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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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说着就要去赏花,五皇子还特意叫了谢莫如,“都不是外人,一道去。”五皇子觉着李樵沉默少言,还格外照顾他些。
瞧着万梅宫的梅花,五皇子就说起来,“今年没收到文康姑妈赏梅宴的帖子。”别的时候帖子早就应该已经到了。
李宣道,“今冬事忙,母亲并未开赏梅宴。”
五皇子道,“还没吵清楚呢。”
苏不语话最多,与他的名字大相反,摆摆手道,“早着呢。我看那些大人也奇了怪,好像除了立太子天下就没别的事儿了。殿下还是在山上住着吧,起码清静呢。”
谢莫如道,“苏相是内阁之首,难道没法子平息?”
“看你说的,我爹这个首相说来是威风,可内阁七人,多有私心,起哄架秧子一般吵吵着立太子,能怎么着呢。”苏不语将手一摊,颇是无奈。
谢莫如微微一笑,“这个怕也不能怪苏相。”
“莫如妹妹你是个明白人。”
三人皆有朝中差使,不能久留,午饭后略做停歇便告辞了,谢莫如命人折了一枝一米多高的梅花赠予李樵,苏不语顿生不满,“怎么只有阿樵的,这也忒厚此薄彼了吧。”
李樵道,“是给北岭先生的。”
苏不语立刻不语了。
五皇子直笑,与谢莫如一并将三人送出,苏不语连说不必送,谢莫如道,“不是送你,送李世子。”
苏不语气笑,“我这老好人净受欺负。”
待送走客人,五皇子忍不住同谢莫如道,“早闻苏不语同李先生之名,一动一静,皆神仙人物。”
“苏不语就是个话痨。”
五皇子问,“你怎么同苏不语认识的?”
“二叔同不语相识,就认识了。不语说我与他祖上是亲戚。”
“你家与苏家祖上还沾亲?”
“不语家曾祖母姓程,原是世祖皇后的堂姐妹,这样算下来,我与他算是远房亲戚。”
“这样啊。”五皇子很快觉出不对,道,“可是当初程老夫人只有一位嫡子,苏不语他们这一支明明是庶出啊。从血缘上论,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管嫡子庶子都得认嫡母为母,苏不语他们这支就是庶出,说到自己曾祖母也得说是程氏夫人,总不能说是某个老姨娘吧。”谢莫如是个敏锐的人,问,“母妃也姓苏,莫不是同苏相这一支还有些渊源?”
说到这个,五皇子有些尴尬的摸摸鼻梁,道,“算来真不远,我会知道苏家一些旧事,多是母妃告诉我的。说来母妃这支才是苏氏嫡出,只是到母妃这里,人丁寥寥,外祖父外祖母很早过逝,便只余她一人了,苏氏族中虽还有人,但当初据说那位程氏夫人为人十分强硬,对庶子情分平平,故此,嫡庶两脉并不亲近。所以,我母妃小时候就被接到宁平公主府,未与苏氏族人一处。后来一直也同苏家也没什么来往,要论起来,咱俩倒真是远亲。”
谢莫如还是头一遭听此旧事,笑,“这样说,你还要叫我声莫如姐姐的。”
五皇子道,“都做夫妻了,还什么姐姐弟弟的。”
谢莫如一笑,问,“你头一回见我,怎么没跟我说呢?”
五皇子道,“第一回见面又不熟,怎好就冒昧的上前认亲呢。”
“苏不语同我第一次见就跟我认亲了。”
说到苏不语,五皇子道,“你说苏不语也怪啊,都说苏相最是沉默少言,一天说不了十句话,怎么硬能生个话痨儿子呢。”已忘了先时还赞人家苏不语是神仙人物呢。
“我听说是苏夫人最恨苏相话少,就给苏不语取大名叫苏言,只盼苏不语长大爱说话才好,结果果然应了这名儿,苏不语少时就能说会道,苏相觉他话多,只怕日后不稳重,便为他取字不语。只是很显然,苏相的话完全不比苏太太灵验啊。”谢莫如说此典故,五皇子禁不住乐出声来,他是头一遭听得此事,颇觉有趣。
及至山间又下了二三场小雪,十月底,王府管事上山送些衣食之物并回禀筹备的粥棚施粥的事,谢莫如命他如去岁般预备,五皇子道,“咱们在山上左右无事,不如换了寻常百姓的衣裳,也过去瞧瞧。去岁咱们施粥,衙门一直忙碌,我也没去看过。”
“也好。”
经去岁的事,五皇子格外命侍卫加强安保,不要善心倒做了坏事。因暂时不想回城,总在行宫闲来享乐实不是五皇子的性子,他干脆每天过去亲自安排施粥的事,早出晚归,颇是用心。时常会同谢莫如说些粥棚的趣事,“的确有那些日子艰难的,也有不那么艰难的了来领了粥来吃,我还见到一对来城里赶庙会的祖孙,排队吃了粥就要去逛庙会的。”
谢莫如笑,“随他们吧,真正日子宽裕的是不来的,贫窘的自不必说,有一些大概是想省下家里粮米,好过个宽裕的新年,故此过来领些免费的粥米。”
“是啊。”五皇子素来心宽,也不过是同谢莫如说个新鲜罢了,二人商量着,待母妃生辰前再回帝都。只是,苏妃生辰未至,于公公就先到了,召五皇子回帝都。
五皇子还问于公公,“父皇可好?”
于公公笑,“陛下一切安好,就是惦念五殿下与王妃娘娘。”
谢莫如赏了于公公几件玩器,于公公一见谢莫如就有些发怵,以往收惯了打点的人,此时竟有些扎手扎脚,再道了回谢,行一礼,方命身后的小太监收了玩器,私下提醒这夫妻二人一句,“陛下已命内阁议立东宫。”
五皇子微微颌首,道,“劳公公提醒。”
回程的路上,五皇子在车里悄同谢莫如道,“大概就是二哥了吧。”
谢莫如倒是很同意五皇子的推测,不过,如果二皇子是在这一潭浑水中得到储位的话,这可不是个聪明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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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议储位二
蒙皇爹相召,五皇子只得收拾收拾带着媳妇回城,他们先走,随身之物命心留侍从留在别宫慢慢收拾则罢。
五皇子一身玄色四爪龙皇子服饰,与谢莫如坐在车里,前有仪仗开路后有侍卫相随,浩浩荡荡,颇是威风。就是大冷天骑马前来传穆元帝口谕的于公公一行,也沾五皇子的光坐上了舒服非常的马车。于公公靠在绵软的靠背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小徒弟熟练的自车壁的隐箱内取出茶具茶叶,伶俐的为师傅泡了盏茶捧上,轻声道,“师傅,吃杯茶吧。”满厢茶香,于公公轻斥,“好大的胆子,殿下容咱们坐车倒罢了,你倒还吃喝上了。”小徒弟恭恭敬敬的捧着茶盏,有些委屈,“弟子想着,天儿冷呢。师傅吃了也暖暖身子。”于公公接了茶盏,却是手腕一折将泡好的一盏热茶悉数倒进车厢地上的茶盂里,空盏递还小徒弟,于公公捻出帕子擦一擦手道,“太不谨慎了,殿下恩典命咱们坐车相随,咱们却不能忘了本分,洗干净放回去。”
师徒俩对五皇子家的马车如此熟悉,倒不是以前就坐过,不过是大户人家马车为图舒适性与功能性,大抵相差不多,不同的就是,五皇子身份不凡,按制他家的马车在尺寸与材料上更加讲究更加舒适罢了。
小徒弟乖乖的洗净茶盏归置原位,低头不敢说话,觉着师傅太过小心了些,师傅在御前当差,便是二皇子见了师傅也给些脸面呢。不过,他跟随着于公公一道出宫办差,本也是个伶俐的,故又觉着,师傅能有今时今日之地位,怕就是自这份小心谨慎上来呢。
小徒弟琢磨着师傅的用意,师傅却是重新阖眼思量。于公公能在御前听用,谨慎自然是不缺的,只是,他还有一种很特别的,察觉危险的本能。每次见到谢莫如,于公公都有一种危机忌惮之感,故此,在谢莫如跟前,他是不敢多行一步不敢多说一句的。
谢莫如不知自己给于公公带来这般偌大压力,但就算她知道,估计也不会在意。回城路远,何况仪仗走起来更慢,谢莫如自行宫出来时就命侍女在厨下装了几样现成的点心,问五皇子,“殿下要不要用一些,你怕是没空在家用午饭呢。”谢莫如自己倒是无妨,回府自有厨下服侍。
五皇子道,“这会儿倒是不饿。”
谢莫如便不劝他了,不饿去强逼着进食,反是不美。五皇子道,“我先送你回府,再去宫里。”
谢莫如也没反对,道,“既然殿下去宫里,就顺道去看望一下母妃,跟母妃说,我明儿个再过去。”
五皇子都应了,待到自家府前,谢莫如用帕子包了几块肉干给他带身上,“正赶上午饭时候,你还得进宫,要是路上或宫里饿了,就垫补一下。”其实谢莫如心下有些担心穆元帝会责难五皇子,毕竟五皇子是立储的始作俑者。穆元帝如今么,怕是心下不大痛快的。
五皇子听着媳妇的叮嘱,心说,媳妇可真关心我啊。望着媳妇进了家门,他这才又回了车里。于公公看的牙都酸了,暗道,唉哟喂,谢王妃这本事,把他家冷面五皇子竟调理成绕指柔了。其实根本不知道他家冷面五皇子原本就挺绕指柔的。
五皇子进宫很顺利,便是穆元帝心下略有不痛快,看他一身金龙皇子服饰神气完足的模样也挺顺眼,儿子么,就得这般气宇轩昂的才好,嘴里却道,“你这病还没好呢?”
五皇子连忙道,“回父皇,已经好了。”
穆元帝哼一声,“好了怎么还不回帝都,礼部的差使也不顾了,还得叫朕三延四请不成?”
五皇子道,“儿臣哪里敢当,父皇让于公公一去,儿臣立刻就回来了。儿臣,儿臣就是觉着,先时不大好,才去了行宫。”
五皇子有一点好处就是说话实在,穆元帝指指绣凳令他坐了,道,“你觉着不大好就躲了出去,朕是无处可躲啊。”
“父皇天子之尊,恩威四海,大事还是得父皇说了算,父皇莫要与些个糊涂人生气才好。”五皇子还劝他皇爹一回,的确是,这次他不过在外住了几个月,回来时竟觉着一向威严的父亲面儿上竟露出疲色。五皇子道,“自己个儿保重身体,比什么都强。”
穆元帝见五皇子眼神中露出孺慕之意,不由心下一暖,脸上神色也就缓和了,笑道,“朕知道了。你既回来,就继续领着礼部的差使吧。熟悉下立东宫的仪程,礼部不要出差错方好。”
五皇子都应了。穆元帝想到事情就是自这个儿子起,心下又有几分迁怒,道,“这可如了你的意吧?”
五皇子摸不着头脑,“儿子有什么如意的?父皇,莫非你要立儿子做太子?”
穆元帝笑斥,“你倒是野心不小啊。”
“父皇这样说,吓儿子一跳。”五皇子也笑了,道,“儿子在山上反省过了,也觉着是给父皇惹了麻烦,朝中这些时日闹腾不休,儿子是烦了才躲到山上去的。可儿子又想着,凡事,提前发作也未尝不是好事。父皇正当壮年,就是朝中有什么鬼祟,父皇也能镇压下去。儿子议立东宫,原是光明正大的想头儿,后来儿子方知道,许多人都有自己个儿的私心,把个简单的事,弄得复杂无比。儿子觉着,这样不大好。”
所以说,虽然五皇子入朝当差头一年就时常给他爹找麻烦,他爹之所以还看他不太讨厌的原因就在于此,这个儿子说话还算实诚,起码不会总说些没用的套话假话。见这个儿子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穆元帝道,“知道不大好,以后行事便更该老成些才是。三思而后行,不用朕再教你了吧。”
五皇子心说,他都是三思才干的啊。
看五皇子的模样,穆元帝就知道他还没明白呢,便点了他一句,“以后再有什么大事,先与朕商议再拿到朝上去说。”
五皇子刚应一声“是”,他肚子咕噜一声,五皇子顿时大窘,怕按下肚子道,“儿子失仪了。”
穆元帝好笑,“你媳妇也没打发你用过午膳再来,倒叫你饿着肚子。”
五皇子笑,“她倒是说了,只是儿子从山上下来走了一个多时辰,怕父皇在宫里等急了,儿子就先进的宫。”
穆元帝一笑吩咐下去,“传一席膳食给五皇子。”
五皇子起身忙道,“儿子还要去给祖母请安,再去看望母妃,父皇叫他们将膳食送到母妃宫里吧,儿子去母妃那里吃。”
穆元帝笑,“去吧。”
原本还想着叫了五皇子回来好生训导一番,结果倒赐了他一席御膳,倒似赏他一般。穆元帝摇头浅笑,罢了,想到五皇子在宫外也是日日去粥棚忙活,便觉这个儿子尽管心性率直,不会掂掇轻重,想来是年轻的缘故,不过,倒还真是个做实事的性子。
既去后宫看望母亲,就不能不去慈恩宫,因慈恩宫总是寻他媳妇的不是,五皇子其实对慈恩宫挺有些意见,只是,自小长在宫里,他也不会表露出来。倒是胡太后见着他很高兴,笑呵呵地说,“可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就赶不上你二哥的册立大典了。”
五皇子听这话险没呛着,他爹不是刚叫朝中议储么,还没指名道姓的下旨立他二哥做太子的吧?唉哟,他祖母可真是…叫人不知说什么好了。五皇子忙道,“父皇还没下旨,祖母先别说出来,外头还不知道呢,叫那些清流大臣听到这话该有意见了。”
胡太后笑,“哀家这不是高兴么。”问了五皇子几句在山上可好的话,就痛快的放他去淑仁宫了。不过在慈恩宫坐了片刻,五皇子硬给他祖母吓出一脑门子汗来,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唉,他媳妇要跟这么个糊涂老太太讲理,也就是他媳妇了,等闲的不叫噎死也得叫吓死啊。
苏妃见到儿子自然高兴,御膳来的很快,知道儿子还没用午膳,苏妃忙打发他用饭,待用过午饭,苏妃命人沏了好茶,苏妃身子不好,自用一盏红枣茶,给儿子的是碧螺春。儿子吃着茶,苏妃方细细问起他们在山上的生活来,五皇子说的眉飞色舞,“舒坦的很,万梅宫极舒适,冬天也有烧地龙,半点儿不觉着冷,前些日子下雪,景致极美。要说我府里也有梅花,宫里御花园里也有梅花,依我看,皆不及万梅宫。”
苏妃笑,“那是自然。不说万梅宫的梅树皆是几十年的老梅了,且万梅宫是在山上,倚山傍水,借山水灵性,方有此景,自非寻常宫室梅树能比的。”
说到万梅宫的日子,五皇子道,“暖和的时候,儿子还带着王妃去林场打猎来着。唉呀,王妃那么聪明的人,偏生打猎笨的厉害,骑马跟儿子跑了半日,什么都没猎着。”五皇子说着就是一通笑,苏妃眼中也浮起笑意,道,“你这样笑她了?”
“没,就笑了两句。王妃也没恼,就是白眼白了我两回,跟我说话也不似以往和气了。”
苏妃大笑。
母子俩说的颇是开怀,五皇子又说了去庙里与文休法师聊天的事儿,“原以为和尚闷的很,文休大师不一样,我们说些天南海北的话,他极是有见识的人。从不说那些玄乎又玄的话,倒是极通各地风土人情,学识渊博呢。”
“文休法师并不是一开始就出家的,他生于,原是前朝状元,有名的才子,前朝末帝昏庸,他便挂冠而去,各地行走经商,富庶之时,生意遍布数国,后来结束了生意,便入了空门,悉心研究佛法,终成一代高僧。”
五皇子一面听一面点头,补充道,“更难得胸怀宽广,王妃根本不信神佛之事,她去了,人家大师还肯招待她。”
苏妃笑,“佛门讲究缘法,这也是你们的缘法吧。”
母子俩一直说到天色将晚,五皇子方起身辞了母亲回府,还说谢莫如明日进宫看望母亲之类的话,苏妃道,“你们刚从山上回来,很该好生歇一歇,跟莫如说,不必急着进宫来,我在宫里样样都好。让她歇一歇筋骨,再来好生陪我说说话。”
五皇子道,“在山上也不累。”
苏妃起身送儿子到门口,五皇子怕母亲受寒,忙叫母亲回了。
五皇子回府正赶上用晚膳,谢莫如知五皇子在宫内未受穆元帝责难,遂放下心来。听五皇子说起御前对答的话,五皇子道,“我进宫时心里惴惴的,还以为父皇得骂我一顿,没想到父皇和气的很,还赐我御膳吃。”五皇子颇是庆幸,又心疼他皇爹道,“我看父皇挺累的。”
“陛下忧心国事,自然不会轻松,何况为着立储闹得满朝不宁,陛下知殿下是出自公心公义,只是多少小人借此谋取私利,才叫人着恼呢。”谢莫如道,“国事自有陛下操劳,殿下把礼部差使理顺,再多多进宫孝敬体贴陛下才好。”
五皇子道,“你说的是。”叫谢莫如收拾出些滋补之物来,道,“父皇自不会缺这个,却也是咱们的心意呢。”
谢莫如应了,两人用过晚膳,五皇子又去长史那里说话,他数月未在帝都,想来帝都颇多故事。还有穆元帝已发话议储,张长史想着要不要五皇子再上个折子什么的,五皇子想到他爹脸上的疲倦道,“还是罢了,我久未去礼部,礼部事也多呢,尤其立储当口,礼部更是半点儿错不得。”
张长史深以为然。
穆元帝下旨议立太子,其实也没什么好议的,无非就是老三样,立嫡立长立贤,皇子们成年的不过五位,嫡皇子就是二皇子,皇长子就是大皇子,至于哪个是贤皇子,就众说纷纭了。朝臣纷纷上书,各地督抚也有自己主张,这些折子,穆元帝都看了。见五皇子没上折子还在五皇子给他送滋补品时他,“你不是一向有主张的么?”
“儿子想,这是大事,父皇上次说叫儿子再有大事先同父皇说一声再上折子。”五皇子一幅乖样,道,“父皇有问,儿子就直说了,儿子觉着,还是二哥做太子比较好。大哥二哥待兄弟们都好,大哥虽是长子,二哥,毕竟是嫡出,且未见有不好的地方,如果二哥不能做太子,以后要如何自处呢。而大哥不做太子,也是太子的长兄,二哥只有更敬重大哥的,如此大哥以后的尊荣也是有的。至于儿子们做弟弟的,自然兄友弟恭,如此,一家子和乐。要是父皇觉着儿子的话在理,儿子回去就写折子。”
朝中什么样的狐狸没有,这话,穆元帝已听人说过了,见五皇子说的也是这个意思,遂道,“也有不少朝臣说你有贤良的。”
五皇子一时没明白他皇爹啥意思,还笑呢,“这就是拐弯儿拍父皇马屁呢,要是有人说儿子不好,父皇该生气了。我有一回说四弟家旭哥儿鼻子塌,四弟还不高兴呢,硬说瞧不出塌来,其实总偷偷在家给旭哥儿捏鼻梁,就想给旭哥儿捏高些…”话说到一半,五皇子方回神,跳脚道,“不是有人要请立我做太子吧!”
穆元帝给五皇子这慢三拍的反应闹的…五皇子已气哄哄道,“这不添乱么。还是跟我有仇啊。”跟他皇爹打听,“哪个夭命的上的这奏章啊?”决定要找这些臭不要脸的家伙报仇。
穆元帝道,“只是有人上奏章说你好。”还要打架怎么着。
五皇子这才放下心来,道,“那是儿子想茬了。儿子当初就是为这纷乱躲山上去的,倘有这等小人,父皇你可别姑息。要是父皇不好动手,只管告诉儿子…”
五皇子喋喋一番,还是穆元帝受不了他这絮叨,才将他撵了出去。
五皇子同谢莫如说起此事时亦颇是气愤,“咱为这乱局都躲山上去了,再有人拿咱做伐子,是断不能忍的。”
反正,满朝文武大都上折说一说立太子的事,或是一派公心,或是夹了私意,或是随大溜,或是刷存在感,总之各有原因,但都在说立太子之事。满朝文武,唯一不动如山的就是南安侯了,他爹承恩公要他联名,他都拒绝了,闹得承恩公次子胡说都道,“三弟越发叫人看不懂了。”
总之,不论谁说立太子,南安侯终是一言不发,待穆元帝问到南安侯头上时,南安侯道,“臣一向只知兵事,倘是带兵打仗,臣能为陛下分忧。至于立储政事,恕臣无能。臣出身武官,不懂这些。”
此言一出,便是南安侯他爹承恩公都在家里说,“自来我就没看懂过三郎。”当初不是他说要请立太子么,虽说被五皇子手快抢了先,如今咱家也得给二皇子加把劲儿才成呢。结果,他又不动了。
再有就是私下说南安侯果然武将,脑筋忒不知变通啥的。
或者还有怀疑南安侯做了四皇子岳父,近而偏颇四皇子的。朝中唯有几只老狐狸看出南安侯机心之深,暗道承恩公府才略平平,怪道唯他能以军功封侯呢。
谢莫如在府中听五皇子说及此事时犹道,“倘承恩公府皆是南安侯这样的明白人就好了。”
五皇子亦觉南安侯人品出众,道,“满朝这样闹腾,我看,就南安侯才是个心静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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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议储位三
这个年似乎比去岁更加热闹几分,宫里胡太后与承恩公府一门心思的巴望着二皇子做太子,正是团结一切可团结力量的时候,更不会再费尽心思的去寻谢莫如的麻烦。过了方氏的祭礼、苏妃的生辰、寿安老夫人的寿宴、四皇子府旭哥儿的周岁酒,便迎来了又一个热闹非凡又波涛暗涌的新年。
五皇子回城后,与四皇子兄弟两人说起话来时,四皇子一口闷掉杯中的美酒,道,“以后再有什么麻烦事,我也学你带着媳妇儿子躲出去方好。”
五皇子很同情他四哥,亲自给他四哥再斟了一盏,道,“我那里三月一过,礼部就没什么大事要忙了。四哥你正好相反,三月一过,天气回暖,工部正是忙的时候,这么些事,四哥你也走不开。”
“是啊。”四皇子叹口气,也不再吃酒了,停了杯道,“过年都不得消停,真盼着父皇赶紧把太子的事儿定下来。”这眼瞅着到年下了,他爹还没下旨呢。一日旨意未下,一日人心不定啊。
五皇子深以为然。
非但四皇子五皇子这种觉着与大位无望的皇子心烦,便是在外人眼中看来十拿九稳的二皇子,他爹一日不下御旨,他这心也一日不得清静呢。尤其诸臣联名,唯南安侯未上折子,二皇子私下还问过承恩公,是不是南安侯对他有什么意见。
承恩公能说什么呢,承恩公道,“殿下不知道,他素来性子执拗,可要说对殿下不敬,那是万万没有的。只是天生这幅脾气,除了兵事,什么都不爱,也什么都不理,待时日久了,殿下就知他这性子了。”
二皇子道,“南安侯在军中多年,熟悉兵事就好,保家卫国,全赖忠勇。”倒也没有说什么,也并没有流露出不满的意思来,和颜悦色的同承恩公说了几句话,承恩公便告退了。二皇子也只是问承恩公一句,承恩公是南安侯的亲爹,自然不会说南安侯不好。二皇子就是觉着,自己平日里对南安侯一向尊重,南安侯这是吃错药,还是说,南安侯更偏向老四?想一想这种可能性不高,老四跟老五都是自己的拥泵,立储之事能到今日,全赖他俩起的头儿。他俩倘有争储之意,根本不会在此时提议立储。
南安侯的事二皇子一时不能解,索性就暂搁下了,倒是钱长史道,“南安侯是武将,于朝中文事素来寡淡,殿下待他一如往常便好。”不必过分去亲近,也不要冷淡。
二皇子点点头。
正式立太子的旨意是第二年二月十九正式发的明旨,不为别个,二月十九这个日子也是钦天监亲自卜出来的一等一的吉日。胡太后在宫里还说呢,“都说文休法师最灵验不过,要不要再请文休法师去瞧一瞧这个日子。”这话说的让许多人好想死,尤其钦天监,决意不叫他儿子接班占星,改叫儿子在家念科举正经考进士光宗耀祖、改换门庭,以后子孙万代都去考科举,再不受这占星的气!他堂堂经朝廷正式任命的钦天监监正,在信誉上竟还比不过一个庙里念经的和尚!钦天监暗搓搓的想,怪道当年辅圣公主死也不叫你做太后哩,辅圣公主就是有眼光。心下很是嘀咕了胡太后一回,深觉这老太太不是常人能理喻的。
旨意是下了,但立太子并不是一道旨意就能够了的的,下了旨,硬件上要修东宫,铸金印,制仪仗,祭□□、祭天地、通知各临国属国前来观礼等林林总总的事前准备,而正式册封的日子,又要钦天监算一吉日,钦天监憋了七七四十九天,憋出一大吉大利的日子,却要到秋后九月初三日,这是最近的吉日了。
穆元帝既已下旨,就不再小气,便圈了这最近的一个吉日,同时让太子每日进宫辅政,另外东宫属官也要开始遴选,穆元帝问二皇子,“你可有熟悉的官员,只管与朕说,将他们安排到东宫,以后你们也好相处。”
二皇子忙道,“儿臣也只是于户部略熟一些,要说属官,还得请父皇帮儿子掌眼,只要忠心勤恳的就成。”
穆元帝点头,“你府里原就配了属官,他们服侍你一场,想来还算忠心,就让他们继续在东宫服侍吧。另则,东宫属官不比寻常,苏相为内阁之首怕是抽不开身,李相冯相两个,一个为太傅一个为少傅,如何?”
这二人皆为朝中重臣,且李相就是掌户部之人,这些年二皇子一直在户部,不可谓不熟悉。冯相则是礼部尚书,今春刚主持完春闱,册东宫之礼也是礼部的差使,接下来二皇子也少不得与礼部打交道。选此二人为太子之师,不可谓不大手笔了。穆元帝又道,“太子府詹事,朕早封了宁祭酒,宁卿此人,才干是有的,当时只作虚衔,如今转为实缺,你未与他相处过,他性子激荡,暂与你做个詹事,容后再看。余下侍读之位,皆自翰林来选吧。”翰林有储相之称,好不好哪个以后就是将来内阁的材料,穆元帝甭看先前在立太子的事情上扭扭捏捏、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以至于二皇子一度觉着自己可能是从大街上捡来的。如今听着他爹给他安排东宫属官,二皇子方重新感到父爱,觉着自己重新变亲生的了。
穆元帝也只是大致与二皇子一说,要紧的职位穆元帝给儿子安排好,剩下的再让内阁拟出名单来斟酌,反正正式册立在九月,倒不必很急。父子俩说一回话,穆元帝带着儿子去东宫走一走,道,“其实先帝在位时命人修缮过东宫,只是朕少时先帝便撒手东去,朕未住过这里。虽一时有人打扫,没人住也有些陈旧气了。”廊柱上的油漆绘彩已是斑驳,少人居住的宫殿透出特有的冷清与寂寥来。东宫在皇城内,面积比二皇子在宫外的府邸还小一些,也是分为内宫外殿,女眷们住的院落居所,太子理事的宫殿房舍,还有一处花园倒是草木繁茂,穆元帝指着园中的一棵松道,“这是朕四岁生辰时,先帝带着朕植下的。先帝还说,待朕大些就让朕搬到东宫来住。”想到自己顶顶好的亲爹,穆元帝眼角一时湿润,再看二皇子便升起许多慈父情怀来,指着这棵松树的一畔空地道,“等阿远大些,你与他在这儿也种一棵树。”二皇子嫡子小名叫一个远字。
有些话不必多,一句就够了。二皇子忽就喉中酸涩,哽咽的应一声,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期待。”
穆元帝拍拍儿子的手,父子俩倒走了大半个东宫,其实穆元帝对东宫的回忆有限,当年他祖母程氏一直想叫靖江王住进来,他爹跟他姑先时倒没什么意见,有了他之后,他爹他姑那是死活没答应,他爹就盼着他长大叫他进来住呢,结果没想到他长大,爹就死了。
这样的绝世好爹,绝世好爹还早早的去了。于是,在绝世好爹的影响下,穆元帝对自己的儿女也有一种绝世好爹的温情。他觉着,他爹当年怎么对他,他就要怎么对他儿子。虽然他儿子现在已经有八个了,穆元帝也不嫌多。
与二皇子说了许多衷肠话,穆元帝道,“朕待老三、老四、老五宽和,待你与你大哥严厉,你没怪过朕吧。”
二皇子连忙道,“儿子晓得父皇是盼着儿子成材呢。”
穆元帝欣慰,“江山不是容易坐的,等你坐了就知道了。你是嫡子,朕对你的期望自来就不与诸皇子同,至于你大哥,他是长兄,朕对他也严苛了一些。”
二皇子心说,父皇你就一直对大哥严苛着吧。嘴里却道,“大哥待弟弟们一向都好。”
“那朕就放心了。”穆元帝道,“这东宫,朕谴工部和内务府去你那里,该怎么修,你与他们商量着,以后你住这里,勿必要合你的心意方好。”
二皇子连忙应下。
夕阳西下,将天边晚云染出一层又一层瑰丽绚烂的色彩,和着春夏的暖风,带着一丝黄昏逐渐沉寂安静的草木香,穆元帝笑,“陪朕用了晚膳你再回府吧。”
二皇子求之不得,册立大典就在今年,二皇子只恨与父皇相处时间不够,正巴不得多多增进与父皇之间的感情呢。胡太后听闻儿子留二孙子在宫里用饭,乐不颠儿的吩咐人送了几个菜过来。碰到这种实在的老娘,穆元帝除了一笑,还是一笑罢了。
穆元帝与二皇子父子感情日渐增进,其实二皇子本身素质不差,在户部当差几年,都做得井井有条,如今虽未举行册封大典,但穆元帝让二皇子每日入宫辅政,二皇子谨慎周全,于户部之事他自是熟悉的,但其他各部部务也有自己的眼光与看法,便偶有稚嫩之处,穆元帝略作点拨,二皇子也都能明白。
穆元帝心下颇是满意,觉着儿子不骄不躁,先时让儿子在户部历练果然是对的。
二皇子府就要准备打包搬家了,其他几位皇子府的皇子妃们凑在一处商量着给太子府贺礼的事,诸人是常在宫里走礼的,东宫的礼倒也好预备,不要逾了穆元帝、胡太后便好。
五皇子私下同媳妇道,“二哥这一搬家,倒是大赚了一笔啊。”
谢莫如自青瓷碟中取了个小孩儿拳头大小的红杏,捏一捏,掰开来,递了一半给五皇子,笑,“太子理当住东宫。不过,我喜欢住宫外,宫外我愿意去哪儿去哪儿,倘要在宫内,不说别个,以后二嫂出门就不若如今这般便宜了。”
五皇子接了红杏,咬一口,糯且甜,道,“何止二嫂不便宜,恐怕二哥也不能随便出宫了呢。”这么一想,五皇子做个结论,道,“果然还是住外头好。”他就是住宫里住烦了的,在宫里,不要说出入不便,就是吃饭也不如在外头呢。自己开府,想吃什么吃什么,在宫里时,只看厨下进什么就得吃什么了。厨下自然不敢委屈皇子们,但哪儿有自己做主吃起来便宜呢。不过,东宫肯定自己有小厨房的,想来二哥还不至于在这上头委屈着。五皇子又重复了一句,“还是外头好!”
谢莫如微微一笑,待二皇子搬进宫里就会发现,非但出入不如在宫外便宜,便是接见大臣亲戚,除了东宫属官,余下臣子,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了。
夫妻二人又商量了一回准备给东宫的贺礼,几个皇子府东西不能重复了,还要有自己的特色,另外更不能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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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进五月,四皇子刚把东宫修缮好。
戚国公府着人给五皇子府报喜,谢莫忧于早上产下一子。谢莫如嫁进戚国公府,谢戚两家便是正经姻亲,谢莫如是谢莫忧的长姐,谢莫忧平安生产,戚国公府自然要着人去五皇子府同谢莫如说一声。谢莫如命宫人赏了送帖子来的人,道,“替我跟你们夫人与三奶奶说,洗三儿我怕是不能去了,代我贺她们吧。”谢莫如脾性天生如此,她逆境时不会仰人鼻息,但也不会居于高位便去做圣母,所以,即使成了亲,她于谢莫忧依旧是淡淡的。
再者,谢莫忧嫁的是戚公府三子,凭谢莫如如今的身份,哪怕谢莫忧嫁的是世子,戚公府孙辈的洗三礼,她不去也没什么失礼的。
打发戚国公府的家下人去了。
谢莫忧嫡长子洗三时,谢莫如着人送了份洗三礼。
洗三过后,谢太太过来五皇子府说话,与谢莫如略说了戚国公府洗三礼的事,借此由头,含糊的问谢莫如身子可有动静,这满打满算也成亲两年了,谢莫忧儿子都生了,谢莫如这里还淡定着呢。谢太太自己都替谢莫如着急,谢莫如打发了身边侍女,方道,“我与殿下商量看吧,我一直没有,想来还是给殿下纳几房侧妃,以利后嗣。”
谢太太低声道,“不妨先挑几个懂事的丫头。”当初给谢莫如陪嫁的丫头,有几个是自幼服侍谢莫如的,人老实不说,相貌也是不差的。令丫头生了,抱到谢莫如跟前儿养着,也是一样的。
谢莫如道,“庶长子非同小可,庶长子之母出身若太过低微,不成体统。何况当初太后欲赐宫人时我便说了,要便是堂堂正正的侧室。我有言在先,怎好让丫头去服侍殿下。”
谢莫如一向有自己的主张,谢太太却是忧虑,道,“侧妃入门便有品阶,你可要好生斟酌,何况又是庶长子之母。就怕一时看着好,以后人心渐大,又是不好了。”因是祖孙的私房话,身畔并无宫人,谢太太索性把话说开了,道,“不说别个,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的道理,说是俗气,但,世间道理大致是如此的,娘娘可要记清楚才好。”现当下谢太太并不担心,凭谢莫如的本事,哪怕没有亲子也有二十年的舒坦日子,可以后呢?人都有个老。谢莫如属于娘家只有庶出兄弟,而且,哪怕谢芝几个再有本事,谢莫如身在皇家,将来只怕谢家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倘没有自己的子嗣,就怕是前头风光后头艰难呢。
谢太太委婉的问谢莫如要不要寻大夫调理身子什么的,谢莫如摆摆手,五皇子身边并无旁人,夫妻之间也和谐的很,但一直没动静,只能说缘法未到。谢太太走前再三叮嘱谢莫如,“我怕是看不到你日后如何了,可我总想着,我这些子孙中,无一人能及得上你。能者劳智者忧,遇事还是要多想想自己个儿。”
谢莫如道,“祖母放心,我晓得。”
谢莫如寻思了一回,对于姬妾之流,她生于显赫之家,自然不会觉着陌生,她与五皇子成亲以来,五皇子身边并没有别的姬妾,她便也未主动给五皇子张罗。只是倘她一直未有子嗣,总不好让五皇子绝后。谢莫如想了想,还是先与五皇子商量。
就借着谢莫忧家儿子的洗三礼,两人用过饭说起这事儿,谢莫如叹口气,“今天祖母来了,又问起我肚子是否有动静。”
“咦,老夫人很记挂这事啊?这急什么,咱们成亲也没多久,缘法到了自然就有了。”五皇子倒是乐天的很,从他脸上半点儿看不出忧愁来。这也正常,倘五皇子真的忧心子嗣,两人朝夕相处,凭谢莫如的明敏,谢莫如不至于看不出来。
便是贵胄之家,一个男人成亲两年没有子嗣也是令人焦急的事了。何况是皇家,苏妃待她素来极好,也从未问过她子嗣的事,五皇子又这般,谢莫如忍不住拉着五皇子的手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想着同母妃商量吧,母妃身子又不好,说这事儿岂不叫她操心。你越是对我好,我越是觉着,没个子嗣对不住你。”她轻声一叹,“也有人劝我令丫环服侍你,可我想着,一则我们虽是为了子嗣,可即使是为着子嗣,也得替儿子考虑,既替儿子考虑,如何能让儿子没个说得过去的生母。其实,也不是出身好就样样都好了,只是,依咱们的身份,想择一个出身好且品性好的,怕也能寻得到。二则,我并不是依身份贵贱来看人,只是为了你,我总觉着,不能委屈了你。”
五皇子虽是个乐天,为人半点儿不傻,他生在皇家,见的也多了。豪门之家,为着传宗接代,留子去母的事并不稀罕,能留子去母的,生母是什么地位,可想而知。谢莫如要是为自己私利,自然是留子去母最为有利。谢莫如想安排知书识礼的良家女子,可见真是一心为了他。五皇子不禁道,“你不愿委屈我,难道我就愿委屈你么?”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不委屈了。”
五皇子终是道,“咱们还年轻呢,这原也不是急得来的事,你也莫急…”说着说着,三皇子脑子就不知转到哪儿去了,笑道,“唉呀,当初给你取名,真不该叫莫如,该叫莫急才对。”
谢莫如笑一下,“你又打趣我。”
“逗你乐一乐。”五皇子正色道,“我总想着,我投胎算是有些准头的,生在皇家,不愁吃喝,尊荣亦有,娶了你,咱们也能说到一处来,这已是老天厚待了。人这一辈子,原也不必事事都圆满。咱们好端端的过日子,再来一人,我去她那里吧,得想着你一个人在这屋里孤寂,要是在你这里,又得想,她也是好人家的闺女,冷着人家,我心里也不落忍。咱安安生生过日子就好,你别多想,咱们现在难道不欢喜么?既欢喜,何必要想那些不欢喜的事,倒不若顺其自然。”
谢莫如一向虑事长远,道,“如今慈恩宫的眼睛都盯在东宫的事情上,待东宫册立,多少人心头大石落下,便是慈恩宫自己想不起来,也得有人去提醒她了。何况,陛下也不会看着你膝下无个儿女。要依我,我怎会把你推给别的女人。只是,与其让别人安排,倒不若咱们做在前,还可挑个合你心意的。”
五皇子沉声道,“慈安宫与父皇那里你不必理会,我堂堂一个大男人,这点主还是能做得的。”
谢莫如眼中流光一闪而过,五皇子觉着是泪光,可谢莫如并没有流泪,那抹流光自她眼尾逝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作者有话要说:PS:昨天错把美人记的章节发到了千金记来,想到不是第一次了,囧~
第124章 年代
两人就侧室子嗣的事都剖白了一番,感情更见融洽。
过了炎热如火的六月,七月入秋,天气依旧闷热,谢莫如的生辰在八月,今年是谢莫如二十岁生辰。五皇子就觉着,得给媳妇好生庆贺一番,把皇子公主连带朋友亲戚的都请了来,府里足热闹了三日。不只是五皇子自己的朋友,还有谢莫如的朋友,剁手狂魔啥的,也都来了。
二皇子那里,因他二哥现下身份不一样了,五皇子还是亲自送的帖子,五皇子笑,“二哥不日就要移宫,待到了宫里,我去宫里给二哥请安倒容易,二哥想出宫来弟弟府里可就繁琐了。趁如今还自在,二哥来兄弟府里吃杯酒。要实在忙不开,礼可得加厚才行。”
二皇子虽然苦恼于谢莫如与承恩公府的关系,不过,谢莫如毕竟只是女眷,五皇子却是他的贴心好弟弟,自己能这么早入主东宫,这个弟弟当是头功。二皇子听五皇子这话也是好笑,什么叫“趁如今还自在”,就是搬东宫不自在,二皇子也是早就盼的望眼欲穿了,也只有五皇子会说这话。二皇子笑,“礼不礼的我不管,你只管备好美酒,我必要去的,咱们兄弟住的虽近,也有些日子没在一处聚了。”又问五皇子可请了大皇子几个,听五皇子道,“先来的二哥这里,大哥就住二哥隔壁,我这就去。”
二皇子见五皇子先来得他府里,心下受用,又道,“派帖子的事,哪里还用你一个皇子亲自跑腿,打发个管事也就罢了。我们还能不去怎地,今年也是五弟妹整寿呢。”
五皇子笑,“是啊,所以我就想着,得给她好生办一办。”
二皇子又打趣五皇子夫妇和睦。
二皇子都亲自降临,余者皇子,哪怕大皇子心下很是嫌五皇子总拍二皇子马屁啥的,原是想称病不去的,崔氏劝他一回,大皇子也就捏着鼻子去了。另外诸公主中,长泰公主与驸马李宣带着文康长公主府的贺礼一并到了,另外永福公主府、宁荣大长公主府,哪怕人不来,礼也到了。
这是皇室人员,另则宗室里无非是靖江郡主、穆七郎两个,亦是亲至。
而亲戚里,则多是谢莫如母族人员。谢家亦是帝都城大户人家,谢府中人自不多言,谢太太还带了一份谢柏着人捎回来的一些西宁州那边儿的物什,是单独给谢莫如的生辰礼。五皇子府的帖子也下到了戚国公府,谢莫忧也就打理齐整的来了,另外在帝都的谢姑太太带着其女余瑶,苏氏带着谢静,皆过来给谢莫如庆贺生辰。
这是谢莫如的娘家人,再者还有谢太太的娘家人朱家,这算是舅老爷府上,朱太太也来了。
还有,平国公夫人王氏携媳平国公世子夫人小王氏亲至。余者,苏不语夫妇、李樵等,就是谢莫如的私交了。
总之,谢莫如的生辰,也算立太子前的一件热闹事了。
最巧的是,四皇子妃的外祖母安夫人,原是去岁说来帝都向穆元帝请安的,因事未能成行,今岁是立太子的年头儿,穆元帝宣安夫人来帝都,安夫人来得早些,正赶上谢莫如过生辰,这位夫人与辅圣公主有旧,安夫人便来凑了个热闹。一见谢莫如先是一愣,道,“王妃娘娘好生眼熟。”想了一想,她脑中灵光一闪,方道,“与辅圣公主的母亲程娘娘实在太像了。那里先帝还在,我受召来帝都朝见,程娘娘过六十大寿,我虽未见过程娘娘年轻时的风采,如今见着王妃娘娘,想来程娘娘年轻时也就是王妃的相貌了。”这位也是历经两朝的老夫人了。
诸人这就明白为啥胡太后总是瞧谢莫如不顺眼了,看来不只是历史原因,倘谢莫如真如安夫人所言容貌肖似程太后,想一想慈恩宫每次见到她的压力吧。这不是婆婆复生么,这么一想,有些促狭的还对胡太后同情了几分。
谢莫如淡然笑,“夫人请坐。世祖皇后算来是我的曾外祖母,有些相像也正常。以往还有人说我长的像辅圣公主呢。”
安夫人摇头,“不,王妃娘娘完全不与辅圣公主像。”
谢莫如又问她路上可好,可觉疲累。安夫人已年过六旬,一头花白头发简单的挽成个髻,髻上插一支剑形金簪,余者衣裳也只图舒适,不见奢华。她肌肤是棕色,脸上皱纹分明,五官带着一种明显异域的特征,眼神明亮,声音亮堂,随意一坐便是身姿笔挺,笑道,“并不累,越往北走天气越发凉爽,要不是南安州事多,我还真想在帝都多住些日子。”
谢莫如笑,“夫人难得来一次帝都,只管多在帝都住些时日,近些年,帝都颇多变化,除了东宫大典将近,筑书楼亦是一件大功绩,夫人若带了本族子弟过来,不妨叫他们去筑书楼看一看,别的不说,开阔眼界是真的。”
安夫人笑,“娘娘说的是,我亦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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