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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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一路愁容的回去了,谢莫如见他这模样,命侍女捧来温水巾帕,待五皇子洗过脸后,方打发了人问,“殿下可是有什么愁事?”

“王妃看出来了?”

“就差把‘愁’字写脸上了。”

五皇子拉妻子坐下,便把心下担忧的事说了,谢莫如道,“我当什么事呢。此事有何可愁的,事实就摆这儿,何况殿下也没做错。礼法便有嫡庶之分,六郎生下来就养在我这里,自然要贵重些的。这事,便是殿下不说,以后也会有朝臣要说。”

五皇子道,“你说,孩子们心下是如何想的呢?”

“这事的起初,并不与孩子们相关。几个孩子都有生母,他们小时候,都是跟着生母的。六郎,也不是我主动抱过来要养的。倘我想抱养孩子,自然该是大郎。可当时,几位侧妃都是亲娘,她们看孩子看得重,我也想着,不好分离母子之情。他们小时候就没提。到六郎这里,是凌霄不愿意养,我做嫡母的,自不能就把孩子全权交给丫环婆子,便将六郎养在了我这里。如今这些年过去,养也养了,既在我身边,自然矜贵些。孩子们也是学过道理念过书本的,想得明白就明白,想不明白,便是教了也不会明白。”谢莫如道,“何况,眼下并不是看谁身份贵重,只是看谁更合适。就是看身份,也当是六郎为先。不然,礼法何在?”

礼法二字,顿时点醒了五皇子。五皇子现下的身份可是诸皇子中唯一活着的嫡子了,他既是诸皇子中最贵,自然要比别人更重礼法方可。

五皇子醍醐灌顶,笑望妻子,“你说的对,倒是我,一时想左了。”

“倒是殿下,想得远了。身份是身份,说句不当说的说,悼太子难道不高贵?”谢莫如宽慰他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倘因此等小事,孩子们便会多想,日后也无甚出息。大道直行,只要他们有出息,自身出众,还怕没有将来?倘因此等小事便津津计较,那成什么了?亏殿下还为此发愁呢,要我说,正当由此看一看孩子们的心性。毕竟,以前学的都是虚的,非得经事,不能成长。”

五皇子感慨,“要不都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看着孩子们,时时都要担心。”

“殿下素来心软,只怕孩子们遇到难事,其实,遇到些磨难倒非坏事,挺过磨难,方成大器。就是玉石,也得切磋琢磨,方成美玉。”谢莫如道,“殿下这些年,何尝容易过。到了孩子们身上,便舍不得了。”

“是啊。”五皇子忽然道,“咱俩,我倒像做娘的,你倒像做爹的。”

谢莫如笑着捶他一记,“又胡说。”

五皇子也是一笑,既已想通,待得天晚,夫妻二人便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五皇子便把写好的让儿子代为就藩的折子呈了上去,然后说了藩地需要建王府,派谴属官云云。大家一听,五皇子这是来真的啊。

大皇子现下看五弟,当真是越看越顺眼,以往讨人嫌的很,如今可是有眼力多了。可惜父皇不允老五就藩,不然,叫大皇子说,要是五弟自己个儿去藩地,那才好呢。

穆元帝看五皇子说的有理有据,还是将奏章压中不发,说再考虑一二。

五皇子是在早朝后私下同穆元帝解释的就藩之事,包括给岳家舅舅捎东西的事,五皇子一五一十的说,“媳妇还让我跟父皇打听一二,不知方家舅舅有何喜好。以往不知道,也没见过。现下既知道了,我们去不了,倒可让六郎代我们跟方家舅舅问安。”

穆元帝道,“他是个才子,善弈棋,最喜水晶美玉。说来,我这里倒有一套打磨的不错的水晶子,一会儿我命人找出来,一并带去吧。”

“那父皇有没有什么话捎给方家舅舅?”

穆元帝想了想,摇头,问五皇子,“大郎何其稳重,六郎年幼,怎么倒叫六郎代你去藩地?”

五皇子道,“六郎一直养在王妃膝下,月钱都给哥哥姐姐多一锭金元宝,诸儿女中,他更贵重些。儿臣还无世子,但论身份,也得他去。”

“这也在理,只是六郎毕竟年纪小,身边得安排几个妥当的。”

“儿子媳妇说了,她虽不能同往,想请江伯爵与六郎一并南下。”五皇子顺势将江行云的事说了出来,道,“江伯爵是王妃密友,与孩子们也都相熟,人亦周全。六郎有她照看,儿子与媳妇都能放心。”

穆元帝并没有先时五儿子对于江行云的犹豫,他认为江行云的确是不错人选,颌首道,“江伯爵不错,人品本事都没的说。可惜她不肯成亲,不然,朕倒愿意为她赐婚。”

五皇子道,“这也是江伯爵眼界太高,儿子媳妇给她介绍过好几个,她都看不上。”

穆元帝好奇了,“眼界如此高?”

“可不是么,都嫌人家长得丑。可有她那姿容的,世间能有几人呢。”五皇子感慨,“依儿子说,她这辈子想找个姿容相配的,难了。”

穆元帝:…

五皇子还问,“父皇,薛帝师什么时候回蜀中,要是他不急,倒可与六郎他们一并走,到时儿子给他安排辆舒适车驾,一路上什么都不用操心。不然,他这一把年岁的,还真叫人不放心。”

穆元帝道,“这也好,过了暑天再走吧。”

五皇子也应了,就藩并非小事,自有许多安排。至于六郎拜师的事,五皇子现下未提,想着待走前再说也不迟。

六郎代父就藩的事,经一早朝,大家便都知晓了。

大郎几个倒没说什么,就是表示了对六郎的不放心,还有三郎对六郎的羡慕,回家后说六郎,“你可真好运,能跟江姨在一处。唉哟,我也好想与江姨在一起。江姨多好啊,长得好,武功好,文武双全,倾城落雁。”

二郎道,“听说蜀中人吃的都辣,六弟可得留意说。夏神医说,蜀中人连吃饭的锅都是辣的,六弟你要去蜀中,可得带几口咱帝都的锅碗,不然,怕是饭都吃不惯。”

“哪里有这般夸张,锅都是铁的,谁家的铁还有辣味儿不成?”三郎先是不信。

“倘总是用来炒辣椒茱萸,用的久了,自然是辣的。”

“那蜀中就没卖新锅的了,还要自帝都带。别把人笑死,以为咱们是土老帽呢。”

四郎五郎都挺不舍,昕姐儿问,她能不能跟着一道去。

总之,整个府里都因为六郎要去蜀中的事热闹了起来。唯有苏徐于三位侧妃郁郁,想着当初咱们怎么就这般实心眼,王妃叫咱们自己养孩子,咱们就傻不拉唧、欢天喜地的自己养了。早知今日,咱们说啥也不自己养,死皮赖脸也得放王妃跟前啊!

作者有话要说:PS:提前替换~~~这里要说一下《千山记》《美人记》的时间线的问题,当初码字的时候,石头也没弄细纲,结果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从明天开始,石头会进行修改。

还有就是六郎的问题,从很久以前,就看有读者留言,的是心会不会谢莫如忙一场是为他人做嫁衣啊,这实在对石头太没信心了,石头从不写BE,一向是HE的。

第335章 夺嫡之三八

谢莫如对于内宅的掌控一向强大而无微不至,几位侧妃在谢王妃的掌控下生活多年,已深知谢王妃的性情,平日里,五皇子府侧妃的用度在帝都所有皇子府中的侧妃比都是最好的了,但,谢莫如十分忌讳侧妃插手外务。譬如,先前苏侧妃之事,就令谢莫如极是不悦。当然,苏侧妃的下场也是众所周知的。甚至,有许多人猜测,大郎失去代父就藩的机会就是因其生母之故。

当然,猜测是猜测,没人敢露出半丝这样的想法。

非但不敢露出来,还得在子女请安的时候,叮嘱自己的子女,“六公子年少,你们自幼一道长大,从未分开过,如今他要去蜀中,再见不知是何时了,多与六公子相处,去蜀中可要带什么东西,六公子那里纵是不缺什么,你们做兄姐的,也得有份自己的心意。”

大郎一向稳重,对于母亲的话,也是记下了。二郎则与自己母亲徐侧妃道,“六郎得过了暑天才去呢,不用急。”三郎依旧在羡慕六郎,不停碎碎念,“六郎可真是好运道,能跟江姨一道。给他有什么好送的,我有几块料子不错,一会儿就送给江姨去。”

孩子们都有私产,置办一份给弟弟的送别礼物总不在话下,倒是昕姐儿听说三郎要去江行云那里,便问他,“三哥你什么时候去,也带我一道。”

“你哪里有空,你得天天去念书。”

昕姐儿央求,“三哥,你就不能等我休沐的时候去么?”

三郎道,“女孩子真是麻烦。”

“就是叫你等我几日,看你这推推托托的样儿。你再这样,我可就告诉父王去了。”

大郎看三郎一眼,三郎连忙道,“等你,又没说不等你。”心说,真是个告状精。

大郎好笑,说昕姐儿,“你也是,这么多年也不换一招,就知道告状。”

“我就说说,哪回真去告了。”

大郎道,“把六郎也带上。”

三郎道,“他以后跟江姨在一道时间长着呢。”

六郎说,“大哥,我不去,去了就是听三哥和姐姐跟江姨说穿衣裳的事儿,听得人想困觉。”

二郎深以为然,“就是,也不知一件衣裳有啥好说的,绣朵花镶个边儿的都要说上半日。”二郎问六郎,“我叫厨下做了素斋,你要不要跟我去静心庵,咱们一道去看六婶。”六皇子妃是二郎的知己,俩人都是美食爱好者,因为六皇子妃去了静心庵念经,再交流只能就素斋进行交流了。

六郎更不想去庵堂,他道,“我就不去了,一会儿问问母亲可有什么要给六婶捎带的,二哥你到时一道给六婶带去呗。”

二郎点点头。

六郎说了几句话,就闷闷的走了。

三郎问五郎,“六郎怎么了?看他不大乐的模样。”去蜀地多好啊,要不是父亲直接决定叫六郎去,三郎也挺乐意去的,去外头走走,还能跟江姨在一处。

五郎因与六郎年龄最接近的兄长了,五郎想了想,说,“许是舍不得家吧。”

三郎大为惊讶,“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大郎敲他一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般没心没肺。”

“我哪里是没心没肺,我这叫心胸宽广。”三郎道,“听小唐哥说,蜀中可是好地方,人说是天府之国,比闽地好多了,咱们在闽地时,哪年夏天不刮台风啊!有时我都担心把屋顶刮没了!蜀中不一样,尤其蜀中美女,你们听说没,大伯给皇祖父献了好几个蜀中美人…”

四郎很实在的表示,“三哥,你是不是想让六郎给你带蜀中美人回来啊?”

三郎立刻摆出正经脸,“我是那样的人么?”

四郎很实在的点点头,三郎给他气个好歹。

六郎很惆怅的回了房,等着用晚膳。看兄姐都为他要去蜀中高兴,六郎觉着,他一点儿不高兴,他也不想离开家,离开父母,离开兄姐,他觉着,在帝都挺好的…虽然说是让他代父亲就藩,六郎也很想为父亲出力,可一想到要离开家,他就高兴不起来。

年少的六郎还意识不到政治上选择,只是单纯的觉着郁闷而已。

他身边侍女嬷嬷数人,自有人看出六郎的郁闷来,早有人回禀了谢莫如,谢莫如什么都没说,只是命侍女好生服侍。见六郎并未因此耽误功课,才叫他到跟前开导一二,六郎心里闷闷的,待嫡母问他时,他又碍于小男子汉的面子问题,道,“我知道这是替父王分忧,母亲,我是愿意的。”

谢莫如问,“那你知道为什么是让你去,而不是让你哥哥们去吗?”

六郎有些隐隐的感觉,但那种感觉并不真切,他是家中幺子,虽是养在嫡母膝下,可平日里哥哥姐姐们每天也要过来一道用膳、检查功课的,再加上嫡母对他们都很关心,六郎又是做弟弟的,并不会觉着哪里就能胜过兄长们。六郎摇摇头,道,“父王母亲叫我去,我就去。”

“现下不明白,待你长大,就会明白了。你自幼养在我这里,别人会高看你一眼,这是对你身份的提升,但同时,也要有相应的责任需要承担,就譬如代父就藩之事,你兄长们年岁都比你大,叫他们去,未为不可,但因你养在我膝下,子以母贵,故此,就要你去了。”谢莫如道,“身份与责任是相连的,不论任何时候,都是如此。”

六郎点点头,小声道,“我就是舍不得家里,也舍不得母亲。”

谢莫如心下一叹,凌霄何等冷淡之人,六郎却偏偏长情的很,谢莫如摸摸六郎的小脸,揽他在怀里道,“你虽去了蜀中,咱们也可通信哪。再者,我倒是想去,偏生去不得。六郎就替我看一看蜀中的山河、风景、人物、特产。”

六郎有些伤感的红了眼圈,悄悄的在嫡母肩上蹭了蹭。

把六郎安慰好了,傍晚,五皇子回府,与妻子道,“李相致仕的折子,被父皇驳回了。”

谢莫如有些遗憾,但也可以理解,李相毕竟是简在帝心的老臣,何况,太子下毒的事,李相怕是当真不知的,不然,李相怕是早与东宫划清界线的。毕竟,这么蠢的法子,一看就不似李相手笔。谢莫如道,“看来,陛下心里,李相仍是可用之人。”

五皇子道,“李相虽一惯倾向悼太子,到底还有些底线。”

谢莫如知道五皇子说的是谁,便问了,“宁祭酒还没把悼太子陵修好呢?”要谢莫如说,这位宁祭酒还真有些小机伶,悼太子是自尽而亡,陵寝还未修建,当然,依悼太子的身份,虽是以亲王礼发丧,但其陵寝的规模肯定是不能与亲王陵相比的。给悼太子修陵,这差使没人愿意干,然后,宁祭酒自请领此差使。他这一去修陵,倒躲过了穆元帝对东宫旧人的清洗。

五皇子冷哼一声,讥诮道,“他这陵还不得修个三年五载呢。”

谢莫如淡淡道,“既若此,不论是他身上的祭酒之职,还是兼任的翰林掌院学士之职,都十分要紧。这眼瞅要春闱了,国子监里的举子们少不得要参加的。今宁祭酒不在,国子监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可不好耽搁了学子们。再者,春闱后,朝廷要选官,翰林还有庶吉士之考,选了庶吉士后如何安排,又是一件大事。还有每年散馆的翰林的考评,如今由谁掌管,都是要紧事务。朝廷又不是没有可用之人,没的把差使都安一人身上,倒把宁大人累着。”

谢莫如可不是你避了,我就不追究的性子,她与宁家嫌隙已久,今有这等机会,再不能放过的。不说落井下石,倘不是宁祭酒躲去给悼太子修陵,谢莫如早就弄死他了。但,纵宁祭酒跑去修陵,他身上这些差使,也休想保全。

五皇子道,“明儿少不得跟父皇提一句。”

五皇子当然不会自己开口,就如先前悼太子得势时,多的是人为悼太子出头为难五皇子一般,今悼太子已死,朝中亦有的是人愿意为五皇子痛打落水狗。

不必五皇子出面,自有御史来说,宁大人为修陵使,不论祭酒之职,还是掌院学士之职,居小九卿之位,皆是要职。尤其春闱在即,不论国子监还是翰林院,皆忙的很,宁大人既在修陵,这两样差使总得有人撑起来,不至于误了朝廷大事。

穆元帝便命内阁另议国子监祭酒与翰林掌院学士人选,好让宁大人安安生生的为悼太子修陵。

今年既是大比之年,学子们亦是早早的来到帝都,准备考试。便是五皇子府中,也有两位属官准备下场一试的,一位是谢王妃的弟弟谢芝,谢芝自在闽地中了举人,然后帝都多年不太平,误了两科,今次必要下场的。还有一位就是小唐了,小唐与谢芝是一个情况。两人都提前同五皇子请了假,五皇子也发话了,只管安心考试。

小唐信心满满,道,“我早去西山寺算过了,再没问题的。”

谢芝一惯谦逊,说自己把握不大。

然后,春闱榜单一贴,谢芝在二榜第三十二位,小唐竟也考了二榜七十八位,五皇子颇是吃惊,与妻子道,“阿芝这些年,一直没把文章放下,我是知道的。倒是小唐,看他成天东跑西颠的,不想肚子里倒还真有些墨水。”

谢莫如笑,“殿下怎么忘了,小唐时常去闻道堂,说来,不论是九江还是欧阳镜,都算得上江北岭的爱徒,可他二人加起来,也不若小唐得其教导。江北岭对小唐,那真是手把手的指点。就是个木头,也能开了窍。”

“看你说的,小唐总比木头强百倍。”五皇子说着,自己也笑起来。手下人有出处,做主君的自然高兴。尤其一位是妻弟,一位也是得用之人。

五皇子道,“阿芝的排名好,倒可入翰林。小唐就得看运道了。”

谢莫如笑,“随他们去吧。”

非但谢唐两家,便是谢唐两家的姻亲,吴铁两家,得知谢芝小唐的名次皆是欢喜。吴家自悼太子一事元气大伤,女婿有此喜事,吴家也跟着高兴。铁家亦是如此,六皇子被软禁府中养病,铁家费尽心思把闺女从六皇子府捞出来,也只能将闺女安排到静心庵念经。铁夫人得知三女婿中了举,拭泪道,“我就知唐女婿是个好的,人品好,也知上进。”

铁御史颌首,对唐女婿也很满意。

倒是唐女婿没考中庶吉士,谢芝文章不错,直接入了翰林做庶吉士,谢家人亦是欢喜,谢太太还特意来了一趟五皇子府,说到谢芝入翰林的事,谢太太笑,“阿芝还犹豫呢,说在翰林修书,倒不若在王府做些实事。”

谢莫如笑,“庶吉士也只一年,说来,一年的时间都不到。在翰林呆一年,也好寻一实缺。阿芝既有这念书的天分,总要考个功名出来。咱家自来书香传家,倘他不能考个功名出来,以后再有本事,叫些刻薄小人说起来,只说他是沾了家族的光方得为官,又有什么意思。把功名考出来,一则给子孙后世做个榜样,二则也是堵了小人的嘴。”

谢太太点头,“娘娘这话,真是说到了你祖父的心坎儿上。”

谢莫如与五皇子说起谢芝入翰林的事,五皇子已是知道的,还道,“记得咱们库里好几块好砚,你挑出两端来给阿芝送去。”

谢莫如应了,问,“小唐是个什么主意,他虽没考中庶吉士,要是想外放,也不难。”不论是唐尚书的官位,还是五皇子这里,都能照应小唐一二。说来,小唐在王府也当差十来年呢,谢莫如这般问,就是想小唐倘是外放,她这里也收拾些东西给小唐。

五皇子道,“我问了,小唐说不乐意外放,想依旧在王府当差。我想着,他毕竟有了功名,正经进士,不好如先前再做伴读了,把阿芝先前那一摊事给他做也好。”

谢芝是谢莫如的弟弟,差使自是好差使,以往是给张长史打下手,张长史要随六郎去蜀中,五皇子是准备将李九江提上来顶张长史的位子,小唐给李九江做幅手,倒也不错。

谢莫如笑,“那便送小唐一套文房四宝,贺他得中进士。”

五皇子笑,“你看着办就好。”

小唐一向是个热心人,知道六郎要去蜀中,他先时忙着春闱,抽不出身来。如今进士也考出来了,小唐便将夏青城介绍给六郎认识,让六郎提前对蜀中有些了解才好。

春闱之后,便是准备大皇子长子成亲的贺礼了。说来大婚礼原是定在去年的,结果,穆元帝一场大病,病好后皇室接连死人,还有苏皇后之死,皇孙们皆要守孝十个月。其实适婚的还有七皇子,只是七皇子身为庶皇子,要为苏皇后守孝二十七个月,所以,亲事虽定,短时间内是成不了亲的。故此,便先办大皇子长子的亲事。大皇子家长子成亲后,接着就是三皇子家的长子,以及四皇子府的长子次子,都是前年就赐了婚的。

大郎二郎三郎的大婚都定在明年,六郎是无缘吃哥哥们的喜酒了,不过,走前也把给哥哥们的贺礼都让嬷嬷预备好了。三郎听说此事后,与六郎道,“礼不急啊,你去了蜀中,看到有新鲜东西,带几样给我就行了。”

二郎也颇有此意。

大郎道,“我听大伯家的大堂兄说,蜀中有一种绿菊,稀罕的很,六郎,你去了蜀中打听一二,看看是不是真的。”

四郎先不能信,“这世上还有绿色的花?”

三郎一向消息灵通,道,“肯定是桂堂弟说的,桂堂弟的外祖父是蜀中李总督。六郎去了少不得要同李总督打交道的。”

五郎道,“三哥你说,大伯献给皇祖父的蜀中美人,是不是就是李总督找来的。”

“十有八九啦。”三郎很是笃定。

六郎心说,李总督不是正经人。又道,“等我去了蜀中,倘有绿菊,我一准儿叫人送回来。”

三郎再次感慨,“蜀中可真是好地方,这样稀奇的花儿都有。”他已是信了的。

大家说一回蜀中的好,五皇子眼瞅着要送儿子去藩地了,在御前说话时还同父亲提了一句,“六郎那里都安排好了,我叫人去庙里卜了吉日,说六月初三就是好日子,可以启程。不知薛帝师那里如何?”

穆元帝道,“他一早就想回蜀中了,同朕说了好几回,哎,惦记着他青城山种的萝卜,说是该播种了,好像是这辈子没吃过萝卜似的。”

五皇子笑,“我听说薛帝师在青城山,每年都有许多学子过去请教学问,有些学子还就此住在青城山上,就是为了能得老帝师的指点。我想,老帝师虽未开班授课,心里到底是放不下的。”

穆元帝叹,“此次一别,怕是再不能见了。”

“父皇何出此语,若舍不得老帝师,不如待六郎去了,将薛夫人一并接来帝都居住,也是一样的。”

穆元帝连连摆手,“可千万别,李夫人已来信催了,倘叫她找到朕跟前,朕难道还与她一个妇道人家计较不成。”

五皇子笑,“薛帝师倒不似惧内之人。”

“看人哪能看外表。”穆元帝与儿子笑言,“当年先生正值青春,十八岁便得中状元,帝都城不知多少淑媛贵女倾心于他。偏生他已有妻室,那一年,有一位前军中大将葛将军家的葛家姑娘就相中了他,非他不嫁的。竟还找到李夫人面前,说愿意做平妻。李夫人知晓此事,大发雷霆,先把葛姑娘打个烂羊头,再把先生揍个乌眼青,害得先生请假数日不能上朝。把葛家吓得,连日就给葛姑娘定了一门亲事。”

穆元帝同儿子道,“你说说,这样的女人,哪里惹得起。”

五皇子木着脸点头,“的确难惹。”

穆元帝感叹,“彼时朕觉着李夫人过于凶悍,不过,她也把先生照顾得很好,有一回朕出宫遭遇刺客,多亏了她救朕一命。”

五皇子道,“这各人有各人的脾性,李夫人虽凶,也自有她的好处。”

穆元帝微微颌首,五皇子就顺势将给六郎请先生的事说了,道,“六郎还是念书的年纪,原想给他请两位先生带着,可一想,正与薛帝师同路,还有哪位先生的学识能及得上薛帝师呢。我想着,路上倒是要劳烦薛帝师了。”

五皇子提个开头儿,穆元帝就知道五儿子的打算了,笑道,“你倒是会算计。”

五皇子憨笑,“不瞒父皇,当初想请薛帝师同路,儿子就这么想着。”

五皇子说得坦白,穆元帝反不会多想,穆元帝笑,“这倒是个巧法子,你交待给六郎,到时只管请教去。只是他怕是不肯收徒了。”

五皇子连忙道,“就是收徒,辈分也不对。反正六郎书也读得浅,薛帝师略指点他一二就可。”

穆元帝微微颌首,在六郎代父就藩前还特意召他进宫,祖孙俩说了半日的话,也不知穆元帝同六郎说了些什么,反正六郎回府时就一幅挺胸昂头小公鸡的模样了,用三郎的话说,“就差喔喔叫了。”

六郎才不理三哥,经过皇祖父的鼓励,他觉着自己的肩头有了新的使命!

总之,简直精神抖擞的不像话!

六郎便这般精神抖擞的就藩去了,然后,薛帝师发现,自己遇到了小牛皮糖。

那啥,在一大早上的,六郎就捧着书本过请薛帝师给他讲文章去了,薛帝师当然不好拒绝小朋友,只是,薛帝师很委婉的说,“殿下可有随行的先生?”

六郎很坦白的说,“父王说了,有老先生在,他就没给我带先生。”

薛帝师顿觉任重道远,还有,五皇子这是把孩子赖给他了吗?六郎倒是很好心的告诉薛帝师自己的学习进度,每天要学什么。以往像皇孙都不只一个先生,都是有讲诗的,有讲史的,有教琴的,有教棋的…然后,现下五皇子省事,都给薛帝师承包了,还提前没跟薛帝师打一声招呼。

薛帝师这郁闷的,心说,五皇子府的免费马车果然不好坐下。

不过,有六郎一路上请教功课,薛帝师倒也省得无聊。再者,就是薛帝师心里,也不会不明白这是五皇子的交好之意。五皇子好几个年长的儿子,代父就藩的偏生是六郎,薛帝师自然知道,这位六公子一直是养于谢王妃膝下的。他能教导六公子,于他己身,自然也是有莫大好处的。

甚至,薛帝师相信,这主意定不是五皇子自己想的,定是谢王妃出的。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辅圣虽去,倒有这样一位外孙女,其手段,可是半点不逊于辅圣当年的。

薛帝师微微浅笑,帝都这样的地方,从来都不乏翻云覆雨之人的。

说来,薛帝师一走,帝都权贵圈里倒是有一则有趣的说法,那说法就是:果然是薛帝师啊,不来是不来,这一来,果然是帝师震荡。上一次薛帝师来帝都呆了四年,然后,陛下亲政,辅圣死了。今次薛帝师道行渐深,只住了一年,然后,皇后死了,太子自尽。

然后,人们不禁再感慨一句:果然不愧是薛帝师啊!

谢莫如听此谣言,不过摇头笑笑,苏皇后之死与太子自尽都不与薛帝师相关,但,穆元帝当初那毒,夏青城可不似只有三成把握的…

作者有话要说:PS:身体不大舒服,写一会儿,歇一会儿,就晚了,晚安~~~~~~~~~~~~

第336章 夺嫡之三九

六郎刚走三天,三郎就说,“往时觉着六郎在家也没啥,他这突然一走,就觉着家里少了多少人似的。”

二郎道,“是哦,也不知他在路上吃不吃得好。”

“怎么会吃不好,又不是没带厨子。”三郎道,“六郎又不是昕姐儿。”

昕姐儿一听,顿时不乐意,问,“我怎么了?”

三郎笑嘻嘻地,“你没啥?就是挑吃挑穿的,今儿要吃张厨子做的鱼,明儿就要吃李厨子烧的虾了。六郎去蜀中,带两个厨子就足够,要换了你,得带八个。”

昕姐儿气地,“你还不一样,前儿还絮叨太平居的鸡肉馄饨呢。”

三郎那薄薄的眼皮瞟昕姐儿一眼,道,“你不就气我没带你去太平居么,不过,他家的鸡肉馄饨还真是不错,不比咱们府里的差。你知道不?听说他家厨子也传了两代了,一辈子啥都不干,就专门包鸡肉馄饨,有这样的功夫,自然做得精细。咱家的厨子,虽也会做,到底不比他家的细致。是不是,老二?”穿衣打扮上,三郎是专家。饮食上,就得看二郎了。

二郎慢悠悠的白三郎一眼,说他,“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连二哥也不叫了。”

“二哥二哥二哥。”三郎连喊三声,二郎方道,“嗯,太平居的馄饨是不错,说来比咱们府上做得要更好些。”

昕姐儿听的都向往的了不得,问,“二哥你也吃过了?”

四郎直笑,道,“肯定是二哥先吃过,说好吃,三哥才去的。”

昕姐儿气的脸颊鼓鼓的,说哥哥们,“一个两个都没义气,以后你们得罪了父王,休想叫我替你们说好话。”

三郎忙道,“我们是先去试一试,觉着好吃,才要带你去的,看这小脾气,一年两年还见长啦。”

二郎圆润着一张脸,只笑不言。

五郎很实在的说,“阿昕你别急,二哥去年花了五千银子买了一座小山,山上种的都是松树,最重要的是,山上还有一处泉眼,泉水甘冽清甜。二哥命人在那山上养了一千只鸡,二哥说了,等他那鸡养好了,把太平居的厨子叫家来,让他做一顿鸡肉馄饨,肯定味儿更好。到时咱们等着吃就行了。”

昕姐儿大开眼界,也不说哥哥们小气了,连忙道,“以前我听过一个故事,说前朝一位王爷要吃猪肉,那猪都是人参鹿葺养出来的。二哥,你那鸡在山里都喂什么?”

二郎道,“别傻啦,就是人那么吃人参鹿葺也得吃得天天喷鼻血,猪难道就能消受啦?一听就是糊弄人的。不论什么东西,像养□□,给鸡换个稍微好些的环境就是了,但也用不着给鸡喂什么异样东西。还有那种什么给鸡吃药材,出来就是药鸡,都是鬼扯。鸡养在山中,不必喂五谷,而是让它在山中自由觅食,饥则食山中草虫,渴则饮山中泉水,如此,长到一年,便可捕来食用做菜了。这时候的鸡,肥嫩正佳,味道恰好,介时不论做馄饨还是烧菜,随妹妹吃去。”

四郎感叹,“二哥你为吃鸡,能买座山也是大气魄啊。”

昕姐儿道,“山上出产可多了,既有松树,每年便可产松子,还有各样山货,待树长成亦可卖钱,哪里单是为了养鸡,五千银子买的山林,肯定是好山林。”

二郎道,“我买那山林的时候,能卖的树,主家已卖了,主要是那地界儿水好,我还命人挖了个水塘,养了莲藕和鱼,还有王八也放了些。”

大郎问,“你没养些螃蟹,母亲喜欢吃蟹。”

二郎道,“蟹养在了稻田。”

昕姐儿真是服了二郎,说,“二哥,论吃上头,真是无人能及你啊。”

三郎也深以为然。他们都是叫管事管着庄子铺子,不叫管事糊弄了就成,唯二郎,对自家田产,那真不是一般的规划。还有,人家二郎,去岁收成了就置了个小山头,颇会过日子。

几人正在说闲篇,就有内侍进来,先行过礼,笑道,“王妃命奴婢过来跟爷们和姑娘说一声,六爷的信到了。”

“唉哟,好快!”这才走三天就送家书回来了,三郎先跳起来。然后,一群兄弟姐妹的就去梧桐院看六郎来的信了。

谢莫如已经看完了,正笑着与侍女说话,见孩子们都来了,笑道,“六郎命人送了家书回来,你们也看看。”

三郎一向手快脚快,先上前取了嫡母放在几上的书信,道,“我来念!”

六郎是这样写的:

父亲母亲敬启:

一出门就开始想家了,不过,路上的景色很不错。中午有些热,我就在车里睡觉,早上我都会下车走一走,或者傍晚骑一会儿马。乍在外头,颇是寂寞。大哥说在外头要端严,不能给人小瞧,我就总学大哥严肃着脸端架子,端得我脸有些僵。

三郎念到这儿,大家都笑了。大郎笑道,“我哪里有端架子。”

昕姐儿笑嘻嘻地,“大哥这是长兄风范。”

“你自小就爱在我和二哥面前摆大哥的架子。明明咱们都是一年生的,还有父王,总说你稳重,说我跳脱。”三郎也是振振有辞。

大郎道,“难道都要像你一样,跟个猴子似的,就差上树了。”

四郎催三郎,“三哥你快点儿念。“

三郎装模作样的咳两声,清一清嗓子方继续道,“今天刚进直隶地界儿,就见到了二哥庄子上的人,给我送了鸡鱼藕虾,还有一只鳖,说是二哥庄子上养的。味儿极佳,江姨也说好吃。另送来了山泉水,煮开后放凉喝就很好喝,泡茶则不显其味。”

二郎点头,“的确是这样,有些泉水,清尝很好,却不适于煮茶。不过,我那鸡还没养成呢,藕现下也有些嫩,鱼虾倒是可以吃了。咱们都没吃呢,六郎倒是好口福,给他先尝了。”

昕姐儿问,“二哥,你那鸡得什么时候能养成?”

“中秋就差不离了。”

“成,那我就等着了。”昕姐儿算算,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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