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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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昭文帝说话,方太后便道,“哀家听说帝都来了个活神仙清风道长,最神通不过了。”虽然天祈大师是有数的高僧,并不是会容易被收买的。但,皇权之下,什么不能收买?方太后自然要荐一下妥当的人——清风道长。

于是,昭文帝便宣了天祈大师与清风道长一并为宋嘉言批断八字。

方太后并没有直接将宋嘉言的八字给这二人,而是直接给了三人的八字。

天祈大师香汤沐浴,三批三断,都是指着宋嘉言的八字,道,“此八字,至尊至贵,五行缺火,却是长离之兆。若是贫僧所料不错,五行大旺,寻常男子必然般配不得。此女命格,最宜帝王。将来必定母仪天下。”

昭文帝大喜,道,“嘉言小字如离。”

天祈大师道了声佛号,不再说话。

方太后的脸色变幻一阵,依旧还希望寄托于清风道长身上,示意那纸上的三女的八字,问,“道长以为此女八字如何?”

清风道长亦是直接指出宋嘉言的八字,“看八字命格,此女为贵。命中犯桃花煞,几段姻缘均不成,唯至尊之人相宜。”无量天尊,这是贫道第二遭给宋姑娘批算八字了,罪过啊罪过。记性太好,想装不知道都不成。

两人话音一落,昭文帝大喜过望,方太后满目颓丧。

八字此关算是顺利的过了。

方太后将自己那不争气的兄弟承恩公叫进宫一通臭骂,关键时刻从没有不掉链子的,竟然给她荐了个奸道进宫,坏了大事。承恩公挽袖子回去找清风道长麻烦,方太后索性直接在慈宁宫称病不见人,就是昭文帝,不过偶然才见上一回罢了。没法子,昭文帝只好让戚贵妃与丽妃好生服侍方太后。昭文帝再卷起袖子跟朝臣死磕。

其实这次真的没要昭文帝费什么力气,彭老相爷是昭文帝做皇子时的师父了,这些年,君臣相宜,又有师生之分。彭老相爷绝对正直的拿圣人标准严加待己,更加严于待人。

昭文帝执意要娶个二婚未娶先孕的女子为后,彭老相爷直接就要在早朝时撞柱子血谏君王了。

看着满朝哭嚎的如丧考妣的臣子,昭文帝头大。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小更~~~~~

第135章 前浪拍在沙滩上

说到彭老相爷,绝对的道德模范,不然,先帝也不能点他为皇子师。

彭老相爷要死要活,满朝文武鬼哭狼嚎,昭文帝拂袖而去,当朝也没辩出个一二结果。倒是臣子们见彭老相爷连血谏的法子都用上了,昭文帝也没恼羞成怒到当场让彭老相爷去死一死,纷纷觉着看到了希望,更是一门心思的抱团儿阻止宋嘉言为后。

彭老相爷铁骨铮铮,其子为工部六品员外郎,也是个道德榆木脑袋。倒是有个孙儿彭彥容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说来,彭彥容与宋家也有几分渊源。当初辛竹筝为了勾引吴双,自己往西山寺桃花湖畔跳下去,就是彭公子怜香惜玉的把人捞了上来,当时,彭公子还想纳辛竹筝为妾呢。

说来,彭公子的正妻吕氏还是先太子妃的亲妹妹呢。

彭老相爷是准备做烈士也要跟昭文帝死磕的节奏了,彭彥容可没有这样的骨气,他先是去岳家鲁安侯府走了一遭。鲁安侯府原是太子妃娘家,结果太子刚刚册立就被烧死在一场大火中,连带着鲁安侯府的太子妃女儿能带来的泼天富贵都付之一炬。东宫大火,与方世子掌内务府时有脱不开的干系,皆因承恩公府是方太后的娘家,昭文帝给他们留着脸面才只处置了下面的人。但,鲁安侯府怎肯善罢干休,他们早恨透了承恩公府。承恩公府这场热闹,鲁安侯看得津津有味儿。见女婿来打听信儿,鲁安侯忙悄悄的劝了女婿几句,大意是,叫老爷子闹一闹,展现一下风骨就成了,真的过了头儿,难免连累家人。

彭彥容实在是有苦说不出,他祖父完全不是展现风骨闹一闹的性子,老爷子一板一眼,从来是宁折不弯的性子。没法子,彭彥容索性私下通过岳家鲁安侯府与宋家透了信儿,言及祖父大了,性子越发的执拗。

若是宋荣有三个女儿,或是彭公子尚未大婚,宋荣真有意召彭公子为婿了。宋荣对彭彥容道,“彭老相爷已是三朝老臣,朝中人人敬重。只是,皇家事,并非我等好轻易干预。就算是我,不过是陛下说什么,我照着做什么罢了。陛下登基多年,我们是陛下的臣子,君君臣臣,而非臣臣君君。说句心里话,哪怕陛下碍于群臣反对,我那女儿并非没有吃过苦头儿的人,不过,皇子怎么办?说来说去,立后既是国事,也是家事。要我说,彭老相爷骑虎难下,不论是谁,请彭老相爷下虎,都会伤到彭家的体面。唯有世侄你,既是老相爷的嫡长孙,又于翰林有官有职。世侄乃至孝之人,焉何不能保下彭老相爷呢?”骑虎难下的不只是彭家,还有宋家。宋荣正当风口浪尖,进一步则是国丈外戚,退一步则是万丈深渊。生死攸关,彭老相爷若实在想血谏,为了自家将来,宋荣也只好请他去死一死了。

如今彭彥容这般识时务,实在再好不过了。

彭彥容叹,“祖父秉性刚直,耿直了一辈子。其实,陛下立后与彭家有何关系,无非忠心为主罢了。”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如宋荣所言,由他亲自请祖父下虎背,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连天祈寺的高僧与三清观的清风道长都批过宋嘉言的八字,不论这二人是出自何等意图说出这样的话,但,宋嘉言八字大吉大利,这是一定的。事已至此,人家肚子里还有皇子,皇帝这么执着的想做一件事,再不知死活没眼力的拦在昭文帝面前,不要说一个彭老相爷,就是彭家的一户口本儿也不够赔的啊。

罢了罢了,有个小官儿做做,一家子平安最重要。

名声什么的,哪个能与身家性命相比。

继彭老相爷死谏没死成的第二日,其孙彭彥容洋洋洒洒的一封奏章上呈昭文帝,其中观点与其祖父完全背道而驰。

彭彥容自宋家的出身开始说,且彭彥容完全按着宋荣的强盗逻辑,给宋家安了个大凤王朝宋遥大将军做祖宗。先赞了一通宋家莫须有祖宗宋遥大将军,后再说宋荣为官勤勉,为民造福。再道宋家家风清明,宋嘉言虽是二嫁之身,但品格端贵,尤其梦金龙、吞风有孕,绝对的吉兆。为皇子计,为陛下名声计,为天下黎民百姓计,请陛下册立宋嘉言为中宫皇后。

彭彥容的奏章还没念完,彭老相爷直接气的厥了过去。

昭文帝连忙顺势派了太医去彭府,那意思,彭老相爷好不俐落,可以先不必来朝上了。

彭彥容顶着一脑袋的吐沫星子回家侍疾去了。

接着秦峥再上一本,言及宋嘉言先时于国有功被封县君,后捐献有功,仁心善行,人尽可知,皆交口称赞。这样的人品,立为皇后未为不可。

因昭文帝死活要册立宋嘉言为皇后的事,秦淑妃因育有皇子,出身书香被人拿出来讨论过。按当下群臣的意思,随便宫里拉出一个立为皇后,也比宋嘉言这二嫁的强。

秦峥这般公开的支持宋嘉言,视家族为何物?

当下便有御史跳出来啐了秦峥一口,怒斥道,“想你父祖皆是铁骨峥峥之人,不想你却是这般趋炎附势的小人。”

秦峥淡淡道,“秦峥虽有堂姐在宫为妃,不过,秦峥为陛下之臣,而非宫妃之臣,更非家族之臣。秦峥所效忠的人,只有陛下。正因忠心,秦峥方说出心里话来。如今群臣皆反对陛下立宋氏女为后,宋氏女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若说二嫁,史书上二嫁为后的女子多的是。难道今人之心,倒不比先人之心胸开阔吗?”

“先时大家纷纷云树人书院免费供人念书,乃一桩不得了的德行。诸位怎不知,树人书院便是宋氏女所建。”秦峥道,“皇后乃一国之母,重出身,更重品行。宋氏女能在朝廷有难处时第一个捐出为数不多的银钱,能在看到有人念不起书时建一所书院,这样的品行,焉何不能胜任一国之母?”

“秦峥认为,宋氏女足堪国母之任,故上奏陛下,并非趋炎附势。”

“哪怕秦峥与父祖观念不一,亦不足为奇。秦峥就是秦峥,不会去附和谁,秦峥所说的,都是秦峥的心里话。”

有了彭彥容与秦峥反口把自己家的老头子们咬死,余下群臣就更值得思量了。礼部尚书李修竹是李睿的祖父,虽然李睿是庶孙,那也是孙子啊。李睿不必说,这早就是宋嘉言的狗腿子。眼瞅着彭老相爷与致仕的秦老尚书都被自己孙子拍到了沙滩上。李尚书也没硬着头皮顶上彭老相爷留下的烈士位子的空缺,至于户部尚书,那是宋荣的顶头上司。两人的关系总不会太差。还有吏部尚书、兵部尚书,这是昭文帝心腹中的心腹。至于刑部尚书、工部尚书,本就是闲凑热闹的人。

真正的烈士彭老相爷给自己的孙子彭彥容扛回家了,后面一盘散沙,就好对付多了。

昭文帝一笑,“既然爱卿们没什么意见,此事,就这么定了吧。”下朝回去,便颁了立后诏书,命宋荣将宋嘉言接回家操持大婚之礼。哪怕宋嘉言能等,孩子也等不得了啊。

谁也未料到,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好端端的,宋荣还没去接宋嘉言下山呢,宋嘉让就出了事。原本,这事是瞒着宋嘉言的,这个时候,怎敢将此事告知宋嘉言。哪怕宋荣,心头滴血还装得没事人一样,结果,却给来别院向宋嘉言请安的翠蕊露出形迹来。

李云鹤自娶了翠蕊,夫妻两个感情不差,孩子都生了好几个。如今宋嘉言眼瞅着就要飞上枝头,李云鹤自然想多多巴结宋嘉言,正好翠蕊也有了身子,论月份还大宋嘉言两个月。按李云鹤的意思,本就有主仆之情,是以想着叫翠蕊日后给宋嘉言的皇子做奶妈。

这种算盘,自然如意的很。

奶妈绝非普通人可以胜任,如今宋嘉言这种境况,非是最信任的人不可。两个御医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侯在宋嘉言的院子外,睡觉都不敢脱衣裳,就是怕里面传唤他们。

有御医在,李云鹤顶多帮着打打下手。再者说了,御医院里熬出头儿的老油条,李云鹤就是想打个下手,都殊为不易,更不必提在宋嘉言面前博个出彩了。

李云鹤很快将主意打到老婆翠蕊身上,估量着老婆的月份产期,日后叫翠蕊进宫给宋嘉言的孩子做奶妈,说不得也能博个诰命当当,体面又实惠的差使,简直是天赐良机。

李云鹤先是寻空将此事与宋嘉言身边的梁嬷嬷说了,梁嬷嬷本就在操心皇子皇女出世后的事,想着翠蕊毕竟是府上出去的,起码稳妥可靠,便跟宋嘉言提了。

宋嘉言并没有考虑过翠蕊,不过是念着李云鹤来山上服侍她这么久,就见了翠蕊一面。结果,翠蕊请了安,未说两句话便是一脸的心事。宋嘉言何等机伶人,一眼就看出翠蕊这是有事,连连逼问下,翠蕊捂着帕子哭起来,头上珠花微颤,低头泣道,“姑娘,外头都说大爷给方公府的二爷给害了!”

人哪,聪明机伶原是好事。

但,一利总有一弊,若聪明太过,有时则失于此处。

若宋嘉让只是普通的被欺负一下,翠蕊不见得是这样的神色,家里人也不会这样瞒着她。宋嘉言与宋嘉让自幼一道长大,兄妹感情极是深厚。一听宋嘉让出事,宋嘉言急的脸色儿都变了,一脑门子的虚汗流下来,抱着肚子俯□去。

梁嬷嬷一巴掌将翠蕊抽到地上去,怒喝,“你个贱婢,安的什么心!”急命人去传御医,指挥着侍女将宋嘉言扶到榻上去侧卧。

御医来的飞快,宋嘉言已是昏迷不醒。

御医先用针炙稳住宋嘉言的胎儿,再斟酌着开方配药,好在别院中一应俱全,自有御医亲自煎药,并再三叮嘱,“宋姑娘是急火攻心,原本龙凤双生就极耗母体精力。皆因宋姑娘身子骨较寻常闺秀强健,此方一路平安,胎象稳健。怀孕时,最忌大喜大哀,于胎儿不利,于母体不利。”

梁嬷嬷连连点头,至于翠蕊,早有人将她扭送出去,连带李云鹤都被捆绑起来等待审问。只是此时大家的心思都在宋嘉言身上,没时间去理会他们而已。

宋荣来的时候,御医就说了,宋嘉言身子不稳,不易移动。

宋荣面色疲倦,洗漱过后并没有去别处,就在宋嘉言床前守了大半夜。直到宋嘉言悠悠转醒,宋荣问,“要不要喝水?”

“爹爹?”宋嘉言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淡淡的疲惫与忧伤,“大哥怎么了?”

宋荣沉声道,“性命无碍。”

宋嘉言眼角微微湿润,别开脸去,“那就好。”经历了这许多波折坎坷,若说宋嘉言没怨过宋荣,绝对是谎话,尤其宋荣以往对她说“委屈你了”这种话的时候,宋嘉言就想直接将这句话摔回到宋荣脸上,问一句,为什么受委屈的永远是她!

但,此时,她真的有与宋荣高度一致的观点:除死无大事。

只要人还在,只要命还在,就好。

黑暗中,宋荣轻声道,“立后诏书,陛下已经颁下了。”退已无可退,只能奋力向前了。不要说宋嘉让出了事,哪怕宋荣自己嘎嘣死了,宋嘉言该做皇后,还是要做皇后!

“那就好。”

第136章 小纪氏之死

宋嘉让的事让人猝不及防,便是宋荣也没料到小纪氏能在这个时候捅他这么狠的一刀。

小纪氏早被关到了庄子上,等闲宋荣不会叫她见人。当然,看在宋嘉诺的面子上,虽没有在家时的锦衣玉食、主母排场,起码衣食供应充足,也没虐待她。唯一就是小纪氏身子不大妥当,宋嘉诺带着李云鹤去瞧了小纪氏一回,熬汤熬药的,也没眼睁睁看她去死。

宋荣对小纪氏,实在是仁至义尽。

宋嘉诺毕竟是小纪氏的亲生子,看到母亲落到这步田地,没有不伤心难过外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宋嘉诺虽然不能将小纪氏自庄子上放出来,但,亲生母亲,背着宋荣稍微改善一下母亲的待遇条件,并非不能做到。

毕竟,宋荣就这么两个儿子,宋嘉诺以往还帮着打理过田庄家产,跟家中管事庄头儿啥的,都熟。宋嘉诺又是个天生会做人的,这事儿做的,他做的密不透风。

小纪氏在庄子上,并不愁吃少喝,但,以往她做惯了威风八面的子爵夫人,一府主母。乍一落到这步田地,小纪氏得此大病,待遇下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闷哪。

病好医,闷却不好治。

要给小纪氏解闷儿,调节心情,说书唱戏那些是不要想。宋荣还没死呢,再者,就算宋荣突然死了,宋家也轮不到宋嘉诺当家作主。

想找个人陪母亲说话儿,开解一下母亲心中的郁气,就得是个与母亲感情好且相熟的人。

而且,小纪氏以前交往的太太奶奶们,那些人真不是瞧着小纪氏跟她交好的,大都是为了跟宋大太太、子爵夫人交好。小纪氏一朝被关在田庄不能见人,这些人精子一思量便知小纪氏这是犯了大错,上流圈子悄悄议论一阵,也便默契的不再提及这个人了,更不会念及旧日交情去庄子上看望小纪氏啥的,绝对不可能啊。

最后,还真给宋嘉诺想起了一个人——小纪氏的乳母朱嬷嬷。

其实,宋嘉诺也不大喜欢这人。但,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朱嬷嬷,宋嘉诺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来帮他开解母亲了。宋嘉诺背着宋荣出去活动一番,给朱嬷嬷的儿子升了半个品级,朱嬷嬷便乐不迭的到庄子上来陪着小纪氏解解闷儿了。

宋嘉诺亦料不到,变故就出在朱嬷嬷身上。

朱嬷嬷不仅仅会给小纪氏解闷儿,她还带来了帝都最新鲜最劲暴的八卦。如今帝都八卦,十句中有八句与宋嘉言相关。朱嬷嬷连带宋嘉言与方家和离,近而吞风有孕的事都一一与小纪氏说了。

朱嬷嬷还煞的介事地,“说是吞风有孕,咱谁见过吞风有孕的?都说是皇上的孩子哪!”那一脸的惊叹,啧啧道,“大姑娘也太不讲究了,刚成亲的新媳妇,三朝回门就一个人住到西山别院。听说根本没跟方家二爷圆房,在西山别院住着,无中生有的就有了身子。原本太后娘娘赐的好亲事,说和离就和离,都说是皇帝老子特批准的,说不定,大姑娘肚子里这个,就是龙种…”

小纪氏的智商,绝对不比朱嬷嬷低。她毕竟是侯府出身,见识啥的不缺,一听到这事儿,险些厥过去。她设计了宋嘉言的亲事,便被宋荣关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来。当初宋荣没一刀宰了她,绝对是看在在宫为妃的宋嘉语的面子上啊。若是宋嘉言怀了皇上的孩子…宋嘉言的本事,小纪氏早便一清二楚,实在是,自来她便没能从宋嘉言的手里讨得半分便宜,不说她,便是宋嘉语,也不是宋嘉言的对手啊。

万一宋嘉言进宫,宋嘉语绝对讨不得好儿去啊。

一朝宋嘉言得势,宋嘉语怎么办?就是自己的儿子宋嘉诺,也有危险啊!

原本,小纪氏是这么计划的,她闺女已经产下皇子了,将来少着有个太妃做。若真有大造化,女儿做了太后,她就是太后的娘。凭这个身份,宋荣再不敢为难于她。就是宋荣脑袋上的爵位,一样得是她的儿子的!绝对落不到宋嘉让的头上!

结果,宋嘉言横插一杠,勾搭了皇上。男人的脾性,小纪氏自认为了解甚深,那绝对是吃不到嘴的永远是最好的。

若坐视宋嘉言坐大,后患无穷!

小纪氏思量多日,就思量了这么个法子,先干掉宋嘉让。

自宋嘉让入手,也有小纪氏的道理。

毕竟一起生活多年,小纪氏对宋嘉让宋嘉言兄妹也有所了解,这对兄妹向来感情深厚。按朱嬷嬷说的话,宋嘉言现在有了身子,毕竟还没生下来。干掉宋嘉让,把这消息透给宋嘉言,宋嘉言纵使能保住一条命,就是能伤到孩子也是好的。

无他,宋嘉言一旦失去孩子,纵使日后进宫,宋嘉语的孩子就是与宋嘉言血缘关系最密切的皇子了。宋嘉言有才干,如果她进宫一心一意帮着宋嘉语的皇子争夺皇位,将来,不亏待她就是。

哪怕宋嘉言与腹中皇子无所损伤,干掉宋嘉让也是必要的!

戚氏自生了福姐儿,身子尚未调理好,一直未能有身孕。宋嘉让对妻子情深,还未纳小,宋家的嫡子嫡孙,影子都不见。只要宋嘉让一死,将来宋荣头上的爵位,就是宋嘉诺的!

只要儿子袭爵,不论是她,还是宋嘉语,都吃不了亏!

不论从哪方面看,小纪氏这计策都是一本万利、一箭多雕!

小纪氏连带如何算计宋嘉让的事都想好了,章侧妃被赐死后,章家一败涂地,被承恩公府收为仆下。后来,章家女被方二公子青眼,收为侍妾,自此一家子跟了方二,很为方二倚重。

方二被宋嘉言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是个男人就忍不下!

而且,朱嬷嬷是她的乳母,与章家先时都是子爵府纪家的世仆,彼此认识。小纪氏再三对朱嬷嬷道,“嬷嬷待我如同亲娘,嬷嬷的儿子,就是我的奶哥哥,就是诺哥儿的亲舅舅。若将来事成,诺哥儿总不会亏待了咱们。如今我走投无路,这事,却不好叫诺哥儿亲沾的。只看嬷嬷是否疼我罢了。”

小纪氏与朱嬷嬷相处多年,自然是有感情的。

朱嬷嬷在侯府呆过,心也是个大的。而且,有一个道理,朱嬷嬷是明白的,宋嘉让有个万一,宋嘉诺就是爵位继承人。宋嘉诺一旦继承爵位,不但小纪氏能立刻脱离庄子的软禁,就是对她,酬其功劳时,也有数不清的好处。先时儿子升了半级,就是宋嘉诺给走的门子。

朱嬷嬷将牙一咬,就干了!

方二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但,对于现在自身境况,方二是无比的憋屈的。

不仅是方二,整个承恩公府都是憋屈至极!

皇帝亲自把承恩公府的匾额染了个绿色儿,承恩公府已是帝都城的大笑料。就是出去喝花酒,方二也没少被人不阴不阳的笑话,最后无非是打一架了事。

章家人也的确在方二身边做事。

章家人对于宋嘉言的恨意,就更不必提了。章侧妃好端端的生下两位皇孙,深得二皇子宠爱,连带章家也眼着鸡犬升天,脱了奴籍,成了良民,有了官职。尽管在帝都城不是什么显眼的人家儿,毕竟是正经人家儿。

章侧妃的倒霉,皆由宋嘉言而起。

章侧妃被鸩杀后,章家一落千丈,被承恩公府弄进去重新为奴。种种滋味儿,只自己知道罢了。

如今朱家人联系章家人,说了小纪氏的盘算。

章家人尝过皇子爷侧舅爷的滋味儿,哪里愿意一辈子跟着方二这么混下去,就鼓动了方二,言道,“不好明面儿出头儿,总要叫宋家人知道咱们公府不是好欺负的。

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

有人有心盘算,宋嘉让中招也是再所难免。

不论与父亲宋荣相比,还是与宋嘉诺相比,宋嘉让不算太出色的人。不过,宋嘉让一路长大,年轻人,有情有义,自有其高傲的自尊。

宋嘉让未等到处置小纪氏,就悄悄的带着戚氏与福姐儿离开了帝都城。他不想看到那些异样的眼睛,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沉痛惋惜,都让宋嘉让恨不能立刻逃离这座权与势的城池。

宋嘉让走的悄无声息。

但,宋荣不可能让人白白的害了自己的儿子,连带着戚家人,那也不是好惹的啊。

凡事,只要做下,就并不难查。

朱家人与章家人是不必活了,就是方二藏在承恩公府死活不出来。

此事,既宣扬的帝都城无人不知,宋家与戚家必然要向承恩公府讨个公道!

方太后于后宫对昭文帝哭诉,“说来说去,都是宋嘉言惹出来的祸端。若非她勾引皇帝,怎会有这些事出来!皇帝夺了方谅的妻子,莫不是还要要了他的命不成!当年,你舅舅为了救你,一条胳膊都废了。如今就为了星点儿小事儿,你就要逼死你舅舅的亲孙子,你的侄子!皇帝干脆连我一并除了,宋家才算痛快!”

昭文帝咬牙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是儿子的底限,求母后莫要再逼迫儿子!儿子是天下之主,这些年,方家的荣华富贵,太子之事,朕并未一究到底,舅舅的恩情,朕也算报答了!”

话罢,昭文帝拂袖而去。

方太后悄悄的松了口气。

宋嘉让性命无碍,方二最终也捡回了一条小命儿,但,八十板子后,向北流放三千里为奴,无赦无赎,无谕永不许回帝都。

解决了方二,宋荣请来了岳父岳母,亲家戚国公、戚夫人,再有宋嘉诺,小纪氏也被从庄子上接了回来。至于宋老太太,早有宋嘉让出事的时候,就被宋荣糊弄着连夜去了福州,看望小儿子宋耀。

宋荣一早令人将章家人与朱家人弄到庄子上在小纪氏面前活活杖毙,小纪氏被押回宋家时,早已是惊弓之鸟。其实,她如今不过三十几岁,却已经苍老的仿若五、六旬的妇人。

小纪氏被带进祠堂,惶恐不安扑到父亲纪轩的面前,跪泣道,“父亲父亲,真的不是我,父亲,我是被冤枉的…”

纪轩皱眉斥道,“当初允你嫁过来,我千万叮嘱,必要好生照看嘉让与言姐儿!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如今,你竟做出这样心如蛇蝎的事来!我纪轩全当没有你这等不孝子孙!”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要说章老姨娘早已失宠被连带纪文与小章姨娘、两个庶子送到乡下老家,宋嘉让宋嘉言兄妹一样是纪轩嫡嫡亲的外孙、外孙女。平日里没有半分不好儿,却被小纪氏一步步算计到这种地步!尤其如今立后诏书已下,皇后之位,已稳稳妥妥的就是宋嘉言的囊中之物!小纪氏还敢向宋嘉让伸手,简直是自寻死路!

小纪氏哭的双眼酸涩疼痛,眼泪依旧是止不住的往下掉,一径不肯认,哀婉泣道,“真的与我无关,父亲,你再相信女儿一次,好不好?好不好!”

嫡母冯氏冷冷道,“以为让哥儿走了,诺哥儿就能袭爵了吗?有你这样不名誉的母亲,诺哥儿不要说袭爵,就是做人都要受人指点!你还想妄图他能做官袭爵,我看你真是白日发梦!”

“不——”小纪氏一声惨叫,喊道,“这与诺哥儿没有任何关系!他,他完全不知道啊!”

宋嘉诺别开脸,不忍再看此情此境的母亲,深深的吸了口气,轻声道,“父亲,给母亲一个痛快吧。”事已至此,小纪氏敢伸手谋害宋嘉让,再有前头算计宋嘉言的事,不要说宋荣,就是纪家、戚家也不能罢休。

一定要死,死个痛快,也是好的。

但,这句话,从宋嘉诺嘴里说出来,便格外的令人沉重。

小纪氏也未料到,儿子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

小纪氏呆呆的望向宋嘉诺,满面的不可置信,甚至忘了质问宋嘉诺为何不为她求情。宋嘉诺轻声道,“我知道,母亲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我。母亲一直盼着我能比大哥出色,自从父亲被赐爵,母亲早动了夺爵之心。母亲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从未想要那个爵位,我只想着凭自己的本事挣来前程。将来分家,我便可将母亲自庄子上接出来过日子。母亲怎么就不明白?”

“我没有劝住母亲,至使母亲犯下大过。”宋嘉诺道,“这都是我的错。母亲安心的去吧,再有来世,不要再见面了。”

不同于小纪氏,宋嘉诺从没动过夺爵之心。

宋荣在兄弟两个心中,从来都是正面教材。宋嘉诺自问才华不输任何人,何况,宋嘉让宋嘉诺感情一直不错。尽管小纪氏被送至庄子上后,有些生疏,但,要说兄弟感情一丝全无,那是假话。

后来,宋嘉言闹的沸沸扬扬,宋嘉诺虽然有些担心宋嘉语。不过,宋嘉言能荣登后位,对于整个上宋家,并非没有好处。

宋嘉让是嫡长子,将来袭爵,外戚之爵不宜参政担任要职。宋嘉诺有才干,又是嫡次子,将来分家,他照样在朝中打拼。只要兄弟团结,有宋荣这样的父亲,宋嘉诺前程是妥妥的。甚至,宋嘉言在朝中也需要一个兄弟倚仗,只要他足够出息,宋嘉言对宋嘉语总会留三分面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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