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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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雪雁听着沈妙说话,心中有些想法,沈妙的意思分明是对自己的亲事有着别的想法。可是做母亲的却不晓得沈妙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沈妙不愿意嫁到东宫,瞧着对物色的这些青年才俊也不怎么上心,罗雪雁有些着急。

本以为没人敢和皇家作对来沈宅提亲了,没想到一来来了仨,罗凌、苏明枫、冯子贤,任谁一个也都是能令人满意的。偏偏沈妙看着谁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冯安宁说:“可是你不着急,就没有时间了啊!”

这话说的不假,谁知道圣旨什么时候下来,若是从前,自然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让沈妙想清楚,可如今圣旨一下,那就是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了。

沈妙摆了摆手,正要说话,忽然瞧见外头惊蛰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急道:“姑娘,宫里来人了!”

罗雪雁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雪白。

不敢让人发现冯家兄妹在这里,罗雪雁带着沈妙是到前厅去迎话的。待来传话的小太监说完,才晓得不是来传圣旨的,而是让沈妙明日单独进宫一趟,皇后娘娘有话要与沈妙说。

等小太监走后,罗雪雁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虽然没有传圣旨,可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日沈妙一个人进宫,若是在那时候提出圣旨的事情,沈妙一个人不好拒绝。就算不提出,谁知道皇后会说出什么恐吓的话。让沈妙孤身一人去面见皇后,本来就是一件用心险恶的事情。

冯安宁和冯子贤都有些担心,沈妙反过来还劝他们不用放在心上。等冯家兄妹走后,罗潭才问:“小表妹,现在怎么办?要不就在近日将亲事定下来?”

“亲事也不是一夜间就能定下来的,还要合八字交换庚帖,请冰人来走场,事情多得很,在明日之前是来不及的。”沈妙道。

罗潭怔住:“原来还有这么多事情。”又道:“小表妹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妙一顿,自然是清楚地,因为前生,她是满心欢喜的看着这些事情一样一样的完成,只恨不得早些嫁到心仪人的府邸。

却不知那是一处吃人不吐骨头的坟冢。

罗雪雁认真的看向沈妙:“娇娇,你告诉娘,这几个人中,你喜欢的是谁?”

“倒也算不上喜欢,”沈妙微笑:“挑个最合适的吧。娘也不必太过着急,明日等我从宫里回来再作打算也不迟,说不定还会有更多合适的人出现。”

罗雪雁一怔,沈妙总是对自己的亲事漠不关心的模样,对未来的夫君似乎也并无期待,让罗雪雁心中有些着慌。一直到沈妙走后,才喃喃自语道:“莫非…娇娇对定王还余情未了么…”

罗雪雁的这些想法,沈妙一点儿也不知道。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和皇家玉石俱焚,她有烈士断腕的决心,就是不晓得傅家人有没有舍弃名声的打算。

就算在最坏的境地,也不能失去希望,总归还活着不是么?

她这样想着,却又目光沉沉的看了窗户一眼,终于觉出几分烦躁,吩咐谷雨:“窗户关紧些,我要休息了。”

太子有意要纳沈妙为侧妃,导致如今官家皆是不敢与沈家扯上瓜葛,此事传的沸沸扬扬,能传到官家耳中,自然也能传到皇子间的耳中。

周王府上,静王和周王两兄弟正坐在桌前商量着此事。

“和老六他们争了那么久,没想到最后却被太子钻了空子!”周王愤愤的将酒一饮而尽:“太子平时看着老实,这会倒机灵了!”

静王比他哥哥要沉稳些,摇头道:“我看此事不仅是太子的主意,还有父皇的授意。父皇本就不满我们和离王一众,太子到底名正言顺。父皇偏帮太子,才想把沈家兵权给太子做助力。”

“父皇也是老糊涂了。”周王冷笑:“都说能者多劳,太子那个病秧子,也不想想沈家兵权到了他手里,能用的了几年,莫不是还没等摸热乎就一命呜呼,白白便宜了别人。”这话说的十足恶毒,几乎是咒太子早死的意思。虽然如此,周王的语气却十分嫉妒,要知道太子若是得了沈家兵权,实力大增,不仅能和他与离王分庭抗礼,指不定还会超出他们多矣。

太子本就有名声上得天独厚的优势,加上沈家兵权,胜算多了几筹,周王怎么能不急?

“如此说来,倒还不如当初就让沈家那个小娘们嫁给老九,总也好过太子。”周王沉声道。

“老九?”静王笑的意味深长:“四哥,老九可不你我想的这样简单。”

“你说沈万和秦王一事?”周王疑惑:“怎么看都有人在背后授意的意思。就算是真的,也仅仅只是他有这个野心而已。说句实话,咱们九个兄弟,谁对那个位置没有野心?老九谁也不占,就是想自己独大。他有这个野心,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成日里都朝堂事参与的都不多,哪个臣子肯跟他?”

傅修仪和沈万私下里走得很近,和秦太子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事被诸位皇子听到,对傅修仪警惕,可到底没有放在第一位。原因无他,傅修仪长年累月都不怎么参与朝事,就算有那个野心,也没有那个实力,无非就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比起他来,还有更重要的死对头。

静王摇头:“四哥不要小瞧老九,我总觉得他藏得很深。”

周王不耐烦的挥手:“好端端的,老提起老九干什么。今日我叫你来,是有一事跟你商量。”周王压低语气:“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家兵权落在太子手里,如果太子得了兵权,现在皇太孙也生了,父皇有意扶持,你我的机会更小。我和离王斗了这么久,可不想被太子捡了便宜。”

“四哥的意思是?”

“这门亲事不能结,”周王笑的残酷:“最好是结成仇最好。”

“结仇的法子千千万种,四哥先要哪种?”静王问。

“自然是血仇。”周王放下酒杯,道:“那沈家小妞之前不也是一心想着老九,肯定是不愿意嫁给太子的。既然如此,我们皇家也不做强人所难之事,不如帮她解脱。”

“想对沈妙下手可不容易。”静王道:“上次沈妙被人劫走之后,沈信给她的侍卫多了一倍,戒备森严,怎么动手?”

周王一笑:“外面不行,可以在宫里嘛。”他得意洋洋:“进了宫里,管他什么守卫,都要在外面等候,进了宫就是我们的天下。我打听过了,明日沈家小妞要一人进宫,等她进宫见了皇后之后,就是我们的机会,那时候动手,最简单不过。”

静王道:“宫中动手容易,查起来却容易被人怀疑。”

“嘿嘿,所以这是一箭双雕的事儿。”周王笑了:“你说,弄成是老六的手笔如何?”

静王眼前一亮。

他们兄弟二人和离王一派斗了这么多年不分上下,要是这一次沈妙在宫里出事,沈信疼爱沈妙,一定会将这笔账算在太子身上,如果不是太子有意要娶沈妙,沈妙不会出事,太子和沈家就算是结仇了。而最后查出来是离王所为,离王也讨不了好处。

不费一兵一卒就收拾了两个劲敌,何乐不为?

静王笑道:“四哥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不过还得细细布置一番,省的多出破绽。来人,请我的幕僚进来。”

无独有偶,周王府在商量着明日刺杀沈妙一事的时候,离王府也在为此事而伤透了脑筋。

离王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两位兄弟,道:“你们以为如何?”

襄王是个谨慎胆小的性子,看着离王笑盈盈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离王自来就是笑面虎,表面上看着一团和气,可是这么多年下狠手的事儿没少做。他道:“会不会太冒险了?”

成王闻言却道:“这有什么冒险的?总不能真的让太子娶了沈家小姐,平白无故的得了沈家兵权。六哥和周王争了这么多年都没争出个所以然,那太子病歪歪的,也不怕有命拿没命花。”

成王一向说话粗枝大叶不计后果,这番话说的也十足放肆,不过显然十分合离王心意,他道:“八弟说的不错。太子拿到沈家兵权,的确非我所愿,这桩亲事若是成了,不只是我,两位兄弟也会有所连累,那可不成。我提出刺杀沈家小姐,便是为了以绝后患,虽说沈家小姐很是无辜,可说到底也是被太子连累的。”

离王笑眯眯的说起刺杀一事,话中虽然很是同情沈妙无辜,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怜悯。

“可是要如何将此事算到周王身上?”襄王小声问。

“周王平日行事放肆,冲动之下做出此举也合情合理,父皇本就对他颇有微词,在想扶持太子的时候,因为周王而损失沈家兵权,父皇只会重责于他。”离王沉吟道。

“一箭双雕,是个好主意。”成王大大咧咧的开口:“我支持六哥!”

襄王没有说话,可他即便说不说话也都无关紧要。他和成王都是追随离王的,离王的决定,也代表着他们二人。若是成功,自然升天,若是失败,一起倒霉。这是一开始就明白的“同甘共苦”。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只能盼望明日刺杀沈妙,能够进行的顺利一些了。

夜色如墨,冬日的风刮在脸上,皆是凛冽寒意,仿佛有人拿刀子在刮脸似的。白日里打好的水在夜里都结成冰,随着木桶晾在屋外,第二日和地面黏在一起,搬也搬不动。

客栈的楼上,窗前,紫衣青年负手而立,眉头紧锁,不知想什么想的出神。从外头蓦地飞进来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面前的窗台之上,身上都结了一层细小的冰凌,这么冷的天气还在外头飞,大约也是冷的出奇。

谢景行从鸽子的腿上取下一个银色的小管,随手将鸽子往身后一扔。屋里烧着炭火,正是温暖融融,鸽子身子一歪,飞到屋里的书桌上,歪着头去啄桌案上小碗里放的玉米粒。

谢景行从银色的小管中抽出一个小纸卷儿,展开看完。随手扔进炭火炉中化为灰烬。铁衣从门外走进来,走到谢景行身后,道:“主子,车马已经备好,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谢景行“嗯”了一声。

铁衣却没有退下,而是看着谢景行的背影,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有话就说。”谢景行头也不回的道。

铁衣一震,连忙道:“主子,定京那头传来消息,这几日沈信正在为沈五小姐物色合适的青年才俊,似乎有意结亲。”

谢景行没回头,铁衣看着对方秀骨青松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也不知道这话当讲不当讲,心中叫苦不迭,定京那头的季羽书和高阳在传回来的信里都没提到此事,铁衣这会儿提了,日后谢景行怪责他们二人,倒像是铁衣在其中挑拨一样。

但是不说吧,此事事关重大,要是回头谢景行自个儿知道了此事,已经酿成大错,他这个贴身暗卫也就可以不用当了,说不定命都没了。

在义气和性命之间,铁衣十分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他道:“苏家苏明枫,罗家罗凌,冯家长子冯子贤都登门沈宅。”

“冯子贤?”青年转身,盯着铁衣的眼睛,问:“冯子贤为何登门?”

铁衣脊背发寒,硬着头皮道:“因为沈信急着将沈五小姐嫁出去,因为宫中有消息传出,太子有意要娶沈五小姐为侧妃。沈家不希望沈五小姐嫁入东宫,想在圣旨下来之前把沈五小姐嫁出去。冯家小姐和沈五小姐是好友,特意寻兄长过来解困…”

“宫中什么时候传的消息?”谢景行缓缓问道,声音却似镀了层冰。

铁衣压根儿不敢看谢景行的眼睛,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道:“五日前。”

“五日前的消息现在才到?”谢景行不怒反笑,漂亮的桃花眼似有怒气划过,他道:“本王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了一群废物。”

屋里的空气倏尔冷下来,似乎比外头还要冷,即便有着暖融融的炭火,桌上的鸽子却也是“咕”的轻轻叫了一声,脑袋缩回羽毛中去。

铁衣欲哭无泪,却还得将没说完的话说完,道:“宫中今日给沈家传话,明日沈五小姐一人进宫,皇后有事相谈。”

话音未落,就见那俊美绝伦的紫衣青年身形一闪,已经到了门口,随手扯下挂着的狐皮大裘披上,冷声道:“备马。”

铁衣一愣:“主子,不是明日一早…”

谢景行冷漠的扫了他一眼,铁衣打了个冷战,什么都不敢说了。

这一夜,风雪交加,寒气入骨,有人在温暖的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安睡,有人在华丽府邸商量杀人越货的阴谋勾当。有人理所当然的居于九重宫阙指点江山,也有人骑宝马千里之外披星戴月风雪迢迢。

有人欢喜,有人悲伤,有人焦虑不安,有人得意洋洋。明齐诺大的江山如画,定京歌舞升平,临到年关各处欢声笑语,却无人看得到平静湖面下的风起云涌。

定王府上,某一间屋中,还有人自己与自己对弈。

男子一身青衫落落,桌上的棋局七零八落,白字黑子交错一盘,极其复杂的模样。每走一步,他都要思量许久,似乎是下到了瓶颈之处,手中的黑子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灯火微微晃动,几乎将要熄灭,他起身续上灯油,屋中重归光明。这男子眉目生的光风霁月,一派谦谦君子作风,似有傲骨青霜在心,然而眉目间落落寡欢,有着散不开的哀愁。

这人正是裴琅。

裴琅看着窗外风雪交加的夜色,沉沉叹了口气。

傅修仪的这一步棋,的确是走得不错。祸水东引,无论是成功或是失败,都和傅修仪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而无论结果是什么,是太子倒霉,是周王离王倒霉,还是沈家倒霉,对傅修仪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样的一处棋局,沈妙几乎没有别的路可走。就算是有,那也是下下之策,这一句对弈,傅修仪稳赚不赔。

裴琅有些为沈妙担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替沈妙担心,如果沈妙死了,他就能名正言顺的跟了傅修仪,傅修仪对他十分倚重,他若是没有看错,此人有帝王之才,日后自己也会鸡犬升天,富贵荣华享之不尽,也可以更好的在暗中保护流萤。

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沈妙输。

这些日子傅修仪怀疑府中有内奸,将定王府的守卫增加了一倍,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传消息出去。他没有办法和沈妙以书信沟通,只能在暗处焦急。

听闻沈妙明日要独自一人进宫一趟,恰好,他明日也要进宫,虽是傅修仪的幕僚,他也是个小官儿。

沈妙是没有路了,穷途末路之下,会不会有别的生机呢?

片刻后,裴琅看着自己面前的棋局,已经是困局了,再下下去也没有必要了。他一只手抵着桌角,突然反手一番。

只是轻轻一掀,满盘棋子瞬间摔落,大大小小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地上一片狼藉。

原先的局势,什么都看不见。

第一百七十章 愤怒

第二日一早,沈妙就进了宫去。

罗雪雁和沈信不放心她,让她带了许多侍卫。可是沈府的侍卫也不能随时跟着沈妙,待到了宫门的时候,都要在外头等候。

沈妙临走之前,倒是将谢景行给的大大小小的首饰,能戴上的几乎都戴上了。对于明齐的皇宫,她从不惮报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只怕出了什么意外,做好万全准备。

等到了宫门口,谷雨她们并着侍卫都在外头等候,沈妙被宫女领着向坤宁宫那头走去。一路上,宫女倒是有些奇怪,从宫门道坤宁宫的路不算简单,要绕过好几个长廊,还有很些花园,沈妙却是走的熟门熟路,就连有些生旧松动的台阶,都不用宫女提醒,也就自己抬脚迈过了。宫女心中狐疑,莫非沈妙来了一次坤宁宫,就将这条路记得如此熟悉,一点儿错处都不犯?

倒没想到,这坤宁宫前生就是沈妙居住的地方,一草一木都已经铭记在心。因此面对堂皇摆设,精巧陈列,亦是视而不见,若是认真看去,还能看见沈妙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这些旁人都不知道。

等到了坤宁宫,宫婢正在给皇后梳头,沈妙等了好一阵子,皇后让她进去。

今日董淑妃并未过来,只有皇后一个主子。她穿着有些正式的朝服,头上戴着九头凤簪,妆容贵重,生生扑面而来一股压迫感。

沈妙瞧了一眼,心中就了然了。

这还真当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想用皇家威严来恐吓她?逼着她主动松口?难怪要故意支开罗雪雁,若沈妙真的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在皇后穿得这么正式,话里在若有若无的威胁几句,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心中慌乱,指不定就会松口了什么事。

可沈妙哪里就是个小姑娘。面前的人是皇后,她前生做的皇后,比这一个见识更多,架子更大,吃过更多苦,所以这点子狐假虎威的名头,还真不放在眼里。沈妙垂眸下去,浮起一个谦卑的笑来。

皇后慢慢皱起眉头。沈妙的反应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她不晓得沈妙是故意装糊涂还是本来就蠢,目光落在沈妙腕间的镯子上,微微凝眼,笑道:“这镯子水头挺好的,上前让本宫瞧瞧。”

沈妙依言上前,皇后执起沈妙的手。镯子不知道是哪里寻来的罕见玉料,翠*滴,圆润无比。正要夸赞几句,就听见沈妙笑道:“回娘娘,臣女的簪子和项链耳环也很好看。”

皇后一愣,竟也认真去看,这一看之下嘴角就不由的一抽,猫儿眼的簪子配的是珍珠耳环,珍珠耳环配的又是琥珀项链,至于手环和零零碎碎的首饰钗子就更不必说了。明明分开来看都是工艺精巧的贵重首饰,怎么一股脑儿塞在身上就那么扭捏呢?皇后突然就不大想夸赞沈妙首饰,连带着对那手镯也失去兴趣。心中难言鄙夷,当初都说沈家小姐是个只晓得金银的草包,后来以为改头换面了,今日一看,不和当初根本没脱形嘛。一想到要把沈妙嫁给太子,皇后心里就不乐意,若非是为了沈家兵权能够给与太子助力,皇后才不愿意让这么个粗鄙的女子嫁入东宫。

皇后放下沈妙的手,道:“本宫今日来,是想与你说说话的。”她叹了口气,道:“那一日同你母亲提过,如今你尚未定亲,年纪正好,本宫看着喜欢,有些与你做个媒。自然地,本宫也不会强人所难,这做媒也要你喜欢才行。”

沈妙低着头不说话。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你觉得本宫过得好不好?风光不风光。”

沈妙心中冷笑,面上却是笑着答道:“娘娘过得很好,很风光。”

“嫁到皇家,让有权势能力的人宠着护着,每个女人都能过得很好很风光,本宫是运道好。如今你也有这样的好运道,你想不想过的很好很风光?”

这话几乎是有些引诱的意思在里面,沈妙唇角微微一扬,话语却是说的谦卑又惶恐,她猛地在地上跪了下来,道:“臣女如今已经过得很好,万万不敢肖像其他,更不敢和娘娘相提并论,还请娘娘饶臣女一命!”

皇后愣住了。她没想到沈妙竟然是这个反应,普天之下想要攀上高枝做凤凰的人不在少数,皇后晓得,但凡女子,总有几分爱慕虚荣的心肠,她拿自己做例子引诱,沈妙年纪小容易被说动,还怕她不动心。只要沈妙稍稍松口顺着她的话说,那赐婚一事皇家就能名正言顺的将主动方推到沈家身上。就算要做强盗,总也要掩饰几分。

谁知道沈妙却是这个反应,没有动心,没有犹豫,反而是害怕?

皇后心中没好气的想,难道当皇后有这么可怕吗?还是这沈家嫡出的小姐其实是个胆小如鼠的,又蠢笨如牛,根本听不懂自己的暗示,还以为大祸临头。

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接下来的时间,任凭皇后说的如何委婉,或是严厉或是温和,沈妙都是一副谦卑惶恐的模样,而正是这一副模样,嘴巴却紧的很,一句松口的话也撬不出来。到最后,皇后都带了几分火气,十分不悦的让沈妙回去,只想着此事从沈妙这头是走不通的,还得同文惠帝再细细商量一下新的办法。

因着皇后让沈妙走的时候,最后对沈妙的态度已经是十分不满了,连带着坤宁宫的宫女对沈妙也不怎么在意,就将沈妙交给外头一个路过的小太监,让小太监将沈妙送出宫去。

小太监自然是应了。

小太监带着沈妙往宫外走,拐过几个弯儿,深宫之中宫殿众多,除了一些后妃生活的偏殿,更多的却是太监宫女们住的小屋。这小太监带着沈妙走的尽是僻静之处,在绕过一处花园,几乎面对的是一处废弃的荒园时,沈妙停下脚步,道:“这不是出宫的方向,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她的手不动声色的按住袖中手腕的镯子上,没有人比她更熟悉明齐的宫殿,她知道从哪个方向逃走更有利。

那小太监一愣,随即低声道:“裴先生想见姑娘。”

裴琅?沈妙微微皱了皱眉。

思忖片刻,沈妙还是跟着小太监往前走。裴琅已经许久未曾与她通过书信了,沈妙还以为裴琅被傅修仪发现端倪。但是派莫擎过去打听,似乎又在定王府见过裴琅,似乎是安然无恙的模样。若是傅修仪怀疑裴琅,定然不会让裴琅获得如此潇洒。

裴琅找她的话,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世上之事,多有巧合。沈妙不晓得的是,皇家有意为她指婚一事,牵连了一众人。沈信罗雪雁和沈丘固然是亲人,马不停蹄的为之奔走,一些其他人却也前赴后继的奔了进来。譬如罗凌能够抒发的真心,苏明枫阴差阳错的求娶,冯子贤义字当头的施以援手。

人世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些联系如同蜘蛛吐出的晶莹丝线,在各自的位置安好,有一日纵横交错,便形成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结,构成了这世上最令人诧异的、无法置信的巧合。

荣信公主进宫了。

她的身子不是很好,近几年来越发的消瘦。一年到头进宫的日子寥寥可数,今日看着却有几分急切。宫女要去通报,荣信公主摆了摆手,就道:“本宫没带帖子,有要事要与皇兄商量,不必通报了。”

宫门口的守卫哪里敢拦,虽然荣信公主如今不怎么露面,当初到底也是先皇宠爱的女儿,性情又刚硬。没得惹恼了她日后没有好果子吃,当即就放行了行。

宫女要为荣信公主寻轿子,被荣信公主拒绝了,荣信公主道:“走小道,轿子反倒不方便。你们搀着本宫,本宫慢慢走。”

荣信公主心里也是焦急的,她不问朝中事,每日又闭在自己的公主府中,要不是偶然经过庭院听见下人们谈起沈妙的事,都不知道皇家有意要将沈妙嫁给太子。且不说因为谢景行,荣信公主也要保下沈妙。荣信公主自己也是对沈妙极为欣赏,身为皇室中人,荣信公主深知女人嫁进来,表面上瞧着风光,未必就是真的开怀。况且沈妙也不是一个热衷富贵荣华的女子,于是这些对她来说更没有必要。真的嫁入东宫,沈妙一辈子都不会快活。

荣信公主赶着要去找文惠帝,希望能改变自己这个皇兄的想法。便抄了一条近道小路走。

沈妙到了一处偏僻的亭子。

这亭子掩映在树林中背靠着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中有几处屋子,倒是方便躲藏。裴琅就从那屋子中走了出来。

小太监在外头替他们二人把风。沈妙对裴琅点头算是行过礼,就问:“裴先生有什么要紧事在这里谈?”

“定王把府邸封住了,没办法给你传信。”裴琅道:“太子娶你入门的主意,是定王提出来的。”

沈妙挑眉,裴琅见她并不惊讶的模样,就问:“你知道了?”

“猜到了是他的手笔。”沈妙淡淡道:“太子的脑子,无缘无故怎么会想起我来。”

裴琅有些疑惑沈妙这话的语气,倒像是对太子和傅修仪极为熟悉的样子。可是沈妙一个闺阁女儿,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和皇子们打交道的机会,如何又会了解皇子的个性。只怕沈信都不见得有沈妙这般熟悉。

这一处荒园曾经闹过鬼,平日里几乎是没有人来的。因此裴琅也不担心有人路过。他皱眉道:“成亲的事,你打算如何?”

沈妙有些意外,裴琅一向是个只会分析利弊而不会带上个人情感的人,难得问她亲事,毕竟她怎么看这桩亲事,于大局来说是无关紧要的。

沈妙道:“顺其自然。”

“你不能嫁给太子。”裴琅道。

“嫁不嫁不重要。”沈妙最讨厌的就是裴琅一副笃定的模样,似乎将所有的事情都把握在手中,因此他看不到旁人的挣扎,只会以自己认为是“对的”去做。她就冷冷道:“就算嫁过去了,我也未必过得不好,也会用我的法子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每一条路都有不同的走法,裴先生不会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一条路吧。”

“我并非你想的那个意思。”裴琅叹道:“嫁进东宫,固然可以让你走你的路。可是以你的婚姻为代价,这对你来说,太过残忍了,也实在得不偿失。”

沈妙心中微微一动,看着裴琅。

裴琅竟然会说“以你的婚姻为代价,这对你来说太过残忍了。”要知道前生婉瑜要嫁给匈奴的时候,沈妙曾经求过裴琅,因为裴琅是傅修仪的心腹,裴琅的话傅修仪总会考虑几分。而当时裴琅却告诉沈妙:“娘娘,以公主一人的婚姻换来明齐的安好,换万民福祉,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擅长以天下大局来观摩事实的裴琅,竟然也会将大局摆在第二位。

裴琅没有主意沈妙的神情,他道:“皇家将消息传出去,整个定京没有人敢和沈府结亲。”

沈妙道:“那又如何?”

“如果不行,你嫁给我吧。”裴琅说。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变得僵硬极了,然而出乎裴琅的意外,沈妙盯着他的目光中没有惊讶,没有娇羞,连一丝一毫的动容也没有,认真看去,甚至似乎有些冰冷。她问:“你在说什么?”

裴琅的心头好像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凉水,冷的出奇。明明此事他也不过是为了利弊而判断,在沈妙清澈的目光下,却让他心里某些隐秘的愿望似乎也被人窥见了。一瞬间变得狼狈。

裴琅躲避着沈妙的目光,定了定神,才继续道:“不能嫁到东宫,你总要嫁给旁人,这才能有一条生路。嫁给我的话,或许能抵挡一阵。”

“裴先生为什么要帮我呢?”沈妙却轻轻开口,她的话语中似乎含着些许别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她道:“我们不过是因为流萤而生出的交易关系,或者说是主仆关系。我是主,你是仆。从头至尾都是我在要挟你,若是我被禁锢,不正是合了你的心意。跟了傅修仪比跟了我好了千倍万倍,裴先生这么帮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真心的呢。”

有些嘲讽的意味,裴琅听在耳中莫名不是滋味。他不晓得为何沈妙有时候对他客气,有时候似乎又对他有着敌意。或许女人都是这般善变的?

可是沈妙的问题,他说不上答案。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沈妙微微一笑:“就算我嫁给裴先生,也不过是下下之策。裴先生要用什么身份娶我,定王那头又如何交代?你不会因为我就暴露了你自己的身份,裴先生是颗好棋,我可不想这么随随便便就用了。”

“况且。”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亲事和夫君对我来说,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重要。不过是一个同床共枕的人罢了,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睡觉,除了这些,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分别。嫁给谁,我不在乎。会不会被逼婚,我也不在乎。我的幸福或是快乐,不会依靠在这上面。”

裴琅听得连连摇头,他想要否定沈妙的话,觉得沈妙年纪还小,不晓得终生大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这会子只是在赌气,日后明白了其中原因,吃了苦头,那才会后悔不跌。然而当他抬头瞧见沈妙神情的时候,又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沈妙的表情是认真的,她凉薄而冷淡,对于外界之事有种淡淡的厌倦,仿佛提起都会下意识的厌恶。她是真的不在乎。

可是女人怎么会不在乎相伴一生的人呢?

裴琅呆呆的看着沈妙。

气氛僵持中时,却听见有恶意的嘲笑从身后传来:“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风流韵事。”

沈妙猝然回头,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蒙面的黑衣人,这二人手里皆是提着长剑,就朝沈妙扑将过来。

裴琅连忙拉着沈妙躲避,沈妙厉声喝道:“你们是谁?”

“沈小姐莫要怪我们,要怪就怪你挡了别人的路!”那二人狞笑一声,一人朝裴琅掠去,一人提剑就往沈妙这头来。

竟是一点儿活路也不留得直下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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