有个买糖人的铺子,便笑着拉露珠道:“快看,有卖糖人的,我们去瞧一瞧。”

露珠平日里嘴馋,又最喜欢这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曾经也给买糖人的老者当过吆喝的伙计,一瞧见糖人便也觉得十分亲切,倒是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连翘见状心中松了口气,拉着她上前。果然,便瞧见那一个摆着小摊的人面前是一个稻草炸成的柱子,上头插着各种大大小小栩栩如生的糖人儿。糖人发出一阵香甜的气味,露珠就笑了,便从袖中掏出几个铜板,同那做糖人的老头道:“师傅,给我做个关公吧。”

那糖人师傅闻言就笑了,道了一声“好嘞”就开始重新熬糖。连翘见露珠此刻倒似乎是忘记了方才的事情,这才有些开心起来,道:“我也要个嫦娥的。”

糖人师傅开始忙活,连翘百无聊赖就看向周围,看向一处药铺的时候却猛的愣住,猝不及防的叫出来道:“怎——”话刚出口,猛然间意识到什么连忙住口,只露珠却还是听到了,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就顺着连翘的目光看过去,连翘想要阻止却也来不及,便见露珠也跟着愣在原地,一瞬间面色变得十分苍白。

只见面前一间药铺里,正有一名矮胖妇人在和药铺的伙计说话,大约是在抓药,而妇人身后跟着一名年轻女子,那女子一身月白色滚边绣兰花长裙,生的清秀娴雅,一看便知礼数极好的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此刻正与一边的年轻男子说话,那男子容貌俊俏,面上也带了几分微笑,转过脸来的时候微微俯头,两人关系正是十分亲密的模样。那男子连翘和露珠并不陌生,正是锦二。

矮胖妇人抓过药,便与锦二说了些什么,锦二便也笑了,三人一起出了药铺。连翘心道不好,正想着要如何安慰露珠才好,便见露珠神色一变,猛地冲了出去。

年轻女子刚与锦二出了药铺门,便猛地被露珠挡在面前。露珠性子直率,从来都不是个惯会隐忍的,那女子先是有些诧异,随即问道:“姑娘,这是为何挡在我几人面前?”

露珠不理会这女子的话,只是冷眼看着锦二道可:“如今你总不会说我是胡搅蛮缠了。”

锦二的震惊放过去,乍惊之下才道:“你误会了,我与她…。”

“我管你与她有什么关系!”露珠大声打断他的话,深吸一口气道:“王爷那边烦请你自己说一番,我与你之间的亲事便当做玩笑吧,之前的事权当没有发生过。”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都说了是误会。”锦二皱眉道。一边的女子似乎也看出了什么,连忙轻声道:“这位姑娘你误会了,二少爷不过是…。”

“我二人的事情与你何干?”露珠一扭头就截断了女子的话,她本就是在市井中长大,一生气就更是有些不管不顾。声音便也大了起来,那女子似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凶的人,倒也吓了一跳,一怔之下倒是猛地咳了起来,一边的矮胖妇人便连忙凑上来将露珠挤到一边,忙不迭的道:“姑娘没事吧,哎姑娘身子才刚刚好一点,今日好容易能出门了,可莫要又引起旧疾。”

锦二见状便也扶了一把那女子,问道:“廖姑娘没事吧?”

女子摇头道:“无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了。”

锦二再转过头来时,面对露珠便有些态度生硬了:“赶紧给廖姑娘道歉。”

“道什么歉?”露珠正是怒不可遏,闻言只恨不得上前将锦二撕了,那所谓的廖姑娘生的美貌有礼,她越发觉得自己狼狈不堪,却还要将眼泪硬生生的逼回去,她冷笑着反问道:“我竟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要道歉?”

锦二怒道:“你还不讲理,你方才怎么对人家说话的?”

“那我要如何说话!”露珠大吼道。

“算了算了,”女子忙着劝道:“这姑娘是无心的,况且我也没有伤到什么,二少爷不必为我如此。”

“你身子才刚好就受这等委屈,况且本就是她无礼在先。”锦二扶着那女子道:“让你受惊实在是对不住。”

露珠冷笑:“这可实在是稀奇了,难不成是因为我惹得她咳嗽,这样的病秧子身子也是拜我所赐,我竟不知我何时有这样的本领,连这样的罪过都要安在我身上。”

话音未落,便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刚刚跑来的连翘见状便是一惊,二话不说就将露珠护在身后,怒道:“锦二,你到底要干什么?”

锦二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不相信方才那一巴掌竟是自己挥出来的。露珠被连翘拉在身后,也有些不可置信,她方才本就是急怒之下所言,平日里说话便有些直来直往惯了,对这女子也是存了敌意,话说完后心中便有些后悔,想着自己说错话,可却是没想到锦二竟是为了那个女人…。打了她。

那女子本来神情有些黯然,见状却是有些慌乱,道:“姑娘,二少爷,哎,你们…。”

连翘心中很是后悔,今日本是带着露珠来散心的,不想却是遇到这事,如今露珠可算是真正的伤心了。她自然是站在露珠这一边的,与露珠同仇敌忾,看向锦二的目光有些不善。正想撂几句狠话,不想露珠却是从她身后站出来。

从开始到现在,露珠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哪怕是挨了锦二的一巴掌都仍旧没有流泪。她此刻到似是从方才的不可置信中平静下来,看着锦二淡淡道:“甚好,今日你我也算没有瓜葛了。”说罢转身就走,连翘忙跟了上去。露珠走的极快,她跟着蒋阮走了,平日里的形式做派都有些像蒋阮,心中越是敬慕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学着她的做法。蒋阮若是遇到此事,大约也是要争一口气的。

露珠和连翘走后,锦二正要追上去,一边的矮胖妇人却是惊叫一声:“哎哟我的姑娘,怎地脸色如此苍白,莫要是旧疾犯了,姑娘可觉得好。”

锦二听闻此话,犹豫了一下,抬着的脚步终是放了下来,走到那女子身边道:“你脸色瞧着的确是不好,这样,我去请大夫,先回宅子中歇一歇,让大夫来瞧一瞧。”

这厢露珠回到蒋府里,却是一言不发的先回了自己屋中。连翘安慰了她几句,想着此事大约是不能被其他人知晓,毕竟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不过还是应当与蒋阮说一声的,便径自去了书房。

蒋阮正吩咐着天竺事情,瞧见连翘回来便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既是让两人去散心,断然没有这么快就散心回来的道理。连翘又是尴尬又是气愤,心中还未露珠鸣不平,就道:“少夫人,奴婢没能完成采买的任务。”

蒋阮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连翘心中正是憋了一肚子火,立刻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若说之前见露珠和锦二冷战连翘还想着定是有些误会,说不定是露珠错怪了锦二,如今亲眼见识了锦二这样的举动,露珠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站在锦二这边的。将事情说完之后道:“难怪之前锦二老不在府里,分明又不是什么王爷要他去做事,露珠说锦二外边有人的时候奴婢还不信,如今倒是明白了,原来锦二早就在外面金屋藏娇,呸,真是白瞎了露珠这样好的姑娘。”

蒋阮听见连翘说完事情的来源后也是有些吃惊,皱眉道:“那个廖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

露珠摇头道:“倒也看不出来,瞧着倒是知书达理像是个大户人家长养出来的小姐,也不知为何竟会有脸做出这样的勾当,平白无故的勾引有了亲事的男人!”跟了蒋阮这么久,如蒋素素蒋丹这样惯会做表面温柔的人见多了,连翘对这一类的女子本就有成见,加之如此欺负自己的姐妹,连翘只恨不得当时没上去踹那女子两脚。

“锦二不是这样的人。”天竺突然道。见连翘和蒋阮看过来,她认真道:“锦二性子虽然顽劣,表面上瞧着不规矩,实则并非乱来的人,既然与露珠定了亲事,便不会去招惹别的人。”天竺平日里性子冷冷清清,还是第一次为锦二说话。

只连翘却是听不进,道:“天竺你这就不知道了,你毕竟是女子,锦二可是男子。朝东暮还西,欢结白日心,寻常男子皆是负心薄心,到底与女子的想法不同。再者你今日是没有瞧见当时的场面,锦二竟是为了一名女子打了露珠。若真是误会,怎么会为别的女人打了自己的未过门的妻子,这要说是青青白白没有特别的关系怕也是不鞥为人所信吧。”

连翘这么一番话下来倒是无可厚非,天竺便也无话可说了。蒋阮皱了皱眉,她并没有因为连翘的话就一时失了分寸,虽然也为露珠不悦,可还是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就道:“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多了个女子,天竺,你想个法子查一查那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历,竟也这般明目张胆的来我跟我的人抢人,胆子未眠也太大了些。”

天竺应着便出了门,待天竺走后,满腹委屈的连翘忍不住问:“姑娘还是相信锦二没什么问题,是露珠误会了么?可奴婢还是觉得那女子很是可恶。便是寻常女子都也知道要与有人家的男子保持距离,更何况那人瞧着也是个大家闺秀懂规矩的。怎么会如此随便?”

“你既然能看出来那女子别有用心,我又如何看不出来?”蒋阮目光沉沉道:“这手段竟是用到我的人身上去了,很好,我也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作怪。”这女子的手段她太熟悉,前生在宫中,后宫女子争宠的手段甚多,这样的手段其实称不上有多高明,却几乎是每每得胜,只因为男子怜香惜玉是本能,一旦瞧见弱势的一方必然是会想法子怜惜。露珠心肠直率,和这样的女子交锋必然讨不了好处,只会惹得锦二心中厌烦。不过锦二和露珠到底是锦英王府的人,谁有这样的胆子,偏生挑中了他?蒋阮垂下眸,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

这一夜,本等着兴师问罪的连翘守着锦二住着的大门,连过来询问的夜枫都被她臭骂了一顿,弄得夜枫也摸不着头脑,不过可惜的是,那一夜锦二竟是没有回府。连翘气的几乎想要将锦二的屋子掀了,最后夜枫好说歹说将连翘劝了回去,也得作罢。

第二日天气晴朗,日光透过窗子射进屋中,这是一间装饰的整洁清雅的小屋,虽然并不是十分华丽,却也还算宽敞。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股兰花的清香,闻着便令人心中舒畅。那软榻上正趴伏着一名男子,已然睡得十分香甜。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日光爬到他脸上的时候,他醒了过来,他的衣裳上面尚且带着淡淡酒气,那酒气经他一动,立刻就变得有些浓烈起来。

锦二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猛地坐起身来,便瞧见软榻上的一角此刻正蜷缩着一名衣裳蓬乱的女子,女子捂着嘴,却还是止不住的小声啜泣传了出来,一声一声如惊雷一般击打在锦二的心上。

便在此刻,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周妈妈走了进来,道:“姑娘,早饭…”声音戛然而止,她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的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沉默的转身跑了出去,一下子将门紧紧地关上了。女子却像是终于绷断了脑中的最后一根弦,低声的啜泣猛地放大,放声大哭起来。

呆愣的锦二回过神来,脑中只有昨夜零星的几点片断,他只记得昨夜露珠走后,他送廖梦回府找了大夫与她看身子。后来心情实在不好,就去酒馆喝起闷酒来,谁知中途却是被廖梦拉了回去,廖梦初来京城,并不知晓锦英王府在何地,便只得将他带回了自己暂时居住的宅子。然后,然后发生的事情他也不记得了,不过眼下,锦二看着皱巴巴的床单,心中一跳,再瞧见那床单上的污迹,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廖姑娘…。”他艰难开口道。

“你…。你不必说什么,今日我便启程回江南,此次,此次就当我们全无见过,这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廖梦好容易止住抽噎说完这句话,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出来。此话刚落,还不等锦二回答,外头一个人影却是猛地冲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周妈妈。她一进来便直直的跪在廖梦面前,哭道:“姑娘这是何苦,要真是如此,要老奴怎么向死去的老爷夫人交代。”她看向锦二,又一口气给锦二磕了好几个响头,直磕的脑袋上都开始渗出血迹,周妈妈哽咽道:“二少爷,老奴求求你,给咱们姑娘一条生路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日后姑娘还怎么嫁人,便是嫁了人,又怎么会在人家里过得好?以姑娘的性子,此刻不说,怕是回府后也会寻短见。老奴答应过老爷夫人一定会将姑娘好好带大的,发生了这样的事,老奴也难辞其咎,不如二少爷罚了老奴,老奴愿意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姑娘的一条生路!”

“周妈妈你这是说什么话,”廖梦也跟着哭,一边哭一边道:“此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莫要说这样的话伤我的心。此事与二少爷也没有关系,这、这都是一个误会。”

“我的姑娘,这哪里是什么误会哟。”周妈妈哭的比廖梦还要伤心:“您是我一手奶大的孩子,老奴怎么会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性子。二少爷,老奴在求求你,求求你给咱们姑娘一条生路。老奴知道二少爷有心上人,可那姑娘模样生的好又长养在王妃身边,没了二少爷日后定然还能嫁给一户好人家,可咱们姑娘离了您还怎么嫁人?她比不得那王妃身边的姑娘呀。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照顾不周,二少爷你且看看咱们姑娘,她性情温和又知书达理,二少爷一定会喜欢她的。”

这主仆两个一边哭一边说,尽是争着将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锦二神情有些恍惚的看着面前的周妈妈和廖梦,脑子乱哄哄的,手指突然碰到腰间的一样东西,他渐渐清醒过来,那是露珠曾与他缝的一个小香囊,上头绣着两只小金鱼,十分精致可爱。他顿了顿,慢慢的伸手解下那只香囊,看向廖梦,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才道:“此事都是我的不是,我…。负责。我会即刻同母亲说明,与廖家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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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妹表示欺负了老娘的人怎么可能全身而退?不如露珠咱俩百合么么哒!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决裂

第二日的晌午,锦二总归是在众人的目睹下进府了,林管家瞧见他回来已然是气的跳脚,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让露珠一个从来笑眯眯的小姑娘呆在房里掉了一宿的眼泪,锦二这次也实在是太混账了些。连翘虽然没有说什么话,可露珠脸上的巴掌印却是大家有目共睹,明眼人总是能猜到几分,虽然有些不可置信,可却又是不能不往其中想。所以当锦二回来的时候,林管家立刻就将自己藏了一夜的话劈头盖脸的说了出来。

只锦二的脸色看着比林管家还要难看,似是十分疲惫的模样,林管家堵着他唾沫横飞的说了小半个时辰,却见锦二浑浑噩噩的目光逐渐清醒过来,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了一眼林管家就往书房走去。林管家愣了一下,道:“主子还没回府,少夫人在里面。”

锦二脚步未停,径自往那边走去。林管家先是有些奇怪,随即了然,道:“你莫不是要去道歉,这样好,露珠那丫头好歹也是少夫人身边的人。你这样欺负人家也是打了少夫人的脸面,道歉也是应当的,不过锦二,别怪我老林没告诉你,女人都是十分爱计较的,你今日断然不可能轻松就求得人家的原谅。你只需要记着,到时候无论人家说什么你都得受着,不过我说你也是,好端端的欺负人家姑娘做什么…。”

锦二脸色却是难看的很,林管家见状,只以为他是心中后悔愧疚,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锦二脚步走的飞快,将林管家落在后面,锦三锦四围了上来,看着锦二的神情也很是有些莫名其妙。林管家叹了口气:“这弄得叫个什么事儿。”

“锦二到底怎么了?”锦三锦四是跟锦二一块儿长大的,本就是有了手足的情分。只这次锦二做的事连她们二人也觉得不地道,若说锦二是动手打了露珠,这两人原先也是十分不信的,毕竟锦二从来都是最怜香惜玉的主,不过一夜未归第二日回府又什么话也不说,两人心中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这是要向少夫人和露珠赔罪?只怕没那么容易。”锦三喃喃道。

“哎,跟上去看看吧,劝和不劝离,锦二怕也是一时昏了头。”林管家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蒋阮正在书房中写信,冷不防便听到有人叩门,天竺瞧了一眼,低声道:“少夫人,是锦二。”

蒋阮今日并未让露珠在跟前伺候,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哭的眼睛肿的跟桃子一般,又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自尊心便是很重的,出了这样的事自觉羞耻的很,哪里还能状若无事的在府里走动。是以屋里只留了天竺和连翘,听闻锦二来到后,连翘便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蒋阮却是没有听见一般兀自提笔写字,这便是要故意晾一晾锦二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锦二竟是自己将门推开走了进来,他这般大的动作放在平日里实在是逾越了。连翘便急道:“你好大的胆子!少夫人没让你进来便进来了,这是哪里的规矩!”

蒋阮平时对下人并没有恪守什么礼仪的规矩,锦二几个又是萧韶的亲信更是不必如此讲究。连翘今日如此说话一方面是震惊于锦二连表面的规矩也不曾做,另一方面却是想要替露珠出一口气。只是锦二进门之后却是什么话也没说,一张脸上的表情可谓难堪至极,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味。

锦二半跪下来,低下头道:“属下有罪,请主子责罚。”

蒋阮依旧不理他,一笔一划的写字,屋中寂静无声,谁也没有说话,连赶到站在屋外的林管家和锦三锦四也不敢说话,谁都看得出来蒋阮是故意晾着锦二,想着倒也是可以理解,毕竟露珠是蒋阮的贴身丫鬟,这般被人侮辱就是在打她的脸,蒋阮平日里虽然看着冰冷,其实是个最护短的人,对锦二能有什么好脸色。

蒋阮不说话,锦二便也不能站起来,一直到了那屋中的小半柱熏香已然燃尽,蒋阮才搁下笔,将那信纸抖了抖晾干装进信封,放到一边。抬眼看向锦二道:“何事?”

这般生冷的语气,锦二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不动,低声道:“少夫人,属下为露珠之事前来。”

“露珠之事我并不知晓,只有连翘知道。”蒋阮淡淡道。

连翘得了蒋阮的首肯,总算是能将自昨日起心中的那一口恶气发泄出来,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的道:“你如今来找露珠有什么用?难不成你以为说几句好话便能让露珠原谅你不成?你可别将所有人都当做傻子,以为每个女人都对你死心塌地。露珠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可却也是规规矩矩清清白白的姑娘,哪由得你这样折腾?你要是把那对付青楼花姐儿的手段用在露珠身上,我呸!”连翘一激动,便将早年间在庄子上与那些恶奴们对骂的话也说出来了。

门外的林管家和锦三锦四都有些不忍的闭上眼,心说连翘这姑娘的嘴皮子也真够利索的,要惹谁也千万别惹上她才是。不过连翘的话中却似乎有些别样的意思,大户人家的小姐?这是在讽刺谁?难不成锦二真的在外头还有了个相好不成?

锦二任凭露珠骂着依旧一声不吭,林管家抚了抚胡子,颇有些欣慰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至少这态度也是好的,女人家总是心软,要是在趁机说几句好话哄哄…。”

“少夫人,属下不能娶露珠了。”不等林管家的话说完,屋中便响起锦二的声音。

沉默,包括天竺都猛地看向锦二,林管家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是哑然不知如何已对。连翘扶着自己的心口,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莫要说这些话来吓人,你…。”

“少夫人,属下不能娶露珠了。”锦二又重新说了一遍,这一次他的声音笃定,清晰地响在众人的耳中。

蒋阮慢慢的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所有人中,只有她的神色最为平静,她冷冷的看着锦二,那目光竟是与萧韶有些相似。她道:“为什么?”

锦二朝蒋阮磕了个头,语气沉沉:“是属下对不住露珠,这桩亲事,就算了吧。”

连翘的眼圈登时就红了,她与白芷露珠三人是从最艰难的日子中扶持过来的,露珠天性天真烂漫,她也把露珠当做自己的小妹妹看待。她是亲眼瞧见露珠知道亲事的满心欢喜,如今却是从锦二的嘴里说出取消这门亲事,她为露珠感到伤心不值,更是恨不得上去狠狠打锦二一顿。她道:“你这人好没良心…。”

“你与露珠的亲事,自要你们二人相商才行,你如此行事,露珠可知道,她又可同意?”蒋阮的语气温柔,目光却利无比,锦二对上她的目光,一时间竟是无从回答。正在沉默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我自是知道的。”

天竺也跟着朝门口看去,便见露珠自门外走来,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娇俏的粉色将她的气色映照得也鲜亮几分,眼睛在脂粉的掩饰下仍旧有些红肿,只是神情却是无比的平静。她走进来径自在锦二身边跪下,对着蒋阮磕了个响头,道:“奴婢恳请少夫人取消与锦二的亲事。”

她说的如此郑重其事,连翘想要出声阻止,毕竟成亲之事不是可以拿来赌气的小事,可转念一想,锦二这人如此的没有良心,要如何劝,倒还不如就不开口了。

锦三和锦四已然紧紧皱起眉头,只是有不能进去贸然开口,林管家倒是气得直跺脚,一直骂着锦二榆木疙瘩。

蒋阮静静的看了露珠半晌,才道:“露珠,你莫要哄我。”

“奴婢不敢欺瞒少夫人。”露珠坦然道,她神情大方,语气清脆,倒是和蒋阮遇事的模样有几分肖似,她道:“奴婢之前这桩亲事全赖少夫人成全,如今却是情分已尽,自然该好聚好散,既然锦二已经主动提出,正好顺遂了奴婢的意,这正是应了好聚好散的道理,只是又要求少夫人成全一次,奴婢心中惶恐。此事倒是与锦二无关,是奴婢与他没有成夫妻的情分罢了。”

她这一番话娓娓道来,虽然温和却是字字强硬,竟是一丁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了。蒋阮垂眸,众人看不清楚她的眸光,她只是慢慢的摸着白瓷的茶杯盖子,道:“你二人已商量好了,我自然没有说其他话的余地。只是这门亲事自取消后,就如同露珠所说的,再无夫妻缘分,过往种种皆是虚幻,从此便做陌路人,各自成亲成家,生儿育女。日后耄耋之年想起,也不过是玩笑一场。”她说的冷漠残酷,令在场的人听着都不由得心中一颤,是啊,本有机会成为最亲近的人,到最后却不过是大梦一场,各自有各自的姻缘,表面上瞧着是无大碍,可日后每每想起,便是一桩痛事,尤其是这两人,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各自还对对方有请。

蒋阮轻轻地将茶杯搁在桌子上,一片沉寂中,她这个动作发出的声音更是犹如雷霆一般的击打在众人的心上。然后比这更重的是她的话,她问:“锦二,你可想好了?”

这话中便是含着些警告的语气了,意思便是,锦二今日一旦真的决定要与露珠取消亲事,从此以后,蒋阮便再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近露珠了。锦二听闻此话,却是慢慢的垂下头去,从袖中摸出一物,拳头紧了紧,才伸到了露珠面前。

露珠接过来,那是一枚小小的香囊,上头绣着的正是金鱼的图案,想要取个金玉良缘的好兆头,如今却是物归原主,便也将两人的最后一丝可能给斩断了。露珠眼睛中尚且有些晶莹,却又极快的一笑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态,冲蒋阮磕了个头笑道:“谢少夫人成全。”

连翘别过头去,只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寻常人看着如此,露珠心中怎么想的可想而知。蒋阮淡淡道:“好,如你所愿。”她又看着锦二淡淡道:“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锦二神情灰白,一瞬间竟像是失去了所有依靠般,目光甚至有些死气沉沉,哪里还有平日里风流俊俏的模样。林管家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锦三和锦四有些不知所措,原以为今日锦二回府也不过是过来认错,到最后便是两人和好如初,谁知道竟会弄得如此局面。两人的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锦二突然提出退婚这也太不同寻常了。

锦二和露珠各自离开后,连翘终是抹着眼泪,露珠受委屈,她倒是哭的凶,只道:“这也太欺负人了,少夫人…”

“别哭了。”蒋阮的目光有些冷,只对一边的天竺道:“那女人什么来历,可曾查到了。”

“回少夫人,查是查到了,不过…”她有些犹豫,便听蒋阮道:“查到了就说。”蒋阮鲜少有如此冷厉的时候,显然方才露珠的事情已然让她心情十分不悦。天竺不敢隐瞒,立刻就说了出来。

来京城寻找锦二的女人叫廖梦,锦二还未跟着萧韶的时候,是江南黄家的二少爷,黄老爷当初路过定西的时候,同定西廖家有过一段缘分,那时候黄夫人刚刚生下锦二不久,廖夫人也生下廖梦,觉得正是有缘,那一日恰好黄老爷和廖老爷吃醉了酒就定了娃娃亲,连亲书都有。不过后来黄老爷回了江南,倒也将这事忘记了。二十多年来都未有往来,谁知道那廖梦却突然找上门来。

原是廖家出了变故,廖老爷和廖夫人都已经亡故了,廖家各路亲戚觊觎廖家的财产,廖夫人临走之际便拿出那封婚书,要廖梦前来投靠黄家。黄老爷是个注重信诺的人,黄夫人却是担心自己的儿子贸然娶一个另外的姑娘,恰好廖梦身子又不好,想来京城寻个名医来瞧瞧身子,顺便与锦二说清楚这桩事情,若是锦二不答应,此事便也作罢。那周妈妈是廖梦的奶妈,也跟着一到进了京城。

天竺道:“那廖家小姐初来京城的时候,与锦二见过一面,锦二也说清楚了,与露珠早已有了亲事,廖小姐也很通情达理,只这边的大夫说不宜舟车劳顿,廖小姐边说身子养好了后就回江南去。”

“她说的是这样好,可哪里就回去了,分明就是要抢了露珠的亲事,我看也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也不知锦二是如何瞎了眼,偏生被这种人蒙蔽了眼睛。”

天竺还有些犹豫,锦二的性子她自来是清楚的,那个女子所做的到现在为止的确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甚至称得上是通情达理,可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

天竺看不出来,因为锦衣卫们做的事情至少和宅院中女人的争斗没什么关系,可女人的虚伪男人瞧不出来,只有女人才瞧得出来。天竺看不出来的手段,蒋阮却能瞧出来,便是跟在她身边久了的连翘也能看出不对。这女子的心机颇深,一步一步引着锦二到了如此地步,分明就是早有预谋,到了最后,还倒成了露珠无理取闹,将自己从中摘得干干净净。

“突然退亲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另娶她人。”蒋阮冷声道:“昨夜究竟出了什么事,天竺,你且去查一查。”

连翘早已对那个女人恨得咬牙切齿,闻言便是有些高兴的问道:“少夫人可是要为露珠出气?”

“确实有些太狂妄了些。”蒋阮漠然的看着自己的袖角,忽然微微笑了:“将这些手段用在我的人身上,倒是个不怕死的。”

城东的宅院中,早晨还是哭泣的不能自持的女子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浅黄色的绣兰花棉夹袄裙既不是太过华丽,清雅的恰到好处,又能显出女子窈窕的腰身,若非一边矮胖妇人忧心忡忡的神色,这一切倒也算称得上美好。

周妈妈看向廖梦,好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咱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妈妈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廖梦微微一笑,比起早晨的慌乱来,此刻她倒是显得十分镇定,仔细看来,甚至能从眼角眉梢看出几分欢喜的笑意。

“老奴只是觉得,搭上了姑娘的名誉是不是太过严重了些,而且日后若是黄二少爷发现了此事,那姑娘又如何收尾,姑娘莫要责怪老奴想得太多了些,姑娘毕竟是老奴一手奶大的,这种事情总还是无法不担忧的…。”

廖梦笑了:“妈妈多虑,那黄二少爷聪明伶俐,若非搭上自己的名誉,怎么能如此容易便答应了此事。至于亲事之后,”她似是有些羞涩:“我好好的做一名妻子,二少爷是好人,总会与我好好过日子,这些事情,自然也就不会被人追究了。妈妈可是觉得我手段阴险了些?”廖梦垂下头去,声音便又变得有些伤感了:“父亲母亲已经不再,那些亲戚待我又如此虎视眈眈,我、我也是没有办法。黄家这样的人家,要是错过了,舅舅舅母一定会将我嫁给米商儿子做妾的,妈妈,我不想做妾,那个丫鬟,她、她既然是王妃身边的人,总能找到更好的。”

周妈妈闻言也是心酸不已,就道:“我的姑娘莫要说这些话惹人伤心了,若是老爷夫人还在,怎么会让姑娘用自己的名誉做引子,姑娘是身不由己,老奴是知道的。那黄二少爷也是个男人,等姑娘与二少爷成亲后,姑娘这样的性情模样,没有男人不喜欢的,自然会将日子越过越好,都是老奴多想了。姑娘莫怪。”

廖梦笑了,与周妈妈又说了几句话,周妈妈便又进屋去熬药了。待周妈妈走后,廖梦这才回了屋。屋中间的那盆兰花开的正是灿烂,这样的天气兰花是很难养活的,难得有开的这般好的,廖梦轻轻抚摸着那盆兰花的花瓣,花瓣中散发出一股极其诱人的清香,似乎闻得多了,便有一些让人口干舌燥。

她慢慢的在梳妆镜前坐下来,镜中女子花容月貌,一看便知是娇养出来的大家女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自己父母还在,她的确是不会执着于锦二,不过如今既然已经这样了,黄家这样的人家是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况且锦二生得也好,她更是志在必得。

一个王妃身边的粗使丫头怎么能同她这样的大户人家出来的正经小姐相比,这样的对手,她只要稍用手段便能胜负立判。早在锦二的嘴里便知道这个露珠是个性子直接容不得人的,她越是通情达理,锦二便越是愧疚,有时候不动声色的挑拨,一点一点,终有一日会导致两人的决裂。

不过单凭这点愧疚,还不足以让两人彻底的决裂。廖梦慢慢的笑起来,抚上了铜镜中女子的脸。

…。

锦二和露珠亲事的告吹在锦英王府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浪,当日,整个王府都死气沉沉,似乎为此事而陷入了烦恼。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不过是一个开始,自此事以后,接二连三的轩然大波在锦英王府里涌起。

这天,连翘正和露珠在院子里做绣活,这几日好说歹说露珠总算是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至少表面上瞧着是没什么伤心的地方了,只要走出第一步日后就好说。露珠正和连翘说着话,便瞧见外院一个三等的洒扫丫鬟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嘴里叫嚷道:“不好了,不好啦。”

“什么事这样惊惶?”连翘站起来问道。

那丫鬟一下子停住,看了看露珠,一下子闭了嘴,连翘心中登时就是一惊,状似无意的走过去拉起那小丫鬟道:“我与你出去瞧一瞧。露珠,你先帮我看着绣帕。”

露珠不疑有他,点头称是。待走到院子外,连翘才问道:“出了什么事?”她隐隐猜到此事与露珠有关,那小丫鬟嘴一扁,倒像是要哭了:“连翘姐姐,出事了,外头都在传露珠姐姐仗着少夫人的势,勾引别人的未婚夫呢!”

------题外话------

露珠丫头的人缘不错嘛,大家都来打抱不平~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仗势

锦英王府这些日子来更是沉闷了,几乎比起蒋阮未过门之前还要冷清。但凡下人面上总是带着几分忧愁,若是不知道是什么缘由的,还以为锦英王府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然而事实上的确是锦英王府出了了不得的大事,锦英王萧韶虽然平日里行事低调,却架不住本身长得太高调,身世又颇为招摇,但凡出个什么风吹草动,总是能飞快的传遍京城。这何况此事却还不是什么捉猫逗狗的小事,一旦有关男女风月,人们的兴趣就来了,若是再加上一个仗势欺人,哎哟,那可了不得,便是茶馆里头等谈论的大事。

露珠大约是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成为人们街头巷尾谈论的话题,只是这事情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好事。京城百姓嘴里都言道,那锦英王妃蒋阮果真不是什么软柿子,当初从一介不受宠的嫡女愣是成为懿德太后亲自认下的弘安郡主,又嫁到了锦英王府,最后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要状告,这手腕实在够强硬。没想到身边的丫鬟也不遑多让,可不是,那萧王爷有个得力手下,本已经在家乡和别人有了婚约,可王妃身边的丫鬟偏又看上了这名侍卫,愣是让王妃做主求了一桩亲事来。如今那侍卫的未婚妻找上门来,那侍卫果真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主,愣是不肯屈于王妃的压力,仍是与那丫鬟取消了婚约,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娶家乡的姑娘。

人们总是人云亦云,尤其是人人传道一番,说到最后已然传的不成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副恶霸看上良家女要强买强卖,只不过男子女子之间掉了个个儿。传到最后,露珠在众人嘴里的形象便是一个粗俗泼辣,无理取闹的丑陋女子,那廖家小姐倒是生的温婉体贴,美丽大方。

此话传到锦英王府里去的时候,众人都气的不成。露珠平日里待大家都是很好的,这般无缘无故就被人诽谤,可如今满京城每个人嘴里都在说此事,便是澄清也无人听得进去,要是想要护短将那些嚼舌根的人都教训一顿,又实在是打不过来。

蒋阮听到此话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只让天竺继续留意那廖家小姐的动向,至于露珠,听到这些话后反而是一笑了之。或许是此事对她的打击越大,倒像是令她一夜间成长了不少,行事也稳重了许多,可原先一个大大咧咧的爱笑姑娘成为这个模样,看在众人眼中总是不好受的。倒是锦二,许是觉得没脸见露珠还是怎么的,越发的不爱留在王府中了。平日里也逐渐变得寡言,几乎成了第二个锦一。只从林管家的嘴里隐隐听到好似已经写信回了家乡同父母商量和廖家小姐的亲事,具体的便是不知道了。

连翘为露珠鸣不平,倒是找过锦二一次,只骂他没有良心,那廖家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平白的放出这样的脏水往露珠身上泼。露珠到底还是个未出嫁的女子,本来和锦二的事情都只有锦英王府里自己人知道,如今传出去,对露珠的闺誉有多大的影响可想而知,日后露珠再想寻个好人家怕就是很难了。

锦二只沉默的听连翘骂完,称此事必然不是廖梦所为,一定会查出背后之人给露珠一个交代,其他的再也不肯多说了。连翘气急,便称就等着锦二查出来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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