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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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沉吟一下:“姑娘,属下把这丝线与蒋素素的丝线换一换?”即便如今已经跟了蒋阮,天竺却扔如跟着萧韶一般,自称“属下”。
“杀鸡焉用牛刀,”蒋阮摇头:“用不着你出马,有人会为我们解决这个难题。”既然夏研要对付的是红缨,红缨怎么能不反击?
她对天竺道:“你懂毒?”
“曾经跟着主子对付过南疆的人,略懂一些。这上头的香料不算罕见。”天竺道。
“很好,可有解毒的办法?”
“我试试。”
…
红缨照例来阮居的时候,一边接过白芷倒过的茶一边瞧着蒋阮的衣裳有些微微惊奇:“你这个刺绣倒很是漂亮,丝线好像还会发光。”
蒋阮的大红菊纹上裳上面,清晰地绣着一只雪白的鸾鸟,那刺绣工艺本就十分精湛,鸾鸟绣的栩栩如生,偏生丝线还隐隐发出一种珍珠色的光芒,更是衬得那鸾鸟几乎要从衣裳上翩飞出来一样。
蒋阮微笑:“祖母送来的绸鱼丝,很是漂亮,姨娘喜欢的话,可以把剩余的丝线带回去。”
这样的丝线本就罕见,红缨又十分爱美,听闻此话更是喜不自胜,当下就将料子抱了回去。
红缨走后,天竺奇怪的看着蒋阮,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姑娘为什么要这样做?直接让奴婢将丝线换回来不好吗?”
“自然是不好的。”蒋阮微微一笑:“夏研自然要收拾,可红缨太聪明,聪明的人,若是没有把柄,很难保证日后的心思。”
当然,最重要的理由蒋阮没有告诉天竺。因为上一世沛儿的关系,虽然她不会怜悯夏研肚子里的孩子,却也不会主动下杀手。让天竺动手是一回事,引导红缨下手又是一回事。借刀杀人的法子,夏研和蒋素素上一世玩的得心应手,这一世,她也不会差。
蒋阮吩咐红缨:“明日一早,你便去告诉五姨娘,说那丝线里有致人小产的香料,那是夫人动的手脚。”
…
第二日一早,天色蒙蒙亮,蒋阮方还在梳洗的时候,红缨便带着那匹绸鱼丝急匆匆的冲进了阮居。许是突闻这个消息心思沉重,红缨神情带着少有的焦灼,哪里还有平日里从容不破的清雅。她劈头就问到:“大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日她实在是喜欢那匹绸鱼丝,这才带回了院子,还想着要做什么样的花样子才好,不想早上一大早蒋阮身边的天竺便过来知会,说那绸鱼丝被做了手脚,当是会令人小产的东西。
蒋阮给她倒了杯茶:“姨娘莫急,这事我也中了招,她叹息一声,此种香料若是闺阁少女用了,日后也恐会…不孕。”
红缨一愣,这倒是她未曾想到的。迟疑的看向蒋阮:“大姑娘,那眼下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找个大夫来看着。”蒋阮摇头。
红缨道:“这怎么可以,夫人如此歹毒,竟然想害姑娘,还想妾身肚里的孩子,此种行径实在可恶。贱妾只是一介奴婢,姑娘可是金枝玉叶,蒋府中堂堂正正的嫡出长女,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太后娘娘心疼姑娘,姑娘若是禀明了太后娘娘此事,太后娘娘定会为姑娘做主呢。”
蒋阮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红缨也不是傻子,还想利用她来对付夏研?这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她又不是菩萨,凭什么要为世人扫清绊脚石。
“姨娘真的觉得,进宫禀明太后娘娘比较好吗?”蒋阮道。
红缨心中一跳,听出蒋阮话里有话,迟疑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姨娘可想清楚了,这绸鱼丝用在身上三日内必会令人小产,不瞒你说,我这阮居其实也不甚干净,更何况昨日姨娘将绸鱼丝抱回去的时候,路上许多丫鬟都看到了。蒋府又不大,这么小的事情仔细一查都能知道。姨娘既然怀了身子,抱着绸鱼丝却没有小产的反应,夫人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红缨一愣,蓦地明白过来蒋阮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蒋阮继续道:“我自是可以进宫禀明太后娘娘,可是夫人真被查了出来,必然也不会束手就擒,她如此痛恨姨娘,就算是死也定是会啦姨娘垫背。到时候宫中太医可不是普通人能收买的,有什么问题一看便知。姨娘这样,恐怕也会落得一个惨淡收场。我是没有什么,夫人害我终会有所报应,可是姨娘甘心自己苦心孤诣得到的一切全部化为泡影?姨娘甘心吗?”
一句句话若蛊惑人心神的咒语。红缨喃喃道:“不甘心,我不甘心。”
蒋阮微微笑了。
红缨看向蒋阮,猛地抓住蒋阮的衣袖:“姑娘,姑娘救救妾身。妾身不想被夫人谋害,妾身,妾身只是想在府里有立足之地而已!”她终于想明白了,只有眼前的这个蒋府大小姐,当今的弘安郡主能够救她。虽然蒋阮什么都没说,但红缨知道,她一定有办法。
“姨娘不必心急。”蒋阮拍了拍她的手,笑容越发温和:“夫人如今笃定姨娘会小产,三日内姨娘不小产的话,夫人想必就会怀疑到姨娘肚子里了。不过,若是姨娘拿的并不是这匹加了香料的绸鱼丝呢?”
红缨慢慢的松开手,茫然的看向蒋阮。
“绸鱼丝一共两匹,一匹送到我院子里,一匹送到二妹院子里。既然要表明东西都是干净的,想来二妹也会做一件这样的衣裳。若是丫鬟拿错了料子,那么姨娘没有小产,只是姨娘幸运罢了。”
红缨慢慢回过神来。若是换成蒋阮这匹料子是无事的,蒋素素那匹料子是加了香料的。她自然就不会小产,因为小产的…另有其人。
红缨张了张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蒋阮:“大姑娘说的容易,妾身如何将料子交换?”她略略一想:“大姑娘身边能人异士多,可否让大姑娘…。”
“五姨娘,”不等她说完,蒋阮便打断她的话:“夫人于我之间虽有过节,可这过节并不急于一时,若是日后有心报复,我自然会想法子。可是姨娘可等不及,姨娘,三日之内,你若是不能交换了料子,便只能,”她微微一笑:“想法子小产了。这个办法自然也可行,只是姨娘的筹码就没有了。”
红缨心中“咯噔”一下,蒋阮字字句句都戳中她的要害。是的,要是为了不引人怀疑,她只能假装小产,可是这样一来,她的筹码也就没有了。若是能交换了料子,不仅能让夏研肚子里成为一场空,而且可以从中摘得一干二净,那香料,可不就是夏研自己动的手脚!
蒋阮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飘来:“姨娘当真不想除掉夫人肚里的孩子么?姨娘何不问问自己的心?”
红缨的身子颤了又颤,是的,她恨夏研,更恨夏研肚里的那块肉,若是没有那块肉,夏研在府中如今正是好消打的时候,蒋权定会拿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红缨深深的看了蒋阮一眼,忽而站起身来:“妾身多谢大姑娘提点。”
蒋阮含笑不语,人心就是这样,嫉妒,不甘,攀比,仇恨,只需要一丁点,就能吞噬人的理智。红缨已经做出了选择,世上之事就是这样,需要什么,就要付出同样的代价。
离开之前,红缨转向蒋阮,轻轻道:“大姑娘,当初送与妾身丝线的时候,您当真不知道里头掺了要命的香料?”
蒋阮端起茶来慢慢抿了一口:“不知。”
红缨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红缨走后,天竺走到蒋阮身边,道:“她真的有办法换到丝线吗?”
“自然。”蒋阮凝眸,从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到可以与正室分庭抗礼的妾室,还是颇得清贵之名的蒋权欢心。红缨自然不是普通的女子,这么多年她在夏研眼中钉的情况下安然无恙,没有点本事早就啃得骨头都不剩。
红缨不是赵眉。她比赵眉聪明的多,也心狠得多。
天竺看了看蒋阮,没说话。此事既不用蒋阮出手,又平白得了红缨的一个把柄,自然比她去换了丝线好得多。
蒋阮垂眸,面上却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没有一个母亲失去孩子不痛苦,上一世她如何痛苦,这一世夏研就感同身受,并且,远远不止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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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阴差阳错
六月天女人脸,说变就变,分明早上还是晴朗无云,到了下午却下起了瓢泼大雨。这雨水来的凶猛,倒是给炎热的夏季带来了一丝清爽的凉意。
夏研坐在窗前,窗户开着,雨水带来的凉意清爽的扑在她面上,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因着怀了身子怕寒凉,便是在夏日里屋里也未用冰,今日这场雨倒是解了暑气。
翡翠将外衣轻轻批到夏研身上:“夫人仔细着别着凉了。”
“无妨。”夏研舒服的眯起眼睛,她的心情似是很好,连容色都变亮了几分,倒有些从前的模样了。衣裳的袖边正绣着一只翩翩欲飞的白蝴蝶,那蝶儿绣的美,似乎在闪闪发光。夏研低头看了一眼,也十分满意。有孕以来,原先的衣裳都不能穿,只穿些宽大的,女人家哪有不爱美,便是想方设法在花样上做些文章。蒋素素将绸鱼丝分了,给她送来一些,她便用在了衣裳的袖边上。一来绸鱼丝的确美,二来,红缨那边出了变故,必然有人会怀疑到她身上,唯有同样用在自己身上,才不惹人怀疑。
想到红缨,夏研嘴角又显出一抹快意的微笑。药是她花大价钱从外面买回来的,京城根本没有,寻常大夫也闻不出来。便是闻出来了,也都是蒋阮的罪。下人亲眼见着红缨将绸鱼丝抱了回去,夏研简直要笑出声了,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她,红缨是自己找死。
今日是第二日了,不是今日,明日红缨必定小产。
翡翠在一边为夏研轻轻打着扇,夏研捻了一粒酸梅子含在嘴里,近来她越发爱吃酸的,便令厨房腌了许多新鲜的青梅。梅子刚含在嘴里,酸味还没来得及化开,夏研突然觉得小腹一痛,她手上一抖,嘴里含的梅子登时吐了出来,捂着小腹叫道:“好痛!”
翡翠和琳琅吓了一跳,忙去扶夏研:“夫人怎么了?哪里痛?”
夏研越发的觉得自己小腹痛如刀绞,竟从凳子上跌将下来,捂着自己的肚子疼的在地上翻滚。两个丫鬟登时吓得面色发白,翡翠道:“夫人难不成是要生了?可这时候还未到啊。”
“啊!”琳琅惨叫一声,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只见夏研下身已经溢出大片血污,她们都非什么都不知道的闺阁小姐,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翡翠见到如此情景,也六神无主:“怎么办?夫人您撑住,奴婢这就去找老爷,去叫大夫过来!”
“站…站住!”夏研一惊疼的额头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却还是保持着清醒叫住翡翠。她隐隐明白可能是小产了,心中又痛又惊,可是眼下她却吃力道:“做的隐秘点,别让府里其他人知道。”说罢又是惨叫一声,捂着肚子打起滚来。
…
蒋阮合上面前的书页,天竺快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夏研小产了。”
“果然是药劲霸道。”蒋阮淡淡道。
“不过她未曾惊动旁人。”天竺想了想:“只从外头找了个大夫,眼下那大夫刚出门,当是收了不少的银子。”
“你可有同伴?”蒋阮看向天竺:“想个法子保那大夫一命,夏研一定会杀人灭口,那大夫我还有用。”
天竺道:“属下这就去。”
天竺走后,蒋阮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点心篮里,里头有一枚极小的李子。这个季节的李子还未成熟,今日被露珠看着好玩摘了下来。李子青涩未长成,小的可怜,到底不是收获的时候。蒋阮将李子握在手心里,慢慢溢出了一个笑容。
妍华苑里,夏研躺在床上,面色灰白若死人。屋里弥漫着一股极大的血腥味。琳琅看着木盆里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不由得有些遍体发寒。
大夫说夏研怀的是个男胎,已经成型了。今日却不知道闻了什么致人流产的香料,这才小产了。这香料极为霸道,不仅如此,还伤了根本,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夏研已经有了蒋超和蒋素素,就算日后不能生孩子,到底在府中也有立足之地。可是她们都知道那香料是怎么来的,那分明就是夏研用在蒋阮的那匹绸鱼丝,想要用来对付红缨的香料!
夏研目光呆滞,直勾勾的盯着头顶幔帐上极细的花纹,若非很久之后才转动一下眼球,怕是有人都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绸鱼丝,绸鱼丝?夏研苦笑一声,原是这样。红缨那个贱人,竟然将绸鱼丝换了过来?难不成是院子里有了奸细,里通外合才将两匹丝线交换?如今红缨肚子里的那个贱人还在,自己的孩子却赔了命去!此种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想到肚里的那个孩子,夏研心中犹如刀绞一般,这孩子在她肚子里呆了那么久,眼看着就要临产,却中途夭折。并且,还是个男胎!蒋权知道了后会怎样?定是会十分失望,她怎么能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若是告诉了他,红缨肚里的贱种岂不是更如鱼得水。她的孩儿死了,也定要红缨的那个贱种陪葬!
琳琅怯怯的走上前:“夫人,二小姐那边是否说一声…”
“别告诉她我小产了,”夏研艰难道:“你只说那丝线有问题,叫她别用。”夏研气游若丝:“这件事情,若是要任何人知道,你们家人的性命就不保了。”
翡翠和琳琅一震,齐齐低下头道:“奴婢们省得。”
“滚下去吧。”夏研明显的不再想多说话,待翡翠和琳琅正要退下的时候,琳琅突然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那…那小公子的尸首怎么办?”
夏研一愣,看了看窗外,如今这个天气,怕是也放不了多久,可是看着木盆里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她又没来由的感到心烦。登时便冷笑一声:“死都死了,自然是丢出去扔了。”她有些厌恶的别过头:“做的干净些,别被人抓住把柄。”
翡翠和琳琅都是心一凉,自己的亲身骨肉,夏研这样也实在太令人心寒了些。可眼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她们自然不知夏研打的什么主意,只得应了出了门。
夏研躺在船上,眼角突然流下一滴泪水。她侧过身子,泪水悄然不见,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她的孩儿落得一个这样惨死的下场,红缨肚子里的贱种,必定要比他惨一千倍,一万倍!
…
夜里,妍华苑里的一间小屋亮起了灯,方是下过雨的天气,夜里竟还有些风,将那烛火吹得摇摇欲坠,忽明忽暗的有些鬼魅。
一个小声的声音响起:“那东西处理的怎么样了?”
“怕被人怀疑,用粗麻布包了,处理的挺干净的,没人发现。”另一个微低声音答道。
“那就好,哎,今儿个夜里瞧着天色阴沉,感觉怪渗人的,你说,莫不是冤魂…”
“去去去,大晚上的胡说什么呢?”微低的声音似是十分忌讳,急急打断另一个声音,道:“都这么晚了,既然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先回去了。”
“好。”另一个声音答道,紧接着便是脚步离开的声音。屋里的烛火微微照亮了桌前人,正是夏研身边的贴身婢子琳琅。今日她将那死婴交给了屋里一个嬷嬷,只说是院里不干净的丫鬟在外头脏了身子生下的,让那东西交出去远远的卖了。虽说这事有些忌讳,琳琅给那婆子的银子却很足量,那婆子也就接应了下来。
明明一切都办的很妥当,琳琅却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然而夏研身边如今离不得人,她装作未曾小产,胎像安稳的模样继续养胎,琳琅却必须给她小产的身子熬补药。
那婆子与琳琅分开后,笑呵呵的去摸自己沉甸甸的荷包。琳琅的银子虽然给的足够,然而这死婴却还能卖出一笔好价钱。那死婴身上连着的紫河车可是好东西,京城有家药铺子私下里就在做这等生意。平日里搜罗了死婴倒卖给别人,大宅门里的女子经常需要用紫河车来养颜,然而紫河车毕竟是血淋淋的玩意儿,平日里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吃,只得私下里偷偷的买回来。
今日这婆子就是从琳琅处得了那死婴,再转手卖给了药铺,回头就收了两份银钱,如何不高兴,登时就兴致勃勃的出去打酒吃了。
素心苑中,蝴蝶端着一个琳珑剔透的琉璃碗来递给榻上的蒋素素:“姑娘,趁热喝了吧。”
那碗里煮的热气腾腾,瞧着却有一种令人作呕的颜色,虽香气扑鼻,却也令人没来由的胃中发赌。
蒋素素放下手里新进的胭脂,浑不在意的接过蝴蝶手里的琉璃碗,拿玉勺子轻轻搅了搅,漫不经心道:“今日又有了?”
“这几日京中少得很,药铺的掌柜说这是今日新收的,新鲜的很。奴婢花了两百两银子才买了回来。”蝴蝶神情不变道。
“知道了,回头你去账上里领银子。”蒋素素将碗端起凑到自己鼻尖,轻轻嗅了一口,露出陶醉的神情。吃紫河车不是一天两天了,多亏了紫河车,她面上的疤痕才好的如此之快。这东西珍贵却不常有,别人怕血淋淋,她却不怕。为了这张容颜,这些又算什么?总归最近连鸡血也能断了,她的容颜想必也更是美艳无双,看来,是时候出来走走了。
蒋素素端起碗来慢慢品尝佳肴,一边的蝴蝶却是强忍心中呕吐之意。素心苑丫鬟房门口的杂物堆里,正静静躺着一片布匹,瞧着应当是裹什么东西的布料,正是一块粗布,上头沾了些暗褐色的污迹。
…
夜里怕着凉,露珠将窗户掩了,留一丝小缝,既不会灌进太多冷风,屋里也透气两块。今日天气清爽,倒也不必用冰了。天竺从外头走进来,走到正准备就寝的蒋阮身边,与她附耳小声说了几句话,蒋阮眸光闪了闪,微微一笑:“原是这么回事。”
天竺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夏研令人将自己诞下的死婴送去处理了,却阴差阳错的被素心苑的人买了回来。那蒋素素便是吃的自己亲弟弟的紫河车,一想到此处,便觉得毛骨悚然的骇然。
蒋阮道:“世上自有因果报应罢了。”
天竺道:“夏研隐瞒小产的消息,难不成也想移花接木?”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夏研怎么甘心?若是移花接木,岂不是显得她心肠太好了些?”她将挡在眼前的碎发别到而后,那耳垂越发显得莹白如玉。
“那姑娘…。?”
蒋阮摇头道:“不必担忧,她如今矛头全在红缨身上,红缨何尝不是牢牢咬住她?我们只管坐着看戏就好。”不到出手的时候,她不会贸然出手。
天竺想了想,便应着出门去了。
天竺出去后,蒋阮按了按额心,又坐着想了一会子事,才觉出有些乏了。起身便要脱了外裳上塌,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且慢。”
蒋阮惊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便伸手摸向枕头底的匕首。
灯火阴影中走出一人,这人越走越近,在离蒋阮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便是一身黑衣也能穿出锦衣的风流优雅,容颜俊美无俦,不是萧韶又是谁?
这样不请自来,饶是蒋阮平日里惯做笑颜的人也忍不住冷下脸来,怒道:“萧王爷这是做什么?宗室规矩便是这般教导的?”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如今虽然她贵为弘安郡主,萧韶却是三十万锦衣卫的头领,当今锦英王府的当家人,轮品级,她还要差萧韶一大截。然而今日萧韶不请自来,不免令她心中心惊。加上平日里萧韶从没刻意在她面前摆过架子,蒋阮也就将对面这人在大锦朝呼风唤雨的实力也给忘了。直到现在回过神,才意识到她方才的话有多无礼,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也不能收回来,索性大大方方的佯作生气怒视着萧韶,心中却有些嘀咕。
萧韶平日里见惯了蒋阮进退从容的镇定模样,更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微笑的淡然,冷不防今日却见了蒋阮炸毛,一时间倒也愣住了。他虽生在宗室,贵族子弟的礼仪从来不缺,可因为接受锦衣卫的关系,常年行走在外,也沾染了几分江湖习性,是个不拘于世俗的潇洒性子。如今更是将蒋阮视作自己人,到未曾想过对方却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更没考虑深更半夜的,一回头屋里就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会对蒋阮造成多大的惊吓。想到这里,萧韶便生出些愧意,抿了抿唇,道:“是我考虑不周,抱歉。”说着便认真的去看蒋阮,见蒋阮眼中分明有心虚之态,却还做怒视之态,又是一愣,只觉得有些好笑。
堂堂大锦朝的萧王爷亲自给自己道歉,蒋阮倒也不好在做什么姿态。心中暗恼今日怎么就沉不住气了,平息了一会儿,才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和萧韶都倒了一杯茶,道:“萧王爷大半夜的闯人闺阁,想来定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萧韶只对她话里的嘲讽恍若未闻,英气的眉微微皱起:“你用了夏研送来的绸鱼丝?”
蒋阮一滞,没想到萧韶居然是为这件事而来的。想来定是天竺将此事报与萧韶了,天竺初到她身边,萧韶又是她的衣食父母,蒋阮也没指望如今天竺对她忠心不二。点了点头。
萧韶不赞同道:“里头掺了香料,你不该如此莽撞。”
“天竺已经解了香料。”蒋阮浑不在意。当时为了令红缨放下戒心,她便将自己用的那段丝线让天竺解了香料,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伤害。
“天竺也会失手,难免意外。”萧韶淡淡道。
站在窗外守着的天竺自小习武,屋中的对话自然也能听在耳里。听到萧韶的话很是委屈,她虽说不是数一数二的解毒高手,这样的小毒也不是什么问题好么。
蒋阮还想说什么,萧韶突然伸出手捏住她的手腕,他是男子,力气自是蒋阮无法比的。萧韶专心给她把脉,蒋阮虽觉得有些怪异,但也没有挣扎。目光落在攥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和蒋信之战场厮杀训练的有些黝黑结实的大手不同,萧韶的手修长,骨节匀称,指腹有薄薄的一层茧子,当是习武的时候弄的,有些冰冷,掌心却又有些干燥的温暖。
萧韶把完脉,收回手,目光有一瞬间的奇异,蒋阮自来是个察言观色的,便从萧韶神情中看出什么,道:“可是有残余香料?”说实话,她倒是对香料之事并不怎么担心,左右都是不能生孩子罢了。这一世她连嫁人都未曾想过。
“不是。”萧韶想了想,摇头,看向她道:“你身子太弱了。”
蒋阮笑笑,没说话。弱?上一世她从庄子上回到蒋府的时候身子那才叫一个弱,瘦骨嶙峋的几乎不能看出人形。在蒋府里缠绵病榻了几年,药一直在吃,身子却不见好,若非皇帝选秀女的旨意下来,她恐怕还会“病”上几年。
这一世,她虽从庄子上提早回来了,早年前的病根还是落下,身子也并不爽利。如今瞧着调养的好,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具身体内里的腐烂,她还是很注意调养自己的身子,因为要留着一条命报仇雪恨。
萧韶见蒋阮目光越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觉得对面的少女一瞬间似乎又变得很遥远。不由得微微蹙了眉,心中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这感觉有些陌生,萧韶自己还未明白,思忖片刻,道:“若日后有机会,带你去我师父那里,他医术高明,或许能令你的身子好些。”
蒋阮被萧韶这句话拉回思绪,瞧见眼前的黑衣青年漆黑的双眸中满是认真,不由得怔了一下,道:“多谢。”
与萧韶相处,似乎说的最多的便是“多谢”了。萧韶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你早些休息。”说罢看了她一眼,又从窗口处飞将出去。
他这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真是当尚书府是他们家后院不成?蒋阮呆了一会儿,突然又想到萧韶今日来到底是做什么的,就为了给她把脉?这人魔怔了不成?蒋阮吹灯上了塌,原本困意被萧韶这么一搅合,早已飞到九霄云外,这会子倒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萧韶见屋里灯灭了,站了一会儿,也转身离开了。
…。
不过是一场夏雨,第二日又是阳光灿烂的天晴日。和前日沉沉的阴霾不同,一连几日都是艳阳天。府里俱是井井有条,五姨娘在院子里安心养胎,夏研也时常大着肚子在花园中散心。一切看上去没什么不同。
表面的安然并不代表真的和平,譬如说五姨娘红缨,在院中并不如下人传言的那般安心养胎,而是神情焦躁的问回来回话的丫鬟:“到底怎么回事?一点都打听不出来么?”
“回姨娘的话。”丫鬟道:“奴婢在素心苑问过了,不曾听过妍华苑有人小产的事情,这几日也没有大夫来过,夫人令人去药铺抓的药也只是些安胎的药。”
“怎么可能?”红缨喃喃道。这几日她自是心急如焚,想要听到夏研小产的消息,谁知不知怎么的,这几日妍华苑竟是铁铸的一般,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去,更勿用提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只有去素心苑套消息,夏研真有了个好歹,蒋素素总会知道吧。下去打听的婢子带来这么个消息,让红缨如何接受?难不成是夏研发现了什么?
“姨娘莫急,”身边的婢子劝道:“许是夫人运气好,现在还不曾用过那绸鱼丝,是以没有小产。”
红缨心神一定,夏研的确有可能没用那绸鱼丝,有了身孕的人穿什么都是浪费,或许夏研是想把绸鱼丝用在产后的衣裳上?思及此,红缨松了口气,可是立刻,神情又变得愤恨起来:“她怎地这样好运!”
第一百一十章 董盈儿
萧韶将信交给锦二,锦二匆匆出了门。关良翰瞧见,愣了愣:“还不到年关,你给老头子写什么信?”
“老头子”是关良翰对他们师父八岐先生的称呼,说起来萧韶自南疆回来,还未曾拜见过他一次。萧韶道:“我要上迦南山一趟。”
迦南山是八歧先生居住的地方,也是这一门八位师兄弟平日里练习之处。八歧先生说起来也是一位奇人,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岐黄之术,又懂御敌战场行阵。先皇在世的时候曾请他出山辅佐,却被当时还是少年的八歧先生一口回绝,只说天道不可逆转,不可逆天而行。迦南山上布了阵法,天下无人可解,平日里人是找不见的。
“上迦南山,三哥等等我。”莫聪跳起来:“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关良翰奇道。莫聪性子跳脱,从前在山上的时候就最怕八歧先生。
“最近朝中那个太傅柳敏是是越来越得皇帝信任了,上次我上个折子,愣是被柳敏给挑了刺头。平时也就罢了,这家伙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凡是都要讲个绝对公正,一粒沙子也容不下,气死小爷了。”
莫聪是地道的世家公子哥儿,虽然从小聪慧狡黠,也很有些正义感,但到底是从小被父亲抱着在官场里长大的人,深谙水至清则无鱼之道。遇上莫聪这样不通事理的书呆子,几乎要被气的吐血。这不,只有向师父大人寻求帮助。
“就是那个新科状元?”关良翰向来对读书人很有几分成见:“迂腐,跟酸秀才说这么多作甚,揍他一顿就好了。”
“殴打朝廷命官,你不怕御史上折子?”萧韶看向跃跃欲试的莫聪,莫聪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萎顿下来。关良翰见激将不成功,颇有些失望。转而望向萧韶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萧韶答。
…
一连几日都未看到萧韶的踪影,蒋阮倒是有些不习惯。回过神来的时候心中起了一层淡淡的忧虑,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萧韶却只用了短短的时间让她习惯了他的存在,对于蒋阮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
如今虽然不知萧韶平日里到底做的是什么,却也明白那必定不是什么轻易地事情。京中走马逗鸟的纨绔子弟如此多,萧韶和纨绔子弟不同,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玩世不恭的气息。平日里瞧着,也让人容易忽略他的年龄,令人觉得异样的安心。
然而萧韶做些什么到底与她无关,比起来,府里的魍魉鬼魅更让人关心。譬如说红缨,前些日子缠着蒋权要请个大夫来给府中的孕妇瞧身子,正房夫人夏研正是快要临盆的时候,心情本就有些无常,二话不说便拒绝了红缨。红缨同蒋权撒娇,最后夏研几乎是被逼着请了脉,大夫答卖相平稳,夏研却因为红缨的举动动了胎气。蒋权有些生气,这几日都不怎么去红缨的院子里,因为愧疚,一回府就时时陪着夏研。
露珠奇怪道:“真是奇了,夫人肚里明明就没了孩子?怎的还查了出来?”
“夏研吃了亏,自然会聪明些。若是连这一手都不留,岂不是早就被红缨打的落花流水?”蒋阮正在翻董盈儿给她下的帖子,邀她明日去京兆尹府上玩耍。这次回来,她倒是还未曾见过这几个名义上的手帕交。事实上,她从庄子上回京,又从京城跟随太后出城,时间太短,并未和什么人真心相交过。如今高调归京,却是要开始打入京中上流人的圈子,这些人脉关系须得好好维护。
“那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五姨娘吃亏?”露珠道:“姑娘其实也并不喜欢五姨娘,对么?”
蒋阮虽然一直偏帮红缨,表面瞧着也算热络,但几个丫鬟从绸鱼丝的事情就看了出来,蒋阮也并不将红缨当做自己人。
蒋阮笑了笑,人的欲望永无止境,红缨从前或许只是想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姨娘,可是被提点之后,想的就是蒋府当家夫人的位子。和这样贪婪的人打交道,永远不要过分给予信任。更何况,她从来就恨蒋府的每一个人,又何来喜欢?
连翘笑嘻嘻道:“不说这些了,说起来,姑娘可是三年未曾见着董小姐她们,奴婢听外头人说,董小姐如今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最迟年关就会嫁到常家呢。”
董盈儿?蒋阮微微皱起眉头,董盈儿上一世嫁给了从三品京城盐运使常安,这两人的亲事时从小便定下的,应当是门当户对的一队鸳鸯佳丽,后来也过的极为舒心惬意。上一世宫宴的时候,蒋阮曾远远的见过他们,当时董盈儿和常安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还很是令她羡慕了一番。
如今算起来,时间倒是还好。似乎这个夏末过了,董盈儿就该嫁过去了。董盈儿嫁了人,林自香也快了,上一世,林自香嫁给了三皇子宣信,宣心生母早死,平日里无人管束变成了浪荡子,自出户开府就几乎没再宫里出现过,是宫中最不起眼的皇子。偏生这个皇子还荒淫无度,姬妾成群,上一世陈贵妃亲自指婚林自香和宣信,最后林自香落得一个和宣信宠妾同归于尽的下场,林家就此败落下去。蒋阮皱了皱眉,如今算起来,离贵妃指亲还有些日子,应当想个什么法子避开才是,亦或者是去求懿德太后?
摇了摇头,暂时将这些事情放到一边,蒋阮想着明日见到林自香再打听些消息。
…
第二日,白芷和连翘早早的为她梳妆打扮,因着这是蒋阮回京后头一次见各位贵女,董盈儿是个老好人,邀的人里自然还有诸位贵女。如今她贵为郡主身份,自然也不能如从前一般。省的别人拿捏错处。
待全部梳洗整理好,蒋阮道:“天竺和白芷跟我出去,连翘你和白露留在府里,小心应付妍华苑那边。”虽说白芷和连翘是一等丫鬟,天竺和露珠是二等丫鬟,蒋阮眼里倒是一视同仁。天竺有武功,带在身边最好,白芷性子稳妥,日后同贵女打交道得让她学着些。连翘泼辣,露珠机灵,留在府里,今日红缨和夏研越发的小心,若是想祸水东引到阮居来,两个丫头也能抵挡一二。
连翘和露珠对这个吩咐倒是没有任何异议,周嬷嬷自三年前已经被送回赵家,她眼睛瞎了,赵光对她有愧,自然会将她颐养天年。蒋阮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教养嬷嬷在身边,做做样子便是。
京兆尹府上的后院里,一群正值妙龄的少女们坐在一起,桌上摆着茶和点心,说笑的正是热闹。
容雅郡主笑道:“那蒋大小姐怎地还不来?莫不是如今成了郡主,也便托大了,故意给咱们下马威呢。”
容雅郡主是雍王的掌上明珠,雍王是先皇在世时的堂兄,两人感情也十分不错,四王叛乱之时,雍王也曾助了当今圣上一臂之力。是以在大锦朝地位很高,容雅郡主三年前曾在玲珑舫上见过蒋阮一面,只是她从小心高气傲,以真正的名门闺秀自居,蒋阮这样庄子上养大的失宠嫡女根本不能入她眼。谁知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能与她并驾齐驱的当朝郡主,心中哪里能不妒恨,说的话里便带了三分毒计。
赵瑾皱了皱眉,文霏霏也有些不悦。她们两人都是武将世家养出来的女儿,自来便有些瞧不上女儿家的弯弯绕绕,直觉容雅说话有些不中听。林自香更是个直硬的性子,当下就将不高兴摆在脸上,硬邦邦的答道:“盈儿给阮妹妹下的帖子里,如今还未到时间,郡主提前三刻钟到来,却说阮妹妹迟到,难不成盈儿帖子里的时间不是时间,都得以郡主的时间为时间不成?”
容雅郡主被林自香说的红了脸,心中自然是气愤难当,若说是别的人她还能刺上几句,可偏偏是软硬不吃的林自香,再与她争执下去,便是丢了堂堂郡主的脸面。容雅心中虽然恨得咬牙,面上却只做一副不与林自香说话的云淡风轻:“我懒得与你强词夺理。”
林自香还要说,董盈儿忙过来打圆场:“哎,都少说两句吧,今日是我将你们请来的,若是争执了,倒还是我的不是了。”她今日邀了不少贵族少女,原本是为了疏散烦闷的心情,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惹得一声骚。
另外几个贵女也跟着劝和起来。正说着,便瞧见董盈儿的丫鬟小跑了过来,笑道:“郡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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