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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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在身后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夏研说的倒是亲热,只那毕竟是蒋素素的外祖父母,与蒋阮又有何干。
“自然,二妹与二哥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蒋阮微笑道。听到她的话,蒋素素与夏研脸上当下一僵。
“那就不打扰阮儿了。”夏研温柔道:“我去看看你二哥,此事恐是被人陷害,他也是个命苦的孩子。”
“母亲要好好劝导二哥,二哥落第后连遭打击,实在令人担忧。”蒋阮关切道。
夏研动作又是一顿,勉强笑了笑:“阮娘这般关切,你二哥知道了也会很欣慰的。”说完站起身:“娘也不呆久了,素儿,走吧。”
待夏研母女离开后,白芷看着她们的背影,道:“姑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要去夏侯府,怕是其中有什么变故。”
白芷虽然心思端正,却也不是个愚蠢之人。蒋阮摇头:“不过是想借着夏侯府的势罢了。”
正说着,露珠推门走了进来:“姑娘,辜少爷令他身边人捎了个信儿给您,说关将军下个月回京,大少爷的事情再等等也许会有眉目。”
蒋阮眼睛一亮,微微笑道:“这倒是个好消息。下个月,并不迟。”
“若是大少爷回来,老爷想必不会这么对您。”蒋权如今对蒋阮这般,是因为蒋阮只是个女儿,而蒋信之毕竟是家中弟嫡长子,眼下蒋超又废了一根小指头,蒋权想来会对蒋信之重视起来,蒋信之也会护着蒋阮不让她受别人欺负。
“那可说不定了。”蒋阮冷冷一笑:“我与大哥都是这蒋府中人的眼中钉,大哥的消息,你们切勿向外人透露一星半点。”
白芷与露珠面面相觑,但见蒋阮已经轻轻蹙起眉头,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肃然。
上一世,她在庄子上的时候就收到蒋信之战死沙场的消息,当时适逢夏家在朝中地位渐渐高升之时,如今细细想来却是到处都是隐情。若说是夏研为了蒋超的地位斩草除根,暗地里铲除了蒋信之也不是没可能,或许其中蒋权甚至知情,只是一来他对蒋信之没有父子之情,二来也要借助夏家的权势,所以就这样默认也是非常可能的。
想起自己温润如水的大哥,蒋阮握了握拳,若是蒋信之仍在世上,就算拼她所有力气,也要护着自己这个骨肉至亲一命,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不过夏侯府么?她眸光冷了冷,有些人,倒是好久不见了。
“露珠,你这几日和白芷都留在府里,注意府里的动静,尤其是五姨娘那处。”蒋阮道:“连翘你跟着我,把书香叫进来。”
“书香,”连翘皱了皱眉:“姑娘,此女心思不正,怕是有些麻烦。”
“要的就是她的麻烦。”蒋阮微微一笑:“去吧,此事我自有安排。”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书香果然与连翘等在外面,比起之前来,书香显得懦弱了几分,抬头看向蒋阮的时候也是眸中含着淡淡的恐惧,蒋阮看着面前这个低头屈膝的丫鬟,实在是很难与记忆中那个温和自信,总是以一副贴心人面孔出现在她面前的宫女联系起来。
她将外衣披上,笑道:“走吧。”
蒋素素与夏研早已等在马车上,蒋阮钻进去一看,发现蒋俪与蒋丹竟也在场。蒋超坐在另一匹马车上,蒋俪看向蒋素素蒙着面纱的脸充满讥诮,碍于夏研在场,到底不敢多说什么。蒋丹锁在马车最里面,瞧着极不自在,看蒋阮上来了忙对她怯怯一笑,蒋阮回她一笑,便在夏研身边坐下来。
夏研看着她笑:“阮儿也是第一次去外祖父家吧,你外祖父上一次见你还是五年前,一转眼都成了大姑娘了。”
蒋阮微微一笑:“阮娘也很想念外祖父。”
她第一次见到夏侯爷的时候,正是赵眉去世的时候。她跪在灵堂前满身缟素,瞧着那个一脸和气的老头上前与蒋权攀谈,没过多久,夏研就成了正室。
后来她到了宫中,宫宴中也时常看见这位夏侯爷和他的女眷,夏家一家人的无耻历历在目。当初夏家孙女夏娇娇与她一同进宫,封了美人,明里暗里不知给她下了多少绊子。最后夏娇娇得了圣宠,虽然不知那圣宠到底有几分真假,夏娇娇仗势可没少欺辱她。只记得最后她堕入大牢中时,夏娇娇却是安然无恙的被夏侯爷接回府去。
蒋阮话一出口,夏研不由得便感到一阵寒意,这寒意来的莫名其妙,她又仔细看了看蒋阮的眼神,实在揣摩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才笑道:“那阮儿可曾想好了要送什么礼物?”
“礼物?”蒋阮不解的看向她。
夏研失笑:“你这孩子,竟不知去外祖父家得象征性的送上些礼物么?不过也不怪你,在庄子上呆的久了,这些人情世故也无人教你。”
蒋俪在一边嘲讽似的笑了笑,蒋丹默默不语。
“母亲说的是,”蒋阮微笑:“今日受教,日后登门,总不至于令人笑掉大牙。”她顿了顿,继续道:“可如今我却未准备礼物,不知几位妹妹准备的是什么?”
“我准备的是给大家绣好的帕子。”蒋素素蒙着面纱,眼睛倒是一如既往的美丽:“虽说简陋了些,到底是亲手缝制的,涂个心意。”
蒋俪本不想回答,但心中又惧怕夏研,再说有心炫耀,便得意道:“我的是宫中捎回来的香粉,抹一点,皮肤白皙无比,一点疤痕也看不出来。”
她这话是无心,却教蒋素素面纱下的脸一僵,夏研也是捏了捏掌心。只听蒋丹怯怯道:“我、我自己酿了一瓶蜂蜜。”
“姐妹们的礼物都这样好,”蒋阮声音微低:“可我却什么都未准备。”
“傻孩子,”夏研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头:“娘怎么会忘了你,今早知道你可能忘了这回事,便令厨房新做了一篮点心,如今天气冷得很,倒也能放几日。那点心精致的很,也不会失了礼数。”
蒋阮有些诧异,随即便对夏研道:“娘费心了,这般为阮娘思虑周到,阮娘惭愧。”
“你我是母女,又怎么会介意那些。”夏研笑道:“别说胡话了,等见了外祖父母,记得亲自将那礼物拿上去。”
蒋阮颔首。见她这般,夏研放下心来,蒋素素不动声色的扬唇一笑。蒋俪不耐烦她们的谈话,早已将头扭到一边闭目养神,蒋丹看了看夏研的脸色若有所思。
夏侯府与蒋府隔着很远,且雨天路滑,天色又阴沉。等到了夏侯府门外,其实也不过傍晚,但天色乌云沉沉,竟似入夜了一般。
门口的婆子小厮将几人迎了进去,边走边道:“小姐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早已在厅中等着了。”
夏研笑着称是,待到了夏侯府的大厅,果然富贵琳琅,正首的地方坐着一男一女。男人年过花甲,生的一张和气的圆脸,嘴角一直翘着,看着如同一尊弥勒佛般。女子看着也不过四十出头,面色红润,整个人看上去珠光宝气,也亲切万分。
侧首站着两对男女。稍长一点的男子容貌普通,瞧着不严苟笑,身侧的女子倒是貌美如花,正是夏家大少爷夏天逸和他的妻子申柔。另一对男女年纪稍轻,男子面目俊朗,目光风流,身侧女子容貌却不及申柔,虽也算的上清秀,却长脸薄唇,略显刻薄之相。这便是夏家二少爷夏天才二少奶奶俞雅。
这两对男女之间还站着一对少男少女,都不过十三四岁。少女容貌娇美,身着天蓝色彩凤纹烟纱花软缎裙,显得柔美可人。少年肤色稍黑,倒也英俊,只神色间与夏二少爷如出一辙的风流。
这少女便是夏娇娇,夏家大房所出。少年叫夏俊,夏家二房所出。
此刻这一屋子人都站在厅中,夏夫人首先便唤了一声:“研儿。”
夏研笑着应了:“娘。”随即推了推蒋超与蒋素素:“还不叫外祖母。”
夏夫人便招了招手,含笑道:“超儿,素儿,上前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
蒋素素与蒋超依言上前,夏夫人摸着他们的头,待看到蒋素素蒙着的面纱和蒋超包着纱布的右手时,目光又是一黯。
“小姑子可回来了,娘这几日都在唠叨。”夏家大少奶奶申柔率先道:“许久不见,素儿又变美了。”
她这话一出,夏研面色不由得僵了僵,蒋素素袖中的手握的紧紧地。夏天逸瞪了申柔一眼,夏娇娇的目光却有些幸灾乐祸。
夏夫人也没搭理她,却是夏天才道:“妹妹这次回来准备待几日?我看多呆几天罢了。”
“带素儿超儿回来见见爹娘罢了。”夏研笑道。
一直未曾开口的夏侯爷突然道:“大姑娘不是也来了吗?哪一个是大姑娘?”
夏研笑道:“阮儿,还不来见过外祖父。”
一直站在阴影处的蒋阮这才轻轻开口:“是。”慢慢走上前来。
之前为了刻意给蒋家其他女儿留个下马威,夏家众人都故意忽略了其他人只与夏研他们说话。此刻只听一声轻柔的回答,自夏研身后走出一红衣少女,慢慢抬起头来。
唇红齿白,顾盼流连。虽年纪尚小,眉目却有婉转风情,竟无一分怯懦与稚气,如沉淀许久的美酒,开坛即是馥郁。
夏诚微微眯起眼睛,面上虽带笑,已然有一种无形压力逼迫而来,面前少女却神色未动,依旧浅浅笑着,似乎任何人都不能撼动她挺直的脊背一丝一毫。
夏诚心中诧异,如今他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带有压迫之气,虽不至于到达多深的地步,但平常的少女见了,至少也会心中害怕。可蒋阮却没事儿人一般,她是不懂还是心机深沉到可怕的地步?
想到夏研信里的那些话,他对蒋阮又有了一层深的了解,忽而又笑道:“果然是个大姑娘了,将咱们府上娇娇都比了下去。”
夏娇娇自看到蒋阮容貌之时,心中便起了一层郁愤。她本来自持生的美丽,可平时蒋素素已经高她一头,好容易蒋素素被毁了容,却又见这个蒋阮容貌丝毫不逊蒋素素。原以为山野村庄养出来的女儿就算容貌不俗,举止也粗俗,如今看来,却是贵人风仪一般,衬得她整个人黯然失色。
夏天才微微一笑:“妹妹,原来你府上还有这么个天仙般的人物。”
这话却是有些轻佻了,连翘微微皱了皱眉,蒋阮却似没听到一般,丝毫没有羞窘的脸色。此番场景落在夏家众人眼中,自然又是一番思量。
便说了片刻话,夏研让丫鬟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来。蒋素素的帕子自然得到了众人的欢喜,蒋丹与蒋俪的礼物也得到了称赞。蒋阮将夏研为她备好的点心盒子交给夏夫人,夏夫人令下人收着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今日既然你们也回来了,上个月府里祠堂又修葺了一番,你们便过来为夏家列祖列宗上柱香。前些日子请来的大师说今年夏家有一大劫,需要四月出生的人诚心祈祷一夜才能化险为夷。我听研儿说阮儿正是阴历四月初七出生,不知阮儿能否帮外祖母这个忙,在夏家祈祷一夜。”
连翘开口就想阻止,蒋阮本就算不得夏家人,夏家就算真的有大劫又与她何干。再说去祠堂跪着祈祷一夜,如今天寒地冻,本就是没安好心的提议,连她都能听得出来。蒋阮早些年在庄子上身子本就不好,这么跪一夜,身子不垮也得大病一场。但连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蒋阮道:“若能帮上忙,阮儿定当尽绵薄之力。”
夏夫人满意的笑了:“阮儿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蒋丹看了看蒋阮,又看了看一边点头的夏研,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去。又说了一会儿话,夏夫人才称乏了,令众人都先回自己的屋子。
蒋素素与夏研先陪着蒋阮一道去了祠堂,给夏家众位祖先上了一炷香。而后夏研和蒋素素就要离开,只剩蒋阮一人在祠堂度过一夜。
夏研心疼的看着她:“阮儿,真是辛苦你了,若不是超儿和素儿身子还未大好,我也得照顾他们,娘一定会陪你一起跪着的。”
“母亲这是说哪里的话。”蒋阮微微一笑:“我与母亲本就是母女,再说在这里跪一夜也是为夏家祈福,说不定天上神仙看见我跪的诚心诚意,给个恩赐,教我心中所希望的全部成真呢。”
她这话说的天真,可偏生脸上没有一丝玩笑之意,仿佛她说的就定会是真的一般。
“阮儿有什么心愿?”夏研笑着问。
“希望父亲官途节节高升。”
爬的越高,摔得越惨。
“希望母亲身体安康。”
要健康的活着看你所经营的一切慢慢崩塌,长长久久的感受这痛苦。
“大哥美名远扬。”
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他将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二妹嫁个如意郎君。”
然后死在她最爱的夫君手中。
“夏季的列祖列宗啊,”蒋阮双手合十,轻轻道:“若你们能看见信女的诚意,便让蒋府和夏府都如同洛阳牡丹一般,繁华昌盛的长久开放下去吧。”
你们会腐烂,会倾塌,会从富丽堂皇的府邸变成天底下最肮脏的污泥任人践踏,你们会算计,会倾轧,最后死在自己人手中。天上的神灵啊,若你们能看见蒋阮的诚意,便让蒋府和夏府都如洛阳牡丹一般,在繁盛后的这一刻开始,以不可抵挡之势,慢慢慢慢,慢慢凋零吧。
她一字一句说的缓慢,那些外表繁华光鲜的话却像黑色的诅咒一般,蒙着一层死气沉沉倾袭过来。夏研看着蒋阮平静安然的侧脸,突然从心中生出一股恐惧。
她立刻站起身来,勉强压抑住心中的仓皇,道:“如此,今夜就多亏阮儿了,娘还有事,就先走了。”
待夏研逃也似的离开祠堂,蒋阮才从地上慢慢站起身来。
跪?这些夏家的渣滓,怎么承受的住她的膝盖?
她扫视一番四周,果如夏夫人所说,这祠堂是刚刚“修葺”过的。地上是最湿冷的石板,连火炉也不曾生一个,空旷而寒冷。甚至连灯也不曾打过一盏,只有透过窗口看见微弱的月光。而屋顶上甚至还有一个破洞,却不知是不是夏夫人的手笔,冰凉的雨丝顺着破洞飘落进来,落在人身上更觉寒冷。
这样黑暗寒冷的地方,只有面前满满的牌匾与她作伴,香炉散发出的青烟带着一股异样的味道。蒋阮掏出帕子,站在窗口处破了一个洞的地方,那里空气流通,她将帕子打湿捂住口鼻,微微皱了皱眉。
片刻后,连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姑娘,奴婢来送点吃的。”
祠堂门被打开,连翘和书香走了进来,连翘手里提着一个食篮,道:“我去厨房里拿了些馒头,姑娘自过来还什么都未吃,不能垮了身子。”说完又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了一番书香:“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帮忙。”
连翘是一等丫鬟,书香过来蒋阮令她补了二等丫鬟的缺,本就低连翘一头,况且连翘平日里举止泼辣,饶是书香这般滴水不漏也有些忌惮她。便规矩的上前,跪下来将食篮打开。
做这一系列举动的时候,书香都未抬头看蒋阮的脸色,是以就没看到蒋阮对连翘比的手势,书香正将馒头往外拿的时候,猛地感到身后有人将自己往后一拉,口鼻被一方帕子捂住,她正要大喊,一股刺鼻的味道涌进鼻尖,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连翘在庄子上干活干了几年,比普通的婢子气力大了几分,看着软倒在地的书香道:“姑娘?”
“将她外衣剥下来。”蒋阮道。
连翘麻利的将书香衣服扒下来递给蒋阮,蒋阮披在身上站起身来。
“就这么让书香呆在这里?”连翘到底有丝心软。
“若夏家人没打别的主意,她只不过是替我在这睡一晚。”蒋阮冷冷道:“若是起了别的心思,书香也是夏研的人,就让她们窝里反好了。”
连翘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夏家人也太坏了,竟让姑娘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跪一晚,分明就是要姑娘大病不起,好毒的心思!”看了看书香又道:“这书香就当是替姑娘在祠堂里跪了一夜,比起她对姑娘做的哪些事情,也不算过分。好在姑娘早就令奴婢去药铺抓迷药放在身上应急,真是好使。”
蒋阮微微一笑,若是夏家人只是打算让她感染风寒,书香自然是安然无恙。可惜,夏家人恐怕并不这么想,她看了一眼那香炉中燃放的青烟:“走吧,先去你的下人房。”
夜色中,只见两个丫鬟打扮的人从祠堂中走了出来,一名丫鬟的声音清脆,愤愤道:“咱们姑娘也太可怜了,就这么在祠堂跪一夜,非得把身子跪坏不可。书香,你也这么觉得吧。”
另一名丫鬟嗯了一声。
夜色模糊,祠堂周围树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有人离开了。
夏府的另一间屋中,蒙着面纱的蒋素素喝了一口茶,对面前的少年道:“表哥,你可想好了,我大姐姐可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我只是觉得这样好的人与表哥极为合适,才想要帮你们一把。”
夏俊看着她,虽神色风流,却有一股倨傲:“收起你的那点伎俩,你的心思,以为我还不知道?”
蒋素素眼中闪过一丝恼火:“表哥,这事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夏家人中,若说蒋素素最怕的,还是这个夏俊。他年纪轻轻已经风流无限,早已通晓男女情事,偏生还性子阴沉。蒋素素曾有一次躲在夏俊屋中想找他玩,不想却看见夏俊亵玩自己贴身侍女的情景,手段残暴,那侍女惨叫连连,蒋素素躲在床下听得心惊肉跳,从此看自己这个表哥更是心中恐惧。而夏俊对待她也不像别的男人一般怜香惜玉,从来都是冷嘲热讽。
“我为什么要听你差遣?”夏俊反问。
蒋素素捏了一把自己的手心,稳了稳心神,道:“表哥一定要错过这个机会,那我也只有遗憾了。素儿知道表哥向来欣赏有特殊才艺,性格不俗的女子,我的这位大姐姐可都是百里挑一。再过几年,不知父亲要将她许给何等人家,不过看模样性子,必然是高门大户。表哥不把握好机会,日后后悔可来不及。”她微微一笑:“还是考虑清楚吧。”
夏俊眸光沉沉,想起方才屋中的红衣少女,进退适宜,面上明明带着笑,却似乎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冷漠,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征服。看那红衣包裹下的肌肤是不是如面上一般鲜美。
他哑了嗓子道:“你想如何?”
“我大姐姐今夜就要跪祠堂一夜,表哥何不过去相陪,这样一来,我大姐姐必然对表哥另眼相看,说不准就这样心许了。”蒋素素道。
夏俊看着蒋素素,突然一笑:“多谢表妹指点。”说罢站起身:“表妹也早些歇着,我们明日见。”
待夏俊走后,蒋素素坐在桌前,伸手揭下自己的面纱,抚摸着白皙肌肤上的一道丑陋疤痕,喃喃道:“蒋阮,与人在祠堂这样的地方秽乱这个罪名如何,明早起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遮掩过去!”
蝴蝶心中一跳,道:“姑娘这事不与夫人商量?要不奴婢去问一声?”
“闭嘴。”蒋素素斥道:“娘总说替我报仇,可从来没有成功,这一次,我自己来。”
屋外的夏俊抬脚朝祠堂走去,身边跟着的小厮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真要去祠堂安慰蒋大小姐?二小姐的话有些古怪,恐怕没那么简单。”
“自然没那么简单。”夏俊嘴角勾起:“蒋素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不过,倒也不错。我会好【安慰】蒋大小姐的。”
祠堂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已至深夜,雨越下越大,月亮隐藏在黑云后,祠堂一片漆黑,唯有案桌上的香冒出星火,升起袅袅青烟。
那香异香扑鼻,竟不似普通的香一般。燃了大半个时辰,屋中全是沉沉香味。
夏俊一走进来便闻得这香,只觉得身上有些发热,手心干燥起来,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他慢慢往里摸索,直到脚下绊倒一个人。
他一愣,蹲下身去摸,只摸到一个温香软玉的身体,轻轻摇了摇却不见动弹,似乎失去了知觉。他想了想,突然裂开嘴笑了。身体的燥热愈来愈烈,夏俊解开自己衣扣两粒,然后径自伸手朝怀中躯体摸去。
屋中响起裂帛之声。
------题外话------
夏表哥也在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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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祠堂春色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夜。
早晨起来,府邸笼罩在一片烟雨蒙蒙中,乌云沉沉压在低空,仿佛要将整座城摧毁。唯有刚刚回绿的树枝枝桠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更显青翠欲滴。
春寒料峭,起早的丫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将窗户推开,笑道:“姑娘,时辰差不多了。”
床上的人自被中伸出一只手臂来,看那手臂洁白无瑕,纤细可爱,顺着手臂朝上望去,正是一张清丽无比的容颜。她翻过身,露出另一边的侧脸来,长长的疤痕丑陋狰狞,仿佛一只大蜈蚣爬了上去。
丫鬟神情微微一怔,蒋素素已经出声问道:“这么快就天亮了么?”她轻声一笑,那半张陋颜顿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我真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场好戏了。”
蝴蝶为蒋素素寻了件洁白缕金菱锦鸡心领小暗纹中衣,逶迤拖地淡黄色团花撒花裙,身披暗花水草纹花素绫。这样素净浅淡的色彩将她衬得分外清丽,除了那张瑕疵的脸。蒋素素眼中划过一丝愤恨,蜻蜓将白纱递给她,蒋素素将白纱戴好,这才施施然推门:“走吧。”
夏侯府比蒋府大了一倍,花园也修葺的十分精美,处处昭示着主人地位的高贵。祠堂就在花园处走廊的最后一间屋子,外表看起来也是十分讲究,若身处花园,定能一眼注意到它。早春还剩下几只残梅盛放在枝头,虽然阴雨绵绵,这样看着,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花园中出现几道人影,为首的一人白衣翩然,长身玉立,身侧跟着的人体型微胖,脸上挂着和气的笑意。而在这几人身边,还有两道身影,一道黑衣如锦,一道锦衣华服。烟雾蒙蒙中并不能看清样貌。
蒋素素正与蝴蝶往厅中走,路过花园时正好遇见对面走来一行人,她只瞧见夏诚,便远远的唤了声“外祖父。”
夏诚面色一僵,身侧的锦衣男子已然开口道:“原来是蒋二小姐。”
蒋素素一愣,那几人已经走上前来,带看清楚样貌,不由得心中大惊,其余三人中有一人她不认识,另两人却是宣离与萧韶。
宣离唇边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含笑看她,被那双温和的眸子一看,蒋素素蒙着面纱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红。待对上萧韶那双清冷的眸时,心中又忍不住怦怦狂跳起来。
夏诚本想斥责蒋素素,见了宣离脸色心中一顿,想到夏研信中的那些话,登时眉头展开,笑道:“素儿,还不见过太子殿下,八殿下和王爷。”
蒋素素本来对那锦衣男子的身份多有疑惑,待听到夏诚的话时又是忍不住一惊,没想到对方竟是太子。她抬起头来瞧瞧打量中间男子,见那男子也不过二十多的青年模样,倒也继承了天家人好相貌的血统,也算英俊,只是与萧韶和宣离的气度比起来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眼中隐见浮躁。蒋素素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待她想到平日里蒋权偶尔会与她说的一些朝堂之事时,心中的失望之色便也淡了,便上前行了个礼道:“蒋家素娘见过太子殿下,八殿下,王爷。”
太子哈哈一笑:“本宫听闻蒋家二小姐生的国色天香,怎地蒙着面,是怕本宫吃了不成?”
蒋素素闻言吓了一跳,夏诚笑道:“殿下,素儿前几日被猫儿抓伤了脸,留下疤痕,怕见风是以蒙着面纱。还请殿下宽怀。”
太子皱了皱眉:“如此说来倒是可惜,不知是哪家的猫儿竟如此胆大包天,抓伤了蒋二小姐的脸。”
“多谢殿下关怀,”蒋素素柔声道:“那猫儿已经被抓住处死了。”
“那便好,本宫一向怜香惜玉,若真瞧见二小姐这张脸就这么被猫儿毁了,也是会心疼的。”
蒋素素低下头去,似乎被这荒唐的话语羞得满脸通红。她与太子说话的时候,宣离却是一直含笑望着他,那笑容如沐春风,仔细一看,却又丝毫未到达眼底。
“对了,外祖父。”蒋素素突然是想起了什么,道:“大姐姐自从昨夜起还在祠堂跪着祈福,不知现在如何了?若是丫鬟忘记将她叫出来可不得了,如今还下着雨,祠堂又阴冷,跪上一夜恐怕坏了身子,不如现在去瞧瞧她。”
她神情关切,话语中又处处为蒋阮着想,真如一个善良的好妹妹一般。夏诚一愣,继而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道:“有客人在,教几个丫鬟去瞧好了。”
“外祖父,大姐姐是我姐姐,我自然心疼她。”蒋素素认真道:“如此刻你教我离开,我也会心中不定。再说几位殿下都是仁慈之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况且殿下们看到大姐姐在祠堂跪了一夜为夏家祈福的诚意,大姐姐岂不正是我们夏府的骄傲?”
夏诚还要推辞,太子却饶有兴致道:“你大姐姐可是蒋家大小姐?玲珑舫上一舞惊人的那位?”
“正是。”蒋素素声音如常,面纱下的嘴角却僵硬了一下。
“那正好,本宫正想看看那一位新进才女究竟是和模样。听你说她在祠堂中跪了一夜,此女诚孝实在罕见,本宫也想去瞧一瞧。”他转头看向宣离与萧韶:“八弟,阿韶,你们不会不同意吧。”说罢便哈哈大笑,看向夏诚道:“夏侯爷,请带路吧。”
夏诚心中无奈,可这位太子殿下本就是个行事无状的主,拿道理来压根本不行。便只得瞪了一眼蒋素素,强笑道:“让殿下见笑了。”
蒋素素被夏诚那一眼瞪得有些心虚,待想到等会将要发生的事情,心中又忍不住有些激动。她本来没想到今日会在夏府中遇到宣离与萧韶,甚至还有太子。如今这三人一来,正好能见证蒋阮淫荡的模样,而蒋阮那副样子被外男所见,按蒋权的性子,便只能将蒋阮沉塘了。蒋素素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蒋阮,你就带着这个淫荡的名声去死吧!
祠堂就在花园不远处,只见一个小厮正守在门边,见到夏诚几人到来,吓得腿一软。夏诚看到那小厮是平日里跟在夏俊身边的,先是一怔,而后明白过来。
夏诚是何许人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当初夏侯爷这个爵位的来由也令人深思,看到夏俊的替身小厮几乎就猜到了等会会发生什么事情。再看蒋素素的目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蒋素素要报复蒋阮不是不行,可不能将他唯一的孙子也牵扯进来,今日若真是出了事,蒋素素是毁了,可夏俊在祠堂就与人做了这样的事传出去岂不是也是自败名声?若非有外人在场,他真恨不得狠狠扇蒋素素两巴掌才罢休,原以为这个外孙女是聪明的,凭她的才貌日后也能为夏家搭上一条线,如今看来却是个目光短浅的蠢货,蠢不可及!
夏俊还没想好怎样将这几个人引开,蒋素素已经惊叫起来:“你不是表哥的小厮吗,怎么会在这里?”
宣离与萧韶的目光微微一闪,二人同时朝那小厮看去。那小厮看见夏诚本就心中哆嗦,自家少爷迟迟不出来却等来了老爷,嘴里也不清不楚道:“小人…小人…”
蒋素素皱了皱眉,不等他说完便径自上前推开门:“你这人好生奇怪,不会是大姐姐出了什么事吧?”
祠堂门甫一打开,一股耐人寻味的香味扑面而来,含着眸中莫名的异香,吸进去便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腥味,蒋素素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啊”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奔出门来。
她似乎受到极大惊吓,整个人肩膀一抖一度的,跑出来的时候恰好撞到宣离身上,宣离伸手一扶,蒋素素便软到在他身上。
“蒋小姐?”宣离温和道。
蒋素素在他怀中抬起头,一双眼睛盈盈带泪,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大姐姐…大姐姐她…”
夏诚心中一沉,太子已经被蒋素素的举动勾的整个人好奇不已,直接一脚跨进祠堂门。将祠堂门打开了些,于是祠堂中的一幕顿时落入在场几人面前。
却是一副极为香艳的画面。
地上一双男女痴缠,还维持着欢好的姿势,竟全是从上到下光溜溜的,女子长发散乱,男子将她搂在胸前。女子身上遍布点点白色浊夜与红痕,背对着众人,依稀可见昨夜疯狂。
蒋素素似乎是惊吓羞窘至极,不管不顾的一头埋进宣离的怀中。宣离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皱,却是伸出手来温和的拍了拍她的肩。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夏诚再也无法掩饰过去,当即怒喝一声:“荒唐!”
在自家府上祠堂里与人行这等污秽之时,还被这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尊贵人看到,即使是无耻如他,也忍不住觉得颜面无光。
“大姐姐,怎么会与表哥…。?”蒋素素躲在宣离怀中惊魂未定道:“这可是祠堂啊。”
夏诚狠狠的瞪了一眼蒋素素,如今这下计划全乱了,这外孙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孽子!孽子!”夏诚指着祠堂中的男女气的发抖:“我夏府养你十几载,竟然如此不知自爱!就在祠堂里与人行这等污秽之事,教你的礼义廉耻哪去了?真是没人教养么!夏府日后还要怎么靠你光耀门楣!”
他口口声声指责的是夏俊,可话里话外都是说的蒋阮不知自爱,又没有娘教才这样品德败坏。他将所有过错推到蒋阮一人身上,世道总是对女人格外苛刻些。夏诚抬头观察在场几人的脸色,宣离倒是会帮着夏府,可萧韶与太子却不定。
太子有些好奇,颇为调侃道:“本宫倒是第一次见在祠堂中这样的春色,有趣,夏侯爷府上可真是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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