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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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家族嫌弃你,我的家族也嫌弃我。我不嫌弃你,我喜欢你。黑毛算什么!你还叫我黑炭呢!只有那些没长眼睛的人才会不识我们的好处!叫他们后悔去吧!”知趣的大嗓门,即便孔雀王一行人业已走远,都隐隐的传到孔雀王的船上。
孔雀王遥望前方水天一色,温声问孔白,“那是与朱玄结同心之人么?”
孔白抱着黑豆儿,情绪极坏,只是“嗯”了一声。
孔雀王望着已经将将要成年的儿子,温声道,“朱玄的眼光很不错。”
罗妖为知趣擦去眼泪,轻声问,“哭什么呢?”
“我是为你难受。”知趣狠狠的抽泣着。朱雀生出黑羽就是不祥,在妖族的纵容下被人族盗走;他五灵根参差不齐亦被亲生父亲嫌弃,一住灵庄二十几年。
他们本身,究竟有何错处?
原本,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这些事、这些伤害。却不料,这些早已忘怀的记忆,其实一直深深的镌刻在他的心底,他的委屈,他的伤心,从来没有消失过。
他其实一直想伤心委屈的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是,先前,有谁能听他哭一声,有谁能明白他这哭声。
而他,又能对着谁痛哭呢?
现在,终于能有这么个人了。
知趣再一次痛哭出声。
罗妖却不想哭,他的脸上透出苍白的脆弱,但,微微一笑时,犹是倾城之色。罗妖望入知趣的眼睛,柔声道,“你能陪着我一起死,我很高兴。”
知趣又抽了一鼻子,两只眼睛已哭的肿成烂桃,回望着罗妖,大声道,“生不同寝,死则同穴,我也高兴!”
罗妖道,“我马上就要涅槃。知趣,若不能带我走,毁去朱雀蛋。我是朱雀,上古妖神,宁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绝不为人所炼化驱使!”
“我记住了!你放心!”
知趣记得,他刚刚得到黑豆儿时,因别人的灵禽都是朱鸟,独他的是黑鸦,许多人暗地里嘲笑于他。他心里不知有多少不服气,听信了灵兽园里使女的话,只天真的期盼着有朝一日黑豆儿身体里的凤凰之血复苏,好变成一只凤凰来给那些笑话他的人开开眼界!
现在,他终于有了一只凤凰。
这只凤凰还爱上了他。
明明是做梦都梦不到好事,知趣依旧心痛欲裂。
罗妖的身体燃起黑色的烈焰,所有那些罗妖流在地上的血都仿若听到主人的召奂,从不同的地方飞回,甚至,罗妖身上的那些伤都被这些黑色的烈焰迅速的修复。
百花境缓缓的出现在罗妖的脚下,瞬间,地上百花绽放,那些小小的花精只是在绽开的花朵上一现而没。碧玉桃花对知趣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转身隐入本体,满树桃花绚烂如火。
这个在火中静站的人仿佛又回到了知趣初上流华峰之际,罗妖坐在流华树上对他微微一笑,他立刻鼻血喷满地。
知趣伤心的难以自抑,眼泪哗哗的流了一串又一串。
百花境之中百种灵花绽放,花香弥漫在整个罗浮界。其实各大家族的高阶修士早在罗家大战之际就纷纷出外哨探,只是大家一时难以消化罗家竟出现化神修士的消息,都忘了如何反应。
此时,灵花之香再现,罗浮界的高阶修士忍不住跑来一看。只是,有罗家人在前,余者并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花香愈发浓重,罗妖静坐其间,双目微阖,不断的有毛羽漂亮的不知名的鸟雀衔来灵花灵草放到花百境,鸟喙往下微微一点,便又飞离开去。
罗妖身上的烈焰不知燃烧了多久,知趣的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罗妖,就听一声凤鸣响彻九霄,罗妖忽然消失,再看时,一只烈焰流光的黑色朱雀飞翔至当空,如同一位高傲的王侯神邸俯视着世间。朱鹤之威下,罗千水驭着青龙退出数里之地。
朱雀在空中轻盈的飞翔,尾羽华丽的难以言喻,那种自在悠然,看的知趣心下发酸。朱雀围着知趣盘旋数次,用尾羽划过知趣的脸。知趣半点儿感觉不到炽热,只觉着恰到好处的温暖。继而,朱雀落在知趣肩上,将脸凑过去,在知趣脸上蹭一蹭,雀喙啄了知趣的嘴巴一下。
知趣抹一把泪,骂道,“死妖精,要死了,还这么煽情。”捞过朱雀的头,知趣撅起嘴,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一连亲了十几下。
朱雀再一声鸣叫,流连的蹭蹭知趣的脸,展翅高飞。
百花境随之盘旋而上,无数的灵花异草围绕在朱雀周围,当空,犹如出现第二轮太阳。
整整九九八十一天后,朱雀九声凤鸣之下,空中所有异象瞬间消失,一枚洁白的朱雀蛋出现在知趣的怀里。
罗千水瞬息便至知趣跟前,温声道,“把朱雀蛋交给我,知趣,你依旧是罗家人。”
知趣冷声道,“我要带妖妖走。”
“何苦,何必。”罗千水叹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知趣把朱雀蛋往识海里一塞,随之紫金鼎出现,知趣已身在紫金鼎,再往嘴里塞了一把烈火丹。烈火丹一入腹,知趣丹田猛然扩大无数倍,紫金鼎发出嗡的一声轻响。知趣于鼎中祭出最常见的夺灵袂,周围无数灵气以一种浩瀚之力填入他的身体丹田。罗千水温声道,“三百,你去试试。”
罗三百尚未至知趣眼前,便被一道天雷止住了脚步。
这紫金鼎实不知是何宝物,天雷之下,犹不能憾动此鼎分毫。
撼动罗浮界的灵气都被席卷至界河畔,知趣丹田里迅速的将灵力精炼到难以想像的程度,精炼的灵力随之结出金丹。金丹闪烁丹田,但是,丹田的灵力依旧在不停的增加,金丹吸取了更多的灵力,丹田进一步的扩大膨胀。然后,仿佛一粒种子生根发芽,金丹上忽然爆开一丝缝隙,一个小小的幼童破丹而出。这个幼童透过丹田汲取更多的灵力,转瞬之间,幼童生长成人。
那模样,竟与知趣一模一样。
灵体自知趣体内轻松的走出来,知趣亦自紫金鼎走出,灵体与知趣合为一处,天空再降天雷。知趣轻一挥袖,那天雷之力被轻松化去。望向罗千水,知趣冷冷一笑,“你留不住我。”
罗千水一叹,“水仙已是难得的天才之姿,不想,你的天分毫不逊色于他。若非己身了悟,纵使有烈火丹相助,你亦难以化神。只是,烈火丹乃禁药,你依靠烈火丹的药力瞬间提升修为至化神,待将来,烈火丹药性一去,怕你性命亦是难保。”
“当年,梦仙将你弃于灵庄,实大谬矣。”
知趣微微冷笑,脚踩紫金鼎,抱着朱雀蛋,转而凌空渡远。
——第一卷终
第一六八章
水生作贼似在芦苇塘边寻摸着,直到太阳当空照,水生才收拾收拾战利品,背起竹篓,踩着草鞋下山回家。一路上,他时不时的停下来,薅两把野菜,摘两只野果啥的,总归是老天爷赏饭。
刚下山拐进村里拖泥带水的土道上,水生就看到一老头儿站自己家门口。水生并不是临水村的人,其实连临水村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总归是有一天,河水暴涨之际,水生抱着一口“大锅”出现在临水村的河畔。
当时,他整个人完全没有意识,还是水伯,哦,就是站在水生家门口的那老头,救了他。据说当时水生从河里出来时,肚皮涨的有怀胎十月的孕妇那样大,水伯把他放在村里的磨盘上,按着他的肚子,按了三天三夜,损失了无上法力,给他排出满肚子的河水,才把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哦,忘说了,水伯在临水村是三乡五里出了名的活神仙,反正大概就是这身份。据说是,既会跳大神,又会扑小鬼,连带看相卜卦,风水算命,无一不通。
水生清醒后,自己姓谁叫谁,是男是女都不记得了,还是尿尿时,脱裤子一瞧,哟,有小JJ啊,那时,水生才确定自己是个男胎。
水伯既是水生的救命恩人,便很顺利的成为水生在临水村的监护人,更加很顺利的为他取了个据说极符合他八字面相以后定能大富大贵的名子——水生。
但是,日后在水生请教水伯是如何知道他的八字,然后再依据八字为他取名啥滴,水伯就忽然仿佛患了跟水仙同样的病症——失魂症一般。当时,水伯的口气是这样滴,“啥八字啊!啥八字啊!我啥时侯说过你八字啊!孩子哟,病还没好吧!唉哟,我可怜的娃,来,水伯给你兑碗神水喝哟!”
水生为了从水伯那烧张草纸灰、化水里的“神水”中脱生,他自山上逮了头小野猪,送村长半拉野猪后,央求村长在村边找了块闲地。有水伯的面子在,村里人帮忙搭把手,水生在村边盖了三间草屋。后来,水生又从河里逮了几条大河鱼,叫了水伯一起拿到村长家送礼,自此,水生正式在临水村落户,成为临水村的一员。
水伯因是活神仙之体,要知道仙凡不通婚,故此,水伯一直是单身。因为他是神仙,也就无甚兄弟姐妹,他的亲人,都在天上呢,所以,水伯在凡世,其实很孤单,很与这些凡人没有共同语言。
直到,他遇到了水生。
按水伯的话说,水生其实是河中龙王投胎,不然,也不能怎么淹都没死。而且,水生是龙王派到村子里来继承他水伯的神仙衣钵的。
将来,水伯回归仙界,这么一大摊的事业,总得有人继承接手吧。
水伯,就认定水生了。
所以,他们都是水字辈儿的!
水生一见到水伯就头疼,水伯一见到水生倒是欢天喜地,笑嬉嬉的迎了两步,“回来啦。”
水生只好眼睛一弯,唇角上翘,装出欢喜的模样与水伯一道进了院门。要说水生啥都不记得了,但是,他生就伶俐圆滑,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水生这院门就是几根棍子捆了个门的形状,真正连头野猪都拦不住,亏得水生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再加上村里人头儿熟,世代住一起,谁家谁啥样,大家知根知底,也没那不识好歹的来作贼。
水伯帮着水生缷下背篓,不必水伯开口,水生问他,“一大早的,阿伯,吃饭没?”
水伯装模作样,“凡间之物,无甚可吃!”一把胡子的凑到水生耳朵边嘟囔,“昨天我做了个梦。”
“梦到你天上的爹了。”水生掻搔耳朵,被水伯胡子蹭到,有些痒。
“唉哟,水生,你都可以看到阿伯的梦啦。果然不愧是龙王投胎的神种啊。”水伯鼓掌赞美着水生。
水生歪歪嘴角,掀开锅盖锅里的米饭,莹白的米饭上铺了一层切好的红吱吱的往外冒油的腊野猪肉,甫一揭锅盖,肉香饭香扑面而来,水伯不禁吞了两口口水。水生盖好锅盖,从背蒌里拿出野菜,掐去里面老根、择去杂草,搁到瓦盆里浸水清洗。水生道,“说吧,这次你天上的爹叫你干什么来着。”
水伯笑眯眯地,“天父说必须你继承我的衣钵,我才能功德圆满,回归天界啊。”
水生没说话,从背蒌里拿出六个野鸭蛋来,啪啪两相一碰,嗑到碗里,捏一缕粗盐洒进去,滴两滴米酒,抄起两根竹筷啪啪啪的打起蛋液来。
水伯咽了口吐沫,继续跟水生应承,“水生,回家吧。我再不叫你喝神水了。”
水生哼哼两声,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水伯这一点,每次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时,就叫他喝那些草纸灰的神水。水生一喝必拉肚子,水伯还说他这是水土不服,必须加大剂量。水生一气之下就搬出来自个儿过了,不然,他一个外乡人,自己过日子,其实总有艰难之处。但为了不被水伯的“神水”拉死,水生坚持自立更生。
倒是水伯,他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把水生救回来,不过是那时他偶动了恻隐之心。这么年轻的后生,淹死了怪可惜的。救人一命,总是功德。
救回来之后,水生在他家,没少帮老头儿干活做家事。甭看人家水生得了失魂症,许多事一点就通,再加上水脚勤快。怎么看,水伯都不亏。
只是,或许是水伯一个人过惯了,过的有些独了。尤其他那些仙法神术,别人敬他为活神仙,水生偏偏拿他当老骗子,时不时的问两句他的神仙道法,就能把水伯问的哑口无言。
其实,说句良心话,人家水生真不是有意的。是水伯他爱显摆,偏总叫水生戳穿。
要知道,迁怒的力量是无穷的。
后来,水生就搬出了水伯家,自立门户。
水生一走,水伯只痛快了两天,忽又觉着百般不适应了。
水生在的时候,他以往那媲美荒郊野岭的院子总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水生在的时候,一日三餐老头儿只需坐着张嘴吃就成了,还顿顿不挂重样的;水生在的时候,虽然常戳的他心肝肺疼,但,有这么个人说说话,似乎就不那么寂寞了。
要知道,神仙在凡世久了,好容易能遇着个龙王投胎的半神,总算也是他乡遇故知吧。
总结以上原因,水伯决定,说两句好话,再把水生叫回去,爷儿俩一道过日子得啦。
谁知,人家水生看着好脾气,实际倔的很。水伯不知三顾茅芦的典故,这是他第五回来顾水生的草芦啦。
而且,次次打着天父的招牌。
水生院里盘了两个小灶,一个用来煮粥,一个用来炒菜。
原本水生刚来临水村,哪里有这等财力盖屋自立呢。这就要说到水生的本事了,他力气极大,水性又佳,人也聪明,不论是在岸上用鱼叉捕鱼,还是去河里摸鱼,水生总比别人得的多。还有去山上,有一次,水生抗了一头三百来斤的野猪下山。
他有这样的本领,又正当壮年,力气使不完,总不会挨饿。
把野鸭蛋的蛋液打出一些细沫,再将野菜切碎,搅在蛋液里,待锅里油一热,水生迅速的把蛋液在锅里均匀的倒了一半,再握着锅柄斜飞着晃一圈,一扣锅盖。回头时,水伯已经在院子里支好桌椅,就等着水生的菜好下饭了。
水生摊了两个鸭蛋饼,又用开水烫了个野菜汤,捏两粒粗盐调味儿,又滴两滴香油,水伯已忍不住大嗓门叫道,“水生,香死个人啦。”
水伯这等年纪,眼力自然不缺,他又是诚心想叫水生回去,帮把手的盛了饭,端来汤,还一脸讨好的朝水生笑笑。
他年纪大了,能有水生这样的后生愿意跟他过日子,以后再能给他养老送终,水伯打的好算盘,故此,越看水生越觉着顺眼。
水生夹个鸭蛋野菜饼给老头儿搁碗里,老头儿立时给他来个热泪迎眶,一面用粗糙的手指抹泪珠子,一面道,“水生,我再不叫你喝神水了。”
“行啦,哭个甚。”水生皱眉,哼哼两声道,“要我回去也行,非但不能再叫我喝神水,家里的事,你也得听我的。”
水伯张大嘴巴,他实在没料到水生的“野心”这么大哩,竟妄想做他家的户主!
水生低声道,“你年纪这么大了,我打猎捕鱼都来得,你莫再翻山越岭的出去折腾了。山路那么好走的?不差那几个钱。”
原来水生是担心他的心体哩,水伯心下感动,呜呀一声,眼泪唰就下来了,抱着水生直喊,“水生哟水生哟,我的龙孙哟。”
水生对水伯给他捏造的龙王投胎的身世最是脸红,不过,看水伯呜呜呀呀哭个没完,他也就没再说龙王投胎的事儿。水伯哭一阵,水生戳他肩膀道,“你再不吃饭,腊肉可就冷了。”
人老了,嘴就馋。水伯的哭声嘎然而止,一张满是皱纹的菊花脸上,两只细细的小眼睛里透出精明的光芒,再三问水生,“你这是答应回去跟我过了吧?”
“嗯,应啦。”若不是水伯忒多怪招,水生也不愿搬出来。或许他没有以前的记忆,在他空白的大脑里,水伯是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他对水伯,天生就有一种亲切感。
水伯高兴之下,吃光了水生多半锅米饭,又把水生从山上采的野果吃了大半,坐在床着上督促着水生整理东西,然后,他跑去村子里叫人来帮水生搬家。
其实水生没有多少家什,无非就是几件衣裳几双鞋子,一些锅碗瓢盆外加两床被褥,这些还大多是从水伯那里搬出来的。老头其实并没亏过他,这也是水生肯再搬回去的原因。
水生一脚迈进老头儿重新荒芜的院子时,忍不住叹口气:别说,老头儿其实真有几分不凡。水生就不明白,一个人,咋能长年累月的生活在狗窝呢?
第一六九章
水生搬回水伯的家,立时狗窝大变样,重新恢复干净整洁。
不仅如此,水生还专门砌了猪圈鸡窝,养猪又养鸡,每天趁着一早一晚天气凉爽时去田里干活,水伯不跳大神的时候也会跟着水生去田里,指导水生如何种田。
水生上手极快,且麻利的令人发指,别人侍弄三分地时间,水生已经把两亩水田都料理好了。所以,水生不过是在村里一个年头,在秋收时,便有媒婆上门给水生提亲了。
“村东头儿夏员外家的闺女,他家就这么一个闺女,可是个宝贝疙瘩。跟寻常村儿里的土妞儿可不一样,夏家姑娘自娘胎生下来学的就是琴棋书画,唉哟,那手上的小嫩肉皮儿哟。还有那一脸的福气,以前我就说么,不知哪家的后生有福才得了这个福份哩。不想,这有大福的人正是咱家水生哩。”媒婆并不姓夏,只是嫁到临水村来,这媒婆的男人姓夏。因这婆子平日里就爱干个说媒拉奷儿的营生,故此,人们便从她家男人的姓儿,叫她夏媒婆。基本上,临水村里,九成人都姓夏,姓水的只有两位,水伯与水生。
夏媒婆生的眉目锐利,一挑眉一撇嘴,都带着死鱼眼珠的势利,“还有夏家的家资,唉哟哟,他家里可是常年有丫环婆子服侍哩。村儿里多少后生想着入赘,人夏家还瞧不上哩。瞧瞧,咱家水生就有这么大的福分哩,一到夏家,哪里还用你每天下地做活,只管做少爷吧。”说到兴奋处,夏媒婆不禁声音拔高,带了一丝亢奋的尖锐。絮叨半日,夏婆子也渴了,正好水伯端来一壶水生晾好的用初春野花苞晾干后的沏好的花茶,夏婆子自倒了大半碗喝了。撂下碗,一双粗糙的手狠是一拍大腿,两眼放光盯着水生那张窘异于村里土巴小子的俊脸,夸张的赞叹,“叫我说,这龙王爷投胎的种,就是不一样哩。”
夏媒婆还欲再得啵些啥,就叫水伯给打断了,“哟,老嫂子,我瞧瞧,怎么你这印堂色儿咋不大对哩?嚯嚯,还有这眼里,我瞧瞧,气晕啊…”
水伯在巫神界的地位,与夏媒婆在媒婆界的地位有的一拼。再加上,这年头儿,人多少都有些迷信。夏媒婆一听,脸梢露出三分犹豫,斜的觑着眼瞅向水伯,将嘴一撇,“遭瘟的老水头,我怎的啦?老娘好的很!”
水伯默默的摇头,没说啥,只是一声微叹。他并不上赶着去给人除妖去祟,半吐半露之后,水伯便静静的端起柳叶茶,不紧不慢的喝起来。
给水伯这么一打搅,夏媒婆给水生说媒的心都淡了许多。不过,秉承着对业务的认真负责,夏媒婆还是问一句,“水生,成不成,给我句话儿?要我说,夏家真是难得的好人家儿。就这么一个闺女,你又是个没根的人,入赘也没啥。到了夏家,还不是拿你当亲儿子待么。”
“咱再说句实在话,你去了夏家,老婆儿子爹娘父母家业田产,就啥都有了。真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有啥好犹豫的。”见水生一径沉默不语,夏媒婆拍一拍大腿,善解人意道,“知道了,你定是个脸皮儿薄,不好意思应。我跟夏家说一声就是,他家早说了,只要你应,给你五十两大银锭做聘礼哩。”
两只灵活的眼珠子往水伯脸上一扫,夏媒婆嘴角噙笑,半羡半酸地,“就是老水哥,夏家人也不亏待你咧,你也有五两。算是夏家人谢你收留水生哩。若是你们情愿,叫水生认你个干亲,以后水生也有个娘家走动。”
水伯猛咳一声,往地上啐一口吐沫,哼道,“行啦,我还不知道你,死的也能给说活咧。我水生是田里好把式,闲了山上打猎、水里捉鳖,使不完的气力,挣不完的银钱。我们稀罕你那银锭子哩,现在就是叫我拿五十两,我也拿的出来的。用得着叫我水生去给别人做儿子哩!”
“再说了,我水生是龙王爷投的胎!夏员外平常里拜神求佛心诚的很,怎么就有了这等野心,敢要龙王爷投胎给他家当上门儿女婿,他个好大的胃口!”水伯大哼一声,“也不怕报应!”
秋老虎犹有余热,夏媒婆用帕子抹一把脸上的汗,脸上泛出一层油光,斜着眼睛道,“我说他水伯啊,人家水生虽说跟你一个院儿里过活,人家又不是你儿子。再说了,后生这个年纪,不娶亲,难道一辈子光棍伺候你!亏你干的出来!你咋不怕报应哩!”
水伯急道,“我哪里有说让我水生打一辈子光棍儿哩!你问问水生,稍有个志气的爷们也不会给人做上门女婿哩!”
两人一句带一句的,最终炮口还是对准了水生,以同样“凶悍”的眼神儿瞅着水生,定要他立断拿个主意出来。其间,水伯还悄悄给水生挤股眼儿、使眼色,被夏媒婆瞧见,又是一顿奚落嘲笑。
水生仿佛没听到两个人的争吵,眼睛呆愣愣的发神。
夏媒婆捅水伯一下子,悄声问他,“水生这是咋啦?”怎么瞧着这孩子倒像不大精神的模样哩!
“咋啦咋啦?没咋啦?”水伯大巴掌一拍水生的肩,水生似被惊醒,水伯没好气的问他,“夏婆子问你呢,要不要去给村东头儿的夏员外家做上门女婿?”水伯自然是不愿水生给人做上门女婿的,偏他这心思不好在明面儿上说出来,于是,恶声又恶气。并且在心底暗暗决定,如果水生这么没出息去给人入赘,他就在村子里说:水生不是啥龙种投胎,水生原是河底的大王八转世啥的。并且,还要跟水生收一笔“救命费”之类的费用。
“上门女婿?入赘?”水生的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惊诧。
夏媒婆一瞧,似是有门儿,连忙又是一通天花乱坠的夸,那期待的模样,恨不能她直接替水生点头哩。
水生刚明白夏媒婆是什么意思,忽而心中一阵心酸疼痛,眼睛一涩,便掉下泪来。
水伯顿时把肚子里的那些小算计抛到了九霄云外,急吼吼的慌手又乱脚,一面问水生,“这是咋说滴?这是咋说滴?掉啥泪珠子哈!不愿意咱就不愿意,干啥去给人做上门的儿子哩!”一面又转头,不客气的数落夏媒婆,“瞧你把俺水生都逼成啥样了?知道的说你是媒婆子,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是人贩子哩!”
夏媒婆气的不成了,指着水伯的手指颤了三颤,恶狠狠道,“遭瘟的老水头!再上你这门,我就不姓夏!”
水伯打了胜仗一般,在夏媒子一扭一扭的身后笑喊,“你本也不姓夏,俺大虎哥才姓夏哩。”
夏媒婆回头,狠往地上啐一口,怒吼吼的走了。
水伯成功的击败了夏媒婆,那叫个志得意满,自有大好心情安慰水生,“不愿意就不愿意啦,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水生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心酸难过,抹去眼泪,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水伯“咦”了一声,挑高了一双漆黑的眉毛,咂摸着点了一袋子旱烟,皱眉问,“水生,你想没想起以前哪?这两句话,听着怪文气呢,倒像是念书人说的?”
水生望向晚霞满天,淡淡道,“我觉得,我以前可能是有妻子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水生抬手抹去,又是一行泪下来,“不知为何,一听到娶妻的话,我心里就会无端的难过。”
第一七零章
做为一个失魂症患者,水生时不时会想像自己未失忆前的日子,或许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或许他是驰骋杀场的大将军、或许是某个倒霉的受人嫉妒陷害的皇子…反正,胡思乱想又不用钱,所以,水生在一个别人所不了解的精神世界里,尽情的展现了他漫无边际的想像力。
当然,水生也明白,若自己真有个显赫身份,肯定会有人来寻他下落的。但是,他在临水村一年有余,并没有人来寻他。
故此,以上这些,不过是水生无事时胡思乱想罢了。
但是,第一次,水生觉着,自己的以前或许是个被女人伤害的体无完肤、进而投河自尽、怀才不遇的可怜书生。
不然,为何一想到妻子成亲之类的事,他就会无端的伤感难过呢?
这其中,肯定不会无缘无故。
水生第一次,觉着这回的分析可能是靠谱儿的。
摸摸还是有些酸楚楚的心脏,因为流了许多眼泪,眼睛依旧胀胀的肿热着,水生第一次觉着,或许,他该找回自己的记忆。
水生是个极聪明的,尽管他清醒后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记得了,但是,他就是有一点就通的资质,为人做事的伶俐劲儿就不用提了。
把找回记忆的话跟水伯说了,水伯嘴里心里都有几分不乐意,他早将水生将半个儿子待了。俩人一道过日子,多好,何必要想忒多呢。这,这万一,人家水生还有亲爹亲娘,被人要回去,或是水生离开,可怎么办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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