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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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云双眸微眯,抢先一句道,“赵阳为穆三系将领,你是世子系的人,我刺杀赵阳,你当谢我,不然,如何有你冯将军今日。”

江行云在挑拨离间上堪称天才,她两封告靖江王书虽最终没能阻止靖江王启用冯飞羽,但靖江王与冯飞羽君臣二人关系到底如何,彼此也是心中有数的。冯飞羽见此时此刻,江行云独不忘离间一二,他道,“是啊,就如同当年我兵破吴国公时,吴国公为东穆太子心腹,江大人与柳将军为闽王殿下的爱将,故此,坐视吴国公战死军中,东穆太子狼狈逃蹿,逃到蜀地才捡回一条命,对吧?说来,东穆太子也够惨的啊。对了,这事是闽王殿下的主意么?”

此刻,五皇子与江行云心里浮出的想法竟是出奇一致:幸亏靖江王没用冯飞羽搞离间工作啊!

“惜飞羽你除打仗之外还有这般用间的本领,靖江王竟不肯重用,可见天意在我东穆啊!”江行云自己常造别人的谣,也就不怕别人来造她的谣的,江行云道,“当年靖江与南安侯对峙,林凡赵阳皆不敌南安,损兵折将之下,方轮得到你冯飞羽接掌兵事。之后,太子到江南,终于给你们想了个离间之策,重创南安,你趁势夺得湖广之地,不,公道的说,就是皖赣二地,也多赖你之悍勇。当时,你力谏靖江王集中兵力拿下闽地,一统江南,可惜穆三怕世子一系坐大,一力联合靖江属官,恭请靖江称帝率兵北上,直取帝都。”

“何其蠢才!”江行云欢畅一笑,“倘当初靖江肯听飞羽你的话,集中兵力打下闽地,依当年靖江兵力,对上飞羽你,我与柳将军也唯一死以报朝廷了。非但当初靠靖江一蠢留得我等性命,便是日后,也亏得靖江令你将湖广之地让予林凡驻扎,不然,我朝也不能那般容易迎太子殿下回朝啊。还有一样,亦得千万感谢靖江这一调令,冯将军猜一猜,为何我们夺下赣地后不对湖广用兵,而是对飞羽你驻守的皖地用兵呢?莫不是我们偏爱难啃的骨头不成?”

冯飞羽知道江行云是在拖延时间,但江行云此言,当真令冯飞羽心下一悬,就听江行云继续道,“如果说飞羽你偷离战线,亲率大帅围攻殿下是你的底牌,飞羽以为,我们在此战中的底牌是什么?”

说着,江行云将手一摊,“这样猜不好猜,我给你个提示吧,就在我刚刚说过的话里。依飞羽你的智慧,不会是猜不到吧?”

冯飞羽已经不想去猜了,他冷冷一笑,“再大的底牌,也比不上闽王这一张!”话毕,□□疾出!

江行云大喝,“保护殿下突围!”自己迎上冯飞羽。

冯飞羽是想宰了江行云的,江行云一死,闽王这些人必大受打击,收拾起来更加容易。未料江行云完全没有与冯飞羽单打独斗的意思,直接就是双方混乱。冯飞羽大军呈圆型包围圈,江行云迎战冯飞羽,江离带一队人留下护卫江行云,江巽则带着余下人等护着五皇子迅速突围,幸而五皇子武功虽平平,却也会上三招两式,突围过程中,他还砍死了十几个。

是的,十几个。

这个数目,不要说对于一个从未亲临沙场的藩王,就是当年冯飞羽初临战事,也不过这等战绩了。当然,这是比的人数,当年人家冯飞羽可是直接干掉山匪头领的。而且,彼时冯飞羽不过十来岁,现下五皇子殿下都三十几了,杀得还都是小喽啰。

但,这也是相当了不起了的战绩了。

能有此战绩,倒不是五皇子多么高深的武功,实际上,他真的只会三招两式,但,此人自从娶妻后,十几年光阴,除了打打太平拳煅炼身体,就一门心思练这三招两式了。哪怕是个猪头,练上十几年,也能练出些□□了。五皇子的资质,比猪头强百倍。故此,五皇子一出手,还把江巽给惊了一惊。

五皇子自己也把自己给惊着了,他惊讶着,自己武功还不赖啊。

此等性命之危在前,五皇子也顾不得有啥第一次亲手杀人的心理负担了,他恨不能把这些人统统杀光。

江行云成名于情报刺杀一途,她虽出身将门,但在打仗上没有任何作为,事实上,江行云从来没有单独带领过任何一支队伍,如果说非要有的话,就是当年闽王就藩,江行云做为闽王使者,带领使团出使靖江,回程时救下了被围攻的大皇子。

也就这一次。

只有这一次。

这样一个没有领兵经验的人,只能算一个高手,而不能算一位将领。这样的,不要说一个江行云,便是再来一个武功比江行云高一些的,冯飞羽也有把握叫他死于乱军之中。军队是什么样的地方,纵你武功绝顶,除非真就独孤求败,不然,照样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可,冯飞羽很快发现,他还真是小看了江行云。

那些围拢在江行云身畔的亲兵军队,非但骁勇,而且,训练有素,在冯飞羽面前虽节节退败,但形散而神不乱。就江行云本人,她并不一味与冯飞羽硬拼武功,也不求能胜过冯飞羽,她与亲卫配合恰当,牢牢的拖住了冯飞羽的步伐。冯飞羽立刻明白,留在江行云身边的这千把来人,定与江行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不能有此熟稔配合。

一直从清晨到正午,江行云身边千把人只剩下稀稀疏疏百来人,冯飞羽并不因胜而喜,他分出八千人去追击突围逃脱的五皇子,冯飞羽是想亲自去追,却被江行云死死拖住。

死死拖住。

冯飞羽已是看出来了,江行云是不要命了。

一个女人,能做到江行云这步,纵冯飞羽执死神之枪,也不由生出几许敬佩之意,冯飞羽道,“你降我,我留你一命!”

“你留我一命?”江行云急促的喘着气,伸手抹去唇角血迹,虽面容憔悴,神色依旧平静,她望向冯飞羽的目光幽远又悲伤,道,“你可知,为何我刺杀赵阳,刺杀林凡,唯独未对你下手么?”

这女人又要拖时间,冯飞羽面色一冷,“你可以交待遗言了。”

“有劳冯将军了。”江行云开口道,“我们宋家一向人丁单薄,祖父就是单传,到家父时,也唯有父亲一人,待到我这里,人人都以为父亲只我一女,其实,我还有一个弟弟。但阿弟少时,便遗失了。”

“堂堂西宁大将军之子,如何会轻易遗失?父亲一直在寻找阿弟,可也许是天意,宋家人寿数皆不长,我十岁那年,父亲便故去了。寻找阿弟的事,就此搁置。直待我十八岁时,与闽王妃有了交情,借此机会,再次调查阿弟失踪一事。直至现下,终于有了眉目。”

江行云实在是冯飞羽平生所见的最有才干也最狡猾的女人了,看江行云又开始啰哩八嗦的拖时间,冯飞羽已经不想让她交待什么遗言了,冯飞羽立要下手,谁知江行云立刻道,“请冯将军替我转告阿弟,他之风采,未辱没先人。父亲泉下有灵,亦得欣慰!”

因江行云不怕死的精神令冯飞羽有些敬佩,故而,冯飞羽多问一句,“不知令弟乃何人,我定为江大人传此口讯。”主要是,听江行云意思,她弟弟似也不是寻常人。冯飞羽也是人,是人便有好奇之人,何况,宋家之事颇有些玄疑之处。

听冯飞羽有问,江行云双目之中陡然迸发出似海深仇,她凛然怒喝,“当初靖江着人盗走家弟,不过是为了起事时威胁家父,打开西宁壁垒,引西蛮人入关。奈何家父年寿不永,青年故去,令靖江盘算落空。你想一想,你何等才干,纵穆三忌惮你,难道靖江王就是个傻子!连你自己打下的地盘都不能让你驻守!若不是赵阳遇刺,林凡年老,靖江那老狗无人可用,他会用你吗?你在靖江军中,可遇到一次刺杀?我为何要离间你与靖江王,难道就为了让你们生出嫌隙,令你在靖江郁不得志吗,真是说得你以前好像在靖江多得志似的?林凡、赵阳、你,你们三人,哪次不是最难啃的骨头给你啃,是不是你的部队折损最多,折损之后补入新军,这些新军由何而来?你麾下,有几人是忠于你的,靖江可有在林凡赵阳二人军中掺这么多沙子?你以为靖江是疑世子,笑话!世子是人家亲儿子!他要果真糊涂到如此地步,哪里还会破格用你主持兵事!他靖江从来不糊涂,他不信的人不是世子,而是你罢了!”

“你又有何不可信之处,你出身冯家,世子母族,靖江妻族,你以为他宠爱邱氏,那因何不予邱氏扶正?别说什么邱氏扶正,穆三便身为嫡子的蠢话了。她便扶正也只是继室,穆三再尊贵能尊贵过元嫡所出世子!还是说邱家不为靖江名门望族,邱家比冯家强百倍,靖江所忌惮者,无非是冯家所严守的这个秘密而已。你想一想,纵你生辰不与冯秉忠相合,可你是冯家嫡长子,送到庄子上,靖江郊外难道没有庄子,为何要送你去深山老林,生怕你见人一般!军中升迁,自有规矩,倘别人连下湖广二地,何止升官赏爵,你呢,你不过是在飞羽将军面前加了个大字罢了!哦,官职由三品升至二品…”江行云讥诮冷笑,“你看一看靖江军中,可还有比你更难升迁的武将!”

江行云的话嘎然而止,倒不是她说完了,是冯飞羽铁枪疾掠而至,江行云身后亲卫一声轻呼,江行云却是直接将宝剑扔到地上,对冯飞羽这一枪挡都未挡。冯飞羽枪头正抵住江行云咽喉,江行云平平淡淡的望向他,“今,你我二人刀戈相见,亦是天意作弄,无谓对错。杀了我,可对靖江投诚,依靖江脾性,他也就能放下你身世之事了。”

“记住,你的名字,不叫冯宛更不叫冯飞羽,你姓宋,单名一个鹤字。”

说完,江行云闭上眼睛。

冯飞羽手腕微动,一抹血光自玄铁枪头飞起。

作者有话要说:PS:昨天休息一天,果然舒服,休息日就是有休息日的道理啊~~~~~~~~~哈哈哈,晚安~~~~~~~~~~~~

第288章 交锋之断魂刀

当冯飞羽玄铁枪头飘起一抹血光时,一滴泪自江行云脸颊滑落,在冯飞羽的玄铁枪头上晕出一朵淡淡的转瞬即逝的泪痕。

大家都以为冯飞羽这是要割了江行云的脑袋,江行云心腹江离眼中泪水骤然涌出,眼泪滚出两行,江离才发现,他家大人的头颅还好生生的长在脖子上,就是颈间多了一条血痕,血痕什么的,只有脑袋还在就好。江离松口气的同时,眼泪流的更急了,他抽抽咽咽道,“冯大人,相煎何太急啊。”

冯飞羽根本没理会江离。

冯飞羽的心理素质是没的说,能做主帅的人,每日见惯刀枪剑戟人头落地,千万人生死或许只是他一个命令罢了。但,冯飞羽仍被江行云口中所言震憾的思绪纷乱。

这个时候,最快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宰了江行云,如此,不论江行云说的是真是假,冯飞羽都算对靖江投诚了。但,如果冯飞羽是这样的人,焉能为靖江世子当年的提携之恩念念不忘?

什么样的人最懂得感恩?

不是那种啥啥都不缺的人,而是鲜少得到过恩惠的人。

如冯飞羽这一生,他只得到过两个人的恩惠,第一位就是冯氏家族的族长,这位族长大人在冯飞羽显露出过人才华时将他推荐给了靖江世子。第二位便是靖江世子了,冯氏族长举荐了冯飞羽,靖江世子给了冯飞羽以良好的教育。当然,依冯飞羽资质,出头是早晚的事,但这两人的帮助,让冯飞羽缩短了功成名就的时间。所以,这两人得到了冯飞羽的回报,靖江世子在军中拥有了无可比拟的军事力量,纵冯飞羽一直被排挤,靖江王待他亦不似林凡赵阳二人信重,但冯飞羽的军事才能是得到靖江王认可的。倘靖江世子未出意外,冯飞羽会一直为他保驾护航,直至世子荣登大位。冯氏族长更不必说,冯飞羽名扬天下给家族带来的好处,让冯氏家族于靖江的话语权仅次于靖江第一氏族邱家。要知道,冯氏族长并非冯飞羽亲爹,如果谁家有这么个儿子,父以子贵,其父当显耀于家族,但,正因冯飞羽恩怨分明的性子,那位曾经亏待过他的父亲,更因冯飞羽显耀而受到冯飞羽的打压,以此,冯氏族长取代冯父成为冯家唯一可以同冯飞羽说得上话的人。

这二人,都从冯飞羽这里得到莫大回报。

可见冯飞羽对恩惠的态度。

当然,也有人说,靖江王予你冯飞羽高官厚禄,也是对你恩重如山哪。

呸!

倘有人这样问到冯飞羽脸上,冯飞羽嘴上不说,心里也要这般回他一句。从冯飞羽可以不爽就从前线离开的行止就知道,这人不是寻常那种君臣父子的性子,事实上,冯飞羽向来认为,他的官儿又不是靖江王白给的,是他建立功绩领来的报偿。而且,靖江王只有少给没有多给,他们彼此是君臣,也只是君臣罢了。不过,冯飞羽很有职业素养,端谁的碗,服谁的管,他当其位,谋其政,对靖江王交待的事向来用心,绝非尸位素餐之人。

好在,冯飞羽的心理活动无人能知,不然,估计靖江王得一口老血喷出不可。

由于冯飞羽无人能知的心理路线,构成了此人别具一格的行为方式。

江行云当然也不了解冯飞羽诡异心理,但江行云对冯飞羽有着明确的判断,自靖江世子过身后,冯飞羽对靖江的忠贞远不比靖江世子在世时了,很明显的一点是,靖江世子在时,冯飞羽从来都是牢牢的守在军中。但靖江世子过身后,冯飞羽两次离开前线,回到靖江。

第一次是世子之死,冯飞羽直接弃赣地之战于不顾,回到靖江调查世子之死,由此,赣地被柳扶风所占领。第二次,江行云写了两封告靖江王书,冯飞羽自己要求回靖江。

在军中,这是极不可思议的行为。

身为一位将军,便不是把军权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正常情况下也应该不似江行云他爹宋大将军那样尽忠职守直至生命的最后一缕光和热,也该是碧血染沙场、马革裹尸还才对啊。江行云往前翻一千年历史,就没有一个冯飞羽这样说离职就离职的大将军。倒是有许多被离职的,但显然冯飞羽不属此列。

对于一个能随随便便就离开沙场的人,江行云先判断,他对于靖江的忠贞是有限的,绝非为靖江要生要死之人。

但同时,这还是一个重恩义的人。

江行云战败之时发此大招,还能搅得冯飞羽心绪大乱,并不是说江行云此招多么高明,实在是,这招术…古往今来,太突破这个年代人类的想像力了。

知道这个年代人类对宗族对血统看得多么重要么?

如冯飞羽这般冷情的人,面对与他八字不合把他扔深山的父亲,也只是叫那老东西病一病而已,而非要了那老东西的性命。

而如江行云这样的人,出身名门,才干出众,血统尊贵,为东穆在江南的战事立下赫赫功勋,身上还有着女子罕有官阶。这样的一个人,不是什么路人甲乙丙丁,突然对冯飞羽说,你爹不是你亲爹,我爹才是你亲爹,你是自小被人偷啦,我是你亲姐…

我了个艹!

突然被人给换了个爹!

关键,还给换的有理有据有因有果。

饶是冯飞羽再有想像力,也想不到江行云发此大招啊…好在,冯飞羽不缺判断力,他一枪挥下,江行云是避都未避,果然不怕死。纵如此,冯飞羽也不过现下不要江行云的命罢了,他铁枪在江行云头上一挥,江行云应声倒下,冯飞羽直接把人拎起来放自己马上,就调转马头继续追击五皇子一行了。

五皇子一行第二次给冯飞羽追上时,汀州留守军跑出来救驾了。

不得不说五皇子运道委实太好,当然,主要原因是,闽地是五皇子地盘儿,闽地大小官员任命,或多或少都与五皇子有关,尤其江南这几年都在平叛,汀州知府就是五皇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听闻有人来追杀五皇子,这知府再怎么也不能坐视啊,大家都不傻,知府官阶不高,不过正五品,他身在闽地战区,收不到朝廷邸报,但五皇子每月有自己发一份江南邸报给自己治下官员。这几年,随着朝廷在江南的局势渐渐好转,几乎所有五皇子治下官员都有一种理想,那就是,待五殿下立下大功,咱们这些人也能鸡犬升天一回才好。

所以,不说汀州知府本就是五皇子一手提拔的,也不要说君臣忠贞,就是从利益捆绑角度,汀州知府也不能对五皇子的危境视而不见。

于是,汀州知府与汀州守将急吼吼的出城去了,这委实不是一支精兵,与追随五皇子出逃的军队没办法比,汀州知府不必说,这是文臣,好在尚年轻,主要是这几年官员死于乱军乃常事,老的死的,就轮到年轻的出头了。但,汀州守将已是六十几岁,当然,这只是官方年龄记载,实际上看他在马上那颤颤巍巍摇摇欲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八十了呢。就因这老态龙钟的模样,柳扶风挑选将领一战冯飞羽,看他这样,怕他死路上,就留下守城了。

这位守将接下来的表现很对得起柳扶风的眼光,因为,他一见冯飞羽方扬起的黑底金纹的大旗上正正经经纹了个冯字,这位守将大人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嘎的一声,自马上落地,直接归了西。

还未交锋,死了将领。

这真是…

连五皇子都觉着,莫不是天要亡我!

五皇子倒不心疼老守将之死,这种死,死一千回五皇子也没啥感觉,他是看到冯飞羽再一次追上来,然后,看到冯飞羽马上江行云生死不知的样子,五皇子大惊失色。冯飞羽直接抓住江行云的头发,露出江行云那张血迹模糊的脸孔,冷冷道,“闽王殿下不肯投降,本帅只好用江大人来祭旗了!”

五皇子浑身颤抖,不是吓得,而是气的!

五皇子脸色铁青,道,“不要伤害江大人!”

“殿下!”江巽不知要不要拦五皇子,他是江行云心腹,自然关心江行云安危,但五皇子倘被冯飞羽所俘,这对于五皇子的政治生涯,将是灭顶之灾。

汀州知府脑子也不慢,立刻道,“殿下,宋氏世代忠良,江大人更是忠心耿耿,自来,臣为君死,为臣之忠贞。殿下身为皇子藩王,倘为社稷死,死得其所,若因江大人而陷敌手,岂非陷江大人忠贞于不义。臣请殿下三思!”

五皇子没来得及三思,一人已是按捺不住,诸人只见一道黑影自天而降,继而便是当头一刀,那一刀,毫无花哨,只是快,快到冯飞羽平生仅见。以冯飞羽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一道黑色闪电般的刀影向他当头劈下,冯飞羽想都没想直接提起江行云去挡,那刀影陡然一折,冯飞羽整个人自马上跌落,不是他骑术不精,是这一刀直接剁下了冯飞羽□□坐骑的马头,马匹粗壮的脖颈喷出大量鲜血。亲卫回神护卫时,直接一圈人头伴着鲜血飞起。

冯飞羽全力一枪也只是挡住此人些微锋芒,高手!绝世高手!

冯飞羽面容微凛,再看一眼过来援手的汀州军,心下便有数,这人不是闽王身边的人,应是江行云的人。冯飞羽心下一动,道,“断魂刀。”

甭看冯飞羽不大知晓江行云有个被偷走的弟弟,术业有专攻,他对当代高手了如指掌。断魂刀成名于太\祖转战天下时,第一代断魂刀以刺杀太\祖而名扬天下,当然,没刺杀成功。倒不是因断魂刀武功不济,实际上,这些年,断魂刀一直被称为当世第一刀,一刀断魂。当年,断魂刀在太\祖皇帝身上失手,并非因断魂刀武功不如人,而是因当年,□□身边有一姓宋的侍卫,便是江行云祖父,宋侍卫相貌生得…怎么形容呢,据说断魂刀一见宋侍卫便道,“如此美人,杀之可惜。”因宋侍卫拼死护住太\祖,断魂刀看在宋侍卫美貌的面子上,也没动太\祖,就收刀走人了。

其实,颜控什么的,倒不是断魂刀专利,事实上前朝末帝他爹也是颜控专家,当年太\祖他爷爷一家子犯了诛满门的死罪,独太\祖他爹活了,为啥,倒不是因太\祖他爹有啥出众之处,太\祖他爹平生最出众的就是一张脸了,而后,一家子死绝,独他因颜免罪,后来生了太\祖,结束了前朝统治,接掌了前朝江山,实打实的恩将仇报啊。

话说回来,太\祖皇帝因宋侍卫之美貌捡回一条性命,后,太\祖坐享江山,世间便久不闻断魂刀的消息了。许多人都说可能太\祖皇帝算旧账,把断魂刀给断了魂,如今看来,断魂刀是去了宋家。

冯飞羽将江行云伸手一推推给两个亲卫看守,吩咐道,“但有异动,立刻诛杀!”然后,横枪立马,迎战断魂刀。

作者有话要说:PS:哈哈哈,以后天天早更~~~~~~~~~~~~~~~~~

第289章 交锋之强援~~

许多年后,史学家分析江南一战时,都认为冯飞羽的失败不在于他的决策,事实上,冯飞羽的决策没有任何问题,当然,也有许多人说,冯飞羽可以多带些人马抄闽王老窝,但实际上,当时,前线有要牵制柳扶风十几万大军的人马,湖广江浙皆需军队驻守,一万五千人已是冯飞羽在不惊动柳扶风且能保证速度的情况下带来的最大数目。就是冯飞羽攻打闽安州一战,也称得上攻城战中的经典,连带追击闽王的过程中,冯飞羽也没有什么错误出现。

而闽王之所以能逃得一命,除了身边军队忠贞护驾之外,只能说闽王的运道实在太好了。还有人说,闽王殿下一生的运道,大半用在娶妻上面,小半就用在了此次闽地大逃亡上面。

断魂刀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但,江行云在冯飞羽手里,而且,冯飞羽虽然有与断魂刀一较高下的意思,但,几个回合下来,冯飞羽立刻放弃这种愚蠢做法,招呼亲卫一起上了。至于前来援手的汀州军,冯飞羽军队的感觉是,追杀一整夜,终于可以歇一歇了。他们当作中间休息的,将汀州军大半砍杀后继续追杀闽王。

而没能杀了冯飞羽的断魂刀,只能一匹快马缀在冯飞羽部一畔,断魂刀完全的诠释了个人武力对战争的影响——几乎没有影响。尤其是对上同样武功高绝的主帅时,甚至,断魂刀在拖延时间上远不如江行云,因为江行云懂得与属下战阵配合,而断魂刀只能单枪匹马,时不时的干掉几个靖江军而已。

汀州军没能拖住冯飞羽,当闽王第二次被冯飞羽追上后,闽王望向两畔青山,自己都觉着,大概是天要亡我。闽王都准备交待遗言了,是的,遗言。

闽王一向不是什么刚烈性情,但他拥有一国皇子的尊严,宁可战死,也不能活着被俘。

闽王看向身边的几百号人,抽出腰间宝剑,不失身份的下令,“死战到底!”冯飞羽也省了劝降的废话,一句话,“陛下有命,捉拿闽王,不计生死,赏侯爵,赐千金!”全线进攻!

靖江军几乎是嗷嗷叫的冲了过去。

人死之前会想些什么,闽王啥都没想,他光顾得上杀人了。

但,远在帝都的宁荣大长公主明显想了很多,宁荣大长公主已近弥留。

谢莫如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些微微诧异。她与宁荣大长公主交情不深,但印象很深,宁荣大长公主给过她难堪,谢莫如也曾扒过宁荣大长公主的面皮。总之,对于谢莫如,虽然宁荣大长公主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存在,但也绝不是什么路人甲。

不过,宁荣大长公主死不死的,与谢莫如也没什么关系。毕竟,随着靖江王谋反,宁荣大长公主于政治上失势,这些年,同闽王府一向没什么交集。

只是,四皇子妃亲自过来相请,让谢莫如有些意外。四皇子妃面容带着难掩的憔悴,道,“祖母的身子,御医说就在这几日了。她实在想见弟妹一面。”

谢莫如不解,请四皇子妃用茶,直言道,“嫂子也知道,我与大长公主,一向…有些误会。”哪怕宁荣大长公主交待遗言,也轮不到她谢莫如吧。

四皇子妃眼神极是恳切,低声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弟妹就当去看望一个垂死的老人。”

话到这个份儿上,五皇子府又向来与四皇子府交好,谢莫如纵不想去看望宁荣大长公主,也会给四皇子妃这个面子。看望病人,一般都在上午,谢莫如见天色将晚,与四皇子妃道,“今天色已晚,明早我就过去探望大长公主。”

胡氏原想说,大长公主也没这么些规矩。但观谢莫如神色,胡氏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倘是旁人,胡氏自然能要求人家现下过去,谢莫如毕竟不是旁人,凭谢莫如与承恩公府间的嫌隙,她便是不去,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谢莫如肯去,胡氏连忙谢了又谢,又约好早日一早一道去大长公主府,便告辞了。

谢莫如亲送胡氏。

第二日一早,谢莫如刚用过早膳,胡氏便到了。

谢莫如昨日便命人备好礼物,与胡氏登车去了大长公主府。

宁荣大长公主并不受穆元帝爱重,这里面,有大长公主出身的原因,也有大长公主性格的原因。不过,穆元帝身为一国之君,气度涵养不缺,纵不喜大长公主,却也不会在大长公主的待遇上亏待于她,故此,宁荣大长公主府的规制称得上帝都公主府中的第一位,文康长公主府与她比起来都略逊一二。

只是,朝阳普照之下,这样轩峻壮丽的府邸,不知为何,却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没落之感。

四皇子妃与谢莫如均是王妃身份,门房出来请过安后,开了中门,马车直接驶入大长公主府。

谢莫如一行直接去的是大长公主养病的房间,显然大长公主府上已做好准备,大长公主的房间里未多留侍女,只有四皇子妃的母妃南安侯夫人服侍在侧。因天气好,室内开了半扇碧雕窗,香炉里燃着清新淡雅的芙蓉香,倘不是亲眼所见,谢莫如都不能相信这个躺在床上满头白发垂垂老矣的老妇便是当年总喜欢自以为是的宁荣大长公主。宁荣大长公主老态尽显,不过,她发丝苍白却梳的齐整,面色枯黄,也收拾的极干净,可知儿孙是服侍的极周到的。

“殿下,殿下。”南安侯夫人轻唤几声,大长公主眼眸轻动,良久方睁开眼睛,南安侯夫人继续在宁荣大长公主耳畔低语,“殿下,闽王妃来了。”

大长公主的眼珠缓缓转动,看向谢莫如与四皇子妃,最终定格在谢莫如脸上。大长公主的声音很低,但还清楚,道,“汤。”

南安侯夫人命人取来参汤,服侍着大长公主喝了一剂。大长公主枯黄的脸色明显好转,谢莫如便知道这定是百年以上老参煎出的参汤,一剂参汤下肚,大长公主似是攒了些气力,道,“你们下去,我与闽王妃说说话。”

南安侯夫人与四皇子妃便下去了,大长公主以目示意,谢莫如过去坐在南安侯夫人先时坐的太师椅中,谢莫如望着大长公主,没有开口。实在是,她与大长公主无甚交情,开口也不过是说些“保重身体”的寒暄废话。谢莫如相信,大长公主请她过来,不是要说这些话的。

大长公主看谢莫如坐下,便移开了眼睛,转头盯着头顶的暗纹锦帐,轻声道,“我这一辈子,荣华富贵不缺,且能善始善终,也是一桩福气。”

谢莫如没有什么回应,宁荣大长公主似乎也不需要任何回应,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呓语着,“我能善始善终,是因为我自始至终两手空空,人供我,如供一面牌坊。我的母亲能善终善终,是因为她终生不曾放开手里的权柄,人惧她,如惧天地神明…我是真讨厌辅圣姐姐,她活着时,我鲜少痛快过,她死了,我更不痛快…我其实也对不住她,哎,你比她更讨厌…只是,谁叫你们有命呢…你们哪,终有一日要权握天下的…当年,母亲临终前,有一道密旨给了辅圣姐姐,后来至她过世,陛下命人搜查她的府邸,一直未见这道密旨。这许多年过去,陛下统治固若金汤,什么密旨也不会对陛下有任何影响…若闽王兵败江南,此事自不消提…倘闽王平定江南,其势已成…陛下不会亏待他的儿子,但,闽王妃不一定就是太子妃…这件事,早晚会有人重提…你心下有个数…”宁荣大长公主断断续续的说完,额间已是一层薄汗。

谢莫如眉尖微蹙,如宁荣大长公主所言,这道密旨于穆元帝而言意义不大,穆元帝登基多年,便是有密旨,只要穆元帝一声“矫诏”,估计朝廷连屁都不会放一声。依穆元帝如今威望,如何会将一道过气的密旨放在眼里。不过,谢莫如还是道,“殿下的心意,我领了。”

宁荣大长公主道,“北昌侯与陕甘李总督…当年,搜查过辅圣府…”

谢莫如颌首。

把想说的说完,宁荣大长公主转动眼睛再看谢莫如一眼,那一眼,说不上什么情义,又带着深深的疲倦,宁荣大长公主道,“别走了前人老路,去吧。”

谢莫如告辞。

宁荣大长公主给家里留下的遗言是,好好守满三十六个月的孝期。

时人父母丧,三年孝,一般都是二十七个月,宁荣大长公主独要求子女守满三年孝,不能不说是宁荣大长公主想让家人避开时局的忧心了。

对于宁荣大长公主身后事,皇室给了大长公主应有的礼遇,谢莫如也送了奠仪,过去祭拜了一回,回府时,谢莫如不禁暗道,果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饶是宁荣大长公主,这一死,竟也有几分可爱了。

谢王妃感慨一回宁荣大长公主的死,殊不知,五皇子现下也在生死关头了。

冯飞羽都对五皇子感到深深的敬佩了,这位五皇子,闽王殿下,虽然对指挥军事一窍不通,手下也很一般,但闽王一行人在逃命过程中表现出的韧性与不屈让冯飞羽都觉着,哪怕身为敌手,这仍是可敬的敌手。

因为对手可敬,冯飞羽望向闽王身边衣甲破碎,血污满身的残兵,很真挚的又劝了一回降,冯飞羽道,“殿下,如非不得以,我不愿意伤害闽王殿下的性命。事实上,我国陛下也是想请闽王殿下过去做客,为日后两国和谈做些准备。殿下千金之躯,大好男儿,妻贤子孝,身份端贵,何必因一时颜面,便要生死相见。只要殿下肯降,殿下身畔护卫,皆得保全。就是殿下,倘能促进两国和平,亦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大功一件,将来史笔昭昭,少不得殿下一桩美名。”

闽王望向冯飞羽,沉声道,“靖江原是我朝藩属,何来两国之说?冯元帅谙熟兵马,亦司巧言游说之道,只是,天地可欺,良知难欺。本王身为当朝皇子,一品藩王,焉能因惧死贪生便不顾廉耻,因元帅美言便降于逆贼。本王还是那句话,冯元帅人品本领,屈就逆贼,委实可惜。但今日,本王死于元帅之手,亦不算辱没本王!”

冯飞羽叹道,“殿下可有什么交待,本帅可替殿下转达。”

闽王还真有遗言,他道,“本王文才武功平平,无可显耀之处。好在,本王此生,未负父母妻儿,今先诀别而去,想是天意若此。本王遇此劫难,与麾下将士无关,柳将军诸人曾三延四请请本王驻守防线,是本王未听柳将军忠言。就请冯元帅为本王转达,江南战事,死伤颇重,还请朝廷厚恤遇难将士。待江南平定,就请妻儿替我永驻藩地。”

冯飞羽委实觉着,老对头柳扶风也不算没运道了,闽王这死前还要为他开脱,有这样的主君,难怪臣下忠心以报了。待闽王交待完毕,冯飞羽面色转为郑重,挥手下达军令,“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准备就绪。

闽王也做好了当刺猬的准备。

但,忽然之间,大地震颤,闽王还以为地动了,想着死贼老天手里也比当刺猬强。但接下来,远方先是灰尘滚滚,无数马蹄踏动大地的声音传来,那些如狼似虎的骑兵踏着土路上的灰尘几乎转瞬即至。与骑兵们一并而至的还有一面白底蓝边的旗帜,族帜上龙飞凤舞绣有两个大字:南安!

冯飞羽脸色陡然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PS:石头实在太心软了,昨天就想,要不要给冯飞羽发盒饭,要不要给冯飞羽发盒饭,哎~~~~~~~~先给大长公主发一下吧~~~~~~~~~~~~~~~~~今天继续想,要不要给冯飞羽发盒饭~~~~~~~~~~~~~先让掉线三年的南安侯出场吧~~~~~~~~~~~~~~~~~亲爱的们,晚安~~~~~~~~

第290章 交锋之彭大郎

当年,太子还朝,言说南安侯杀民冒功,这话,颇多不实诟病之处。

当年的事,朝廷不能深知,更有许多模糊之处,冯飞羽却是知道的。当年,穆元帝令设江南大总督一职,靖江王便知穆元帝是针对靖江,靖江王先是派出林凡与南安侯相对,林凡不敌南安,后,靖江换上亲穆三系的赵阳,赵阳亦败于南安侯之手,如此,再换冯飞羽。冯飞羽果然阻南安锋芒,其后,东穆太子驾临江南,邱侧妃献反间计,南安侯一死,东穆朝廷再无猛将可与冯飞羽相抗,冯飞羽一举夺得江南大片地盘儿。靖江始称帝。

冯飞羽与南安侯,彼此并不陌生。

便是当年,冯飞羽率兵与南安侯交手,也从未惧过南安侯。

冯飞羽脸色大变,亦非南安侯“死而复生”之事,冯飞羽考虑的事,南安侯一死三年,他这三年,去向何处?

冯飞羽不禁想到当初江行云所言,“冯将军,你以为我方底牌为何?”

如果闽王方的底牌是南安侯的话,冯飞羽也得说这张底牌藏得好。

冯飞羽方羽箭齐飞,闽王身边侍卫见自家人马已到,曙光就在眼前,更是拼死相护,以人成墙,围护着闽王去了自家军队那方。南安侯排众而出,下马见礼,“臣救驾来迟,让殿下受惊了。”

闽王亲自扶起南安侯,道,“南安何出此言,倒因本王累得南安你未能去平叛湖广。”闽王方对战事也是有计划的,这几年,柳扶风于前线同冯飞羽死嗑,林凡安安稳稳的在湖广驻守,论难易程度,林凡绝对比冯飞羽好对付。柳扶风未动湖广,便是因这几年南安侯与柳扶风在湖广搞地下组织农民起义啥的。原本要趁此战冯飞羽调林凡入赣地时,南安侯好趁势收复湖广,结果,冯飞羽抄闽安城的消息传来,柳扶风吓出半身冷汗,要换个人去攻打闽安城,柳扶风不至于受此惊吓,毕竟闽安城城池结实,柳扶风也是知道的。偏生是死对头冯飞羽,柳扶风不敢有片刻停留,立刻命人八百里加急快马传信给南安侯,命在平远的南安侯率兵救驾。不然,倘柳扶风从前线调兵,怕闽王真要命丧冯飞羽之手了。

南安侯得信儿后,片刻不敢耽搁,点了一万兵马便快马加鞭的过来了,苍天保佑,总算来得及。

只要闽王平安,什么军略计划的,都可缓一缓。客套话日后再说也不迟,南安侯道,“请殿下稍事休息,臣这就诛杀冯飞羽。”

闽王还记挂着江行云呢,道,“江大人为救本王,落入冯飞羽之手,凡事,以江大人安危为先。”

南安侯面不改色,道,“臣明白,请殿下先行休息,莫让沙场血污惊扰殿下。”

南安侯根本没向冯飞羽交涉江行云之事,令心腹亲侍带五百人请闽王去僻静处安歇,南安侯与冯飞羽谁都没啰嗦,直接就是交锋一战。

两人均是当世名将,这一战,完全不同于闽王与冯飞羽的你追我逃,至于打成什么样,闽王也没见着,不过,一个时辰后,冯飞羽开始撤退。这次便成南安侯追,冯飞羽逃了。闽王十分遗憾没能看到冯飞羽的狼狈相,他被南安侯亲卫护送,直接去了军前。

一路上,闽王十分惦记江行云安危。

柳扶风看到五皇子时,激动的眼泪险些飙出来,柳扶风率诸将行礼,道,“殿下福气天佑。”一颗老心终于能放下了。

五皇子温言安抚,“累得你们为我担心。”

柳扶风道,“臣思量不周,未料得冯飞羽行此险招。”

唐总督李宇等近臣都表示了对五皇子的关心与对上苍的感谢,感谢上苍没让五皇子出事,不然,纵他们平定江南,怕也是功不抵过,更不必提以后前程什么的了。

诸人已备好军帐,请五皇子梳洗后,又奉上好酒好菜,待五皇子用过膳食,柳扶风那里也同江巽打听清楚闽安城破城,与他们一路护送五皇子的事了。纵柳扶风听闻这一路坎坷,也颇为感慨,倘不是有个江行云半路为五皇子争取了时间,五皇子怕是撑不到南安侯的救援。同时,南安侯能救下五皇子一行,也说明了柳扶风调南安侯救驾是正确的,倘当初柳扶风存了私心自己去救,怕会耽搁时间,这一耽搁,五皇子必要亡于冯飞羽之手。

只是,柳扶风实在想不通,闽安城城池何等坚固,如何就能给冯飞羽炸开呢,哪得多少炸药?不要说炸药的威力,柳扶风倒也听闻过烟花作坊爆炸之事,但那撑死炸毁几家民宅,城墙之坚,岂是民宅可比?再者,柳扶风也听人说起过炼丹爆炸把丹炉炸毁之事,这同时也说明火药的不稳定,搞不好冯飞羽自己先炸死自己了。难道靖江有新式武器,那也不能,打了这三年仗,并未看到靖江出现火药一类的武器,飞天神火那种不算,那只是小爆炸,就是一万捆飞天神火,怕也爆不毁闽安城墙。

柳扶风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这里想不通,柳扶风暂且按下,依南安侯的本事,便是杀不了冯飞羽,困也能困死他的。不,江行云在冯飞羽手里…想到江行云,柳扶风微微一叹,倘换个人,能换得冯飞羽一死,柳扶风定是换的。江行云是他的同僚,在江南之战中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若冯飞羽拿江行云来换己身性命,说不得柳扶风也要答应的。

趁现下冯飞羽不在靖江军中,柳扶风命李宇为将,出战鄱阳郡,牵制林凡。南安侯去追冯飞羽了,但南安侯这几年,也在湖广一带调理出几个可用之人,这几年湖广在林凡的驻守下,几年来还算安稳,只是间或有盗匪为患,林凡能放心的发兵豫章,就表示了对湖广的放心。当然,这是林凡不知道那些盗匪头子后头是南安侯与李九江啊!要是知这二人作祟,说什么林凡也不能放心的兵出豫章。

所以,当林凡接到韶州府告急军报时,林凡还以为是盗匪为患,这也是韶州守将的昏馈,以为没穿统一兵甲的便是盗匪,但长眼睛的就能看到,这些人手里的刀箭攻城的云梯撞城门的攻墙车还有不断往城里发射的飞天神火、火球、火鸡、火禽以及毒气弹连环弩,这些岂是盗匪能装备的。

林凡只接到一封韶州告急信,他以为韶州打退了盗匪,还与穆三说呢,“老臣不在,便这般鸡飞狗跳的。”

穆三笑,“有您,才有主心骨不是。”

林凡连忙谦道,“老臣也就是打打杀杀的本事了,不及三殿下睿智明断。”

二人互谦几句,都不知韶州已被屠城。

是的,屠城这样的事,未发生在靖江军中,却是发生在东穆军中。

于是,当冯飞羽率残军返回军中时,正赶上林凡接到宝庆府投降的消息,林凡当下脸都变了。致此,彭大郎之名响誉江南。

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彭大郎作战残暴,当属东穆之最,他是东穆太祖立国以来第一位屠城的将领,但也正是由于其赫赫凶名,许多小县小城纷纷望风而降,倘不降,就怕这位将军攻入州府后屠个干净。

冯飞羽脸都未来得及洗,直入帐中,与林凡道,“林将军立刻率兵回防湖广。”当然,冯飞羽还有更要命的消息带给林凡,“南安侯未死,若本帅所料未差,这些年,南安一直躲在湖广!”

“怎么可能!”林凡与穆三异口同声。

冯飞羽脸若寒冰,一字一句,“本帅亲眼所见!”

林凡想冯飞羽回来时的挫样,不禁心下一悬,道,“元帅莫不是在闽地遭遇南安侯?”

冯飞羽微微颌首,林凡倒吸一口冷气,冯飞羽率万数人,能在遭遇南安侯时还能保全性命退回鄱阳,也不算无能了。主要是,南安侯的厉害,林凡深知,当初他在南安侯手里吃过败仗。

一个残暴的彭大郎就要人命了,现下又多了个南安侯,林凡都想直接上吊了,好在,他为宿将,虽知此二人难以对付,到底理智尚存,道,“南安侯既在闽地,当兵发浙地,岂不更为便捷。”

冯飞羽露出个讽刺的微笑,“我回来时便是自闽入浙,南安为赵将军所败。估计赵将军的捷报已呈至陛下御前了。”

穆三与林凡皆不说话了。

穆三不说话是因为,穆三是赵斌的姐夫,而且,穆三一向认为赵斌在军事上还是有才能的,虽然母亲对此持怀疑态度,但,事实为证,赵斌先是从柳扶风手里取回浙地,再大败南安侯救回冯飞羽,这都是铁一般的事实,至于冯飞羽讽刺一般的笑容,穆三直接理解为冯飞羽小心眼儿了。本来就是,冯飞羽此人,心胸实在不够宽阔,先前有自己那死鬼大哥哄着,还肯听话,现下但有半点儿不满,立刻撂挑子走人。倘不是现下正是用人之际,穆三都想建议父亲换了冯飞羽。这场战事,自二月到七月,小半年了,劳民伤财至此,也不过打下豫章、鄱阳二地。冯飞羽或者以为自己是不可替代的,但,赵斌既为皇戚,且有军功不证,焉何要闲置呢?

穆三垂眸掩下神思,安慰道,“元帅莫要灰心,纵闽地失手,亦不为大事,父皇圣明,断不会偏听偏信。”

冯飞羽摆摆手,“还有一事,殿下与林将军未知。江行云口口声声说本帅是她失散多年的同胞弟弟。”

穆三一口茶喷出来,林凡也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冯飞羽道,“本帅自是不信这等话,但,江行云最擅煽动谣言蛊惑人心,恐怕过不了几日,连家父都要怀疑本帅是不是他亲生的了。”

穆三再三道,“谣言止于智者,元帅莫要为此所扰。”

与穆三的面子话相反,林凡从来不敢小看谣言,尤其是他们这等带兵在外的大将,只要朝中连续在陛下耳边说上三十天‘谁谁谁不是忠心’之类的话,包管将位不保。林凡道,“这姓江的也是缺德,妇道人家坏到这份儿上的也罕见,怪道嫁不出去呢。”冯飞羽与朝廷离心,未必不与江行云那两封“告靖江书”有关。

虽现下靖江在江南占据优势,但,林凡仍忍不住想,莫不是苍天有意要绝我靖江么?

五皇子也收到了彭大郎的战报,五皇子平日里做惯了安民抚民的事儿,眼见彭大郎连屠城的事都做出来了,心下很不是滋味,面儿上却是不肯多言,拍案赞道,“好一员虎将!”

唐总督唇角动了动,见五皇子正在兴头上,也未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是私下谏了五皇子一回,唐总督道,“屠城之事,到底有伤天和。”

五皇子道,“我岂不知,朝廷御史得知,怕要有话说的。只是,彭将军孤军深入,倘非凶名在外,沿路城镇岂肯这般识趣。屠城也只是一时之法,待得日后,我当上书父皇,安抚韶州。”

唐总督便不再多说了。

五皇子道,“算着南安侯也该回来了,不知江大人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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