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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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看起来像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永宁公主可算是好好地经历了一番事。先是发现自己有了身子,然后是求皇帝赐婚不成,反而嫁给了沈玉容。新婚之夜想方设法蒙混过关,之后战战兢兢总算是给这孩子的出现编造了一个完美的理由。这里的每一件事做的都不轻松,她总是提心吊胆。
永宁公主自来没什么好怕的,但这段日子实在难以放心,总是辗转反侧,加之面对沈玉容的无情,还有怀了身子的不适,短短几月时间,娇艳的容颜也枯萎了,显得憔悴又虚弱,不复以往的美丽。
她揽镜自照,不由得喃喃自语:“这个样子,沈郎看了,怕也是会嫌弃的吧…”
她突然想起薛芳菲来,说起来,薛芳菲私通一事之后,被禁足在府里,生了场“大病”,日日用药浇灌着,也憔悴起来。她去见薛芳菲最后一面时,薛芳菲已经不复从前的明丽了,然后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自怨自艾,甚至于连一丝绝望也没有。她平静的同自己说话,眼神明亮。
也许就是那份从容,却更加激怒了永宁。
永宁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想到那个到了绝境却越发凄艳的女人,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她把镜子一摔,莫名的发怒道:“不想呆在屋里了,出去走走吧。”
“好。”梅香赶紧过来搀扶她。
右相府里的下人看见永宁公主,都要纷纷行礼的,但永宁公主今日看见人便觉得烦闷,只觉得来来往往的人晃得眼花,越发觉得恼火。而且不知怎么的,出了屋子后,她总觉得心跳的很快,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她让梅香扶着她往李显的院子那头走去。
李显的院子虽然偏僻,好在很安静,那里没有别的下人。只有关了一个书房的哑巴,哑巴不会说话,况且她也可以不进书房,就在院子里走走,也能暂时清净一会儿。
李显的院子不知是不是被李显特意安排好的,走了一段时间的时候,便一个下人也看不到了。再走十几步远,大约就能看到李显的院子。永宁公主道:“李显倒是会挑地方。”
梅香正要说话,突然间,身后的草丛里,突然跳出一人,梅香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那人一手刀劈向后颈,晕了过去。永宁公主大叫一声,那人又伸手狠狠地一推永宁公主,草丛的后面是装饰用的台阶,约有五尺高,永宁公主被这么一推,一下子跌到下去!
她大叫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
右相府在这个和平日一般无二的夜里,突然忙碌了起来。
宫里的太医得了消息,急急忙忙深夜便往右相府上赶。这可是成王的妹妹,永宁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带着皇家血脉的,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但替永宁公主把过脉后,这太医也只能摇头,对着李显长长叹气。
李显就明白过来,永宁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他立刻做出一副沉痛的表情,仿佛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还是李濂和李仲南将太医送走的,他坐在永宁公主塌前的凳子上,看着永宁公主,几乎要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这一个月来,李显准备了无数种办法,想让永宁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不小心”滑胎。可无论他怎么做,永宁公主最后都安然无恙。那些泼在地面上的油,熏香里点着的可使人流产的药,以及吃食中不动声色添加的药材,通通都没有用。想来是永宁公主实在很紧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任何东西都不假手于人,以至于那些都没有派上用场。
李显觉得很头疼,他不能用明目张胆的表现来剥夺这个孩子,否则皇家会怪责他们照顾公主不力。但就这么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永宁公主的孩子就会越来越大,孩子越大的时候,流产就越危险。虽然所有的李家人都不会为永宁公主的死伤心,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还需要永宁公主来维持和成王的关系,让成王以为欠了李家而对李家心怀愧疚,从而补偿他们。
因此永宁公主不能死。
本来还在为此事焦头烂额,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永宁公主落胎,没想到今日突然听到他院子附近传来人的尖叫。等跑过去后下人才发现,永宁公主和她的婢女倒在地上,婢女昏迷,永宁公主倒在台阶下,身下全是血迹。
起初李显还紧张了一刻,以为是府里进了刺客,永宁公主这是没命了。但太医来后仔细地检查过,永宁公主除了跌倒以外,并无任何伤痕,是流产了。
李显打心里的愉悦极了,李濂说也许是永宁公主在散步的时候不小心跌倒,所以滑胎。但周围昏迷的丫鬟却也说不清。李显一直希望的是以一种温和不被察觉的方式让永宁公主失去这个孽种,因此如何让永宁公主跌倒,必然不是他吩咐的。
但这解决了他的一个难题,所以他的神情也轻松起来。
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永宁公主醒了过来。
看见李显的第一眼,永宁公主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李显怎么会在她的房里。紧接着,永宁公主面色大变,像是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小腹。小腹平坦,她看向李显,颤抖的问:“本宫的…”
“公主,”李显深深地叹了口气,悲伤的看着她:“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
说到“我们”时,李显的眼中划过一丝讽刺。他一点儿也不悲伤,如果面前的女人不是永宁公主,不是成王的妹妹,如今她连一条命都没有了,怎么会只是失去一个孽种?
永宁公主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大叫道:“不可能!”她起身要下床,嘴里嚷道:“我要找太医,你是在欺骗本宫,本宫的孩子怎么会没有呢?”
“公主!”李显强忍着厌恶抓住她的手臂,痛声道:“是真的!你从台阶上跌倒下去,太医已经来过了,孩子没了,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从台阶上跌到下去…”永宁公主喃喃道:“对,不是,我不是从台阶上跌到下去的,是有人推我!”永宁公主反手抓住李显的手臂,“李显,你们府上有人对本宫行刺,是他推本宫跌倒,是他害的本宫失去孩子!”
李显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追问:“公主可看清推你之人的脸?”
永宁公主摇了摇头:“没有,他蒙着脸,我什么都看不见。”
李显心中松了口气,永宁公主复又看着他,恨声道:“是他杀了我的孩儿,你们李府上侍卫如此松懈,害的本宫深陷危险。这是你们的过错,本宫要同太妃说明此事,要告诉大哥,倘若不找出此人,抽筋扒皮,本宫誓不为人!”说到最后,她咬牙切齿,显然是将这人恨毒了。
李显被永宁公主的狠戾也激的心中不由得一惊,倒是没想到永宁公主竟然如此看重她肚子里的孽种,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为肚子的孩子报仇。他沉吟着还要如何安慰永宁公主几句,外头突然传来带着哭腔的“殿下”,梅香从外头跌跌撞撞的进来。
这婢女总是跟在永宁公主身边,看上去永宁公主也极为信任她,将她视作心腹。梅香扑倒在永宁公主塌前,哭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保护好小殿下…”
永宁公主闭了闭眼,突然狠狠的给了梅香一巴掌,怒道:“都是你!倘若你能机灵一些,早点发现此人,倘若你没有被她打晕,本宫的孩儿也就不会死!贱人!”
那梅香莫名得了一巴掌,一句话没说,只是捂着脸抽泣。永宁公主看着看着,自己的眼泪也扑簌簌落下来,哀声道:“我的孩子…”
她是为了保全这个孩子才嫁到了李家,才会迫不及待的进门,为的就是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合适的身份。如今孩子没了,她在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还要留在李府做什么。况且如今还平白嫁给了李显。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还不如早早的听刘太妃的话,或者按照沈玉容说的,直接喝药将这孩子去掉,也不必嫁到李家,如今还是自由身,等得了机会,还是能嫁给沈玉容。
眼下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永宁公主不知道前途在哪里,十分茫然起来。
李显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又掠过一阵快意。这永宁公主把他们李家当傻子,带着孩子就想嫁到李家,也没有问过李家人答不答应。如今孩子掉了,还做出这幅伤心欲绝的模样给人看。不过他们李家人都晓得,这孩子不是李显的,因此,也不会为这孩子留下一滴伤心的眼泪。
何必呢?
他装模作样的安慰了永宁公主几句,越是这般,永宁公主就越是不想见到他。若不是去李显的院子,她何必遭此厄运。永宁公主是把一切能怪罪的人都怪责到了。
等李显离开后,永宁公主靠着床榻坐着,呆呆看着天,道:“全完了…”
梅香抽泣着:“殿下不可这么说。”
“我该怎么办?”永宁公主恍若未闻,“如今我已经成了李家人,孩子也没了,这一切都没了意义。沈郎不会再要我了,我也不想嫁给李显,什么都完了…”
“殿下,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梅香爬到永宁公主面前,“便是为了死去的小殿下,您也要打起精神来!这一次分明是有人在算计您,你还得为小殿下报仇啊!”
永宁公主像是被梅香的这一句话惊醒过来,看着梅香道:“对…本宫还要为孩子报仇。那路上分明是有人算计我,有人不想我怀了他的孩子,想要害本宫的孩子…本宫一定要找到他!”
旁的也就罢了,在右相府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没有要梅香和她的性命,却是把她推倒,分明就是冲着永宁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来的。是什么人,要害她的孩子?
永宁公主心中的愤怒和仇恨几乎在这一瞬间达到顶峰,她为了这个孩子委曲求全,最后却还是被人算计失去了这个孩子。不管对方是谁,她一定要让对方后悔一辈子!
“这人应当还在右相府。”梅香道:“殿下这个时候,更不可离府,千万莫说回到公主府或是到宫里养身子的话。那人既然是从右相府出现的,右相府白日里也不会进来外人,说不准是府里的人。仔细找找,总能寻到蛛丝马迹,殿下,奴婢会找到对方究竟是谁,给小殿下报仇的!”
像是被梅香的情绪感染,永宁公主也慢慢平静下来,她道:“没错,本宫不能就这么走了。本宫要让李家给个交代,这是李家的失职。待找到那人,本宫要他百倍千倍偿还,必然要他付出血的代价!”
…
永宁公主和梅香的话,李家并无其他人知道。另一头,李显正在与李仲南和李濂说话。
“此事真不是你所为?”李仲南问。
李显摇了摇头:“我不会用如此直接的办法给人留下把柄。”
李仲南看向李濂,李濂也道:“也不是我。大哥的事,我向来不敢插手。”
李仲南奇道:“这就奇怪了,莫非是府里真进了刺客?今日已经派人去查,府里并未有什么不对。”
“或者是大哥你的心腹替你解决的?”李濂问,“知晓你问此事发愁,所以主动出击?”
“怎么可能?”李显道:“既是做了,自然该前来邀功,如今连人也没见到。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了了我一桩心事,我还该谢谢他。”
“未必是什么好事。”李仲南皱眉道,“她终究是在我们府上出的事,而且是以刺客的面目。永宁公主自来骄横跋扈,刘太妃那头还好说,要是将此事告诉成王,借此夸大,成王对我们李家怕是有所微词。”
“说起谁对不住谁,不是那个女人更对不起我们李家么?成王还想送我们一顶绿帽子戴,别说这件事我们不知道是谁所为了,便是真是我们所为,成王也是了理亏?总不能让我们李家帮别人养儿子吧?成王自己怎么不养?”李濂道。
对于永宁公主早与人珠胎暗结一事,李家终于还是对成王生了嫌隙,此事做的实在是太不地道了。
“话虽如此,但现在他是我们的主子,他的安排,我们只得受着。”李仲南面沉如水,“显儿,我看你还是在府里彻查此事,若是实在查不出来,便想办个给永宁公主一个她想要的交代。”
这个意思,便是要寻一个替罪羊的意思了。永宁公主现在找凶手,无非是找一个发泄的机会。如果这个凶手迟迟找不到,永宁公主多半会把矛头对准李家。要是为她找一个“凶手”,把心中的愤怒仇恨发泄出来,此事也就算了。
李显道:“知道了,父亲。”
李仲南望了望窗外,夜空如浓摸,幽深漆黑,他道:“在这紧要关头,事事顺着她吧,切勿和成王发生争执。一切,等事后再说。”
…
右相府上,永宁公主落胎的事情暂且还没传出去,赵轲却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姜梨。
“这么快?”姜梨问赵轲,“永宁公主和李家人可起过什么疑心?”
赵轲摇了摇头。
姜梨放下心来,想来李家人和永宁公主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凶手究竟是谁,至于永宁公主肚子的货是真货还是假货,倒是没有细细去考究。不知道姬蘅的人是用了什么法子,连流产这回事都做得天衣无缝,倒是让三个月后药效消失,孕像不见这件事完美的遮掩过去。
天下间大约没有什么他解决不了的难题。
“永宁公主要找出凶手,李家为了息事宁人,必然会在这几日之内,送给永宁公主一个‘凶手’。会编的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永宁公主也不例外。而且以永宁公主的脑子,也不会怀疑其中真假,只会先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出来。”
赵轲闷头听着,晓得姜梨接下来就要吩咐事情了。
果然,姜梨转向他,微笑道:“接下来的事,就要麻烦赵小哥了。”
“二小姐请说。”赵轲道。
“得想个法子告诉永宁公主才行,想要置她肚子里孩子于死地的,不是别人,就是她嫁得夫君李大公子。李大公子已经得知了永宁公主给他戴了绿帽的秘密,为了公平起见,永宁公主也应该知道李大公子的一个秘密才行。”
“得让永宁公主发现李大公子的秘密了。”她道。
赵轲打了个冷战,心想这姜二小姐还真是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远处说几句话,便能让李家和永宁公主撕个你死我活。这是要看李家和永宁公主的大笑话啊,不,说不准不是笑话,而是看他们的下场吧。
也不知什么仇什么怨。
赵轲领命离去,姜梨看着窗外,春日,天上的星辰渐渐多了起来,闪闪烁烁,很是明亮。
明日天气一定很好了,她想。
第一百七十章 真凶
永宁公主流产的事,到底还是传到了宫里。
刘太妃大怒,闻言一定要彻查此事。李家也应了,外面人人众说纷纭。说是永宁公主先前的喜讯没有瞒到三个月就传了出去,是以才被阎王爷收了去的。这只是一种传说,并且如今已经许多人没有相信了。再者这回流产永宁公主的确说了,是在李家被人谋害。
谋害二字,非同小可,这就意味着,这并不是永宁公主不小心失去的孩子,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连皇上都引起了重视,让李家务必找出凶手。
相比之下,永宁公主的大哥成王倒是没有多在意,这当然不是因为成王不关心自己的妹妹,而是他近来忙着更重要的事——逼宫造反,所以永宁公主的事情,也就只有暂且放一放了。
李家一时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也才努力的查到凶手,但两三天里,自然查不出什么苗头。而永宁公主却像疯了似的,不依不饶,几乎是从早到晚,都叫嚣着要李家拿出个说法。她找不到凶手,就把气全都出在李家。看样子不像是李家的大奶奶,而像是李家的仇人一般。
夜里,永宁公主坐在屋里,面色烦躁。
她的身子恢复的很快,流产本应当是一件消耗身子的事,她这几日也应当虚弱的下不了床。可不过短短一日,永宁公主就恢复过来,可以自如的走动,若非李家人是晓得她有过身子的,只怕说出去也没人相信,还以为她从未有过身孕。
不过也许正因为如此,李显也没料到永宁公主恢复精力的恢复的如此之快,对于永宁公主的催促找出凶手,显得有些忙乱无措。
梅香捧着熬好的汤药从外头进来。
“今日李家又没有给个说法。”永宁公主怒道:“简直岂有此理!”
没了孩子之后,永宁公主的软肋也一同消失了,她又重新变得趾高气昂,嚣张跋扈,人人都要顺着她来。坏脾气展露无遗。
她瞧了一眼梅香端上来的汤药,汤药是专门为了她流产之后补身子吃的,黑乎乎的一大碗,散发出苦涩的药香。永宁公主看着看着,又想起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心开始隐隐作痛。更让她寒心的事,想来如今她流产的事,不说百姓,至少朝中上下已经传开了。沈玉容也应当了解一星半点,可沈玉容竟然没有来看她,哪怕只是托人带封信,传句话也好呀。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等来等去,等来的只有李家还没找到凶手的下落,等来的是一场空。
这可是沈玉容的骨肉!他竟然一点儿也不念及亲情。
永宁公主想到此处,有些伤心。她晓得沈玉容大约是个薄情之人,这一点,从他对他的妻子薛芳菲身上就能看出来。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薄情也会用在自己身上。
越想越是烦躁,越想越是不甘,永宁公主问:“梅香,今日沈郎那边可有口信传来?”
半晌没有回答,她转过头,见梅香站在桌前,神色不定的擦着桌子,反反复复的擦着同一块地方,眼睛却不知看向空中的哪一处。分明是心思不在此处,永宁公主狐疑的再叫了一声:“梅香!”
梅香慌乱的回过头,道:“殿下?”
“你怎么回事?”永宁公主眉头一皱,“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本宫?”
梅香跟在她身边多年,最是沉稳,极少看见她这般神思不定的模样,永宁公主立刻就怀疑起来。
“奴婢…奴婢…”梅香转过身,走到门前打量了一下,见外面没有其他人,便将门掩上,回到屋里,一咬牙,在永宁公主面前跪了下来,道:“奴婢方才从外面回来,路过一间,小屋,听到了一些事…”
“何事?”
梅香便娓娓道来,她去拿给永宁公主煎的补药时,路过一个暗房,暗房虚掩着,梅香本打算走过,对于李家,她也并不是台数,因着两个月以来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永宁公主,也没有时间在李家四处走动,摸熟地方。正当梅香要走过这间暗房的时候,听见暗房里有人说话,这本来也没有什么,李家下人说话,梅香也没打算去偷听。但在这其中,突然听到了永宁公主的名字,梅香就停下了脚步,事关自己的主子,她见周围无人,就侧身站在门口的缝隙后,仔细听着里面的人究竟说自己主子什么话。
其中有一人道:“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总算是掉了,幸而是掉了,这下大公子不必费尽心力在公主的安胎药里动手脚,还老是没什么反应。说起来公主莫不是没有喝药?否则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要不是这次大公子下了狠手,还不知能不能成功。”
“那可不?要是等她肚子再大些,再想动手就难了,容易出人命。在这之前咱们大公子用了多少法子啊,在地上颇有用药用香什么都试过了,就是没反应。如果这回被推下台阶还没动静,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普通人,练过什么神功了?”
另一人又道:“你小声些,要是被人听到就麻烦了。总之现在这结果就是最好了。成了,咱们也别说这些了,赶紧做事吧。等公主再闹几日,殿下给出个替罪羊不久成了?”
梅香在一边听得心惊胆战,她有心还要再探听更多秘密,那两人却转头谈起其他的事情来。远处似乎有人的脚步声,梅香也不敢停留,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她不敢直接闯进屋中将这两人揭穿,要知道这里毕竟是李家。如果这两人说的是真的,凶手是李显的话,李家人一定会杀人灭口,只怕还没等她将此事告诉永宁公主,自己就被灭口,从世上消失了。
因此她假装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轻轻离开了。继续去厨房端药,然后回到永宁公主的屋子里。将药放下来,心中却惴惴不安,想着如何与永宁公主提起此事。
终于被永宁公主发现了端倪。
永宁公主听完后,嘴唇哆嗦了几下,道:“他们好大的胆子。”忽而又扬高了声音,“他们好大的胆子!”
“公主不可!”梅香赶紧阻拦道。
永宁公主眼睛一瞪,“你要做什么?李显害死了本宫的孩子,本宫要他偿命!本宫这就去找李显说个明白,看他究竟还有什么话好说。难怪了…”她冷笑一声,“本宫就是觉得他们李家对寻找凶手一事多有敷衍,原来凶手就是李显,真是贼喊捉贼,只怕本宫的举动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个笑话吧!”
永宁公主激动极了,梅香压低声音,道:“殿下,此事尚未得到证实。奴婢一开始不敢告诉您的原因便是因为,奴婢也不清楚,此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倘若是有人故意引奴婢去那房间,让奴婢听到那一席话,为的就是嫁祸给李大公子,咱们岂不是入了对方的套。殿下一定要冷静!”
“哦?”永宁公主气急败坏道:“你要本宫如何冷静?现在你告诉本宫,李显可能杀了本宫的孩儿,便是可能,本宫也实在冷静不了!”
“奴婢并非是要为李大公子说话,也不是为了李家脱罪。而是为了公主着想,殿下且想一想,倘若真是李大公子动的手,李大公子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李家是不想要孙子么?还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永宁公主一愣,慢慢的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道:“李显肯定早就知道本宫怀的不是李家的骨肉,他一开始看本宫的时候,眼睛里面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第一次请太医来府上,宣布“喜讯”的时候,永宁公主就觉得李显父子三人怪怪的。尤其是李显,虽然他说话温柔,行为举止也极体贴,但眼睛里面分明没有任何属于父亲得知自己有了孩子的喜悦,甚至还有一丝厌恶。那时候永宁公主还怀疑自己看错了,现在想想,根本不是看错。也许李显一开始就知道那孩子不是自己的,所以关于孩子的出现,他并不惊喜。对于孩子的离开,他装模作样的跟着难过几句,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这个混蛋!”永宁公主咬牙切齿道,“把本宫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两个月来,永宁公主为了这个孩子所说的谎言,大约在李显眼中也是极可笑的。他分明什么都知道,却要装作一无所知,还要陪着永宁公主做戏。回想起来,永宁公主自己都觉得可笑,仿佛被耍弄了一般,毫无尊严。
“倘若李大公子真的一早就知道此事,他是如何知道的?可有证据,还是听到了风声?”梅香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这些,现在都不知道。”
“你想说什么?”
“奴婢想说的是,便是殿下此刻到太妃娘娘面前,成王殿下面前说是李大公子害死了殿下的腹中骨肉,只怕也没人相信。在这之前,务必要讲究证据。再拿着证据试探李大公子,就知道李大公子究竟是不是幕后主谋了。”
永宁公主问道:“如何拿到证据?”
“奴婢在暗房里的那两人交谈中,听闻李大公子曾使用过各种手段希望殿下流产,但最后都没有用。这也是因为殿下在李家的时候,对腹中小殿下保护的极好,别的不说,李家厨房里煎的安胎药,殿下是一碗也没有吃过的,唯恐有人在里头下药,都是吃的奴婢从公主府里带来的安胎药丸。但是那些安胎药,别人不知道,以为殿下都喝过了,其实是被奴婢倒在了门前柳树下。”
“那些药里还剩下一些药渣,积攒下来也很是不少,现在奴婢去挖,应该还能挖出来一些。只要拿到药铺里给大夫闻一闻,就晓得里面有没有致人流产的药。倘若有的话,就说明方才那两人说的话是真的,李大公子是真的要置小殿下于死地。倘若那些药渣没问题,就说明那两人在说谎,为的就是污蔑李大公子,让殿下与李大公子两败俱伤。”
这一番话,说的永宁公主也挑不出错处来。过了许久,永宁公主才道:“好,就听你的。你去把那些药材挖出来,明日拿到药铺里问个清楚。如果不是便罢了,要真是李显害了本宫的孩子,本宫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拉着他们李家一块儿陪葬!”
她的眸中满是复仇烈火,梅香低头道:“是。”
…
永宁公主小产的事,传遍了朝野,沈玉容也不是不知道的。
等他回到沈府,便见沈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这是宁远侯府的马车,沈如云来了。
他皱了皱眉,走了进去,小厮迎上来替他脱去外裳。待走近屋里,堂厅,沈母和沈如云正在说话,见他来了,立刻站起来。
沈如云自从嫁到宁远侯府,除了回门那日后,这还是第一次回来。她穿着比从前更精致了,衣裳上繁复的花纹看的人眼花。头上、手上、脖子上全都是戴着首饰,每一样都是明晃晃的,生怕别人瞧不见。
看上去她的日子过的还不错,至少穿着打扮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脸上的焦躁之色却多了不少。成为妇人以后,似乎把她作为少女时候仅存的一点儿娇俏可人也给磨灭了,她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官家夫人,和燕京城那些夫人没什么两样,甚至她看起来,过的还要不顺心一些。
“大哥,”沈如云站起身,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你知道不知道,公主她小产了!”
沈玉容看了她一眼,在一边坐下,丫鬟赶紧倒上热茶,他端起来喝了一口,才面无表情的道:“知道。”
“你怎么也不去问问他?你应当想法子见她一面!”沈如云道,“现在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她现在是李显的妻子,李大奶奶,我以什么身份去见她?”沈玉容平静的道。
“便是嫁了人又如何?总归她心里只有你,又没有那劳什子李显。”
“沈如云!”沈玉容厉声道。
沈如云吓了一跳,沈玉容的语气实在太严厉,可不过呆了片刻,她又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嘛,公主待我们家不薄,她流了产已经很可怜了,我是同情她才这样说的。”
“是啊,”沈母也忍不住发话,“玉容,你不要责怪你妹妹了,你妹妹说的也没错。公主对你的心意,我们沈家都是知道的。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沈母发话,沈玉容不能如对沈如云一般的厉声指责,心中倏而划过一丝无力。他的家人口口声声都向着永宁公主,不是因为永宁公主与沈家有多么深厚的情谊,无非是因为永宁公主的身份,能让他变成驸马,能让他与成王成为连襟。这样一来,他能凭借着这层关系,一步一步往上爬,不费吹灰之力,爬到令人羡慕仰望的位置。
“她已经嫁人了,母亲。”沈玉容提醒道。
“我知道,可是现在她小产了呀。”沈母道,“她小产了,心里又是有你的。只要你去说几句,她可以同李家和离,嫁到咱们沈家来。”
“对对对,”沈如云也热络的道,“咱们沈家不会像李家那般,会好好照顾她的!”
光听这些,人们大约会觉得,这真是热心肠的一家人。居然不顾这女人之前成过亲,与别的男人有过孩子,仍旧不嫌弃,迎着盼着要将她娶到自家来。这还是不知道永宁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要是知道了,只怕是更是闹得不停歇。
“这件事别想了,”沈玉容冷冰冰的道:“她是不会和离的,也不用进沈家的门。”
沈如云和沈母愣了一下,沈母失望极了,沈如云却道:“为什么呀?她是公主,她想要嫁谁不是自己的自由么?李家没有照顾好她,她自然有理由和离?恰好大哥你有过妻子,娶她看起来最登对呀!”
登对…沈玉容心里简直想要放声大笑,原来在自己妹妹眼里,他和永宁公主是登对的。也许吧,他们一样的心狠手辣。
“没有为什么,”沈玉容道:“天晚了,你回去吧。”说罢,他没有再理会沈如云,与沈母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堂厅,往院子里走去。
身后,传来沈如云同沈母争执的声音,沈玉容也不想听。其实他如今的官位做的也不低,但不知为何,沈母和沈如云还是希望他能倚靠着永宁公主往上爬。曾几何时,她们只让他好好念书,省吃俭用就为了给他凑够上学堂的银子,从不抱怨。可如今,分明已经衣食无忧,却还是不满足。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贪婪起来的?沈玉容不知道,等他突然惊觉事情已经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时,好像已经晚了
为了获得更高的权力地位,他的家人不惜要他出卖尊严,便是对方已经是个嫁人的妇人,也要他同对方暗通款曲,沈玉容也觉得有些恶心起来。
他实在不愿意再这些事情上纠缠,而近来唯一感到欣慰的事,居然是他的孩子,在永宁公主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没有了。身为父亲,沈玉容不感到一点悲伤,他甚至感谢那位凶手,不管对方是谁,他不在意,只是欣慰对方帮了他这个忙。
让他彻底和永宁公主割离开来。
…
沈如云与沈母说了一号会子话,才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宁远侯府不管她,并不是因为她是沈玉容的妹妹,不敢管束她,而是因为宁远侯世子周彦邦,他的夫君根本不在意她的存在,漠不关心。因此无论是她白日里出行还是夜里回娘家,都没人管。
这次回沈家,除了劝沈玉容与永宁公主和好以外,沈如云也狠狠地同沈母倒了一通苦水。
嫁到宁远侯府后,沈如云的日子并不好过。周彦邦成日流连花楼,饮酒作乐,晚上喝的酩酊大醉才回来。沈如云见了就生气,可周彦邦看待她根本就像是个陌生人,哪里把她当做妻子,甚至对那个沈家的妾姜玉娥,都比对沈如云好。
姜玉娥会伏低做小,对周彦邦极尽体贴,还有数不尽的下作手段,总是把周彦邦缠在自己院子里。沈如云想要发作她,可每每总是抓不到姜玉娥的把柄,被姜玉娥像条泥鳅似的,滑溜溜的从手上逃过。
沈如云这才发现,在内院后宅之中,她竟没有什么手段。也许是因为沈家本就没什么女眷,人口简单,唯一一个外来的薛芳菲又是温顺柔和的性子,在沈家,沈如云没有什么对手,自然也犯不着去学什么。在宁远侯府这个陌生的战场,她就成了手无寸铁之人。唯一可以仰仗的,也就是世子夫人这个身份,可这个身份,周彦邦还根本不放在眼里。好像谁做世子夫人都是一样。
大约是因为在周彦邦认识的莺莺燕燕里,沈如云就是在是生的太普通,想当初一直到宫宴上的事情发生之前,周彦邦对沈如云也全无印象,就可见周彦邦并不喜欢沈如云,甚至连好感都没有。
沈如云求周彦邦怜爱不成,又老师被姜玉娥使阴招,又急又气之下,只得求助宁远侯夫人,她的婆婆。
而侯夫人看上去慈爱,安慰了她一番,实则却是旁敲侧击的问起沈如云的大哥沈玉容,可否在皇上面前替周彦邦美言,让周彦邦能够得以回返仕途。
这件事,沈如云同沈玉容提过的,可是被沈玉容拒绝了。她这个大哥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沈如云也只得无奈。见说了几次,沈如云都是支支吾吾,侯夫人也懒得管这些事了,下次沈如云再来诉苦的时候,侯夫人就称身子不舒服,根本懒得出来。
想想也是,反正周彦邦在仕途上也没有钱程了,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旁人至多在背后议论几句,说几句人又不会掉块肉。何必为了这些小事伤害母子感情呢?
沈如云是真的束手无策,她本想求助永宁公主。沈玉容不肯帮忙,永宁公主肯定会帮忙,可永宁公主却在这个关头,嫁到了李家。沈如云慌了神,如果永宁公主嫁到李家,和沈玉容断了往来,他们沈家还能走多远,是不是好日子就到头了?因此,她才会急匆匆的回到沈府,来劝沈玉容,即便是永宁公主嫁人了,也不要和永宁公主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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