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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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他们呢,不为人嫉是庸才,也就些个闲来无事的小人胡说八道,你看内阁诸人,哪个有空成天碎嘴子呢,正事还干不过来。”虽然他爹临终前都不放心他媳妇,可穆延淳知道自己妻子,虽有些个脾气不大好,可这许多年来,是谁陪他一步步走到帝位之上,不是詹事府的臣子,也不是他爹,而是他的妻子。就如他说,他能信任诸臣,难道独不能信任他的结发妻子么?就因为辅圣曾辅政摄权,就因为方家有谋反之意?笑话!难道这二十年的夫妻感情都是假的么?穆延淳才不介意别人怎么说,就是论功行赏,他妻子也该是第一位的。正好,他在外就请教内阁,在内跟妻子商议,如此,江山必定安稳。

穆延淳觉着自己想了个好主意,就与妻子一道商量起刑部和户部两部尚书的人选来,谢莫如见提名有六人,除了刑部左侍郎、户部左侍郎,还有两位是外任总督大员,以及东宫詹事张詹事与薛副詹事。

谢莫如道,“要不说苏相是老成之人呢,张薛二人皆是跟随陛下的老人了,都是老成稳妥之人,陛下用他们也用惯了的,我看,他们就合适。”

“我也这样想。”穆延淳道,“你说,咱们这样提拔自己人,会不会…”

“什么叫自己人哪?朝中皆是陛下臣子,只是陛下了解谁深一些,知道这人适合这差使,才让他去罢了。要说自己人,小唐也是打早就跟随殿下当差呢,殿下看哪部适合他?”

穆延淳笑起来,道,“小唐那里,朕给他找了个好差使,让他去御史台就不错。”

谢莫如道,“他原是司直郎,进御史台倒也相宜。说到这个,詹事府那些人,有些是在朝中六部五寺有差使,有些就是在詹事府的差使,该趁势一并安排了,让人人都有个去处才是,也省得清闲了他们,白拿俸禄。”

“很是。”

随便一说,全都是要操心的事儿。穆延淳道,“皇后母家当赐公爵,这是给老尚书,还是给岳父?”

“祖父既在,自然当给祖父,不然,他老人家面子不大好看。”谢莫如并未推辞,只是道,“今有太皇太后母族,陛下便是给我娘家赐爵,也莫逾越了太皇太后母家。我家子弟原也都是考功名出身的,有此爵锦上添花,无此爵,一样是。还是较胡家次一等,二等承恩公即可。”

穆延淳有些不大乐意,虽然岳家先时是墙头草,可后来也没少为他的事出心出力。对胡家,穆延淳向来不喜,他都当皇帝了,赐爵上自是不想委屈岳家,道,“都是后族,岂可两样看待。”

谢莫如笑,“太皇太后正病着,何必争此长短,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眼下陛下初登基,满朝文武看着您呢,先时您先升我的位份,倒把太皇太后搁在后头,难免有人说嘴。压一压我娘家的爵位,这些人气也便平了。就是宗室瞧着,也说不出二话来。”

穆延淳想了想道,“等你四十千秋时,就升至一等公爵。”

“都随陛下,眼下还是以稳为要。”

新帝登基,随着老皇帝的过逝,新皇帝上位都要大赏天下,非但宗室皇亲,连带朝中重臣,天下百姓,也有些个免税赋的政策,还有诸如大赦天下之事。

说到大赦天下,江行云还特意进宫一趟,道,“外头都说天下大赦,不知李于两家怎么说?”

谢莫如道,“他们的罪是先皇钦定,得问过陛下才知道。”

江行云也只是一问,并未再有别个话。谢莫如想着,约摸是有人求情求到了江行云处,江行云避不开,方进宫来打听。就是谢莫如这里,也有谢老太太过来打听。

谢老太太现下也是公爵夫人了,身上诰命服崭然如新,头上首饰不多,却是样样华贵。谢老太太是带着长孙媳吴氏一道进宫的。说来也是心塞,现下帝都城,人人对她家羡慕非常。不为别个,皇后姓谢啊!而且,陛下对皇后爱重,天下皆知。都知道,皇帝陛下刚接了继位圣旨,第一件事就是封元配谢氏为皇后,连太皇太后都排在了谢皇后后头。这等爱重,谁不羡慕。就是给宗室公主们升品阶的同时,陛下也没忘了封赏后族,太皇太后母族赏赐颇是贵重,但因承恩公府早便是一等公府,爵位上无可再封,但土地啊庄铺啊,也委实不薄。谢家虽是二等公爵,其实,对于谢家,爵位还在其次,主要是,他家出了一位皇后,这就是对谢家门第最大的肯定。

只是,显耀的同时,有些事,谢家也是极郁闷的,当初给三个孙子娶亲,挑的都是帝都名门,也不知是不是风水有问题,大孙子谢芝娶妻吴氏,吴氏嫁进来时吴家还是国公府,后来吴国公误国,现下降成子爵府了。这还算好的,起码吴家尚在。二孙子谢兰娶妻于氏,于家原是北昌侯府,结果,没几年,这不,北昌侯府叫抄了家…谢老太太都怀疑是不是自家风水有问题专门克亲家了。谢老太太这次进宫,除了谢赐爵之恩外,就是想打听一下北昌侯府还有无可救之处。正经姻亲,就这么倒了,委实是…

谢莫如道,“于家的事,还需陛下做主。”

谢老太太闻此言便知希望不大,叹口气,“这事,原也是叫娘娘为难。只是,咱们两家是正经姻亲,能帮一把,还是要把一把的。既是如此,我回家同你祖父说一声,到底如何,端看他家的造化吧。唯有把牢里打点一二,别叫牢里人受苦罢了。”

“也只得如此了。”

说一回于家事,谢老太太不再扫兴,转头说起移宫之事来,道,“这些天,陛下赏赐不断,天下皆受陛下娘娘恩赏。陛下娘娘也要多保重,我听说内务司已经在收拾凤仪宫了,不知娘娘何时移宫?”

谢莫如道,“着钦天监看了日子,内务司得下月方收拾得好,七月又没好日子,就定了我生辰那日,说那天是极好的。”

谢老太太笑,“娘娘生来便是贵重之人,这生辰再不好,就没好日子了。”

谢莫如也是一笑,谢老太太说一回话,心下又惦记着谢贵太妃,谢莫如道,“贵太妃搬到慈恩宫去了,正好守着太皇太后,也陪老人家说说话。我托了贵太妃帮着管一管慈恩宫的事,也省得怠慢了太皇太后的病情,祖母也过去看看吧。”

谢老太太连忙应了,谢莫如吩咐刘景,“老夫人上了年岁,给老夫人传个步辇。”

谢老太太连连推辞,“这如何使得,老妇不过外命妇罢了。”

“当年寿安夫人进宫,也是坐步辇的,说来她那会儿年岁还没祖母您现在年纪大了。”

谢老太太秉承了谢家一惯谨慎,道,“寿安夫人为先帝外祖母,岂是我能比的。”

谢莫如不以为然,“她不过帝王外祖罢了,您现下也是皇后祖母。”

谢老太太不好再辞,只是步辇传来,谢老太太辞了谢莫如,出门也没坐步辇,只叫内侍抬着,她在一旁走罢了。紫藤知此事与谢莫如回禀,谢莫如笑笑,“祖父祖母谨慎了一辈子的人,到老犹如此。”

谢老太太去了慈恩宫,谢贵太妃赵贵太妃文康大长公主都在慈恩宫侍疾,现下后宫不用她们管着了,服侍着太皇太后,也能消磨时间,也得个美名儿。尤其,夏青城不愧神医之名,胡太后在他有照料下,身体还在一步步好转。

谢老太太到了慈恩宫,给胡太后请了安,文康大长公主对谢贵太妃道,“难得老夫人进去,你去陪老夫人说说话,母后这里有我们呢。”

谢贵太妃便请母亲到她所居偏殿,现下升了贵太妃,供奉什么的也增了,只是,与先时做贵妃时自不能比。先前那些鲜亮衣裳已换了素淡颜色,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暗淡许多。谢老太太道,“娘娘还需保重自身。”

“我也知道,就是觉着,先帝一去,日子太清静了。”其实,自从过了四十五岁,谢贵太妃也便没有承宠了,但那时,就是觉着日子过得有滋味儿。不似现下,看到了今天,便看到了后天、大后天、一辈子。

谢老太太道,“娘娘想一想齐王殿下,还有齐王殿下府里的小王爷小郡主,以后都是含颐弄孙的好日子。”

谢贵太妃一笑,“这也是。”

“前几天听说陛下给咱家赐爵之事,我听了也只有欢喜的。”谢贵太妃笑道,“父亲的眼光,再不错的。”

谢老太太感慨道,“皇后少时多风雨,她呀,不容易。”

谢老太太也愿意齐王有出息,其实,当初齐王议亲时,谢老太太进宫劝闺女给三皇子定下谢莫如时,谢老太太也没想到谢莫如能有今日。不然,她说什么也得把闺女说动的。可世事就是如此,总是两难全,谢老太太不再多说旧事,叫陛下知道就不好了。谢老太太笑着问起谢贵太妃现下的一应起居供奉,可都还好。

谢贵太妃笑,“皇后自来大度周全,我这里东西都是上好的,母亲只管放心。”

谢老太太听这话也极是高兴,道,“皇后待人是极好的,我说过来看你,她还非要传了步辇送我。我说,我不过外命妇,哪里能坐步辇。皇后又拿当年寿安夫人进宫之事举例,到底把步辇传来了。只是,我也没坐。皇后有这心意,我就知足了。咱家,从未想过能有后族荣耀,可即便因后族封爵,更不敢有半点张狂。俗话说,水满则溢,月满则缺。咱家富贵已极,更要谨小慎微。”不说别个,单看胡家,也不敢有半分张狂呢。陛下虽重赏胡家,可承恩公府近年来除了承恩公外,还有什么显眼的子弟吗?南安侯不算,南安侯早分府出去的。

母女说这些话,中午皇后请了谢老太太过去用膳,及至午膳后,谢老太太方带着吴氏告辞出宫。

穆延淳听说今日谢老太太却辇之事,不由笑道,“老夫人也太过小心了。”

谢莫如道,“一辈子的脾气,也难改。”

知道此事的人却是觉着,这就是与暴发户之间的区别了,就如谢皇后说的,当年寿安夫人于宫内乘步辇的年纪,比谢老太太还年轻十来岁呢。可能也有人替寿安夫人说话,陛下恩典什么的。难道谢老太太这不是皇后恩典,人家天生知道分寸。

同时,这也是皇后与太皇太后的区别了。

如谢莫如所料,纵大赦天下,穆延淳也没有赫免李于两家,非但未赫免李于二府,连带宁家,穆延淳一概不赦。想到当初宁允中给悼太子出的那些个主意,穆延淳就不能饶了宁家!

如今穆延淳初登基,他不赦这三家,朝臣没一个敢劝的,都知新帝这是要立威的。

新帝不肯赦,三家也只好去死了。

江行云谢老太太也未再就此事说过什么,倒是南安侯上了致仕的折子,言下业已年老力衰,尸位素餐,不好再拿朝廷俸禄,想让爵给儿子,自己去给先帝守陵。

穆延淳挽留好几次,都留不住,与谢莫如抱怨,“你说说,南安侯六十就要致仕,承恩公七十了都,不也在朝堂上好生站着的么。”

谢莫如道,“看来,南安侯是真心要致仕的。”

穆延淳直叹气,“可不是么。”

谢莫如道,“陛下不如与南安侯亲自谈谈,南安侯当真不老,还可效力几年。”

“朕已与他谈了两遭,还托四哥去劝,也是无用。”

谢莫如道,“那也只得允了南安侯所请。”

穆延淳委实不想放人,要是承恩公请辞,他一准儿立刻应允。结果,没用的偏生在朝堂吃干饭,这有用的倒要退休。穆延淳道,“不好委屈了南安侯,他一心要致仕,朕既留不住,也只得如他所请。世子早便在禁卫军任职,听说他长孙也不小了,不若一并册为世子,到朕跟前领个差使。”

谢莫如颔首,“这也好。”

南安侯顺利致仕,但之后穆延淳对南安侯府的赏赐,也足以说明帝心若何了。

南安侯致仕后,也当真如他奏折中所请,收拾一二,便去了皇陵,给穆元帝守陵去了。这可真是…穆延淳都说,“父皇待胡家恩重,可这些年,未见胡家有何建树。唯南安侯为朝廷守疆有功,到最后,最记得父皇的,也是他。”对南安侯好感倍增。

结果,南安侯致仕后,接着,承恩公就上了荣养的折子。

穆延淳心说,这可真不禁念叨。

穆延淳根本没挽留承恩公,直接就允了。谢莫如笑,“陛下真是当局者迷,不知谁给承恩公出的这主意,他现下让爵,公爵便可在胡家多袭一代了。”

“可不是么。”穆延淳这才回过闷儿来。承恩公爵只是民爵,后族专用,太后母族用此爵,皇后母族亦用此爵。这个爵位是有时效性的,而且不是那种代代递减的时效性。承恩公爵的爵位在于,当带来此爵的贵人不在了,后族下一代便无爵可承了。也就是说,如今承恩公在时,胡太皇太后先死了,之后,他儿子是不能再袭承恩一爵的。可眼下,趁着太皇太后活着,承恩公先把爵位让了,哪怕太皇太后闭了眼,爵位已袭,失爵就是承恩公孙子那辈的事了。

穆延淳到底宽厚人,摇头笑道,“罢了罢了,总归看在皇祖母的面子上。”

谢莫如也就不再多说。

倒是朝中有样学样,如赵国公,早八百年前就想着让爵,偏生这事儿那事儿的,爵位一直没让成,今见人胡家趁热打铁完成爵位交接,赵国公暗道,机伶一辈子,最后所落在老胡家后头去了。

赵国公立刻也上了致仕退体的本子,这回穆延淳就不肯批了,言说老国公不舒坦只管在家养着,待养好身子,再来为国效力。还是说朕德行有亏,使得众卿家纷纷致仕,不肯为朕当差。

一句话问的赵国公也不敢继续上致仕的折子了。

赵贵太妃说到此事,难道与儿子抱怨,“你外公处处精明,此事却是落于人后了。”

晋王,也就是当今陛下大哥,道,“这早一天晚一天的有甚要紧,外公身子瞧着硬郎的紧。”

赵贵太妃忧心道,“你父皇在的时候,自然是不消担心的。现下新君继位,可就不好说了。”

晋王道,“母亲放心吧,老五,不,陛下是个宽厚人,万不会如此的。”

赵贵太妃瞧着自己没心眼儿的傻儿子,真个愁的要命。赵贵太妃道,“你还没有给二郎请封世子吧?”齐王家二子为齐王妃嫡出。

晋王道,“二郎是嫡子,以后世子之位自然是他的。”

“世间哪里有这么些自然事,你去叫了三皇子四皇子,一道给嫡长子请封世子,陛下定会准的。这事儿,别自己个儿干。先把二郎的位子定下来,别的事暂不急。先帝大行,二丫头的亲事就得明年再论了。”

晋王心里也想着二闺女的事呢,道,“这也是没法子。”想到亲爹,大皇子又有几分酸楚。

赵贵太妃也是不由红了眼眶。

晋王回家就找到三弟齐王四弟楚王商量给嫡长请封世子之事了,前四皇子今楚王道,“是啊,孩子们都大了,待明年过了父皇周祭,咱们也该就藩了。请封世子之事,不好乍然上书,不如,我先问一问陛下的意思。”

前三皇子,今齐王笑道,“四弟说的是,既如此,我们在家就等着听信儿了。”

楚王一向与今上走的亲近,今上登基,楚王得以重用。兄弟俩说私房话的时候,楚王提起此事,穆延淳道,“王兄们只管上表,朕照准的。”不禁感慨一句,“一转眼,孩子们都大了。”

“是啊。”楚王道,“陛下也需保重身体,我看陛下近来颇是清苦了些。”

穆延淳道,“以往在詹事府理政,也没觉着如何。父皇一去,忽觉千头万绪,每天事务缠身,偏生苏相又重了。”

楚王道,“我这里还要给陛下提个醒,工部严尚书也七十的人了,他原是想致仕的,前些天南安侯、承恩公致仕,我就劝他,待过些日子,让陛下把朝事理顺再致仕不迟。他眼下还能支撑,可这个年岁,再撑能撑多久?人生七十古来稀,陛下心里先掂掇人选吧。”

非但工部尚书不年轻,礼部秦尚书也是六十有八的人了…想到老臣渐次凋零,也是该换新人的时候了。只是,还得劳他们再撑一撑。就像楚王说的,撑一撑,起码撑过这一年。

三王请封世子的奏章刚递上去,夏青城就送来了坏消息,苏相委实不大好了。

穆延淳二话没说,立刻去了苏府探望苏相。

苏相自穆元帝过逝后,身子便有劳损过度的征兆,当时,穆延淳就把夏青城派了过去。夏青城也只是大夫,并不是阎王爷。今见苏相卧于床间,病容憔悴更胜往时。苏不语见到穆延泽,眼中含泪的见了礼,穆延泽扶他起身,道,“不必多礼,朕来看看苏相。”

苏相眼神尚且清明,道,“不语出去。”

苏不语便带着侄子下人的退出父亲卧房之内。苏相望着穆延淳,轻声道,“先帝临终前,将陛下托付予老臣,老臣怕是不能为陛下尽忠了。”

穆延淳坐在苏相床畔的太师椅内,眼眶微红,安慰道,“老丞相何出此言,朝廷还要赖老丞相待朕把把关呢。”

“陛下宽厚,睿智,老臣放心。”苏相轻轻喘息着,“老臣请陛下过来,是有事,想与陛下说。”

“老丞相只管说。”

“先帝临终前,放心陛下,却是,不放心皇后…老臣知道,知道先帝的担忧…老臣却是要劝陛下,请陛下,一生一世,莫负皇后…”苏相的眼睛似是穿透了这时光岁月,带着通透、怅然、悲伤、喜悦…苏相良久方继续道,“陛下,千万记住,莫负皇后。”

“朕记得了。”穆延淳道,“朕与皇后结缡多年,如何会负她。”

苏相的眼中闪过一抹似是笑意的东西,道,“如此,老臣也能去见先帝了。”

元帝末年,一代名相苏默过逝,谥号文忠。

作者有话要说:PS:首先,穆延淳有帝号了,从此就叫昭明帝。

然后

晋王:大皇子

齐王:三皇子

楚王:四皇子

暂时有些不习惯啊,石头也有些不习惯。尤其这两章,穆延淳穆延淳的,总觉着像木糖醇~~~~~~

那啥,忘了新皇帝次年改元了,还是再叫一章木糖醇吧~

WwW.lwxs520.Com第360章 皇后之三乐文小说网

如果说皇宫是帝都的第一权力中心,那么,这些年来,苏相府就应该是帝都的第二的权力中心了。穆元帝自亲政时起便极其信任这位曾得辅圣公主重用过的臣子,其实许多人都奇怪,苏默是如何在得到辅圣公主信任后,又得穆元帝多年爱重的。甚至,许多人怀疑,当年苏默肯定是穆元帝放在辅圣身边的内奸,他为穆元帝扳倒辅圣公主出了大力气,穆元帝酬其功,故,重用其人。

这种猜度曾一度占据野史榜榜首。

可事实上,真的是野史的被迫害妄想症脑洞太大,苏相委实就是个一门心思做实事的人。所以,辅圣用他,辅圣之后,穆元帝也用他。

这位一代名相的生活,也没有脑洞君想像的那样复杂。

苏相原本住的是一套三进宅院,这相对于一国首辅,实在太过简陋,虽然苏相自己并不这样认为,他觉着儿孙们不在身边,自家宅子足够用了。后来穆元帝看不过去,便赐了他这处五进大宅。宅子很大,却并不如何轩敞富丽,当然,也并不简陋。苏相的审美是简约,而不是简单。他生活祟尚简朴,却并不寒酸。

自苏相卧室出来,穆延淳强打精神安慰苏不语几句,令夏青城好生在苏相府,为苏相诊治,便先行回宫了。

苏相病重,穆延淳的心情很是不好。

谢莫如也无可解劝之词,药医不死病,苏相大限已至,谁也无法。但,谢莫如也未料到这样快,当下傍晚,苏不语便递上了守孝辞官的折子。

穆延淳心下悲痛,谢莫如道,“苏相与先帝,一辈子君臣相得,实为佳话。如今君臣二人先后离逝,说不得是天意使然,苏相这是继续到天上服侍先帝去了。陛下也不要过于伤心,该宣礼部过来先拟定苏相谥号。还有,听说先帝在陵旁给苏相留了墓穴,是要令苏相列后陪陵的。”

穆延淳道,“明日,朕要亲去祭一祭苏相。”

“这也好。”

礼部秦尚书也是内阁当差,朝中重臣,自然知道苏相病重之事,苏相病后,秦尚书亦没少过去探视。连今日帝王亲去苏府探望的事,他虽知道的晚些,也知道了,心知苏相这是真的不好了,不然,陛下不会亲临。当时,秦尚书心下便是一声感慨,虽然苏相过身后意味着内阁首辅出缺,帝国必将产生新一任的首辅。秦尚书也不是没有野心的人,可当真苏相不成了,他反而没有多少喜悦,有的只是一种同僚多年的惋惜与伤感。

秦尚书知道帝王亲去苏府后,心里就拟定了几个谥号,皆是极好的谥,毕竟,苏相这一辈子兢兢业业,满朝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其间也有许多人想代替苏相兢兢业业,但,这样的人,无一失败而归。苏相这一辈子,唉,纵使他的政敌也说不出一句不是来。

帝王召见,秦尚书连忙去了昭德殿,以为是有什么急事。穆延淳却是令内侍将一幅字递给他,道,“苏相的谥,朕已拟好。着内阁拟旨去吧。”

秦尚书心知苏相怕是不成了,但也没想到这样快,当下便有些愣怔,一时说不出话来。见他如此,穆延淳又不禁心生感伤,叹道,“苏相一去,朕失一股肱啊!”说着,竟落下泪来。

秦尚书这才回过神,哽咽道,“这,这,臣,实没想到。昨儿还好好的,苏相竟这样去了。”也跟着落了一回泪,然后哽咽的劝了皇帝几句,便捧着皇帝亲写的谥号拟旨去了。

待回到内阁,秦尚书的眼泪已被风吹干,但一见内阁诸人,秦尚书忍不住又哭了一鼻子,喊着户部唐尚书,以及翰林掌院学士韦学士,泣道,“老唐老韦,苏相,去了。”

内阁也都知道苏相病了有些日子,却未料到人去的如此快,不禁人人露出悲色。

待感念了一回老相爷,秦尚书展开御笔,大家看到是“文忠”二字。

虑国忘家曰忠,廉方公正曰忠,推贤尽诚曰忠,中能应外曰忠,广方公正曰忠,肫诚翊赞曰忠。这文忠二字,真是对文臣一生最大的肯定与赞誉了。

韦学士道,“也唯此谥,堪配苏相。”

唐尚书亦深以为然。

如此美谥,秦尚书都不必助手代笔,他自己亲自执笔,发挥平生所学,将给苏家的圣旨写的花团锦簇,极尽赞美。

待搁了笔,秦尚书细细检查了一遍,不禁又拈着花白的胡须想,今日我为苏相拟旨,他日为我拟旨的又不知是谁了?想当年于翰林藏书楼外初见谢皇后,当年谢皇后不过小小少女,今已是一国之母。而当年与他一道同谢皇后相遇的宁允中,已是化作一抷黄土。

叹口气,秦尚书那颗在政坛折腾了一辈子的老心脏,不由也生出几分悲怆之感。

苏相不仅得到了文臣一生最好的赞誉,帝王还亲去祭拜,赐银五千给苏家用来治丧银,还赐下奠仪纸马之类,这更使得苏相死后尊荣推到顶峰。一时间,苏家也是车水马龙。苏家丧事并不欲大办,只是苏家子弟多在外为官。在帝都守着苏相夫妻的就是苏不语,而苏不语只是三子,还是庶出,他得等长兄回来,方能出殡发丧。而且,苏相还涉及到陪陵的事,这又是苏相的丧礼多了一重讲究。

话到这里,还得说一句,穆元帝对苏相真是打心底爱重啊,当初自己建皇陵时就悄悄同苏相说了,“朕叫钦天监给你选了个好地方,百年之后,卿与朕,仍在一处。”说真的,穆元帝对他的三位皇后也没这样尽过心哪。当然,皇后不必独自建陵寝,反正都是跟穆元帝埋一处。

苏相这一去,他这一支的子弟全部都要卸职守孝,儿子辈三年,孙辈一年,如此,又有一批职位空缺,尤其是苏相长子苏言为陕甘总督,次子苏语为江浙总督,苏不语的官也不小,刑部侍郎。这三人一去,封疆大吏便有两处空缺,刑部侍郎这里也得另行掂掇。

朝中难免又是一番角逐。

最重要的是,苏相一去,首辅不能没人。

内阁诸人,谁人会对首辅之位不动心?

首先就有人猜想,穆延淳会提携自己王府旧人。

先时追随穆延淳曾任王府长史官、后任詹事府正副詹事的张薛二人,现下已一人是吏部尚书,一人为刑部尚书。吏部尚书因掌百官考核升迁,又称天官,因权柄过重,历来不入内阁。故而,张尚书坐到吏部尚书之位,也就意味着,此生入阁无望。当然,如果张尚书肯将吏部让出来,那就要另说了。可谁他妈的会缺心眼儿的把刚到手的吏部尚书让出来啊。再说就是张尚书让出吏部尚书位,难道这首辅他就能十拿九稳了?内阁可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再说,刑部薛尚书,也是刚任尚书位。要知道,做尚书跟入内阁是两码事。就如同先前谢老尚书,屁股底下尚书位都要坐出老茧了,穆元帝也没叫他入阁。还是后来内阁几番换人,才叫谢老尚书入的阁。如今薛尚书亦是如此,他任刑部尚书,还未入阁,所以,暂时不具备首辅竞争的实力。

可,可是,薛尚书入不入阁,但入阁也只是穆延淳一句话的事罢了。

不过,反正薛尚书尚在阁外,新君也没说那句入阁的话,所以,薛尚书也无竞选首辅资格。

那么,除了暂且不具备首辅竞争资格的张薛二人,内阁里也是人人资历不凡。首先,礼部秦尚书,这位尚书不算明面儿的新君党,毕竟,他接掌礼部时,穆延淳就要去就藩了,故此,君臣二人没来得及培养些私人情义。但,要知道,礼部是穆延淳掌管最久的衙门,尽管二人私交上有些欠缺,但穆延淳就藩回朝后,与礼部的关系一直不错,他在礼部,一直能说得上话。秦尚书明里暗里的也给过穆延淳一些帮助是真的,所以,穆延淳对秦尚书的观感也是不错的。其次,工部严尚书,这位老尚书,年纪资历比秦尚书更足,就是身体叫人不放心,先时四皇子都跟穆延淳提过的,老头儿似是有致仕之意,可不知怎地,苏相一死,首辅之位刚空出来,老头儿就精神抖擞了起来!病假也销了,身体也好了,就是一头花白的头发,也染的黑黑的。是的,这绝对是染的。穆延淳都悄悄同妻子道,“严老尚书返老还童了,今早一瞧,那一把锃黑的胡子哟,吓我一跳。”听的谢莫如也笑了,谢莫如笑,“文官一生追逐也不过首辅之位罢了,既有机会,严老尚书当然希望能搏一搏。”

穆延淳道,“他年岁有些老了,先时身子也不大好,我担心他撑不下来。”

谢莫如道,“内阁原是七人,除了苏相为首辅,另有五部尚书再加上翰林掌院学士。五部尚书中,刑部薛尚书新任尚书位还未来得及入阁,他便是入阁,资历也不足以去争首辅之位,不若陛下等一等,待定了首辅再让薛尚书入阁。”

“我也这样想。”穆延淳有用惯了的臣子,也有感情深厚的臣子,但除了詹事府除了以往王府旧人,朝中这些人也不能冷落了。不然,只用旧人,就会寒了如秦尚书等人的心。所以,从一开始,穆延泽就没有让薛尚书为首辅之意。

“兵部尚书是永安侯,永安侯不必说,他定没有做首辅的意思。而掌院韦学士,是自悼太子自尽后升上来的,如今在内阁不过三年,资历也不足。余下的,无非就是礼部秦尚书,工部严尚书,户部唐尚书了。”谢莫如道,“唐尚书六十七,秦尚书六十八,严尚书七十了。三人都不年轻,可话说回来,熬一辈子熬到内阁为相,年纪也不会太轻。老臣贵在稳,纵无年轻人的锐气,却也有年轻人没有的稳健。”

“这三人,要说亲近,那自是唐尚书,别个不说,当初在闽地,后来在江南,他都是在陛下身边辅佐陛下,功劳不浅。只是,唐尚书入阁又比严秦二人晚。”谢莫如道,“陛下倘要提携唐尚书,严秦二人只好辞官了。”

穆延淳也知这种内阁传统,首辅自来是内阁资历最老的一个,资历,并不是说年纪,也就是入阁时间的早晚,比如,我三十岁,你六十岁,我入阁比你早,哪怕只早一天,俩人也是早到的那个资历深。但同时,如果资历浅的后来居上做了首辅,那么,资历深的一般就会辞官,不为别个,不能挡在首辅面前。当然,如先时李钧,他在内阁两进两出,第二次入阁虽是在内阁排第七,可因他这两进两出的经历,他在内阁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如今苏相一去,穆延淳的意思就想在秦唐二人身上选一个,可突然严尚书又搞这返老还童的一套…穆延淳又道,“就不知严老尚书撑不撑得住哟。”

谢莫如笑,“对文官来说,哪怕只做一日首辅,也是好的。何况,兴许这喜事一到,严尚书精神健旺,干到八十也说不定。陛下不必考虑严尚书撑不撑得住,他既在内阁,就是撑得住的。纵有撑不住时,内阁还有次辅。”

穆延淳到底要考虑大局,便点了严尚书。

待严尚书成为首辅后,穆延淳方令薛尚书入阁。

此举,满朝心服。

就是对首辅位曾蠢蠢欲动的秦唐二人,也说不出二话来,只是少不得心下暗骂严尚书,先时半死不活口口声声要致仕的家伙,这一选首辅,致仕的话也不提了,一身老病也痊愈了。尤其得了首辅之位,严老头儿整个人如同年轻了二十岁不止。把秦唐二人给郁闷的,便给严老头儿编了俩段子,一个是:话说严相吃早饭,端上来是白粥,一低头,粥忽然就变黑了。为啥?严相吃饭时不留神,胡子掉粥里,把粥染黑了呗。。另一个是:知道严相每天早上起来做什么不?吃饭?不对!梳洗?不对!那是啥?给老黄瓜刷绿漆呗。

严相不怕人笑,反正他是首辅了,爱笑笑呗。说得好像就他一人干那给老黄瓜刷绿漆的事儿似的,谁不知道秦尚书为保容颜常年服用首乌汤,故而,都快七十的人了,头发也不过白了几缕罢了,一把胡子仍是乌黑的。想到这个,严相拈着自己染黑的胡须时就有些羡慕,同时觉着自己过日子太实诚,应该早些学着保养身体的,这样才能多为朝廷作贡献啊!还有唐尚书,身上随时揣一小瓶神仙膏,但凡洗个脸洗个手啥的,都要涂抹上一些,那东西也不知是啥配方,就那么一抹,便皱纹也舒展了皮肤也变好了,唐尚书立刻能年轻五岁。闹得严相都有都去打听配方的冲动了。

相较于秦唐二人,严尚书觉着自己只是染个头发胡子,简直太淳朴了有没有!

严相成了首辅,按理就要把工部尚书的位子卸下来,不用别人提,严相自己就将此事同穆延淳提了,穆延淳问他接替尚书位的合适人选,严相推荐了几人,穆延淳就点了工部左侍郎邱山接任。严相心下很是高兴,他也是嘱意左侍郎邱山的。不过,接着,穆延淳点了李九江接任工部左侍郎之位。严相虽面色不变,心下却是知道,新君手段不容小觑。

穆延淳点左侍郎邱山接掌尚书位,其实是有扶一扶严相的意思。穆延淳明白,苏相一去,严相定无苏相危望,故而,点邱山为尚书,入内阁之后便是严相的帮手。至于把李九江放到工部,同样是穆延淳的帝王心术。新君登基,只一味做老好人,没点手段是不行的。

定了工部尚书人选,君臣二人又商议陕甘总督、江浙总督两位封疆大吏的人选,最终,调闽地巡抚朱雁接掌陕甘总督,江浙巡抚升任江浙总督。另外,苏不语留下的刑部右侍郎的缺由专管靖江港事务的杜执接任,杜执空出的靖江钦差一职就由欧阳镜接掌。当然,空出的闽地巡抚以及江浙巡抚之位,少不得再安排得力官员。

穆延淳把人安排的差不多了,苏家子孙也都快马加鞭的回了帝都,难免又是一场伤心。苏相这兢兢业业的老黄牛一辈子,对朝廷对子孙,把能尽的心都尽到了。儿孙们多不在身边,故此,儿孙之间关系反是较为和睦,鲜少有寻常大户人家那些鸡毛蒜皮的冲突。尤其,这些年,做官的做官求学的求学,离得远,未及给父祖尽孝,今父祖去了,儿孙这心里怎能好过。何况,这父祖还是当朝首辅。于是,苏家从上到大,那是真个伤心啊!

苏言不免又问三弟苏不语父亲生前可说过些啥,苏相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给长子自留了书信,苏不语拿出来交给大哥。苏言也是五十几的人了,见到父亲笔迹,又是一番泪水长流。

及至苏家发丧时,穆延淳谴大郎过去送了一程,让苏相陪葬帝陵,自此年年得享皇家香火。

皇帝都谴皇子过去相送,其余百官更不消说。严相感慨道,“苏相真乃我辈楷模。”

秦尚书心有戚戚,生为首辅,死陪皇陵,一个文臣一生的极致,苏相做的尽善尽美。秦尚书跟着感概一回,与严相商议,“今年陛下登基头一年,延用先帝帝号是应有之义,明年该斟选新帝号了。再有,陛下登基,按理要开一科恩科的。”

严相道,“很是。”

苏家出完殡发完丧,一大家子便收拾收拾回老家守孝去了。

转眼就到了穆延淳和谢莫如移宫的日子,凤仪宫是皇后的居所,其实,皇帝也有自己的居所,像穆元帝,他平日里生活起居就在昭德殿后面的宣文殿。穆延淳并未让人在宣文殿另设居所,他沿用了他爹的御书房,居所就设在凤仪宫,他一向如此,在王府在东宫,也不会自己另设居所。

凤仪宫里先时苏皇后用的东西基本上都换过了,谢莫如有谢莫如的审美,再者,如果还沿用苏皇后的器物与摆设,倒叫皇帝伤情了。尤其,苏皇后不算寿终正寝。

穆元帝过逝,一年内不得有音乐庆祝之事,故而,纵是皇后移宫,宫里也没摆酒。因正是八初一的正日子,也是谢皇后千秋之日,诸宗室贵女、藩王妃、外命妇们进来请安,故而,排场亦颇是隆重。

谢莫如端坐凤座之上,接受宫妃公主郡主皇子妃命妇们的请安。

其实,今天移宫的并非谢莫如一人,还有苏氏、徐氏、于氏、凌霄四人,她四人也皆有了封号与居所。徐氏封了徐淑妃,于氏封了于贤妃,苏氏为安昭容,凌霄为恭昭容。

一看这四人位份封号,就知道谢皇后地位是何等稳固了。

诸人请安之后,谢莫如带着众人去慈恩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熬过了先帝之死,在夏青城的调理下,如今能坐一坐了。为此,谢莫如颇是赏赐了夏青城一回,令他好生为太皇太后瞧病。

太皇太后自从死了儿子,见谢莫如就没什么精神,待谢莫如率诸人请安后,便歪着嘴巴“唔唔”两声,话是说不清的,嘴角迅速的流出一溜涎水来。赵贵太妃忙轻手轻脚的给太皇太后擦拭了去,因太皇太后总是流涎水,下巴上的皮肤就不大好了。谢贵太妃笑道,“老祖宗说,皇后过来,她老人家很是欢喜。如今后宫事忙,全赖皇后打理。皇后先去忙吧,有空再过来陪老祖宗说话。”

难得谢贵太妃如此伶俐,把说话得既漂亮又周全。

谢莫如道,“既如此,我就先去了。待晚上,再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文康长公主带着长泰公主、永福公主,还有晋王妃崔氏、齐王妃褚氏留在慈恩宫陪着胡太皇太后。谢莫如让儿媳妇们都留下了,看一眼新承恩公夫人,道,“夫人也留下吧,太皇太后在宫里惦记的也就是承恩公府了。”

新承恩公夫人连忙应了。

然后,谢莫如便带着剩下的宫妃、公主郡主藩王妃们诰命的回了凤仪宫。

待得傍晚,慈恩宫宫里的女官特意过来说了一回,说太后歇下了,请皇后也好生休息,保重凤体,不必过去请安了。谢莫如细致的问了女官,太皇太后这一天吃了什么,进的可香。其实现下不论吃什么,都要打成酱才好喂,就是粥也要煮的烂烂的。但谢莫如这样细致的过问慈恩宫起居,也令女官放心不少。

谢莫如非但每天关心慈恩宫起居,连带宫里有什么供奉,慈恩宫永远是第一等的那个。谢莫如如此行事,宫里宫外谁不说一声贤良。毕竟,当初胡太后做的事,大家可都是知道的。谢皇后这般豁达,称得上不念旧恶了。如此,人人都说,皇后不过规矩严谨些,见不得那些不守礼数之人罢了,心地却是极好的,人也是极贤良的。便是文康长公主也觉着,谢莫如兴许本身就是个寡淡性子,素不与人同,心地还是不错的。

谢莫如当初不怕人说,现下也不惧人赞。

不料连穆延淳也跟着凑热闹,笑道,“苏相临终前都不放心咱们,叫我必终生不负你才好。”

谢莫如有些吃惊,问,“这是苏相临终说的。”

“是啊,上次去瞧苏相,他都那样了,还不放心咱们呢。一想到这个,朕心里就不是滋味儿。”穆延淳说着又是对苏相的一脸怀念。

谢莫如:苏相临终前单独给你说的,你说出来好吗?

夫妻多年,她还不知道穆延淳竟然是个秃噜嘴,叫苏相知道,地下怕也不能瞑目。但想到丈夫连这个都与自己说,谢莫如心下不由又有几分欢喜,还叮嘱他一句,“与我说也就罢了,不要与别人说去。”

“这我能不知道。”穆延淳笑,“不少人还以为苏相临终前与我说的是朝廷大事呢,其实,苏相没提朝廷的事,就是说了这个。”说着,他还感慨一句,“苏家这些年,儿孙皆成材。虽说有苏相任首辅的原因,但相较李终南于北昌两家,苏家能有此兴旺,皆因苏相是个大明白人哪。修身齐家治天下,苏相算是都做到了。”

最后一句,谢莫如深以为然。

穆延淳又与谢莫如商议,“父皇先时与西蛮商议的和亲之事,父皇虽已故去,西蛮又来国书,说要把公主许配于我。我是没这个心,要不把公主指给三郎做个侧室算了,三郎媳妇这些年也没个动静。”穆延淳说着,不禁对三儿媳有些着急。

谢莫如不爱听这话,道,“我这些年也没动静。”

穆延淳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她能与你比么。我看三郎媳妇也就是个寻常人,她要有你的本事,我也就啥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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