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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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何故?
反正三皇子夫妇是想不出胡五儿是因何的。
四皇子火速回府,本想将此惊世大八卦与她媳妇说的,可又一想,不成啊,媳妇也是姓胡的。何况媳妇如今大着肚子,太医说产妇头一胎多有会提前生产,媳妇产期就在眼前了,接生婆都接府里住着了,他可不想有什么事惊着媳妇。于是四皇子回府啥都没说,胡氏却瞧出不对来,一面瞧着侍女服侍丈夫洗漱换了家常棉软袍,瞧着丈夫吃了半盏茶用了些热点心,胡氏方温温柔柔道,“以往都是头晌就回来的,就是吃酒,过晌也该回来的,怎么直到这会儿方回,眼瞅着就是晚膳时辰了。”
四皇子道,“兄弟们难得聚一处,多呆了会儿。”
胡氏压根儿不信,道,“就是难得聚一处,也没个在这种热闹日子聚在承恩公府的道理,你与我实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四皇子还嘴硬来着,胡氏细声细气道,“你越瞒我,我越是多想,才对身子不好呢。快告诉我,别叫我跟别人打听,五弟妹就在隔壁,难道你叫我去问她?”
四皇子险呛着,连连摆手,“你可别问她,要不是因着她,我早回来了。”把谢莫如在承恩公府干的事儿都说了,“那不是卫国公世子夫人在太后跟前儿挑拨施粥的事儿么,今儿个去承恩公府吃酒,可算是遇着卫世子夫人了,五弟妹把她叫到跟前,劈手就是一记大耳光,人都给抽晕了。五弟妹自己个儿舒舒坦坦的走了,承恩公府可不就炸了营,又有宁荣大长公主和寿安老夫人十分不肯罢休,我们正赶上,也不能袖手旁观看热闹,劝几句,就耽搁到了这会儿。”
胡氏听完并没有着急动怒什么的,她长叹一声,不急不徐道,“先前五弟妹没动怒,我以为此事就揭过去了呢,不想她是搁在心里了。叫小姑姑长个记性也好,小姑姑一向眼高于顶,等闲人难入她目的,殊不知世间总有更强更厉害的。她这一跤跌的虽狠,能吃下这个教训,于她往后也有好处。再者,要我说,小姑姑其实不真得庆幸她是在帝都呢。帝都人兴文斗不兴武斗,要是她这样的遇着我外祖母,舌头都得给她割了。”
四皇子险直接捂嘴,四皇子知道,自己媳妇的外祖母安夫人委实是个牛人。其实胡氏会被赐婚皇室,也不完全是南安侯的原因,帝都人大都只知道南安侯娶了南安州当地一个夷女为正室,但只要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能嫁给南安侯做正室的夷女也不是寻常夷女了。这话还要从南安侯的岳母安夫人说起,安夫人委实一代牛人,南安州那块儿的人口构成主要是当地土族,这里的土族只是一个统称,实际上那儿的夷人分好几个种族,先时各自为政来着,后来,这些族群都被南安侯的岳母安夫人给统一了,然后,安夫人率众投靠了朝廷。安夫人的安字,是朝廷赐给这位夫人的封诰,夫人是她的品级。南安侯夫人就是安夫人的女儿,四皇子妃就是安夫人的外孙女。安夫人如今五六十岁,还在南安州参与南安州的治理工作呢。
所以,胡氏说割舌头的话,绝对不是恐吓夸大的话,安夫人不要说割人舌头,据说生剥人皮都干过。
说到外祖母,胡氏又与四皇子道,“前儿外祖母捎信儿,说明年来帝都给父皇请安,也会来看我。”
四皇子好悬没说出“我出去躲躲”的话来…他,他待媳妇一向尊重,哪怕有几个侍妾,也只是侍妾之流,绝无大皇子府上那等宠妾灭妻之事的。不过,既然外祖母要来,四皇子决定,还是把那几个侍妾打发得远远儿的吧。四皇子正色道,“外祖母要来帝都,这可是大好事,咱们留外祖母多住些时日。这大老远的,她老人家的身子骨可吃得消么。”
“吃得消,你就放心吧。”
小夫妻二人便将话题转到了胡氏那位可怕的外祖母身上去了。
五皇子起初根本不知道他媳妇在承恩公府大展威风的事,他与他媳妇走了,就见后头乱做一团的又叫又嚷,委实不大寂静。五皇子直到车上才问,“承恩公府怎么了?”
谢莫如云淡风轻捏了捏手,“没什么,这不是见着胡五儿了么,给了她一巴掌。”
五皇子惊的嘴巴都能塞下个鸭蛋,好半天方还了魂,见媳妇正瞧着他呢,五皇子赞道,“打得好!”那臭女人,本也该抽,打就打了!
谢莫如“扑哧”一笑,道,“还有承恩公府十分不成体统,你是没见着,我们去给寿安老夫人驾寿,原是寿安老夫人的体面。可寿安老夫人竟然自己高坐主位,让大长公主、长公主、公主、皇子妃们陪在下坐,我也只在慈安宫见过这种排场了。真是岂有此理。”
五皇子却是知此中原由的,道,“承恩公府这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听说早先寿安老夫人过寿就是如此的。大长公主是老夫人的儿媳妇,文康姑妈是老夫人的外孙女,父皇又一向优待老夫人,便一直是这般了。”
“简直是不成章法,倘此事与我无关倒罢了,我既去了,就不能坐在一位民爵夫人的下首。”谢莫如道,“按尊卑,今日请大长公主坐在上首,我让寿安夫人下来了。”
五皇子感叹,“媳妇你今天干了两桩大事啊。”
五皇子握紧媳妇的手,正色道,“把先前我想做不好做的,都做了!媳妇我佩服你啊!”把谢莫如逗笑,“胡说什么,我就是不想憋屈的过日子,咱们是何等样身份,就是敬着太后母族,也得在礼法之内,不然倒不是敬着他,反是害了他。那个胡五儿,不给她些颜色,我看个个儿得以为太后耳根软,以后是没个完了。”
想到他媳妇直接能去抽胡五儿的耳光,五皇子握着他媳妇的手打听,“媳妇你武功如何啊?”
谢莫如忍笑,“还没剁过手。”
五皇子:…
由于此事太过震动,主要是寿安老夫人的寿辰一向是帝都盛事,集中了帝都大半权贵之地,谢莫如非但将寿安老夫人从高高在上的主位赶了下来,而且在众人面前给了胡五儿一记大耳光。这种权贵与暴力的剧情向来不多见却又极能搔动世人那蠢蠢欲动的内心世界,就是谢太太离开承恩公府时也收到不少人各式各样或是佩服或是疑虑或是惊叹等等奇奇怪怪的目光打量,当天晚上帝都城权贵府几乎九成九的人都在讨论谢王妃与承恩公府、卫国公府的恩怨情仇。
就是礼部尚书得知此事后也在心下庆幸,幸而承恩公府自己把座次的事情给圆了场,不然他真让谢王妃叫过去排座次,可就得跟着出回大名儿了。还有,五皇子平日间极是威严的人品,怎地五皇子妃还能霸道若此啊!
礼部尚书颇是不解。
兵部尚书夫人回府同丈夫道,“你是没瞧见,谢王妃直接点名,问,‘礼部尚书夫人来了没?’,唉哟,我那柳家老姐姐哟,额角都挂了汗。咱们就是去慈安宫请安,去宫中赴宴,说实话,也没叫人这般心惊胆战的。啧啧,谢王妃的气派,我的天哪,这可不是凡人能有的。”
谢太太与丈夫感叹,“幸而莫忧已经嫁人了。”儿子刚升了官是一大喜事,接着谢莫如便如此霸气侧漏的来了个名震帝都。
谢尚书拈须道,“那孩子做事,总有她的道理,承恩公府也不是全无错处。”
结果,隔几日,谢太太原先相看好的几家,人家都不乐意了,不为别个,怕闺女嫁到谢家挨揍,把谢太太急的,咱家,咱家,咱家其实是和气人家哪。
总之,谢莫如一巴掌打出自己偌大声名。
当晚,张长史就知道此事了,张长史先是震惊于自家皇子妃如此威武,然后特意命人请五皇子到书房说话,张长史道,“殿下,如果任何人同殿下提及此事,请殿下一力支持王妃才好。”
五皇子颌首,“王妃本无错处。”
张长史特意点明,“就是在御前,殿下也请坚持您的观点。”
五皇子道,“我知道。”
张长史不甚委婉道,“殿下,皇子妃如此已是石破天惊,接下来,请王妃勿必低调些。”
五皇子真不能保证这个,但是,五皇子道,“王妃一向明理,先生勿要担忧。”
张长史道,“殿下不是说礼部拟的皇室嫡庶章呈已经要拟好了,臣想着,后儿正是大朝日,殿下能不能与礼部尚书大人将这章呈呈至御前。”
五皇子想了想,有这件大事出来,的确是能将诸人目光在他媳妇揍人事件上移开了,点头道,“明儿我同冯尚书商量一二,后儿个就上折子。”
张长史见五皇子明白自己话中之意,心下安定,主属二人又商量了几件小事,及至夜深,五皇子令张长史早些休息,自己也回了内宅。
宁荣大长公主不是第一次自心底升起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但却是经年之后的第一次了,毕竟,已经许多年没人给她这种压力了。这种睽违已久的无力感,实在太令人痛恨了。
宁荣大长公主道,“若令谢莫如全身而退,承恩公府颜面何存!”
程离紧锁双眉,承恩公亦是咬牙切齿,面露狰狞,“后个朝会,我必要上本参奏!”
程离道,“怕是来不及了,后日朝会,说不得五皇子要上奏礼部所拟出的皇室嫡庶分野之事。再者,国公爷难道要参奏陛下的儿媳妇无礼?”这,这哪怕真有其事,承恩公真在朝会上说了,闹得皇室颜面无光,穆元帝怕也不会欢喜,何况,谢莫如所为,桩桩件件有理有据。反是承恩公府,正经说起来难掩心虚。
承恩公世子道,“不如让祖母进宫。”
程离道,“慈恩宫几次发难谢王妃,结果如何,大家都知道。眼下就是年了,明年就是大比之年,如今多有士子来帝都备考。谢王妃的粥棚还在城外施粥舍米,五皇子把嫡庶规章制定出来,慈恩宫要问罪于她,这两桩罪名,怕是站不住脚,谢王妃一向牙尖嘴利。”
承恩公二子道,“难不成就束手无策了?”
程离望向南安侯,南安侯淡淡道,“礼部所制皇室嫡庶规章呈上之后,接着就是年了,不要再闹得宫内不宁了。太后娘娘不是谢王妃的对手,慈恩宫的力,我们借不上。就是今日谢王妃所说坐席之事,原就是府中失礼,父亲不要去弹劾谢王妃,这不合礼数。就是五妹,母亲也教她个好歹,做此蠢事,简直不知所谓!我明白的说,今天的事,虽打脸,但承恩公府的确不占理。父亲上折就上一道请罪的折子吧。”
承恩公道,“如此,岂不说我们承恩公府怕了谢王府!”
“怕还是不怕,不是用嘴说的。谁叫家里的短处给谢王妃拿个正着呢。”南安侯道,“父亲上折请罪,年前谁都不要再闹腾,安安生生的过了这个年。明年开春,我上书请立太子,明正统。”
南安侯铁灰色的衣袍在烛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光泽,他眼神平淡,声调平平,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此言一出,又仿佛重若千钧,顷刻之间,满室静寂,落针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PS:总算来得及说午安,当然,也许大家更喜欢另一种问候:第一更!
第118章 第二更
南安侯以退为进颇是巧妙,再加上二皇子特意头天傍晚进宫跟他爹说了一声承恩公府的事,二皇子道,“儿子秉公而论,五皇子妃不为过错,只是,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儿子想着,还是先禀了父皇,莫叫皇祖母知道的好,这眼瞅着就是年了。”
穆元帝平静的听完此事,未作表态,反是问二皇子,“你觉着五皇子妃如何?”
二皇子一怔,道,“父皇,儿子做二伯子的,五弟妹是兄弟媳妇,这个,儿子怎么说呢?”不大好说吧。
“无妨,想来你心里也自是有一番计较的。”
二皇子想了想,方道,“儿子还是认为,秉公而论,五弟妹无错。不过,儿子也知道,五弟妹与承恩公府其实是有些不对付的。其实,承恩公府那座次的事儿,儿子也早知道,只是儿子碍于亲戚情分,没说罢了。至于承恩公府,就像宁荣大长公主说的,也不是一时一会儿的事,初时宁荣大长公主可能觉着自己是老夫人的儿媳,不好居老夫人之上,如此请老夫人上坐,以示敬意罢了。文康姑妈又是老夫人的外孙女,加上宁荣大长公主是文康姑妈的长辈也居老夫人之下,文康姑妈也就这样坐了。彼时皇子皇女们还小,去承恩公府的时候更好,便也无人计较。如今咱们皇家人口多了,以后人口只有更多的,人多,还是先把规矩立起来的好。五弟妹正一正规矩,既是私心,也是她的公心。承恩公府略有不妥,却也不是有意为之。”
穆元帝微微颌首,道,“天也晚了,陪朕用晚膳吧。”
二皇子住在宫外,陪皇帝爹用过晚膳,天就黑了,穆元帝很是体贴儿子,道,“宫匙已下,今晚就歇宫里吧。”
二皇子连忙应了。
翌日,皇长子得知二皇子昨晚连夜进宫且还在宫里歇了一宿后,暗自思量,莫不是老二急脚鬼的进宫告老五媳妇的状去了。倘真是如此,又是一出好戏呢。
皇长子不知此事最终到底如何,但料想依承恩公府多年的脾气,定不能就此罢休的,再加上老二这神助功,想来宫内定有一出好戏。皇长子让媳妇进宫给母妃通个气,可千万别叫自家母妃管这档子闲事,承恩公还好,这么些年,他家告黑状的路数大家都清楚,你没啥事,他家都能去慈安宫吹太后耳边风。现有的明证,老五媳妇为何抽那胡氏女,可不就为着胡氏女告她黑状么。关键是,老五媳妇的路数太过凶残,那就是个女疯子,有事直接上手的,可得叫母妃离得远远的才好,不然,同疯子还能讲理么。
皇长子尽管内心世界躁动的很,但跟媳妇说起话来再正常不过,且情理兼备,皇长子是这样说的,“昨儿闹成那样,怕是宫里还不知道呢。你进宫同母妃通个气儿,眼瞅着年根子底下了,可别为这个闹起来,皇祖母这把年岁,倘再为这个生顿气,这个年怕也过不好了。叫母妃心里有数就好,倘有那起子多嘴的,勿必拦着些。”
崔氏听到这么入情入理的一番话,点头道,“殿下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总归太太平平和和气气的才好呢。”丈夫也有脑筋正常的时候呢。
皇长子妃崔氏与三皇子妃胡氏都不约而同的进宫去找婆婆传消息去了,两位贵妃的表情都不知道要怎么摆才好了。
赵贵妃想的是:宁平大长公主当年可不是这种风范。
谢贵妃想的是:看来,用不了多长时间,魏国夫人就大仇得报了。
像皇长子想的,承恩公府的路数,大家都知道啊。
但这一次,承恩公府的路数,大家真的没猜到。
非但做足了充份的风险预警的赵谢二位贵妃未等到预料中的风暴,就是穆元帝见到案上承恩公的请罪折子,也不禁挑一挑眉。
上请罪折子的不只承恩公,还有卫国公世子。承恩公说的是自家礼仪疏忽,失礼于皇室,自身已认识到错误,心下十分惶恐,故上此折请罪。卫国公世子则自陈治家不严云云。翁婿奏章都写得恳切动人,穆元帝也没说什么。毕竟,卫国公已经去了冷衙门,想必再有欲走太后门路的妖言惑众者瞧一瞧卫国公也能明白在慈恩宫说话得斟酌一二的道理了。至于承恩公府,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起码还不算太糊涂。
谢莫如闹了一场,但就像二皇子说的,谢莫如全都闹在了点子上。以往宁荣大长公主将主位让给寿安老夫人时,穆元帝是打心里觉着,宁荣大长公主还算识趣。文康长公主居寿安老夫人之下,彼时穆元帝还年轻,家里人丁也单薄,对亲戚情分看得很重,便也没说什么。但随着掌权日久,当皇子妃去承恩公府都要坐在寿安老夫人下首时,哪怕是自己的亲外祖母,如果是私家场合设一平位倒也罢了,但在寿宴这样权贵云集的场所,穆元帝早不爽好几年了。
谢莫如把话说开来,真是说到穆元帝的心坎儿上了。
是啊,你天大显赫也是皇家所赐,你一民爵,凭什么要坐在皇室上头。
穆元帝哪怕不是想的这般刻薄,却也差不离就是这个意思了,他委实愿意看到寿安老夫人寿宴上的排位动一动的。再有那胡五儿,以往听太后赞过数次,说她懂事明礼,哼!当初没明说只是发落了卫国公就是警醒一下这些拿太后当枪使的东西的,太后,今上生母,敢在太后这里谣言诟谇就得有被揭穿后付出代价的准备。让穆元帝恼怒的是,太后对胡家可不薄啊!还有胡氏,太后屡屡夸赞的人,竟然这般利用太后!这等居心,穆元帝岂能坐视!
所以,承恩公府的事,承恩公既然已经主动上了请罪折了,便也罢了。毕竟是自己舅家,情分还是有的。至于谢莫如,虽是正了礼法,却也狠狠扇了穆元帝舅家脸面,穆元帝也不会奖赏她,而且将五皇子叫来,打发了内侍宫人方对五皇子道,“别只顾着忙部里的差事,你也管一管你媳妇。”
五皇子早料到他爹会找他聊天,五皇子道,“父皇也知道,儿子媳妇就是那样一幅直脾气。她一向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穆元帝摆摆手,“你就不会让她做事圆融些,倘知承恩公府不妥,难道就不会私下提醒承恩公府一句,非闹得这么沸沸扬扬才好?那毕竟是太后母族,看着你皇祖母这一把年纪的面子,也该多思量些。”
五皇子道,“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父皇,儿子媳妇倘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她昨儿根本就不会说破承恩公府的错处。”
“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穆元帝感叹,“世间事,不是都可直道而行的。凡事总该多思虑,尤其位高则权重,权重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则更需慎重。”
五皇子只得应个是,他又道,“父皇,儿子有话就直说了,儿子觉着,皇祖母本就对儿子媳妇有些误解,承恩公府还总是挑拨,儿子实在是气的很。”
穆元帝道,“不过是个无知妇人说些蠢话,不必理会,朕不是已罚过卫国公了。”
五皇子道,“谢父皇替儿子做主。”
五皇子回府还与张长史商量过此事,张长史都说,“承恩公府竟无动静,委实令人生疑。”依张长史猜度,承恩公府一向有慈恩宫撑腰,而慈恩宫不待见他家皇子妃,连他这个长史都有所耳闻,原想着承恩公府怕是要就势大闹一场,这样张长史就可想个法子再削一削承恩公府的脸面了。不想,承恩公府反无动静。承恩公府没动静,五皇子府也不好办了。
五皇子道,“我看父皇的意思,并非责备我与王妃之意。”
张长史道,“君心若此,不论承恩公府是动是静,殿下已立于不败之地。”
五皇子道,“依承恩公府在帝都府的地位,不怕他动,只怕他不动,我倒担心他是另有图谋。”
张长史思来想去,道,“此事上,属下以为承恩公府已经没有发难殿下的余地。”关键是陛下认可他家王妃的行为。
张长史劝道,“殿下,承恩公今日荣华富贵、显赫地位,皆来自君恩。承恩公之位,本就为外戚爵位。故此,承恩公府的一切皆系君上所赐。承恩公府之事,便是承恩公府想反击,凭借的无非是帝心。”
“殿下容臣细与殿下分析。”张长史正色道,“其一,承恩公府虽是陛下母族,可殿下是陛下的亲子,臣乃草民出身,不知皇家之事。但臣想着,便依臣自身论,臣待儿女何等殷切关爱,对母族外家,自然也亲近敬重,但这种亲近,同骨肉腹心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其二,陛下未怪罪殿下与王妃,臣以为,非以私情论,陛下更关心殿下,更以帝心论,陛下乃一国之君,怕是陛下自己也是不乐意看到皇室居寿安老夫人之下的。”张长史总结两点,第一,你是亲爹,父子之情胜于外家情分;第二,陛下的心意在咱们这边儿。于是,张长史下了定论,“这两点,臣能看清,承恩公府的幕僚一样能看清。这个时候,在帝心不在承恩公府的时候再将事情闹起来,实非明智之举。”
张长史心下一动,道,“若是依臣,此刻非但不能闹,最好以退为进,上一道言辞恳切的请罪折子,方是上上之策。”
五皇子道,“父皇对承恩公府一向礼遇有加,另眼相待,毕竟还有慈恩宫的颜面。”若承恩公府哀兵之策,那是一定会起效用的。
张长史道,“年前当无妨,陛下不会愿意看到年前出事。”
这样凭空也猜度不出承恩公府的目的,天也晚了,有内侍过来请五皇子回去用晚膳,五皇子起身道,“今日晚了,长史也早些用饭,咱们先过个好年。”
张长史一笑,起身相送。
前头小内侍挑着风灯,模模糊糊的照出前方道路,五皇子身披大毛鹤氅,并未坐谢莫如安排的暖轿,而是就这么一路穿过夜风走到正院。谢莫如已安排好洗漱的温水,有宫人上前服侍,五皇子简单的洗漱后换了家常暖袍,谢莫如还说呢,“什么事这么忙,饭也顾不上吃了。”命侍女传饭。
五皇子笑,“同长史说的入了神,一时就忘了。”
谢莫如给他布菜,道,“人这辈子,事儿是做不完的,保重好身子是正经。别人活五十,你活一百,你就是做得慢些,也比别人做的事多,走的路长。”
五皇子直乐,“王妃奇言妙语。来,我敬你一杯。”
“殿下过奖了。”谢莫如举杯,“天儿冷,喝一盏暖暖身子也好。”
直待用过晚膳,长夜漫漫,五皇子方与谢莫如说了他同张长史商量的结论,五皇子在谢莫如面前一向自在,不似在外头那般总要端着一张严整脸,五皇子道,“我们商量着,年前大概无虞的,如今承恩公府没了动静,就怕年后憋大招。”
谢莫如想了想,道,“如果承恩公府是想针对我或者针对殿下,殿下尽可放心,他们就是做了,也不过是自打自脸。从没听说过当着人家爹欺负人家儿子,然后人家爹能坐视不管的,倘承恩公府针对咱府上,咱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们是自掘坟墓。”
五皇子终于松了口气,甭看先前张长史给他一二三的分析总结,还下断言说年前无事,五皇子终是听了谢莫如的结论,才能彻底真正的安下心来。是啊!这道理多简单啊!朝廷是他家的!他,爹是亲爹!哪怕他不是最受宠爱的皇子,凭他爹护短爱面子的性子,哪怕承恩公府想对付他,他爹也不能看他吃亏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没想到!
如果承恩公府针对他,裁判是他爹,他爹能偏心旁个?
五皇子道,“你这话有理,先时我想着,承恩公府这会儿没发作,终有发作一日,不过,咱们却是不必怕他的。”
谢莫如道,“承恩公府不必理会,我们不能按着他们的步子做事,咱们自有事做。”谢莫如的眼睛从未在承恩公府停留下。
五皇子一时没听明白,“什么事?”
“殿下在礼部,皇室礼仪典章为何要重新定制,不就是要明嫡庶么,如今这典章已经完成呈至御前。殿下忘了,当初咱们上表陛下,要明确嫡庶,以证正统。如今嫡庶已明,接下来就是立太子之事了。”谢莫如道,“殿下上书,请立太子吧。”
五皇子吓一跳,“上次父皇还与我说呢,说想留咱们在帝都多住些时日,不想太早分封。”
“立太子与分封完全是两码事。”谢莫如道,“上次大皇子二皇子府上粥棚闹的乱子因何而来,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谁不明白。大事不定,人心不安。立了太子,人心就安定了。就是立下太子,哪怕真就分封了,陛下不舍父子分离,留诸皇子在帝都居住,也是一片父子之情,没人会不识趣的反对。再者,这件事不能让别人抢了先。咱们已将承恩公府得罪了,承恩公府毕竟也是二皇子的母族,以后咱们就藩,承恩公府可是在帝都的,倘是承恩公府在二皇子耳边喋喋不休长年累月的说咱们的不是,也是讨厌的紧。殿下先抢下奏立之功,二皇子必定会感激殿下。以后咱们在藩地万世安稳,全指望这一回了。”
五皇子,五皇子哪怕知晓自己皇帝爹或者会因此不悦,但,于情于礼于法于己,五皇子委实需要给二皇子这样一个天大人情。五皇子咬咬牙,“干了!”至于请封太子的事儿能不能成,这就是五皇子能控制的了。反正五皇子觉着,二哥毕竟是嫡出,依礼法,就该是二哥的。他不过是弄个首倡之功,别的,就看二哥自己造化吧。
成了,是二哥有帝王命。若不成,他的提议也在礼法之内,并无私心,更无心虚。
夫妻二人又细致的研究了回,请立太子的奏章要如何写。夜深,五皇子很快入睡,谢莫如听到窗外风声,却是难以入眠。她一次又一次的促进立太子之事,一次又一次,终有一日,她会让满朝文武失去戒备,他们会明白,五皇子是真的没有争位之心。而她这个,宁平大长公主的后裔,一样,没有争位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PS:大家晚安啦,早些睡,石头八点就要睡觉的~~~~~谢莫如与南安侯,这算心有灵犀吧~~~
第119章 逼宫计一
五皇子大婚第一年,就成了五皇子的石破天惊的纪年。
倘不是五皇子刚刚出宫分府,当差的时间也短,本身并没有什么政治力量的话,饶是南安侯也得以为在承恩公府的谈话被窃听了呢。
但是,不可能。
一个开府不到一年,母族不显的皇子,绝对不会有窃听承恩公府的力量。于是,南安侯也得说一声人算不如天算了。
不,或者不是天在算。
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一手推动皇家典章的制定,她会推动立太子事宜,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南安侯的眼睛再次放到五皇子身上。
五皇子突然上本立太子,惊得满朝人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穆元帝不辨喜怒的问,“哦,依你说,该立谁?”这一句,已不饬于诛心之问。
你想立谁?你要立谁?你打算立谁?
不少大臣的心脏已是提到半空,如谢尚书,低垂的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担忧。
五皇子不知是天生神经大条,还是真的心底无私天地宽,他坦坦荡荡,声若铁石道,“该立谁,儿臣不知,只是儿臣想着,无非是立嫡立长立贤三种了。儿臣以为,国储安方人心安,人心安方天下安,以天下安定计,儿臣请父皇早立储君。”
穆元帝此时也看明白了,这是五皇子自己的主意,因为倘有朝臣串连的话,这会儿该有人接着上本了,但此时,朝臣大都是有些犹豫或者是在各自思量。想明白这一点,穆元帝心下怒火稍散,摆摆手,“此事不急,眼下就是年了,年下事多,过了年再说。”
五皇子俐落的退归原位,他站班在四皇子之后,四皇子偷瞧五弟一眼,想着五弟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想起立太子来着。刚父皇那仿佛带着三九天寒意的口气,真是吓死他了。
五皇子放的这雷,委实大了些,导致许多人没反应过来,就给穆元帝压下去了。当然,主要也是穆元帝那一问,“依你说,该立谁?”
五皇子是穆元帝的亲儿子,他经得起这一问,朝臣可不一定经得起。大家即使想着在五皇子屁股后头沾光的,想到穆元帝此诛心一问,当下也没人敢说话了,于是,此时容后再议。
散朝后,穆元帝直接五皇子拎到御书房问他,“你还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啊!上本之前,怎不先与朕商议!”
五皇子一幅懵懂的样子,“啊”了一声,方道,“儿子想,安定国本是好事,安定了,也就好了。”
穆元帝一想到五皇子时不时在朝中给自己放雷,就不由火气上涌,冷着脸问,“现在有哪里不好么?”
五皇子娶了谢莫如做媳妇,还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见与他那张严整的脸相匹配的是他的心理素质也是相当不错的,五皇子相当敢说话,他沉默半晌道,“粥棚的事,就不大好。”
穆元帝给儿子揭了面皮,勃然大怒,“滚!”
五皇子生怕他爹气个好歹,连忙诚惶诚恐的“滚”了。快步出了御书房,见四下无人,五皇子一掸衣袍,重新端起自己严整且威仪的面庞,出宫去衙门办差去了。
明年春闱之年,别个衙门不忙,礼部是再清闲不得的。再者,年下他父皇祭天祭地祭祖宗的,各项祭礼,与礼部也有干系,半点儿大意不得。再加上五皇子做事认真,样样都要过问,故此,每日不得清闲。
好在过年虽忙,也不是没有回报,各地督抚的孝敬提前到了,五皇子在礼部,因近来颇发了几次神威,再加上他有个名声在外的媳妇,礼部尚书半点不敢怠慢五皇子,年敬啥的,五皇子得的是大头儿。回家将红包交给媳妇,五皇子换了家常衣袍,道,“这礼部,以往觉着是个清水衙门,不想这些孝敬也不少呢。”
谢莫如收了红包,拿出来瞧一瞧额度,笑,“吏户礼兵刑工,礼部在六部中排第三,如何会是清水衙门?”
五皇子同谢莫如坐在同一张榻上,反正大冬天的,也没怕热,与谢莫如细说六部的事,他当差大半年,对六部也有一些了解,遂道,“你不知道,吏部尚书人称天官,三品以下授官,吏部尚书能做大半的主,为制衡吏部尚书之权,故此有吏部尚书不入阁的说法儿。户部不必说,掌天下钱粮,哪部都得跟户部搞好关系,不然你部里有事儿,户部一声没钱就能瘪死你。兵部从用兵打仗啥的,现在倒是少了,但举国兵士穿衣吃饭、饷银发放、兵器更换,没哪一样不是要事。刑部向来是大案要案的地方。工部,四哥在工部,我听四哥说,以往他还觉着工部穷呢,一去才知道工部才是富的流油,举凡工程,修城池垒城墙修宫殿盖宫房,都得从工部走。礼部相对的,就是春闱啊,制定个礼单典仪什么的,平日间没有其他几部这么多的猫腻。”
谢莫如温声道,“但明正统,立太子的大事,只有殿下能上章秉奏,其他几部的人,都不能无端上这样的奏章。因为殿下在礼部当差,名正言顺。”
“十三经中有《周礼》《仪礼》《礼记》,却没有《吏记》《户记》《刑记》《兵记》《工记》,单独拿出礼来说,人们都觉着空泛,但礼接连而下的就是一个法字。礼法的力量,圣人都会屈从。就如同殿下请立太子,太子当立何人,无非三种,立嫡立长立贤。但其实,嫡在长与贤之前,嫡,本身就代表礼法。陛下不立太子则可,立则必立二皇子。观二皇子此人,他小皇长子两岁,论才干,难道就比其他皇子出众吗?但是他是嫡出,他不算特别出众,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陛下肯定会立他。这是礼法。哪怕二皇子平庸,只要他没有明显的过错,陛下便会依礼法而行。”
五皇子认真听了,感叹,“上书房的师傅都不如你说的明白。”礼部的力量,他是这几次上折请奏才慢慢感觉到的,却也没有他媳妇说的这般分明。
谢莫如笑,“上书房师傅如何会说这些,他们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是了。”
说到立太子的事,五皇子就与谢莫如说了,“父皇把我叫到御书房,很是生气的样子。”
谢莫如问五皇子如何答对的,五皇子大致说了,谢莫如道,“殿下一派公心,陛下大约是要面子,故而羞恼罢了。粥棚的事,谁都清楚,只是在陛下面前不好说而已。”
五皇子想到自己被撵出御书房,道,“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皇家自陛下起方人丁兴旺起来,陛下待儿女一片慈心,自然希望儿女和睦。”谢莫如笑,“陛下不是自欺欺人的性子,他心里知道殿下也是为了大家和睦才会上书的。”
两人正说着话,四皇子跑来报喜,他媳妇生啦!
五皇子忙问,“生的什么?闺女还是小子?”
四皇子喜的说话直哆嗦,“儿,儿子!”
谢莫如问,“四嫂还好?”
四皇子那叫一个舒畅,笑的见牙不见眼,“母子平安。”
五皇子谢莫如一并恭喜四皇子,侍女捧上茶来,四皇子接了喝一口就放下了,起身道,“岳母还在我府上呢,我先回啦,洗三儿时五弟五弟妹你们别忘了过来。”走两步四皇子又笑嘻嘻道,“洗三礼可不能薄了啊!”
五皇子直乐,“一定厚厚的。”送四皇子出门。
俩人一样的年岁,在皇家都是不怎么受宠的皇子,故而,自小到大,兄弟间是极亲厚的,五皇子送四皇子出门时,四皇子还悄悄问他,“你怎么突然想起立太子的事啦?我看大哥脸色很不好。”
五皇子道,“我早就想说了,还是有个规矩礼法的好,你看施粥那事儿闹的,谁脸上好看呢。还不如把这事儿定了,兄弟间也就安稳了。大哥有啥好生气的,搁咱自家,谁家有嫡子会把爵位传给庶子啊。我想着,到时父皇给咱们各人分封了,一人一块儿地方,过日子才快活呢。”
“这倒是。”四皇子颇是赞同,道,“就盼着父皇把咱俩的封地挨得近些,也能时常来往。”
兄弟俩说些闲话,四皇子就回府看儿子去了。
五皇子回头就同谢莫如说起四皇子府洗三的洗三礼来,谢莫如早备下四皇子府洗三时的贺礼了,命侍女取出来给五皇子瞧,五皇子见是一些些精致的手镯脚镯以及一些孩子的玩器,决定晚上要更加努力才行。
五皇子正想着晚上睡觉的事,张长史打发人来找他,五皇子不大乐意的自榻上起身,“眼瞅着要用晚膳了,长史这是有什么急事儿哪?”
谢莫如略一思量便知,笑道,“肯定是殿下上书立太子的事。”命侍女寻来大氅,给五皇子披身上,道,“要是长史不高兴,就哄哄他。一会儿我命人送饭菜过去,这也到用饭时辰了,你与长史一道吃吧,估计长史有不少话要跟你说呢。”
五皇子郁闷,道,“你说的好像长史在吃醋似的。”
长史的确在吃醋,尤其听五皇子说请立太子的事是同皇子妃商量的时候,张长史简直要醋死了,他道,“殿下!臣是陛下谴来服侍殿下的,臣待殿下一片忠贞,殿下有事,哪怕不与臣商量,但这等大事,咱们,咱们可得有个对策才行啊。”唉哟喂,他是皇子府的属官,可是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啊,殿下干这样的大事,他先前竟半点风声未闻,真是郁闷死他了!他当然知道,五皇子开府未久,而信任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可殿下哪怕先前要保密,事儿干完了,总该知会他一声吧!
五皇子道,“我自问俯仰无愧天地。”
张长史叹口气,“那殿下也得想一想,殿下给二殿下这样一个天大人情,得叫二殿下知殿下的情才是,是不是?”
这还真是,五皇子道,“先生请讲。”
主臣二人便细细商量起接下来的事,一时倒顾不得用晚饭了。
今日顾不得吃饭的人有许多,承恩公府就是一例,承恩公惊疑不定,“五皇子如何会突然上书立太子?”
承恩公世子叹,“以往觉着五皇子沉默少言,于诸皇子中平平,不想他这乍入朝领差,就这般胆色过人。这冷不丁的突然提及立太子一事,只不知五皇子是何用意?”
“也不完全是冷不丁,先时就是五皇子上书请朝廷明示嫡庶尊卑,礼部还将此修入典章之内。上次朝会,五皇子刚把礼部修好的典章呈上,今次就突然请立太子…”承恩公次子沉吟片刻道,“不管五皇子是何用意,这样的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下次朝会,不若请父亲、大哥、三弟一并联名上书,将立太子之事砸实了才好。”这可怜娃因着上次他娘捣鼓着他祖母装病吓太后的事儿,给穆元帝摘了差使,至今未能再补个实缺。所以,只有在家帮着加油打气了。
南安侯直接道,“还不是联名上书的时候。”
承恩公次子道,“我们此时不为二皇子摇旗呐喊,更待何时?难道等大事已定,咱们再去锦上添花,怕那时的花也不值钱了。”
南安侯仍是道,“我们是陛下的臣子,一言一行端看陛下心意就好。”
承恩公次子道,“三弟是说,陛下还未下定决心么?”
“不,现下来看,陛下立太子自当立二皇子。但陛下早朝时也说了,如今年下事多,暂可不提。”南安侯道,“联名上书是些小臣干的事,而非你我公爵之府的本分,那与架秧子起哄有何区别?不要说也不要动,我们府里,本本分分的当差就好。父亲前天刚上请罪折子,今日又搞联名上书,不妥。”
承恩公道,“机会难得,倘错过此次良机,再提立太子就难了。”
“父亲是陛下的亲舅舅,陛下一向厚待胡家,父亲如果太急着促成二皇子立太子之事,陛下难免多想。”二皇子的生母当然姓胡,但别忘了,二皇子的生母是承恩公的侄女而不是承恩公的女儿!南安侯一句话,承恩公便无言了。
承恩公次子犹是不甘,道,“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
“不当做,也不要做。”南安侯话毕就起身离开了。
他少年离家,再回家时只觉着莫名的生疏,父兄不明白五皇子身后之人的用意,他却是明白的。谢莫如的出身是一大忌讳,这个女子一次又一次的推动立储,赚得从龙之功的同时,她也顺带表明,五皇子一系对大位是没有任何野心的。
如今看来,承恩公府是信了的,恐怕连二皇子此时对五皇子府都是满心的感激与亲近吧。
不,南安侯却看到在五皇子府深处那颗勃勃跳动的野心。
世人难道只看到五皇子府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动立储吗?世人难道没有看到立储大旗后的五皇子是何等的非凡超群吗?
穆元帝对儿子的培养颇为全面,小时候在上书房由博学鸿儒教导念书,长大后成家在朝领差,几位皇子的差使都尚可,起码没出过什么乱子。唯有五皇子,头一年当差就干的这么惊天动地。第一件促使皇室制定了一系列的典仪规章,这是一件千秋万代的事。五皇子年前就干净俐落的做成了。第二件,上书立储。这是多少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五皇子直接就石破天惊的做了。
实在太出众了。
饶是南安侯对五皇子都得有此评价。
对于一个初掌部务的皇子而言,五皇子实在出众,关键是他这种出众并不夺目,但当你回味时,你又会觉着,这位皇子是个一心为公做实事的人。
五皇子这门亲事,结的真正好。
南安侯自那日离了承恩公府后就没再去过,闺女生了皇孙,南安侯府得预备下洗三礼去吃洗三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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