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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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儿问:“姑娘,那永宁公主真的早就与沈大人珠胎暗结了?”
姜梨道:“是的。”
桐儿便愤愤道:“这可真是太不要脸了。怀着身子还嫁给别人,不过那李家李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外面都说了,李显到处找那些长得漂亮的孤儿少年,寻回李家去,做…总之他们怎么能和离呢?就应当祸害对方才对。”
姜梨笑笑:“不和离,怎么能牵扯出沈玉容?”
“对,还有沈玉容。”桐儿道:“之前说的可深情了,旁人将他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知他一边做着深情款款的模样,一边和永宁公主有染,沽名要誉,我呸。”
姜梨笑了笑:“你还知道沽名钓誉这个词呐。”
“当然。”桐儿一边整理就衣裳,一边又自言自语道:“不过也不知道这李显和永宁公主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在金銮殿上互相揭短,要不是他们自己说出来,怕是这一辈子,人们也不知道他俩做的那些丑事呢。”
姜梨微微一笑,李显和永宁公主的矛盾,自然在于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在永宁公主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她和沈玉容的孩子更重要。为了这个孩子,她才委曲求全嫁到李家,得知是李显害了自己的孩子。永宁公主绝对不可能放过李显,恰好又得知了李显的秘密,她就要把李显的秘密公之于众。
只是就连姜梨都没想到,永宁公主竟然会直接闯进了金銮殿,大约是在过去的人生里,永宁公主实在是一帆风顺惯了。她自认为李家没有拿捏住她的把柄,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哪里知道李家何尝是省油灯,必然要报复回来的。而且李家知道的秘密,更为重要。
不过眼下这两败俱伤的局面,正是姜梨所乐于见到的。
白雪问道:“可是皇上没有发作李显,也没有发作沈状元,除了名声受损外,他们还能怎么样呢?”
“看上去是这样,不过李大公子和沈状元的官,怕是也当不下去了。想来坚持不过三日,就会主动辞官。”姜梨笑道:“皇上也正是料准了这一点,才会没有对他们做出任何处置。”
不必说什么,御史们的弹劾就会雪花片一般的飞向皇帝的案头。沈玉容和李显即便想要硬着头皮撑下去,很快也会体会到“人言可畏”四个字,他们的官位是到头了。
这样一来,丢了官位的李显,心中会对永宁公主更加仇恨,成王再如何安抚,怕也会生了嫌隙。而没了官位的沈玉容,只是一个普通白身,从骨子里就流着自私自利血液的沈家人,会把这一切怪责与永宁公主。
一个普通的沈玉容,一个招来骂名的永宁公主,二人待在一起,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和怨愤。不必姜梨出手,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的热情消磨没了,取而代之的,就只有怨气。
等那个时候,薛芳菲和薛昭的案子,就能重见天日了。
这就是她的目的,筹谋了许久,从那个她醒来的,黑云沉沉的下雨夜,终于走到了有亮光的地方。
…
沈玉容和永宁公主的这点风月消息,传遍了燕京城,自然也传到了叶家耳中。
叶明煜和叶世杰早就知道了薛怀远的女儿就是这位沈状元的夫人,但姜梨一直表现出对薛家的支持,而看薛怀远,众人也不相信薛芳菲是传言中的模样。总认为当年薛芳菲与人私通一事怕有内情。于是这件事出来的第一时间,叶世杰和叶明煜就仿佛终于找到了证据。叶明煜道:“早就觉得当年之事不对了,现在看,怕是沈夫人的恶名也跟这劳什子公主脱不了干系,怕不是他们在其中动了手脚吧。”
“有可能。”叶世杰也感叹道:“我自入朝为官,见这位小沈大人口碑很好,没有人说他的不是。无论是首辅一派还是右相一派的人,都不曾为难他。虽然他也很和气,我总觉得不是很愿意与之亲近,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也难为他装了这么长久,只是深情二字用在他身上,未免不太合适。”
“就是就是。那些当官的人还老说咱们做生意的人精明势力,我他娘的至少没干这种假惺惺的事,一边说着给夫人守孝一边勾搭公主,连孩子都有了。还让人带着孩子嫁给别人,官场真他娘乱,还好老子的脑袋不够用,这辈子也当不了官儿。不过世杰,你给我听好了,你可不能学这些恶习,咱们叶家你知道的,没这些混乱事。虽然你三叔我也是万花丛中过,但我是片叶不沾身啦。我至少没去祸害什么良家妇女。你要是在外胡闹,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让你这辈子也下不了床!”
他说的凶神恶煞,叶世杰也只得无奈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三叔。”
叶世杰又看了一眼另一边的院子,轻声问道:“三叔,薛先生知道此事了吗?”
“知道了,”叶明煜道:“那海棠刚才进去呢,哎,可怜的,要薛小姐真是被那对狗男女害死的,我要是老爷子,非得难受死不可。”
屋里,海棠站在薛怀远身边,她方才把自己从外面得知了永宁公主和沈玉容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给薛怀远听了。在这之前,她也早早的就把当年薛芳菲还在的时候,永宁公主和沈玉容那些偷偷摸摸的举动告诉了薛怀远。
虽然姜梨早就一口咬定,永宁公主和沈玉容早就有染,并且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二人才杀了薛芳菲,给永宁公主腾出沈夫人的位置。但到底没有证据。如今全燕京城的人都晓得了,海棠的心里,也很是激动,无端的想哭。
“老爷,”海棠轻声道,“既然他们的嘴脸已经暴露出来了。再等几日,姜姑娘说过,等收集好了所有证据,就能给小姐和少爷报仇了。”
薛怀远安静的听着海棠的话,他的神情很是平静,非常从容,只是目光却十分悲伤,却又紧紧压抑着这份悲伤。他道:“是啊,阿梨和阿昭,等这天等的太久了。是我做爹的不好,没有好好照顾他们。”
“不是的,”海棠道:“是那些人太可恨,老爷千万不要自责,少爷和小姐要是在天有灵,看到您这般,也会心疼的。”
“放心吧。”薛怀远正了正神色,“我会好好活下去,为了阿狸和阿昭…至少我要亲眼看到,沈玉容和永宁公主,得到应有的惩罚。”
海棠点了点头。
…
李家这桩风流案子,到了最后,燕京百姓谈论的最多的,到后来已经不是李显豢养男童的事,而是永宁公主和沈玉容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居然还有了孩子,还胆大的带着孩子嫁入了右相府上,沈玉容也不阻拦。虽然是洪孝帝赐婚,但皇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赐婚,永宁公主还是可以有很多种解决办法,譬如先不要这个孩子,或者是跟皇上说明,但最后竟然用了这种办法,可见是想要保全沈玉容。
因为洪孝帝一旦知道自己的臣子与当朝公主发生这样的事,沈玉容的官位,定然会坐的高振无用。虽然现在这样,他的位置也岌岌可危了。
沈府里,沈如云和沈母都在,沈玉容坐在屋里,他这两日还是如往常一般上朝。皇帝居然也没对他发表任何一句看法,而御史有关他的弹劾有多少,沈玉容闭着眼也能猜到。洪孝帝什么都不说,沈玉容也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但这怎么可能?
且不提那些人看他揶揄的目光,更有下朝后,在他经过的路上,旁若无人的笑谈此事,还有甚至,干脆来问他,与公主在一起是什么感觉,什么时候能喝到他和永宁公主的喜酒?
沈玉容心知肚明,这些人是认为,发生了这种事,沈玉容迟早都是要丢了官位的,对一个迟早就会成为普通人的人来说,就不必再逢迎讨好,故作平静了。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在官场上,这个道理来的更加深刻。
因此,这两日,从家里到朝堂这条路,从朝堂到沈府这条路,出门和归家,都需要极大地勇气。而他的勇气,已经耗尽了。
沈如云见他回来,道:“大哥,今日皇上有没有什么话说?”
沈玉容道:“没有。”
沈如云拍了拍胸,像是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还以为这一回,官位都要保不住了。看来是永宁公主在皇上面前替你说话,这次才有惊无险。”
沈母也道:“就是,你寻了机会,去见公主一面,安慰安慰她,发生了这等事,她是女子,一定很受伤。”
沈玉容只觉得深深地疲倦,他实在不明白,到了这个份上,沈母和沈如云居然对永宁公主仍旧有期待。难道他们不明白,这次事情过后,不仅是他,也不仅是李显,连永宁公主,恐怕都没有翻身之地了。
洪孝帝什么都不说,不是因为洪孝帝偏爱他这个臣子,所以即便是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忍心责罚他,而是洪孝帝知道,即便自己不说什么,沈玉容和李显,也会主动辞官。
是的,他准备主动辞官。他也想厚颜留在朝堂之上,可是这两日下来,沈玉容发现这实在太难太难了,如果日后这样的生活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下去,只要他在官场一日,这件事就会被人们拿出来反复提醒,甚至成为攻击他的理由,他不能这么活下去。
“明日我会同皇上说明,我要辞官。”沈玉容道。
“什么?”沈如云和沈母同时惊叫起来,沈母站起身,看着沈玉容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要辞官。”沈玉容说的十足平静。
“你疯了,”沈母激动地道:“连皇上都没有责罚你,你主动辞官做什么?现在你要做的不是辞官,是好好与永宁公主说道。既然她已经和李显和离了,旁人又知道了你和她的关系,你大可以与她成亲,这不是很好嘛!”
沈玉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话要是被永宁公主听在耳中,一定觉得受用至极。永宁公主一心想要嫁到沈家,沈母又一心想把永宁公主娶进门,看上去十分美满,除了他自己。
虽然这桃花债,是沈玉容自己惹来的。但现在他觉得,惹不起还躲得起,他不想要这桃花债了。
“大哥,你要想想清楚,”沈如云道:“你要是辞官,这一切可都就没有了。你之前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咱们沈家日后靠什么生活?你总不能还让娘去给人做针线活吧!我在宁远侯府,怕是也会过不下去的!”
沈玉容也有些茫然,他这一身,汲汲营营,无非也就是为了出人头地。等进了官场,节节高升,到了这个地步,突然一切戛然而止,他辞了官,一切回到了最初,什么都没了。
荣华富贵皆成泡影,恩怨情仇转瞬成空。
还有薛芳菲…
他恍恍惚惚的想。
“大哥,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别愣着不说话啊。”沈如云见沈玉容沉默,忍不住开口催促。
正在这时,沈府的小厮从外面跑进来,神色匆匆,看见沈玉容,就道:“少爷,出事了。”
“何事?”沈玉容问。
“外面都在传说,永宁公主今日被皇上贬为庶民了!”
贬为庶民?意味着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和天下的平民百姓没什么两样,成为了她最看不起的蝼蚁,庶民。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温柔
金銮殿上掀起的轩然大波,到了两日后,总算是有了决断。
中书舍郎沈玉容和李相的李大公子双双辞官,至于永宁公主,则是被贬为庶民。沈玉容和李显还好,不必等洪孝帝来发作,自己便主动辞官。永宁公主被贬为庶民,从高高在上的公主一夜之前跌入泥泞,却是洪孝帝亲自下的旨意。
听闻刘太妃得了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去找洪孝帝说情。皇帝压根儿没见她,只让苏公公出来敷衍身子不适。刘太妃本来还想效仿从前那些妃子,皇帝不出来,她便一直等下去。可等来等去,她的身子骨已经吃不消,而洪孝帝对她亦没有半点怜悯。见此事再无转圜余地,刘太妃等了半天之后,愤然离去,也不提此事了。
公主府门口都是官兵把守,从此以后,这座府邸不再属于永宁公主。永宁公主刚刚同李显和离,自己的公主府又不能回去,这可真是走投无路,无家可归。
刘太妃立刻与成王说道,要成王找到永宁公主,将永宁公主安顿下来。永宁公主即便被贬为庶民,刘太妃也绝不能置之不理。想着如今不过是面上逢迎洪孝帝,再等上些日子,这天下改换新主人,她的女儿依旧是可以风风光光进京的。
成王也无奈,他令人偷偷接应了永宁公主,与永宁公主拿了银子,让她暂时住在客栈。还不能住好的客栈,因着怕被人发现。到底是圣旨,一旦被人发现违抗圣旨,就真的是谁也救不了永宁公主了。
永宁公主一辈子也没住过这般破旧的客栈,当即就要找成王换地方。成王怒气冲冲的斥责了她,因为永宁公主在金銮殿上的这么一闹,沈玉容辞官了,李显也辞官了。李家因此和他生了嫌隙,虽然成王安抚了右相,可人心底的裂痕岂是那么容易恢复的?李仲南表面上是表示既往不咎,一切都过去了,可谁知道心里怎么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手下与他离心,这可是给成王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因此,对于永宁公主这个罪魁祸首,成王也是颇有怒气。他还指责永宁公主:“既然有了身孕,为何不告诉本王?还要执意嫁给李显?你不知道李家惹不得吗?还敢如此狂妄?”
“我若是告诉大哥,大哥也不见得会让我得偿所愿吧!”永宁公主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到:“皇上的圣旨都下了,母妃都没办法的事,大哥还能怎么办?说不准还会为了安抚李家,让我在那之前就不要这个孩子!大哥说的冠冕堂皇,却不知我到底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你若是有本事,坐上那个位置,我和母妃又何至于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成王大怒,当即给了永宁公主一巴掌,两人不欢而散。
因此,从被安顿到这里到现在为止,永宁公主一步也没有跨出过这间客栈。因她一出去,看见外面那些人看她的眼光,她便会忍不住想要让人把他们抓起来砍掉脑袋。可如今她的身份,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做这些事了。
她成了庶民。
说来也可笑,当年她嘲笑薛芳菲,不过是小吏的女儿,身份低微,可以任她践踏侮辱,如今她却是比薛芳菲还要不如,成为了庶民。
这大约不是真的。
永宁公主躺在榻上,闭上了眼睛,只想着等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人来告诉她,这一切都只是梦,她仍旧是无人敢轻慢的公主。
门口有了响动声,她坐起身一看,梅香从外面走了进来。
永宁公主被贬为庶民后,她的公主府里的婢女也不再属于她了。而梅香却是一致跟在她身边的。梅香进门后,将门掩上,走到永宁公主面前,轻声道:“殿下,奴婢刚刚从外面听得消息,沈大人辞官了。”
“什么?”原本还恹恹的永宁公主一震,道:“他怎么会突然辞官?”
“说是今日一早辞官的,还有李显也辞官了。不是皇上的圣旨,想来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永宁公主闻言,怔了片刻,才道:“是本宫连累了他,若不是李显那个混蛋…他又何至于此!”
她愤恨的同时,心中又划过一丝不安。对于永宁公主而言,无论是贬为庶民,还是住在这间客栈,都只是暂时的。只要等成王当了皇帝,过去的一切都不作数,她还是公主。因此永宁公主的心里,始终是留着一线生机,不让她彻底绝望。
但沈玉容不一样。
永宁公主能看得出来沈玉容对于权势的野心和渴望,但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沈玉容自己有本事有才华,想要实现他的抱负,是很正常的事。但如今因为自己蒙羞,主动辞官,这对于沈玉容来说,不仅是身份上的转变,还在他的自尊上狠狠踩了一脚。
而沈玉容骨子里是个十分自傲的人。
他只怕会因此怪责自己。
永宁公主心神不定,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身份地位没有了,孩子也没有了,唯一有的就是沈玉容。倘若沈玉容也因为这件事离开她,那她费尽心机,在沈玉容身上付出了这么多,究竟收回了多少呢?
她从床榻上跳下来,道:“梅香,本宫要去沈府一趟。”
“殿下想去看沈大人?”梅香迟疑的道:“是不是应当再过一段日子…”
“本宫等不及,况且这也没什么不对的。总之他现在辞了官,和本宫一样只是庶民。且全天下的人都晓得他和本宫的关系了,倒也不必避讳,本宫和他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再没有任何借口可以阻拦了。”她说。
梅香顿了顿,不再说话了。
…
与此同时,姜梨的马车,正在向国公府驶去。
赵轲依旧是领着姜梨走小路,省的被人发现,心中却也纳闷,不知什么时候,姜家的二小姐和自家大人的关系竟然能熟络到这种地步?要知道旁人要来国公府,哪怕是再大的官儿,也要提前写好了帖子。就是那帖子,还极有可能被姬蘅扔在书房角落里十天半月的蒙上灰也不看。
姜二小姐竟然就能这么说去就去了。
姜梨坐在马车上,她今日去找姬蘅,其实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关于永宁公主和沈玉容的事,姬蘅已经把对她来说最为难的一部分做好了,剩下的事要容易得多。总觉得再当面致谢一回。
还有一件事,就是想问清楚永宁公主究竟把姜幼瑶到底关在什么地方,在日后永宁公主的罪行上,不介意由着姜幼瑶再加上这么一条。姜幼瑶名声再怎么不好,好歹也是姜家嫡出的小姐,永宁公主要是被证实加害姜幼瑶,便是板上钉钉的谋害官眷。
马车行到国公府门前,门房小厮熟络的和赵轲打招呼,同姜梨笑。那门房小厮也生的十分俊秀,似乎也很喜欢姜梨,姜梨来得多了,有时候还偷偷给桐儿白雪塞点瓜子糖果。
姜梨往国公府内走去,今日却没见着文纪,也没见着姬蘅。只看到姬老将军在院子里练剑,看见她,就放下手里的剑走过来,高兴的问她是不是过来帮着烤鹿肉了。
姜梨只好道:“我是来找国公爷的。”
“阿蘅出去了,”姬老将军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他没告诉你?”
姜梨道:“我今日来未曾与国公爷打招呼,是以他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过来。”
闻言,姬老将军立刻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
姜梨被他看的不自在,便问:“既然国公爷现在不在,老将军可否容我在府上多呆一刻,等他回来?”
“你要等那小子回来?”姬老将军道:“他平时早出晚归,出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回来就夜里了,你也要等?”
“要是真有那么晚,我便先走,只是现在走的话,倘若他下一刻又回来了,只怕有些可惜。”姜梨笑道:“我出来一趟并不容易。”
“你既然不介意白等,那就白等呗。国公府上还是请的起你一杯茶的。”说罢,姬老将军就道:“去我的书房吧,外边儿热,我让下人给你上壶茶。”说罢,也不等姜梨说好还是不好,自己就先往书房走去。
姜梨瞧着他的背影,心中一叹,姬老将军看起来比姬蘅来要霸道。
老将军的书房,和姬蘅的书房截然不同。姬蘅的书房里,便是正正经经的书房,只是肃杀了些。老将军的书房,除了扔在案头的几本兵书,笔墨纸砚什么都没有。满墙挂的都是兵器,各种各样的刀剑斧头长枪,还有立在书桌前的一副甲胄,看上起金光闪闪的,十分威风。
见姜梨盯着那甲胄看,老将军就大笑道:“怎么,好看吧!这可是老夫当年上战场时候穿的。”他的话语里带着自豪和得意,只是倏而又变得失落起来,“可惜再也不能穿了。”
姜梨倒是能理解他的感受。
她道:“老将军的藏品倒是很丰富。”
“那是当然了,”姬老将军道,“可惜阿蘅小子不肯用我这些称手的兵器。他就知道那些花里胡哨的,用什么扇子!”
姜梨心想,那大约是姬老将军没有看到姬蘅用扇子杀人时候的场面,不比这些刀剑驽钝。
她想起姬蘅的爹也是将军,便问姬老将军道:“为何国公爷不做将军呢?先帝在世的时候对将军信任有加,兵权在手,虽然如今盛世太平,可也没见着将军练兵。”
姬老将军道:“兵符丢了。”
“什么?”这一回,姜梨是真切的诧异极了。
姬老将军对姜梨道:“暝寒的事,你也应当听过了。暝寒当年消失,是带着虎符一起消失的,这么多年都没有下落。先帝在世的时候追查,包括如今的皇上也在追查,可都无功而返。这件事不能为人知道,旁人以为兵权仍在国公府,只是阿蘅行事无状。”
“北燕这么多年未有兵事发生,是以这件事便是有人怀疑,却也无法证实。但有兵事的时候,倘若人问起金吾军,迟早都会知道的。虽然大家总说金吾军如今已经没落了,其实…”
姬老将军笑着看向姜梨:“丫头,你知道的不少。老夫也不怕告诉你,金吾军早早的就交到阿蘅手上了。阿蘅没有兵符,命令不了金吾军,且那些兵士,听从的也是暝寒的指令。旁人说的金吾军没落了其实不假,所以一旦有兵事,金吾军也不会出动,一是没有虎符无法调令,二是本就没落上不得战场。咱们国公府,也就只有国公这个爵位了。”
姜梨听姬老将军说话,姬老将军的神情不似作伪,但姜梨听着,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姬蘅在朝堂上众人忌惮,成王也不敢轻易做对,绝对有底气。即便不是金吾军,也有其他。更何况手里有这么一只军队,姬蘅怎么会白白浪费。或许姬老将军是被姬蘅瞒住了,姬蘅也许是顾虑着什么。
忽然又想起上一次见姬蘅的时候,曾说起与金吾军齐名的夏郡王,昭德将军殷湛。姜梨就问:“老将军可还知道近年来昭德将军殷湛的事情?”
此话一出,姬老将军变色变了变,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老将军才道:“丫头,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内情,便不要问。问得多了,对你自己也没有好处。姜元柏要是知道你打听这些事,也会劝你住手。我不管阿蘅对你说了什么,你又知道什么,但是不要插手,你就会是安全的。”
从姜梨见姬老将军起,还是第一次见他以这般严肃的神情与自己说话。姜梨也愣了愣,她想了想,道:“知道了,老将军,我不会再问了。”
姬老将军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聪明的丫头。”
姜梨虽然表面上说着不问,内心却晓得,这个昭德将军怕是大有问题。否则姬老将军不会这般严厉的提示她,姬蘅那一日的神情也不会如此异样。姜梨一直不明白,姬蘅为何要在让成王、洪孝帝、姜家分成三股稳定的势力,又借以这种分立的局面,成为洪孝帝的心腹。
如今看来,姜梨却是有一点点明白了,这是她胡乱的猜度,但猜度有时候可能歪打正着,正中真相。也许就如洪孝帝在成长的同时,姬蘅也在增长自己的势力。他可能要对付某一股他之前无法应付的势力,所以要增加自己的筹码。和洪孝帝之间,洪孝帝借他的势,姬蘅何尝不是借洪孝帝的势?成王不过是个幌子,姬蘅的真正目的,从来都不是成王,而是背后的那个人。
那个人会是夏郡王殷湛吗?
姜梨不知道。
和姬老将军闲说八话,姬老将军说的口渴了的时候,就一口气把茶全都喝光,又去院子里练剑了。姜梨坐在书房里,一手支着脑袋,外面隐约还能听见小红饱含感情的叫好声“好剑法”,姜梨脑子里一会儿想着姬蘅,一会儿想着虎符,一会儿想着夏郡王,昏昏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便睡着了。
等姬蘅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燕京城的天边难得出现晚霞,金红的晚霞从天边流泻下来,看的人目眩神迷。姬蘅抬头瞧了一眼,花圃外面都是散落的花瓣,那是姬老将军练剑时候弄得一地狼藉。老将军练完剑,累了倒头就睡,完全忘记了姜梨还在自己的书房里。要不是国公府里的门房小厮之前告诉了姬蘅,姜二小姐来了国公府还没离开,姬蘅可能根本不知道府里多了这么一个人。
周围的小厮也不晓得姜梨去了哪里,姬蘅没有让文纪去找,而是自己一间间的找过去。他的脚步不紧不慢,倒是永远都是这么闲适从容的样子,直到推开姬老将军的书房门。
他停住了脚步。
太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爬上女孩子的脸庞,把她的头发也度成了毛茸茸的金色。她闭着眼睛,睫毛垂下来,鼻尖小巧,嘴巴秀气,安安静静睡着的时候,没有平日里的清晰和偶尔的狡黠,就是安静。
文纪站在姬蘅的身后,姬蘅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文纪退了出去,姬蘅走到了姜梨身边。
姬老将军的书房里,或者说他的兵器房里,放的全都是兵器。而这些兵器又不是那些新做的、放在铁匠铺子里的兵器,全都是老将军带上上过战场,杀过人,染过血的兵器。人们常说这屋里杀伐之气太重,过于凶厉。除了老将军自己,旁人都不大愿意踏足。
但姜梨就安然睡着在这里,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也不知是她的骨子里本来也就带着如这些兵器一般的悍然锋利,还是因她的存在,满屋子的凶器都变得柔和了下来。就连那身金色甲胄,也像是一位温柔的将军,在守护着柔弱的小姑娘。
姬蘅在姜梨的对面坐下来,桌上的茶早就凉了。他拿过一个干净的茶盅,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的喝起来。没有叫醒姜梨,也没有出声,一切无声如画,美极了。
直到姜梨觉得冷,醒了过来。
奇怪的是,她平日里在姜府睡觉,常会做梦,梦里都是前生过往,早晨醒来的时候,时常会分不清一切是梦还是现实。但在姬老将军的书房里,却睡得十分安稳无梦,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人在自己身边,令她安心,睡也睡得毫无保留。
而等她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红衣青年坐在自己对面,把玩着手中折扇,屋里已经亮起灯火,正是傍晚,太阳还剩最后一丝余光,昏暗中留着最后的晚霞模样。
“国公爷?”她懵懵懂懂的问。
“你倒是不见外,”姬蘅似笑非笑道,“把这当自己家了?”
姜梨默了默,笑起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大约是老将军的书房睡着安心,有这么多兵器在,非常安全。”
“你在姜府难道睡得很不安稳,怕什么,怕梦中有人害你性命?”他一针见血的问。
姜梨脸上的笑容淡下来,道:“也许吧,或许是我天生多心一些。”
沉默了一下,姬蘅问:“你怎么过来了?”
“嗯?”姜梨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就道:“永宁公主和沈玉容如今都已经是庶民了,成王和李家也生了嫌隙,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成功,很感激国公爷。”
她眼神清澈恳切,看着人的时候,让人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光。姬蘅瞧了她一眼,忽然展开扇子,挡在了姜梨和自己面前。
姜梨一愣。
紧接着,她看见姬蘅的扇子,多了一只扇坠。正是自己先前送给姬蘅的那只,血色的蝴蝶追随者扇子上的金丝牡丹翩飞,几乎让人沉醉了。这样一把杀人的利器,看起来越发缠绵悱恻,动人心魄。
姜梨就笑道:“国公爷开始用这扇坠了啊,倒是很相配。”
姬蘅收回折扇,也看了看那只扇坠,称赞道:“你的手艺很好。”
“多谢。”姜梨笑道:“能得国公爷一句夸奖,感觉很值得。”
姬蘅笑了笑。黄昏之中,晚霞迷离,灯火明亮,让他的脸看起来忽近忽远,眸色也褪尽了深处的凉薄,变得温柔起来。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姬蘅问,“关于永宁和沈玉容之间。”
“成为庶民以后,属于他们的,王孙贵族的特权就应当瓦解了。”姜梨道:“薛县丞已经醒了过来,我想,是时候让薛芳菲和薛昭的案子重见天日了。”
“你要开始反击了么?”姬蘅饶有兴致问:“以什么身份?”
“不必我的身份。薛县丞是薛芳菲父亲这一点,便足以令所有燕京人关注,我要做的,无非就是帮他一把,这也理所当然,毕竟桐乡一案,也是由我出面。有一个海棠,一个萧德音,人证俱在。薛昭的案子要难办许多,因为当初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但是,没有证据,就想办法弄出些证据。当其他证据确凿的时候,没有人会去一一求证新的证据,不是么?”
她的眼睛映着灯火,本该明亮,却变得晦暗起来。就像是存在心底的秘密,让人无法深究。
姬蘅道:“考虑的很周全。”
“还有一件事,就是姜幼瑶。”姜梨问:“国公爷可否告诉我,永宁公主把姜幼瑶藏在了什么地方?时机成熟,姜幼瑶的存在,也能为永宁公主的罪行,再加一等。”
姬蘅道:“在她的私牢,你要进去,并不容易。倘若永宁出事,成王会第一时间一把火烧了她的私牢。里面有太多关键人物,必须斩草除根。”
姜梨道:“国公爷…”
“又想要我帮我?”他唇角一勾,方才的柔和便瞬间变成了勾人的妖冶,他凑近一点,姜梨能看得清楚他眼角的红色泪痣,他道:“上次是扇坠,这次你打算用什么来换?”
“国公爷想要什么?”姜梨问,“若我力所能及,我定会做到。”
“我不喜欢找别人讨要,”姬蘅挑眉,“我喜欢别人主动送上。你既然要我帮忙做事,如何讨我欢心,就是你要考虑的事。”他的语气十足傲气,也让人难以拒绝。
“那我想想。”姜梨心领神会,现在她不觉得姬蘅喜怒无常了,但他大约是有些恶趣味的。
姬蘅托腮看着她,突然道:“你对薛家,真是仁至义尽啊。”
姜梨怔了怔,道:“国公爷不觉得,薛家很可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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