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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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恭家里儿子成群,孙子也有四个,依旧没见孙女的面儿,正是稀罕女孩子的时候,不由道,“儿女都一样,头一胎,儿子闺女都好。要我说,有福的就生闺女。”像他就有福,第一个孩子是长女,至今何恭都认为,女孩子性格更为坚韧,性情也更为体贴。虽则传统规矩是儿子来传宗接代,可要论及各方面,女儿绝对不比儿子差。

“我不是说这个。”沈氏道,“你想想,纪家亲戚族人一概皆无,纪将军纪夫人年纪与咱们相仿,哪里有不盼孙子的。”

何恭连忙道,“这话可别跟阿曦说,不然,这才有了身子,要是知道婆家盼孙子,岂不让阿曦平白添了心思。”生孩子哪里有准儿呢,儿女都是天意。

“我晓得。”沈氏道,“我就私下与你说一说。”

何恭也不禁有些担心起外孙女来。

金哥儿倒是挺盼着曦曦外甥女给他生个外甥孙女的,而且,自从知道阿曦有了身孕,金哥儿这做小舅的,那简直是隔三差五的过去看阿曦,他听说阿曦喜欢吃蜜糖糕,还无师自通的知道先去买了蜜糖糕,再去看外甥女。阿曦刚有身孕,母爱爆棚,原本就喜欢金哥儿,如今更是看金哥儿高兴,要是隔几天不见金哥儿,她还要打发人去接呢。

至于孩子的准爸爸纪珍,除了适应新衙门新差使,满腔热情悉数放在给孩子取名儿上头了。纪珍先时给闺女取了五个小名儿,第二天又觉着那五个小名儿不配她闺女,然后推翻重取。阿曦真心认为,丈夫在取名上的钻研,待她生产之后,完全可以出一本书了。

纪珍对于给孩子取名的事简直热情满满,直到有一天,他去朝云祖父那里请安顺便接媳妇回家,见朝云祖父正在挑选玉石,纪珍也凑过去一道看,跟着出主意,直待朝云师傅挑了两块水头极好的翡翠,纪珍极赞这两块翡翠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朝云师傅道,“家父在世时,极爱玉石。太皇太后偏爱紫玉,有几块给了她。阿曦她娘也喜欢玉石,她看紫玉倒是寻常,更喜羊脂、翡翠一些。”

阿曦道,“咱们在北昌府时,有些蛮人也常拿他们的玉石来交易,我瞧着不如咱们的玉石好。”

朝云祖父道,“那些人懂得什么玉石,他们只认为是较石头略珍贵些罢了,并不以为奇,也不是真正懂玉之人。这玉啊,不懂的视为石头,懂的才知其中妙处。”把挑好的两块翡翠单独放出来,问纪珍,“听说你给孩子取了不少名字?”

现在不论谁跟纪珍提孩子,纪珍都定笑容满面,纪珍点头,“是啊,我想着,先取小名儿,一时还没想好,就想了几十个而已,介时待孩子出生,再挑个好听的。”话间皆是满满的骄傲啊!

朝云祖父摆摆手,叹道,“原我还以为阿曦说着玩儿呢,原来你们是真的不懂啊。”然后,与小夫妻二人道,“名字岂是随便取的?如阿曦的名字,当年是合了阴阳八字,再算天干地支,然后,上承星象,下接五行,才给她取出一个‘曦’字来。如今这是你的长子长女,岂可随便就取个名字来用?便是小名儿,也不好胡乱用的,不然,倘用不好,于孩子反是不利。”

纪珍立刻肃穆起来,正色问,“还有这等说法,请祖父教导一二。”

“如令姊当年婚姻,为何屡有不顺?”朝云祖父道,“令姊原为柔婉闺秀,听闻闺名是一个赢字。这个字,便过于霸道,不合令姊性情,反令其屡生波折。”

纪珍吓一跳,“难道是这名克了我姐?”

朝云祖父一派神仙淡然风范,“人之运道,关系相多,我说令姊这名取得不佳,是其一。”

“那我姐以后如何?可还有坎坷?”

朝云祖父温声道,“当年你岳母以兵煞相破,她命中煞气已解,无需担忧。”

这是亲姐姐,哪里能不担忧呢。纪珍跟朝云祖父打听,“祖父,要不,让我姐改个名儿如何?”

朝云祖父摇头,“名字岂是随便改的。你看谁改个名儿就事事顺遂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说名字不能轻取的原因,人,一旦用了这个名字,自身运势便与此名字悉悉相关,故而,取名必要慎重。就你这名字,当年也是你父亲请你罗先生慎而又慎取出来的。”

纪珍听的,顿时不敢给闺女取名了。

但,闺女得有个名儿啊,纪珍道,“要不,我问一问岳父,请岳父帮着取个名儿,岳父是探花。”纪珍在学问这上头,实在不大渊博。

朝云祖父轻咳一声,“你岳父要会取名,当初阿曦阿晔他们的名字还用我来取吗?”

纪珍顿时明白了,连忙道,“那我闺女的名儿,也得麻烦祖父了。”

朝云祖父矜持颌首,心说,孙女婿虽不甚机伶,但也是个明白孩子。朝云祖父指指手边两块玉牌,笑道,“傻小子,还没明白过来呢。”

纪珍先是望着两块玉牌呆了呆,继而狂喜,拉着阿曦妹妹的手道,“是双生女?”

阿曦笑,“如今月份大些了,窦伯伯说是一对,只是儿女一时还诊不出来。”

纪珍哈哈大笑,道,“放心,定没差的,我有感觉!”觉着自己比岳父更有福气。

第二天一大早,纪珍又往岳家跑了一趟,通报他媳妇怀了双生女的事。

果然,阿念听得又是喜欢又是羡慕,直道,“我这辈子,就差一对双生小闺女了。如今有一对双生外孙女,也是天意补偿于我啊。”

纪珍笑拍岳父马屁,“是啊是啊。”

何子衿问,“确定是女孩儿了?”何子衿比较关心性别,虽说生男生女,估计纪家也不会说什么。但纪家这情况,沈氏能想得到,何子衿自然也想得到。

不过,别人都觉着纪家缺男丁,当事人纪珍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纪珍眉飞色舞道,“只诊出是两个来,不过我有感觉,定是闺女无疑的!”

阿晔听这话直翻白眼,道,“孩子又不在你肚子里,你有什么感觉啊。”

纪珍笑的极有优越感极是欠扁,“待阿晔你做了父亲就知道了。”

阿晔好笑,“看把你乐的,连大哥也不叫了。”

纪珍原就比阿晔年长,俩人又是一道长大的,小时候都是阿晔喊纪珍哥哥,自从纪珍与阿曦定下亲事,这称呼就得反过来了。奈何,纪珍委实有些叫不大出口,俩人也就是说笑时,阿晔常提这茬。

纪珍乐滋滋地,“大舅兄马上就要做舅舅了,怪道礼多。”

阿晔看纪珍这美的见牙不见眼的劲儿,心下暗暗决定得加强努力,不然,纪珍这家伙就太得意了。于是,在阿晔的努力下,苏冰也很快诊出身孕。

这事说来有趣,原本阿晔受了妹夫刺激,定要多加努力的,苏冰却一直避着他,把阿晔急地,道,“昨儿我还梦到送子观音了,趁着风水正好,咱们努力一把,明年就能做爹娘了。”

苏冰哭笑不得,白丈夫两眼,嗔道,“这可急什么,你别急,再等几日,我就能确定了。嬷嬷说,这会儿可不敢乱来的。”

阿晔一听,连忙问媳妇怎么回事。苏冰虽有些羞,还是与丈夫说了。苏家是有老成嬷嬷一并陪嫁的。年轻小夫妻,身体都不错,苏冰自然留意,她上月未换洗,眼瞅就俩月了,正待确认阶段,自然要小心些。男人于这些事上素来粗心,如阿晔算是细致的,都未留意。不过,阿晔听了这话,哪里还能再等几日,当晚着实是晚了,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阿晔带着媳妇去朝云祖父那里请安,顺带请窦太医帮着诊一诊。

窦太医诊后笑道,“近来喜事连连,虽则月份浅些,还是能诊出来的,的确是有喜了。”给小夫妻道喜。

阿晔立刻起身给窦太医深深一揖,窦太医与江家素来相熟,看着阿晔长大的,一面收拾着诊箱,一面笑道,“行了,哪里用如此多礼。”

阿晔连忙打听,“窦伯伯,您看,媳妇怀的是不是双生胎?”他与他妹是龙凤胎,他妹现在怀的是双生胎,他媳妇怀双生的机率也很高啊。

窦太医笑,“这可就一时诊不出来了,起码得再过一个月。”

虽一时诊不出来,但妻子有孕,亦是大喜事一桩。

阿念与何子衿两个,转眼就要做外公外婆兼祖父祖母了。

至于朝云祖父,又招呼着阿曦一道选了块玉牌料子,唉呀,他又要帮着多取一个名字啦~

作者有话要说:PS:今天刷文,看到有个一天十更的,石头被深深的震惊了~~~~~~~~~~再欢快一章,就要进入政治的剧情啦~~~~~~~大家晚安~~~~~~~~~~~

第490章 帝都风云之四二

第490章

阿曦与苏冰先后有孕, 委实急坏了何老娘, 何老娘主要是为兴哥儿李三娘小夫妻急啊,而且,何老娘近些年有了学问,很会用些成语,直念叨阿曦苏冰是后来居上。

俩人私下还安慰了李三娘一回, 怕李三娘心下着急,李三娘笑, “我倒是不急, 就是看老太太急的不行。”李三娘虽说盼孩子,也的确没到“急”的程度, 婆家妯娌二嫂听说也是进门好几年才有了身孕, 还有前山长今大姑姐也是成亲三年有的身孕。反正丈夫又不会纳小, 他们夫妻身体也很好,还怕没孩子么。

李三娘、阿曦、苏冰都是同窗, 三人见面,自有许多私房话说。

李三娘放得开, 李家大姐却是有些急的, 李三娘还托苏冰, “我也劝了大姐, 估计没什么用, 你要是有空,好生开解下大姐,咱们都是新婚, 有你们这略早些的,自然也有我们这稍晚一些的。”

苏冰道,“都是成亲头一年,哪里有什么晚的。二嫂兴许是觉着我二哥年岁略大些,才有些急的。”

阿曦道,“我娘都说现在人成亲太早,她以前说,咱们起码二十以后再嫁人才好。”、

苏冰与李三娘都道,“不要说二十以后,就是二十,现在也不好嫁啊。”

“可不是么。”阿曦道,“我娘有时的想法可奇怪了。”

李三娘则道,“要是现在人都是山长这样的看法,我祖母也不用急了。”李家二娘的事,李三娘想起来都为这个庶姐着急。家族有这么个嫁不出去的姐姐,哪怕是庶出的,对家族名声也不好啊。

苏冰与阿曦都知道李二娘尚未许嫁,只是,不晓得李家这样着急罢了。阿曦想了想,道,“可不是么。二姑娘与大姐姐同岁,只是生辰略小些,先时咱们都忙,我倒忘了她这事。”

苏冰同李三娘打听,“就是不晓得你家里是个什么意思,不然,要有合适的,也能帮着打听一二。”苏冰是好心,道,“这话说着俗,不过,咱们女孩儿家,嫁人晚几年无妨,只是亲事还要早定的。”

阿曦也说,“是啊,亲事定了,这心里也就有底了。不然,像咱们以前出门,那些太太奶奶们,哪个见了不打听亲事。要是小时候还能装个羞混过去,这会儿都大了,别人问起来,自己也着急呀。”

李三娘是个快人快语的性子,道,“祖母就是想把她的亲事定下来,都没与祖父一道去晋中上任。我娘也在帝都一块儿跟着操心。”李三娘剥个葡萄吃,叹道,“也不是我说狂话,我父亲虽官职不高,也是正经知府,祖父亦是一地巡抚。我家虽不比显赫人家,可要说连亲事都给闺女说不成,那也是没有的。今年我与大姐一道出嫁,家里都是喜事,就因她这亲事总不成,我们回娘家看望祖母和母亲,看两位长辈都不大痛快。我要再不与你们说一说,真个要憋死了。”

李三娘就说起这位庶姐来,“她因相貌生得好,心气儿格外高。先时在北昌府,祖母帮她相看过好几家,她都不乐意。祖父祖母在亲事上都会问一问我们的意思,看她不愿意,也只能作罢。如今来了帝都,帝都显赫人家倒是多,可如那一等权贵之家,岂是好进的?我与大姐的亲事,都是说的读书人家。我娘家也是科举晋身,祖父母都愿意再寻书香人家,也是门当户对。可她吧,有功名的,嫌人家寒微。官宦人家,没功名的子弟,又嫌人家不上进。我都不晓得如何说,怕就是皇帝老爷,在她眼里犹有不足呢。”

李三娘一向爽俐,巴啦巴啦说了一通方与二人道,“我也只与你们说,你们可不能说出不去啊。”

苏冰阿曦二人道,“我们你还不晓得,嘴巴最紧了。”又道,“就是二姑娘这样的心性,岂不叫人急呢。”

“谁说不是。”李三娘说到家里二姐就发愁。

李三娘把心里郁闷说了出来,心下平顺许多,顿觉舒畅,一气将盘里的青葡萄吃了大半。

苏冰看着嘴里就冒酸水儿,问李三娘,“你是不是有了,怎么这么能吃酸啊?”

李三娘道,“没,我算着呢。我天生就喜欢吃酸的,这葡萄要是熟透了,我反是不喜欢了。”一推果碟,劝俩人,“这原是给你们准备的,多吃点儿酸的,明儿一人生个大胖小子。”

苏冰阿曦给李三娘说的直笑,苏冰阿曦这俩有身孕的都不爱吃酸,最后李三娘一人把青葡萄全吃了。

苏冰一向细致,悄与婆婆道,“我看三娘兴许是有了,她以往爱吃酸,也没这样喜欢吃。”

何子衿道,“这倒是。”何子衿想着老太太就急三孙媳妇的肚皮呢,索性命人请了窦太医来,给李三娘诊了诊,然后,李三娘这号称心里有数的,便被诊出了身孕。

李三娘自己都不大信,直道,“怎么可能,我一直算着呢。”

何子衿道,“你算了吧,上学时算术就很不成,你算错了吧。”

李三娘道,“我在本子上记着呢。”拿来本子一看,本子没记错,自己记错了。

把大家逗的不成。

何老娘终于把三孙媳妇盼怀孕了,心里那叫个喜欢,中午老太太自掏腰包着人去太平居叫的上等席面儿,还有窦太医这诊出喜脉的也得了俩大红包,窦太医笑道,“今年府上喜事连连,我先给老太太道喜了。”

何老娘非要留窦太医在家吃饭,窦太医因与何家相识多年,也便留下了。

何子衿把留家用功的阿晔也叫了来,一道吃老太太私房银子叫的大餐。

年轻小夫妻,只要双方身体没问题,有孕是早晚的事。

李三娘诊出身孕不多日子,李大娘子也在婆家诊出了身孕,而且,月份较李三娘还要略早些,与苏冰的时间相仿。皆因李大娘子的孕相与阿曦有些像,没什么显著的妊娠反应,再加上李大娘子是个稳妥的,心下十拿九稳才叫人请了大夫,诊出身孕,苏家自然欢喜。

就是李夫人李大太太,知道家里孙女(闺女)都有了身子,也皆是喜悦不已,备下不少好东西去亲家看望孩子们。

李家还有一桩喜事,这事儿是李三娘与两个闺蜜说的,李三娘道,“真是巧了,祖母原是要起身往晋中去的,听得舅爷要回帝都述职,祖母定要多留些时日,好待舅爷来了帝都相见。”

阿曦还在想李三娘说的舅爷是哪位,苏冰这出身大族的已是明了,道,“唉哟,我以前就听父亲说过,欧阳大人可是先文贞公北岭先生的关门弟子。”

阿曦这就反应过来了,她娘给她讲过李家的一些人事关系,李巡抚说来出身寒门,不过,李夫人出身鲁地大族欧阳氏。欧阳家现在最显赫的人物便是李夫人的弟弟欧阳镜。这位欧阳大人掌江南港口事宜,如今亦是正三品高官。听说少时因身体欠佳,未参加科举,后来帝都,拜入北岭先生门下。这位北岭先生原是前朝旧臣,前朝亡故后,北岭先生并未再出仕,后应朝廷之邀主持筑书楼之事,可以说是一位名满天下的鸿儒。北岭先生门下高徒,随便列举两位,一位是这位欧阳大人,另一位便是今吏部尚书李九江,与江家交好的那位内务司总管小唐大人,算来是北岭先生的徒孙辈了。因北岭先生品性高洁,不侍二朝,北岭讲学三十年,一代文豪,亡故后朝廷给了个文贞公的谥。

欧阳镜师门就极为不凡,而且,这位欧阳大人还极有运道的娶了寿宜大长公主为妻。

如李夫人当年在北昌府为何不给柳太太面子,按理当年柳知府中是柳家旁支,但柳家在帝都亦是豪门中的豪门,今上将来的皇后就是靖南公柳扶风的孙女。李夫人当年如此不将李太太放在眼里,就是因娘家显赫,弟弟能干。

姐弟二人天各一方,多年不见,今有机会在帝都相见,李夫人自然要多留些日子,等着与弟弟一见的。

就是李三娘说起这位舅祖父来,也很是自豪。

今见苏冰与阿曦也都知道自家这位舅祖父,李三娘很是高兴,道,“多少年没见祖父这般喜悦了,我年纪小,只是听祖父母提及过,说这位舅祖父极俊秀人物。”

阿曦道,“我也听我娘说的,说欧阳大人非但人生的好,文章更是不得了。我爹都让我哥读过欧阳大人当年写的文章。”

李三娘道,“我祖父也说舅爷文笔不凡,只是听说舅爷年轻时身子不大好,故未能参加科举。”

苏冰道,“就是欧阳大人未参加科举,谁敢说他没有学问呢?连文贞公那样的人物,都要收欧阳大人为徒,可见欧阳大人之才华。”

李三娘笑眯眯地,“可不是嘛,都说外甥像舅,我祖父就一直惋惜,说怎么我爹我叔叔他们都不像舅爷呢。”

苏冰阿曦都是忍俊不禁。

阿曦把欧阳驸马与寿宜大长公主回帝都之事当成八卦说给她娘知道的,她娘,嗯,其实已经从苏冰这里晓得了。而且,她娘还进宫给大公主、嘉纯郡主授课时见到了这位远道归来的大长公主。寿宜大长公主一直与驸马远居江南,此次回帝都,太皇太后极是优容。

寿宜大长公主也要开展一些久违的社交活动,依寿宜大长公主的身份,她的宴会,江何两家是无缘参加的。

不过,何子衿带着长媳与闺女去宜安公主府吃了一回宜安公主的寿宴酒。江家能得一去,说来还是旧时渊源,宜安驸马谢柏先时出使北凉,阿念曾有幸同行,阿念与谢驸马就是那时结下的交情。谢驸马如今已然致仕,他又是太皇太后嫡嫡亲的二叔,故而,虽则致仕,帝都也无人敢小瞧谢驸马。

谢驸马为人旷达,还记着旧时交情,故阿念到帝都后与谢驸马有些来往,所以这回有幸能受邀过去拜寿。何子衿便带着闺女媳妇一并去了,叫孩子们也跟着多多出门,长长见识。

随着寿宜大长公主回朝,紧接着,还有一位大长公主在太皇太后的千秋节前回到帝都,便是太皇太后的女儿、今上的姑妈端宁大长公主。

端宁大长公主并非太皇太后所出,太皇太后未有亲生子嗣,因生性喜欢女孩儿,在端宁大长公主出生后未久,就抱在身边养育,可以说,母女感情极是亲密。端宁大长公主就是回来为太皇太后祝寿的,去岁因是先帝亡故之年,太皇太后没心情过千秋节,今年已是新帝新年号,况先帝周年祭已过,太皇太后的千秋节,必要大办的。

相对于皇家显赫,江家只是不显然的寒门罢了,何子衿因时常入宫,得窥些许碎片,对慈恩宫的这位太皇太后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如端宁大长公主,这是太皇太后一手抚养长大的,与太皇太后亲密是人之常情。像端宁大长公主,便对曹太后有些冷淡,并不似对苏太后那般亲近。但,如寿宜大长公主,这算是太皇太后的小姑子,竟也是明明白白的摆出了与太皇太后一样的政治立场,对曹太后客气,相对的,对苏太后则是亲切有礼。

何子衿回家都私下与阿念说,“太皇太后在宗室里人缘儿真好。”

阿念道,“几位驸马里,辈份最长的是文康大长公主驸马老永安侯,这位老侯爷已致仕让爵,膝下四子,庶长子为吏部尚书,嫡次子袭侯爵位,尚长泰大长公主,现任禁卫军统领。嫡三子因功封平远侯,远驻南安州。其次就是宜安公主,宜安公主原是宗室出身,封的公主,驸马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人,虽已致仕,但这位驸马当年探花出身,一直任实缺,外任为官、六部打磨、一方大员、入阁为相,这位驸马是走了一遍。长泰大长公主就是现永安侯,之后寿宜大长公主驸马欧阳镜,一直在江南掌港口之事,江南两座港口,一为闽安港,这是仁宗皇帝当年亲建的,另一为靖江港,是靖江王当年所建,靖江王谋逆,仁宗皇帝当年战功皆由平判靖江战乱而来。如平远侯、端宁大长公主驸马忠勇伯,这当年都是仁宗皇帝麾下大将。另则就是寿阳大长公主驸马唐驸马,唐驸马亦是在禁卫军任职。再者永福大长公主驸马吴驸马、寿婉大长公主驸马薛驸马,都是虚职。”

阿念在朝久了,又是个爱琢磨的,平日里估计没少琢磨这些事儿,阿念悄声道,“我这么一分析,你猜怎么着?”不必子衿姐姐问,阿念自己就说了,“诸公主驸马,与太皇太后交好的,基本上都是有实权的。与太皇太后关系平平的,皆是虚职。”

何子衿道,“也不好这样说,那寿婉大长公主,哪里是个讲理的?”

“是啊。要是仅凭私利,抬举自己亲近的,疏远那些不亲近的,反不可怕,人皆有私心么。要是事事讲规矩律法,铁面无私,也不可怕,这种人,做圣人可,做掌权人,太难。最可怕就是太皇太后这种,她倚重的人,都是在道义上站得住脚的人,太皇太后,是居大道之人哪。”阿念忽然来了一句,“姐姐,你出门见过柳家姑娘吗?”

“那位要做皇后的柳姑娘?”

“对。”

“没,去岁柳家老夫人过逝,柳家都在守孝。虽说柳姑娘已是玄孙女辈,孝期已是过了的,不过,听说柳尚书对祖母十分孝顺,都在柳老夫人坟前结庐而居,柳家人也很少出门。”何子衿问,“打听这个做甚?”

“瞎打听罢了。”阿念道,“这帝都,风起云涌的,咱家虽与这些事无关,有时瞧着也有趣。”

何子衿想起什么,“扑哧”就乐了,笑道,“别说,有时还真是有意思。端宁大长公主就是个极厉害的人,有件事,你听了肯定觉着有趣。”

“什么事?”

“也是巧,我那日进宫,正赶上端宁大长公主在慈恩宫,端宁大长公主就说起大公主与嘉纯郡主年岁渐长,总是住在慈恩宫不合适,该给她们另辟宫室。”何子衿道,“宫里规矩说来与咱们民间也差不离,公主皇子小时候与长辈住在一处,方便长辈照顾,待大些,懂事了,皇子们就要搬出后宫,公主则要有自己的宫室。”

阿念点头,“端宁大长公主这话,倒也在理。”

“在理是在理,就说起给大公主、嘉纯郡主安排宫室来。端宁大长公主就提了永畅宫、春漪宫两处,大公主与嘉纯郡主都辞了,说端宁大长公主是姑姑辈,在宫里只居熙宁宫,她们二人再不敢居永畅宫、春漪宫的。”

“看来永畅宫、春漪宫较熙宁宫更好。”

“是啊,我也这样想。”何子衿道,“听说端宁大长公主未出阁时就住熙宁宫,这位大长公主极得太皇太后宠爱,纵是出宫嫁人,太皇太后也一直命人时常打扫熙宁宫,留给端宁大长公主偶尔回宫小住。就是这次大长公主回朝,也没住公主府,就住在熙宁宫。”可想而知这位大长公主多么得太皇太后宠爱。何子衿道,“原本听到这里,我还以为大长公主就是在说大公主与郡主的宫室呢。谁晓得,大长公主接着来了一句,‘你们都是知礼法懂规矩的好孩子,知道不能逾越了长辈,这就很好’。你是没见当时曹太后的脸色,都僵了。大长公主没事人一样,转而就说起别个事来,仿佛就是随口一提罢了。”

阿念唇角一勾,“皇室这些公主、大长公主们,真是没一个简单的。”

作者有话要说:PS:先更,明天再改错字,大家晚安~~~~~~~~~~~~~~~~~~~~~~继续受到晚更诅咒的石头。。。

第491章 帝都风云之四三

第491章

在太皇太后千秋节来临之时, 帝都格外热闹起来。

于江家, 也多了许多交际与八卦,不过,与出门参加宴会相比,何子衿更重视重阳即将参加的大理寺考试,虽然只是低品小官的考试, 却是重阳入仕的开端。

考中了,从此步入仕途。

考不中, 嗯, 再想别个法子。

重阳近来也颇是用功,宫媛还特意去庙里拜了文殊菩萨, 想着要不要丈夫考试那日做锅及第粥大家一道吃。重阳连声道, “我又不是去考状元, 喝什么及第粥啊。”坚决不喝。要是喝了及第粥还没考上,岂不丢脸。别看重阳在别个事情上很有信心, 唯独这考试上,他有那些一星点儿的不自信。

不想重阳考试那天, 何子衿特意下厨做了, 号召大家一起喝, 还给重阳做了面加持运势的金牌让重阳戴。重阳原本不大紧张的人, 给姨妈这样一庄重, 考前还真有些紧张。

好在,重阳到底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这也不是科举, 重阳早上去的,傍晚就回来了。宫媛问他考的如何,重阳道,“反正都答上了,我觉着不错。”

宫媛担心哪,大理寺放榜之前又去西山寺烧了回香,光香油钱就添了五十两不止。

好在,宫媛这香油钱没白添,待大理寺的录取榜出来,重阳纵不是前三,也占了前五,很荣幸的进了大理寺成为一名整理卷宗的小官儿。

虽然品阶极低,却是仕途的开始,何况,重阳小两口都不是差钱的,并不指望俸禄过活。主要是,重阳这一步,正式将自己的小家带进了官宦门第的门槛,哪怕重阳不是科举晋身,不好说自家是,但在大理寺当差,也极是体面之事。

宫媛催着丈夫写信给公婆报喜,又给丈夫缝制新衣,这衣裳是大理寺小官儿的服饰,绣纺里多少好料子,此时却是不敢用,用何子衿的话说,“官场里讲究多,上官穿绸,下头人最好不要着锦。有的那没眼力的,上官艰苦朴素,他偏要一幅富贵奢侈样。上官讲究精细,他偏一幅粗糙糊涂样。这样的人,不要说升职了,能不能站住脚还得两说。咱们虽不需谄媚上官,也不要特立独行。给重阳里衣做几身好的,外头衣裳随大流就成。”

宫媛一面给丈夫缝着衣裳,一面同干娘打听,“我听说,二舅妈的父亲极有名声。”大理寺的头就是二舅妈杜氏的亲爹,这也是宫媛很放心丈夫当差的原因之一。

“是啊,杜大人清流出身,名声极好。”何子衿打发了丫环下去,与宫媛道,“还有一件事,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杜大人原是太宗皇帝年间一位李尚书的得意门生,那位李尚书,因欺君之罪满门抄斩。先时那些门下门生,杜大人官运最佳。”

宫媛面露惊讶,她虽有些见识,不过,乍听这种满门抄斩之事,难免有些惊惧。何子衿笑,“这种大罪,等闲人想犯也没机会。这也是帝都坊间传闻,因重阳就要去大理寺当差,与你提一句罢了。”

宫媛不禁道,“官场上的事我不大懂,可要是商场上,倘有哪家东家倒了霉,底下伙计大掌柜基本上也会比较艰难。”

这就是宫媛的聪明之处,这世间,许多人囿于出身,可能没有先天出身与见识,但聪明人是会类比的。何子衿道,“也不全都是会倒霉的,不是吗?”

宫媛若有所思,心下已知这位杜寺卿定是位极出众人物,不然,宫媛虽自家丈夫未曾科举,但婆家亲戚多有为官的,宫媛耳濡目染也知些官场上的规矩,官场特别讲究师生关系,座师与考生,这简直就是天然的政治同盟。像这种,座师都满门抄斩了,杜寺卿还能在官场上顺风顺水,绝对不是凡人哪。

宫媛在丈夫入职大理寺前听了一通关于杜寺卿的八卦,虽然这八卦有些血腥,宫媛还是说与丈夫听了。宫媛道,“我看这位杜大人很是不凡,你做事可得仔细着些。”

重阳笑,“放心吧,我不过是最低品的小官儿,离杜寺卿还有八百里远,不一定能见着呢。”又道,“能在帝都身居高位的,哪个是没本事的?没本事的早被人挤下去了。”

见丈夫心思开阔,宫媛也便放下心来。

小夫妻二人很是说了些私房话,重阳道,“自从有了咱闺女,我就干劲儿十足啊。”

宫媛好笑,“别人都是有了儿子干劲儿十足,你这倒反过来了。”

“此言差矣。”重阳喝两口温水,道,“儿子我是不担心的,小时候好生教导,以后有本事,自然有他的天地。要是个窝囊的,咱们再如何置下家业,将来两眼一闭,也挡不住他不败家。闺女不一样啊,闺女再有本事,这年头婚嫁,都要看门第的。不是说门第寻常的就没有好小伙,可那些好小伙,难道不想娶更出众的闺秀?所以,我这做老子得得努力啊,不能到时闺女出众,因咱们做父母的没给闺女一个好的出身,进而嫁不了好女婿,那这岂不是耽搁闺女一辈子么?再者,我也不是说非要闺女嫁得多好,但,不管嫁什么人家,没娘家做靠山难免被人轻视。那怎么行啊!我可舍不得!”重阳瞅着小闺女睡得香甜的小脸儿就满心爱怜,轻声道,“看咱闺女,生得多俊哪,我就没见过这样俊的女孩子。”

宫媛哭笑不得,轻咳一声,板着脸道,“这话,我怎么这样耳熟,记得以前哄我时你可没少说。”

重阳伸手揽住妻子的肩,笑,“咱闺女这么俊,还不是生得像你,夸闺女就是夸你了。”

小夫妻说笑着,早些安歇了去。

何子衿与阿念说起重阳考上大理寺的事儿也很高兴,道,“重阳可是没白用功,这孩子,就是科举文章不大会写,要论起办实事,阿晔他们都不及重阳老练周全。”

阿念道,“重阳年长,历练这些年,庶务上的确较阿晔他们强些的。”

何子衿笑,“重阳有了差使,三姐姐和阿文哥也就能放心了。”

“是啊。”阿念也觉着重阳争气,知道上进,家里现在形势不错,阿念也是希望趁自己年轻,孩子们的前程能拉一把的都拉一把,但这前提是,孩子得自己争气啊。像重阳,自己考进大理寺去,历练几年,就好谋外官了。这个前提是,他得能考进去。重阳今进了大理寺,只要认真上进,家里再帮衬指点着些,过几年便能自立。阿念看重阳长大,亦为他高兴。

只是,夫妻二人还没高兴几日,麻烦便来了。

倒不是重阳在大理寺的差使有什么不顺当,重阳一向会做人,纵是新进当差,与上下关系也搞得不错。让重阳有些糟心的是,他祖父母和大伯一家来帝都了。

重阳并不是不孝的性子,也不是说不想见祖父母和大伯一家,关键是,大伯到帝都的方式,有些个…不好启齿。

那啥,胡大伯是被押解来帝都的!

说来,重阳这都做爹的人了,对祖父母与大伯家的记忆反是不深,他自小就跟着父母来了帝都,这些年一直与外家关系更近。祖父母、大伯一家忽然来了帝都,重阳初闻有些惊讶。只是,他也没多少时间表示长辈突然来帝都的惊讶,就得去刑部打点了,无他,大伯是被押解帝都问罪的。祖父母跟来,是来捞人的。

哪怕江何两家与胡家长房一向不大亲近,胡大老爷胡大太太带着胡大奶奶与孩子们求上门来,也不好袖手。

重阳素来机伶,在附近租了处三进小院,先安排祖父母、大伯娘和堂哥堂弟堂妹们住下,再细问大伯的事。重阳真觉着给姨丈添了麻烦,阿念道,“都是亲戚,就是没你,看着你爹、你曾祖父的面子上,这事儿也不能不管。只是,一时间不晓得案情如何,我得先去打听一二,你也不要急,到刑部虽说会受些苦,案子还没审,性命是无碍的。你暂不要去贸然打点,我弄清楚案子再说。”

重阳连忙应了。

江家新娶的儿媳妇,苏冰的祖父便是刑部苏尚书。但,倘是因冤案,找苏尚书打听还罢。胡大爷这案子,还真不好说冤是不冤。阿念其实不大想理,却又不能不理。

阿念没亲自去,先让阿晔找苏二郎打听一二,看这案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苏二郎很快就打听出来,与阿晔道,“胡知县收人银子判案,苦主拦了御史台左都御史的轿子告状,这事儿由御史台经了刑部,左侍郎亲自审的,内阁下的文书,免职来都受审。”又说,“自来这贪银子的罪责,要是往深里查,怕不只这一桩罪过。好在先时胡知县判案没出人命,不然,他自身难保。”

阿晔谢了二舅子一回,回家与他爹说了此案。

阿念听了没有不生气,道,“胡家也是世宦之家,哪里就缺银子到收受贿赂的地步,真真是辱没胡山长的人品。”胡太爷一手主持建立芙蓉书院,做过山长,阿念现在还时常称呼其为山长。

阿晔劝他爹,“为这事,爹也不值当生气,我听二郎哥的意思,倒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倘到事关性命的地步,咱家怕也是有心无力。”阿念道,“我是可惜了的胡山长那样的人品,长孙如此,要是让老人家知晓,没有不伤感的。”

见胡大爷不是要命的官司,阿念这才让重阳去牢里打点,送些衣食衾褥,也不必送太好的,再疏通了牢里狱卒,不至令胡大爷吃太多苦楚,同时让重阳问一问胡大爷此事来龙去脉。

重阳给大伯送东西,兼着打听案情,,却是什么都没打听出来,胡大爷闭口不言,重阳倒是有法子,坐在大伯身畔,道,“小时候,常听父亲提起大伯,说大伯是兄弟里最用功上进之人,时常让我们兄弟以大伯为榜样。不论别人怎么说,我相信以大伯人品,此事定是冤枉。我不担心别个,可大伯的事,要是给曾祖父知晓,要如何是好?”

胡大伯纵是修闭口禅的人,闻此言也蓦然动容,看向重阳的眼中似有泪光,良久方哽咽道,“此事断不能给太爷和老太太知晓,他们两位老人家,都上了年岁,要是因我这不孝子孙气伤了身子,就是我一辈子的罪过。”

重阳望向大伯鬓边花白发丝,眉宇间的疲惫,重阳也不禁有些动情,道,“既是如此,大伯有什么苦衷,只管告知小侄。倘有回旋余地,也好为大伯洗脱罪名,不然,大伯纵不为自己想,也当为堂兄堂弟们想一想啊。”

胡大爷面露犹豫,最终还是摇摇头,闭上眼睛,不肯再言。

重阳费尽唇舌,啥都没打听出来,回家很是气恼,道,“大伯的样子,似是有隐情,偏生不说。眼下不趁着咱家与苏家的关系把事弄清楚,案子一旦判了,大伯这辈子仕途算是完了。”哪怕与大伯家不大亲近,身为伯侄,重阳也是盼着大伯一家好的。

宫媛到底心细,道,“听你的话,我也觉着,大伯似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重阳叹,“大伯什么都不肯说,岂不叫人着急。眼下大伯的案子因不是要案,还能拖一拖,可也拖不了多久,他不开口,待得开堂审理,一旦判了,再翻案可就不易了。”重阳虽是初进大理寺,也颇有些见识了。

宫媛道,“不如我去大伯娘那里打听一二。”

“也好。”

宫媛去胡大奶奶那里说话,不同于胡大伯的闭口不言,胡大奶奶没几句就将事情说了出来,胡大奶奶未开口已是泪流满面,待拭了拭泪,方开口道,“侄媳妇没见过你大伯,重阳是知道他的,他岂是贪恋钱财之人。我们这些年,虽则不算富裕,吃穿也不愁。我们夫妻连带孩子们,都不是奢侈之人。今日这话,我说了,怕以后家里也再没有我的立锥之地,只是,我不能不说,我要不说,他有个好歹,难道叫孩子们背着犯官之子的名声过日子吗?”

胡大奶奶说着,眼泪流的更凶。还是宫媛劝了又劝,胡大奶奶方稍稍止住眼泪,说出事情经过。

事情并不复杂离奇,宫媛却是听得目瞪口呆。

要宫媛说,胡大伯的确有些冤枉,不为别个,银子不是胡大伯收的,不过,案子的确是胡大伯判的。但这案子之所以判错,虽有胡大伯失察之过,论最大过错,倒不是胡大伯,而是胡大伯的亲娘胡大太太。胡大太太收了人家的银子,里里外外的帮着那家人说好话,胡大伯断案也有些疏忽,就此错判。苦主一家不罢休,遂告上帝都,胡大伯就此吃了官司。

宫媛听了此中内情,不由有几分为难,怪道胡大伯闭口不言,身为人子,纵知是母亲糊涂,除了替母亲顶下这过错,实在是没有第二种选择。不然,倘胡大伯出告母亲,这就是大不孝。

宫媛深知此事难办,还是先缓声劝好胡大奶奶,这才起身告辞。

宫媛虽打听出内情,其实于案子无甚帮助,亲娘收银子,错判的是胡大伯,如今是不顶缸也得顶缸了。

阿念知此事后,私下大骂胡大太太,道,“真个败家婆娘,不指望她给儿孙帮忙还罢了,如今还连累儿孙前程。”

何子衿道,“生气无益,这事到底得有个了局。我只怕苏尚书那里不好走关系。”

阿念道,“不说苏尚书是不是会徇私之人,就是我,也不好开这个口。这怎么说呢,我家亲戚犯了事儿,您轻判些则个?哪里张得开这个嘴。”阿念也是要脸面之人,为这样的事求人,尤其姻亲之间,特别的跌面子。

阿念不想求人,就有不求人的法子,他的法子是,推动此案尽快审理,尤其是在太皇太后千秋节前最好不过。另则就是,让重阳去寻那告状的苦主,必要想法子得到苦主的谅解。这事儿,能有转机就在于,案子虽是错断,好在苦主家没出人命,跟人赔礼道歉,物质补偿,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只要苦主愿意网开一面,这事儿就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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