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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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孟友德。
短短几日时间,孟友德也憔悴沧桑了许多,再无往日春风得意的模样。身后有人追了出来,是孟友德的妻子,孟夫人。
“老爷,老爷——”孟夫人小跑着哀求道。
“不必说了,明日把她送回庄子里休养,她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事!”孟友德头也不回的道。
“那可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孟夫人尖叫。
“我狠心?”孟友德止住脚步,猛地回头,指着远处紧紧关闭的屋门,“你看她现在的样子,留在府里就能好么?如今我已得罪了永宁公主,右相也不再理会我。我的仕途到这里就完了!这一切都是你的好女儿惹出来的祸事!当初要不是她不知天高地厚和姜梨立什么赌约,要不是她在马场上那一箭射伤了永宁公主,我孟友德何至于此?”
“可是…。”孟夫人还想说什么。
“她现在已经疯了!我自己的女儿,我不心疼?但是她疯了!留在孟家未必是好事,倘若让别人知道她疯了传了出去,日后还有谁敢娶她?要是在庄子上待些时候,好了些再回来,没有人知道她疯过的事实,这还不好?”
孟夫人闻言,渐渐冷静下来。她看着孟友德,悲伤地问道:“红锦在永宁公主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真的没办法给她报仇么?”
“报仇?”孟友德冷笑一声,那愤怒不知道是对永宁公主还是对他自己,他道:“永宁公主背后是成王,成王如今的势力连陛下都要忌惮,将来…。”他叹了口气,“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君斗!”
语气里的无奈和悲愤,让孟夫人瞬间沉默下来。
屋里,床榻的一角,孟红锦紧紧抓着被子缩在角落,目光警惕的瞧着来人,道:“走开…走开!”
地上是摔碎的药碗,药汁撒的满地都是,一个丫鬟正弯腰收拾着地上的残局,另一个丫鬟正对着孟红锦轻声安慰:“小姐,没事了,奴婢不会害你的。”
“走开!”孟红锦尖叫一声,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自从三天前孟红锦被永宁公主的人送回来,醒来后就是这个样子。
孟友德和孟夫人唯恐永宁公主对孟红锦用刑,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检查孟红锦的身上有无伤痕,检查来检查去,并无伤痕,可孟红锦醒来后就成了这样,见人就躲,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不认得周围的人,好像连自己都忘了。
谁也不知道孟红锦在永宁公主那里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只有疯了的孟红锦和永宁公主才能知道。没有人敢去对永宁公主兴师问罪,哪怕是孟友德,只要他还想要前途,孟红锦就注定要做无谓的牺牲。
…
公主府上,是和孟府截然不同的灯火通明。
厅殿里的妙龄舞姬们穿着薄薄的纱衣,轻盈起舞,白纱遮了半张脸,露出一双剪水双瞳,端的是柔情万种,皆朝厅中最中央的人投去。
最中央的男人,高鼻、深目、薄唇、浓眉,五官英俊,却因脸窄而长显出几分不好亲近的冷漠。
这便是成王。
“大哥觉得哪个好,就从我这里拿去吧。”永宁公主恹恹的道。
成王瞧了她一眼,道:“怎么无精打采的?”
“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当然无精打采了。”永宁公主支着脑袋,眼波柔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成王道:“前些日子不是把承宣使府上的小姐弄回来了,怎么还是无趣?”
闻言,永宁公主有些惊讶,道:“难为你竟然会留意这种事。”她剔着指甲,说道:“别提了,那孟红锦看起来厉害,实则是个外强中干的,我不过是带她去公主府上的刑狱里走了一遭,动也没动她,她就吓得尿了裤子。”永宁公主露出嫌恶额神情,“瞧她那样子,我连折磨的乐趣也没有,就把人送了回去。”
“你那刑狱里的惨状,男子去了也未必受得住,”成王笑了一声,“你带她看这些,难怪她会吓疯。”
公主府的刑狱里,关的都是惹了永宁公主不高兴,永宁公主恨极又不愿意立刻让人死去的人。便留在这里,想出些折磨人的法子,譬如剥去半张皮,又或者挖去膝盖,效仿烹刑,总之,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孟红锦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可在孟府里,最多也就是见过打死个把丫鬟的事。这样活生生的惨状,足以令她吓破胆量,成为心中永远的噩梦了。
“没意思。”永宁公主冷笑,“折磨人当然要留在眼皮子底下慢慢折磨才有趣,最好还会抵死挣扎,看着她努力求生马上就要有一线希望的时候,”她“呼”的吹口气,将面前一盏小灯里的火苗吹灭,似乎觉得很好玩,“咯咯咯”的笑起来,才道:“就像这样,把她最后一丝的希望吹灭,让她绝望,那才叫有意思。懂得反抗挣扎的猎物,才叫最好的猎物…”
成王淡淡一笑:“你说的是薛芳菲吧。”
永宁公主撇了撇嘴,正要回答,外头有人来报,道:“中书舍郎沈大人来了。”
永宁公主闻言,眼前一亮,目光里的倦意顿时一扫而光,很高兴的开口:“快让他进来!”
成王不动声色的摸起面前的茶杯尝了一口,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沈玉容由人领着进来,他先是对着成王行礼,这才看向永宁公主,道:“公主殿下。”
永宁公主见了他便喜出望外,表情比之前甚至称得上是平易近人,她对成王道:“沈大人是我请来的,大哥,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文昌阁里缺人…”
成王微蹙眉头,似乎对永宁公主这般迫不及待有些不满,好在忘形的只有永宁公主一人,沈玉容还是站在厅中,持重端方,目不斜视,成王对他这才满意了些。
永宁公主和成王感情极好,自然看得出成王对沈玉容满意,心里很高兴,又有些得意,为沈玉容自豪似的。自从马场那一日她被孟红锦的箭射伤后,公主府里来了不少人来关心她的身子,却没有沈玉容。
沈玉容如今是中书舍郎,又是洪孝帝看重的人,才死了妻子不久,和她这个公主走得太近被人瞧见可不是什么好事。永宁公主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实在忍不住不想他。沈玉容对她其实算不上巴结,也不如别的男人一般讨好,可他越是对永宁公主冷冷淡淡,永宁公主就越是爱极了他这幅模样。
永宁公主以为,沈玉容就是天生来克她的。她为了沈玉容抛弃公主的自尊,放下脸面,甚至杀了他的妻子,还在他面前展露对别人从不展露的笑容,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沈玉容回报她同样的爱。
她很爱沈玉容。
成王开始问询沈玉容一些事,沈玉容站的笔直,态度不卑不亢,倒很有几分能人的风采。成王眼里对沈玉容的满意便越来越浓,虽然沈玉容和永宁公主有首尾,不过成王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大过错。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只是个没有用处的女人呢?
世上之人不是垫脚石就是绊脚石,垫脚石要踩,绊脚石要丢。
沈玉容只是丢掉了一个绊脚石,可他日后的路却会越来越宽广,一片坦途。
…
“沈玉容到了永宁公主府上,成王也在。”黑衣侍卫有来报。
国公府的书房里,姬蘅从木架上将抽出的书籍放了回去。
侍卫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看来沈玉容和成王搭上线了。”陆玑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看向姬蘅。
“早晚的事。”姬蘅放回书籍,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黄梨木架前,似乎在找别的书。
“恭喜大人的事又顺利了一步。”陆玑道:“沈玉容搭上成王,成王在新贵这头增添一员大将,势力将会上升许多。”
姬蘅漫不经心的回道:“沈玉容有野心,成王有野心,有野心的人身上散发的味道是一样的。就像狼不会与狗为伍,沈玉容在朝中,不会选皇帝,只会选成王,只有成王才能满足他的野心。”
“还是大人看人看得准。”陆玑喟叹一声,忽而想起了什么,道:“只是承宣使孟友德那头可惜了,孟友德之前是右相的人,如今得罪了永宁公主,就是得罪了成王,右相是成王的人,自然不会再用孟友德。孟友德这个人,其实还是很有能力——”
孟家本来为右相办事,也是成王的手下,如今因为孟红锦和永宁公主的这个马场意外事件,孟家注定要被成王撅弃。其实并非成王迁怒,而是孟友德的女儿被害成如此模样,便是孟友德嘴上说着不计较,仍旧为成王办事,内心也难免会有怨言。
有怨言,也许有朝一日就会反咬一口。成王谨慎多疑,绝不会再用孟友德了。其实孟友德按能力来说,日后成长起来,未必不是个好助力。便是站在局外人的立场,都要为成王惋惜。
可惜事已至此,也挽回不了。
“这回也是因为姜二小姐。”陆玑笑道:“之前的叶世杰,因姜二小姐解围而让计划改变,现在的孟红锦,也是因为姜二小姐让孟家脱离成王。两次都是因为姜二小姐让大人的计划受阻,这姜二小姐和大人还真是有孽缘。”
“你想说,姜二小姐不是无意?”姬蘅道。
“大人不是也这样以为?”陆玑笑眯眯的回答:“否则也不会让文纪去盘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提点叶世杰了。”
姬蘅终于从木架上找到想找的书,抽出书卷,转过身,艳红的袍角绣着一只金色的蝶,翩然从身后飞过。
他道:“是姜二小姐。”
陆玑不笑了,看向姬蘅:“姜家…”
“不是姜家。”姬蘅慢慢的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是姜二小姐。”
“是不是很有趣?”姬蘅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道:“我怀疑,这位姜二小姐,就是来克我的。”
…
夏日绵长,眼看着快要入秋,却仿佛仍旧没有一点清凉秋意要到来似的,日头热烈烈的延续下去,花园里的花都被晒得蔫巴巴的。
所以迟来的雨水总是格外受喜爱。
夜里下过雨,早晨起来也没停,只是由瓢泼大雨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顺着房檐滴落成细密珠帘,滴滴答答打在院子里的青石砖上,将青石砖洗的格外干净,像是古朴的翠石,似乎还能闻到泥土的芬芳。
桐儿端着早膳进来,见姜梨还没醒,有些意外,往日里姜梨醒的挺早,姜梨没有起懒的习惯,桐儿每次端早膳的时候,姜梨自个儿都梳洗完毕了。
“姑娘。”桐儿轻声呼唤道。
塌上,姜梨从睡梦中猛地睁开眼睛,见是桐儿,迟疑了一刻,方是才明白眼下是什么时候。她坐起身,按着额头,桐儿见姜梨额上全是冷汗,怔了怔,连忙找帕子来为姜梨细细擦干了,道:“姑娘这是梦魇着了么,流了许多汗。”
白雪也正从外面走进来,闻言就走到窗前,将几扇窗推开,外面的凉风一下子吹进来,屋里不如之前闷热,姜梨好似也清醒了许多。
她道:“做了个梦。”
“原是噩梦,”白雪道:“不打紧,我们乡下那边有个说法,但凡做了噩梦,心里不舒服,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就没事了。姑娘要是觉得害怕,咱们去晒太阳——”
“你说什么胡话,”不等白雪说完,桐儿就打断了她的话,“外面眼下正下着雨,哪来的太阳?”
白雪这才回过神,道:“哦,那再等几日晒。”
桐儿问姜梨:“姑娘梦见了什么,这样害怕?”
虽然姜梨极力掩饰,但目光里的恐惧和惶然还是泄露了几分。她平日里总是微笑着做事,好似没什么事能烦恼到她,因此一旦失态,就显得格外明显。
“没什么,”姜梨敛下眸中情绪,道:“只是梦见了一个故人。”
昨夜里,她又梦见了薛昭。
和上次马场校验梦见的薛昭不同,这一回,姜梨瞧见薛昭被关在一个大牢一样的地方,那地方有许多人把守,人人都生的凶神恶煞。薛昭满身是血,被倒吊在一间牢房中,姜梨想要靠近他,却被铁栅栏隔开。而她呼唤着薛昭的名字,薛昭却没有动弹一下,生死不知。
紧接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人开始对薛昭用刑,他们用烧红了的烙铁在薛昭身上烫,还用掺了辣椒的盐水浇灌。薛昭开始大叫,姜梨痛苦极了,可她却无法触碰到薛昭。
直到桐儿将她唤醒,姜梨才晓得自己是做了个梦。
她心里忍不住有些惶惶,她为何会梦到薛昭。传言死去的亲人会在夜里对家人入梦,可薛昭为何要在梦里让自己看到那些?那是什么地方,是地狱不成?可薛昭这样的少年,从未做过半分坏事,赤诚热烈,为人正直勇敢,无论如何都不该下地狱?
而望着薛昭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虽然只是一个梦,姜梨却难以释怀,加之今日天气又阴雨绵绵,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影响,姜梨什么话都不想说,很是沉默。
姜梨的沉默被芳菲苑的丫鬟们看在眼里,桐儿和白雪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瞧见姜梨并不想被人打扰的模样,大家也就各自默默地做事。
下午时候,姜老夫人身边的翡翠来了芳菲苑一趟,说让姜梨去晚凤堂,姜老夫人有要事交代。
姜梨应过之后,回到屋里换衣裳,趁这个间隙,白雪问:“不知老夫人找姑娘过去做什么。”
“这还用问,”桐儿一边给姜梨套上外裳,一边道:“当然是为了宫宴的事了。明日就是宫宴,咱们姑娘不仅得去,还得接受陛下的授礼,这么大的荣耀,老夫人肯定会细细叮嘱姑娘,免得出什么差错。不过,”桐儿小声哼哼道:“自打跟姑娘回京开始,我就没见过姑娘出什么差错,不如担心三小姐他们自己吧…”
桐儿这性子也是带着几分不逊,许是在山野里养久了,这话落在姜梨耳中,令姜梨忍不住失笑,一早开始的阴霾也因此散了一些。
见姜梨总算是笑了,桐儿和白雪也松了口气,只听姜梨道:“是了,老夫人叫我过去定然是因为宫宴一事,现在就过去吧。”
此刻的晚凤堂里,除了姜梨以外,大房,二房,三房的女眷们都到齐了。
姜元柏是当朝首辅,姜元平是三品通政,姜元兴虽然只是个校书,但因为有这样两位兄长,也能去宫宴沾光。宫宴是大事,代表着姜家的脸面,姜老夫人自然要叮嘱一些事宜。
这些事宜大约也都说的差不多了,年年都是如此,因着今年姜梨也要同去,所以还会格外再与姜梨嘱咐一遍。
在等着姜梨来的间隙,卢氏许是觉得乏味,便问季淑然道:“大嫂,听闻幼瑶和周世子的亲事时间已经定了下来?”
此话一出,屋里几人神色各异。
姜老夫人并无神情波动,三房几人却是满脸诧异,显然是第一次听说。
季淑然笑的温柔:“弟妹的消息倒是很灵,不错,前些日子和宁远侯夫人商量了一下,侯夫人以为幼瑶已经及笄,可以早些成亲,明年冬日就最好了。”
明年冬日,姜幼瑶就快十六了。
姜幼瑶闻言,脸上立刻飞起两朵嫣红。只是因为她和周彦邦的亲事大家都知道,是以不必避讳什么,她也只是很娇羞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姜玉娥却很是震惊,她一早就知道姜幼瑶和周彦邦的亲事迟早要成,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周彦邦是宁远侯世子,宁远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日后整个宁远侯府都是他的。姜幼瑶嫁过去就能管家,就能当侯夫人。况且宁远侯世子周彦邦是燕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博学多才,又性情温和,姜幼瑶出嫁后的日子也定会很好过。
姜幼瑶嫁得良人,姜玉娥忍不住想到了自己,自己的父亲只是个校书,论官阶别提有多卑微了。在姜家又是庶子,和大伯二叔都不甚亲近,虽然自己努力讨好季淑然,可季淑然在自己的亲事上必然也不会过多尽心。能帮得上自己的人寥寥无几,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像姜幼瑶那样嫁给这么一位如意郎君。
见他思己,姜幼瑶想到自己未来的命运,不由得在心里长吁短叹,又是哀怨又是不甘。
卢氏笑道:“幼瑶可真是好福气,那周世子可是燕京城人人都想嫁的人家。不过大嫂,”她很关切的问:“可别忘了梨儿也是咱们姜家的人,梨儿还是姐姐,梨儿的亲事都还没定,幼瑶的亲事就先定了下来,也未免有些招人闲话吧。”
这话就有些微妙了,谁都知道姜幼瑶的亲事本来可是属于姜梨的,姜幼瑶这不仅是鸠占鹊巢,还要夺人先机。
姜老夫人微微阖上眼,对两个儿媳的明争暗斗充耳不闻,眼前的一幕早已很是熟悉。季淑然外表温柔却手腕强硬,卢氏爱慕虚荣又争强好胜,两个人凑在一起,磕绊少不了,到底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只要不影响大局就好了。
“多谢弟妹关心。”季淑然仿佛没有听到卢氏话里的嘲讽,和和气气的回道:“梨儿的亲事老爷也在让我留意,我也挂在心上的。梨儿这年纪,也理应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只是如今还无人来提亲,我也没瞧见更好的,不舍得将梨儿匆匆忙忙的嫁出去,弟妹若是有了好的人选,烦请告诉我一声。我让老爷过目,掌掌眼,毕竟梨儿的终生大事,我也不敢轻易做主,还得母亲和老爷看过才是。”
季淑然轻巧避过了姜幼瑶夺人亲事的话,又不着痕迹的将姜梨贬了一下,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可姜梨回到燕京城这么久,可从没有人上门来给姜梨提亲,人家瞧不上姜梨,姜家也不可能主动将女儿送过去。后头又把姜梨的亲事全推到姜老夫人和姜元柏身上,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
不巧,姜梨刚走到晚凤堂门口就听到了季淑然这么一番话,忍不住笑了。
桐儿气的头上直冒青烟,见姜梨还笑,有些不解,季淑然都这么说她了,姜梨非但不生气,还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姜梨一脚跨进晚凤堂,道了一声:“老夫人。”
姜老夫人眸光一暗,姜梨如今叫的她还是“老夫人”,而不是“祖母”,她好像刻意在划开和自己的关系,或者说,和姜家的关系。姜老夫人当然瞧得出来不能把如今的姜梨和当初的姜二小姐当作一人看,姜梨变了许多,只是,姜老夫人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卢氏幸灾乐祸的别开眼,想着姜梨听到了季淑然方才那一番话,必然要回敬几句,让季淑然不痛快,她总是乐见其成。
但姜梨仿佛没有听到季淑然刚才的诋毁一般,叫过老夫人后,又一一给她们行了礼,丝毫没有提一句季淑然的不是。
姜玉娥瞧着姜梨新换的撒花百褶裙——姜老夫人在校验后送给姜梨的奖赏,妒忌的眼睛都要红了。
姜幼瑶则是盯着姜梨,想到之前从丫鬟嘴里听到的,周彦邦要解除和自己的婚约找姜梨,更是忍不住眼中的怨毒。
姜梨从容的站着,对她们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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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8 章、第七十八章 进宫
“梨丫头,明日你要跟我们一起进宫。”姜老夫人开口道:“差什么,需要什么,就告诉你母亲,你母亲会为你准备好。”
姜梨颔首称是。
“这是你回燕京城第一次进宫,切莫坏了规矩,不懂的只管问,介时不知道怎么做,就跟着幼瑶丫头那样做。”姜老夫人细细嘱咐,“衣裳首饰都给你准备好了,明日你代表的是姜家的脸面,我相信你能做的很好。”
姜老夫人竟然破天荒的夸了她一遭,姜梨微笑着点头,并未表现出十分激动地模样。
她这样,落在一边的姜玉娥心中就十分不是滋味,姜玉娥是眼看着姜梨回府后,地位一点一点的提高。从来都是恨人有笑人无,姜梨过的好,看在姜玉娥眼里就十分刺眼,恨不得姜梨一夜跌进地狱,过得比自己还要潦倒才令人称快。
“梨丫头可真厉害,这回是要陛下亲自授礼的,咱们府中的小辈,可就梨丫头一个人做到了。”卢氏笑盈盈道:“听闻今年国子监的魁首是叶世杰,叶世杰是襄阳叶家的人,要说起来,和咱们姜家也是沾点亲故的,他还是姜梨的表哥呢。”
叶珍珍去世多年,姜家也和叶珍珍的娘家没有来往,这时候卢氏提起叶世杰,自然是为了堵季淑然的心。要知道季淑然的娘家侄儿,在国子监红榜连榜都没上,更别提魁首了。
姜梨听到卢氏提起叶世杰,心中就是微微一叹,她并不希望把叶家也牵涉到姜家这趟浑水里来。叶家在襄阳,日后她要回襄阳祭拜薛怀远,还得依仗叶家。把叶家和姜家牵扯到一起,对叶家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
她希望叶家干干净净的。
季淑然笑着看向姜梨:“是了,我也以为梨儿应当和叶家少爷多走动走动,虽然珍珍姐姐已经去了,但两家到底是姻亲。若是叶家少爷进了仕途,日后咱们家老爷也能帮衬一下,都是自家人,帮衬自家人总比帮衬外人来得好。”
姜梨闻言,目光微动。
季淑然这番话,说的可谓是十分真诚了。但季淑然真的会有这么好心,甚至会让姜元柏帮衬叶世杰?这绝不可能,季淑然只会让人暗中打压叶世杰。倒不是姜梨故意将人心想的阴暗,而是在姜府里呆了这么些日子,季淑然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知肚明。
此番周彦邦甚至还提出和姜幼瑶解除婚约,与自己在一起,种种件件,季淑然母女不恨毒了自己才怪。
不过到现在为止,季淑然母女都很安静,没有作妖。
姜梨想到这里,就往季淑然看去。
季淑然笑的贤淑,仿佛真是一个慈爱的母亲,只是姜梨觉得她的目光更像是一条盘旋在树枝上的毒蟒,正眯着眼睛,慢条斯理的打量自己的猎物,发出阴惨惨的笑意,尖牙还淬着毒汁。
她在算计什么。
姜梨的目光,又落在姜幼瑶身上。
姜幼瑶到底年纪小些,不如季淑然表情天衣无缝,她也极力想要表现出旁若无人的微笑,只是到底掩饰不了眼里对姜梨的恨意,还有一丝不知为何而起的兴奋。
那种目光黏黏腻腻的,让姜梨似曾相识,但这转瞬之间,姜梨并不清楚是在何时看过。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种目光让她十分不舒服,脊背发凉,让她一瞬间就警醒起来。
杨氏在姜家没有多说话的分量,只一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一会儿瞧瞧姜梨,一会儿瞧瞧季淑然。
姜老夫人没多说什么,又对姜梨讲了些进宫的事宜。其实这些姜梨早就晓得,当初她也是作为沈玉容的家眷跟着进过宫的。而姜家作为朝廷命官,规矩反而要轻松许多。
待姜老夫人一一交代完之后,已经过去了很久。想着还得回去准备,大家就从晚凤堂各自散去。
姜梨出了晚凤堂门口,就往自己院子里走去。芳菲苑在姜府的角落,和姜幼瑶几人的院子都不在一个方向,自然不必同行。
只是没想到才走了一小段,身后就有人唤她:“二姐。”
转头一看,却是姜玉娥和姜玉燕姐妹二人。
对于这二人,姜玉燕是个不吭声的,姜玉娥却对姜梨从来没什么好脸色。一看到姜玉娥,姜梨就晓得对方又在盘算什么。
“二姐,你走的这么快,我都快追不上了。”姜玉娥亲亲热热的开口。
姜梨站在原地,连虚与委蛇都不愿,只客气的道:“五妹有什么事?”
姜玉娥没想到姜梨会连面子都不屑于装一装,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片刻,她又很快调整过来,笑道:“今儿个在晚凤堂,二姐还没过来,听说了一件事。”说到此处,姜玉娥特意顿了顿,才道:“是三姐的亲事,大伯母说,三姐和周世子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就在明年冬末开春。我想二姐也许不知道这件事,才特意过来告诉二姐一声。”
就为了这事?
桐儿有些生气,姜梨微微一笑,道:“多谢五妹告知,我知道了。”
似乎对姜梨平淡的语气有些不满,姜玉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姜梨的脸色,见姜梨并没有痛苦失落的神情,就道:“其实当初二姐和周世子的亲事也是很好的一桩姻缘,若是二姐没有出事,如今嫁进宁远侯府的就是二姐了。周世子可是整个燕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良配,眼下三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嫁进周家,二姐比三姐还要年长,亲事却没有着落,我打心底为二姐鸣不平。”
姜玉燕有些惶恐的看了一眼姜梨,想制止姜玉娥的话,最终只是伸手扯了扯姜玉娥的衣角,什么话都没说。
姜梨没有急着回答姜玉娥的话,只是盯着姜玉娥细细看了一遍,嘴角含笑。她的笑容温柔澄澈,没有包含任何一位在里面,却无端的看的姜玉娥有些发慌。
为了冲破这种压迫感,姜玉娥问姜梨:“二姐盯着我看做什么?”
“没什么。”姜梨云淡风轻的道:“只是觉得五妹如此为我忧心,心里有些感动,只是…”她淡淡道:“五妹的这份用心,不知母亲和三妹知否?”
姜玉娥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急于过来戳姜梨的心窝子,却不知那句“为二姐鸣不平”落在季淑然母女耳中,又会是怎么一番情景。
姜玉娥勉强笑道:“这是我与二姐的贴心话…”
姜梨瞧着姜玉娥,笑了笑:“其实我的亲事,五妹不必太过担心。我父亲是当朝首辅,燕京城再不济,也能寻个官家嫁过去。便是母亲不为我担心,还有父亲和老夫人,我是姜家大房的嫡女,还能低嫁了不成?”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姜玉娥:“五妹虽还没及笄,但不如多管管自己,三叔如今的仕途并不见光明,依照三叔和三婶的势,五妹日后会嫁到什么家,还是不好说。”
眼见着姜玉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姜梨心情顿好,继续不紧不慢道:“这世上,要知道,才华容貌性情品德虽然都很重要,可要没了家世,什么都不是。要不,你看京城倚红楼的那些姑娘,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美若天仙,蕙质兰心,可也就一辈子是个姑娘了。”
说完这句话,她也不等姜玉娥回答,就带着桐儿飘然而去。
自是没看到身后姜玉娥是什么表情。
回去的路上,桐儿一路笑的打跌,待回了芳菲苑,又将此事一字不落的讲给白雪几人听,说完后,大笑道:“你是没看到五小姐当时的脸色,哎唷,咱家姑娘可真能耐,拿五小姐和燕京城的倚红楼姑娘们相比,五小姐一定气炸了,啐,谁让她没安好心,故意挑衅!”
“五小姐干嘛老是和咱们姑娘过不去?”明月年纪小,好奇的问:“若是三小姐和姑娘过不去,那是因为三小姐和姑娘都是大房的嫡女,三小姐争风吃醋,可五小姐是三房的人,姑娘又没碍着她。”
“见不得人好呗。”桐儿脱口而出,“非要人人都如她一般苦大仇深,凭什么呀,姑娘是金枝玉叶,她干嘛时时和姑娘比。姑娘比她好,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姜梨听着自家丫鬟们的议论,笑着摇了摇头。
姜玉娥图什么,无非就是不甘心罢了。姜玉娥希望看见自己过得落魄料到,伤心不已,这样就能让她觉得比自己高人一等。姜玉娥甚至希望用周彦邦刺激自己,可姜玉娥不懂的是,姜梨对周彦邦,还真是没有一点儿兴趣。
周彦邦于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还是个挺讨厌的陌生人。
姜梨道:“有这样的人,出身不好却不安分,成日想着跃上枝头,以为世上全都是不公,心中不甘心。这样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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