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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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太爷这懂行的人,听说来的大夫姓窦,就知必是帝都窦太医家的人了,言语间很是客气。
窦大夫倒没多想,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平常有空还会参加府城组织的义诊什么的。医术就是这样,不进则退的,窦大夫为了不使医术倒退,基本上朝云道长一府人的身体健康他都包圆儿了。双胞胎为什么这么身体倍儿俸吃饭倍儿香啊,窦大夫三天给他们把一回脉,权当练手。
所以,窦大夫头一回给胡家老太太、太爷诊脉,就帮着开了几个调理方子,他医术不凡,两位老人家用过后很是见效,觉着比在老家时身子骨儿还要轻省。当然,这一方面是窦大夫医术高明,另一方面则是,甭看北昌府论自然环境不若蜀中,但两位老人家在北昌府过日子,绝对比在老家时要轻松顺畅。
窦大夫诊过脉后,便告辞去了。
何子衿送了窦大夫出门,一面同窦大夫商量那冻疮膏的事情了。北昌府这地界儿冷的很,人极易冻伤,大户人家自无此担忧,但,城中驻军、衙门的衙役,这些多是外差,就颇有些冻伤的。再者,每年总有食不裹腹者,阿念在沙河县时是会组织这批人做工,以工分来挣粮食,以免冻饿而死。
在沙河县时,沙河县人少,要救助的也有限。如今在北昌府,地方大了,阿念要操心的事也多。
何子衿就说,冻伤的人有这许多,倒不若请窦大夫研究些个有用的冻疮膏,有那不大严重的,直接就可以用。不然,也不能白白就看人冻死不管的。
窦大夫倒愿意干这个,还很注意节约成本。只是有一样,这冻疮膏的制作是个问题。这年头可不是弄个药方就献给朝廷的,这是窦大夫的秘方,故而,成药还是与窦大夫商量。窦大夫为啥很肯给何子衿面子,给何家人来诊脉,一则他现在的确事务不多;二则何子衿在朝云道长这里有面子;三则就是何子衿做事讲究。从这药方的事就能看出来,这是何子衿请他研制的,却并不要求他交出配方啥的,而是将此事与他商议。这就是明白人做事了,窦大夫并不小气,笑道,“这方子极简单,我着人送你府上就是。”
何子衿笑,“一则这是您的心血所成,我收了算什么。二则,我这里也没懂医药的,小窦大夫也来好几年了,您身边儿还有药僮,不若您开出单子来,让他们采买药材,制成成药。官府这里,先出定金,待得药成,再会余款。如何?”小窦大夫说的是窦大夫的儿子,自帝都过来在窦大夫身边服侍的。
窦大夫一笑,“成,也让小孩子们锻炼一二,就这么办吧。”
窦家在北昌府的药行,就这么开起来了。起先就是做冻疮膏的,窦大夫为了锻炼儿子的医术,与闻道商量了,得朝云道长允准,就请阿念帮着盘个小铺面儿,让儿子坐诊,先在普罗大众身上练一练医术啥的。
说着就是年节了,年前事务多,何子衿脚的脚不沾地,就说年礼,如今阿念只管几家上峰的走礼,其他的都是何子衿拟好礼单,让阿晔去。知府衙门事情也多,各衙门都要有个年终总结,再者,年前北昌府辖下各县的县令,也要来府里请安述职。再有府里各项事务,阿念既是现官又是现管。
何子衿的女学腊八就放了假,然后,这过年过节的,学里女先生们掌事嬷嬷们还有为女学出大力的纪嬷嬷等人,大年下总要一人一份年礼再加奖金。这又是一桩事务。
何子衿忙的,干脆把阿曦找来当苦力,阿曦倒不觉着辛苦,孩子小时总是乐意替大人做些原本大人该做的事的。阿曦非但给她娘当苦力,她还时时去朝云祖父那边,帮着整理朝云祖父过年的事务。然后,阿曦就人前人后的表现出一种:如果家里没有我,你们日子可怎么过的,中心思想来。
很是令人忍俊不禁。
就在腊月的忙碌中,何家收到阿冽自帝都托人送来书信。
沈氏特意叫了闺女家来念叨了一回,阿冽信中说了二儿子百天宴的事,是的,阿冽到帝都,效率很高的生了老二,还是个儿子。阿冽的欢喜浮现在信中笔端,只是惆怅,他一直没闺女,这可怎么跟姐夫家做儿女亲家啊。
沈氏瞧着儿子信直乐,与闺女道,“阿冽这脑子也是不转弯儿的,他这没闺女,以后还不许你再生个小闺女啊,总能合适的。”沈氏一直很看好闺女与儿子两家姑舅做亲,觉着要是有个小外孙女嫁给自家孙子,沈氏想想就能笑弯了眼。
何老娘还跟着帮腔,“可不是么。”又与沈氏道,“给阿冽回信时与他说,别急着生丫头,再生个儿子,再说生丫头的事不迟。”何子衿听这话直翻白眼,道,“生那么多儿子,以后拿什么养哦。”
何老娘眉毛一挑,“你还不是有三个小子,怎么就嫌侄子多啦?”
何子衿装模作样叹口气,“我也很发愁以后养他们的事。”
“尽胡说,咱家日子正好,还能养不起孩子啦!别说三个小子,就是十个也养得起!”何老娘极是豪迈,心下盘算着,她三个孙子,一个给他生三个重孙,就有九个重孙了,这得是何等兴旺啊!
“多子多孙多福分。”沈氏很是认同婆婆的观念,笑与闺女道,“阿念人丁单薄,你正该多替他开枝散叶。”
何子衿半点儿不急,“这也得看儿女缘分。”
何老娘曲指一算,“你三胎还早着,怎么着也得等阿昀阿晏五六岁上。”孙女在生产上像儿媳,总是要隔个五六年才能再有动静。好在,孙女效率高,都是一生生俩,说来,这本事也没谁啦!何老娘每每想到,就十分自豪。何老娘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改了口,同沈氏道,“与阿冽说,下胎生个闺女也不错。都说养女随姑,要是像咱们丫头,多好。”觉着倘是有个像自家丫头这样的重孙女,也是很有面子的事。
沈氏笑道,“是啊,这俩孙子了,还没见过孙女面儿呢。”沈氏倒不似何老娘这般盼孙子,沈氏看来,有个孙子安了心,生几个小孙女也不错。
说一回阿冽的次子,就说起俊哥儿在帝都的课业来,俊哥儿现下也很是用功,据阿冽说,俊哥儿说了,赶紧把春闱考出来他就解脱了。反正吧,那话叫何恭知道必要训斥的。听沈氏说,何恭一看长子这信,就把俊哥儿念叨了几句。
再者就是沈素来的信了,信中并无他事,无非就是记挂姐姐一家,又说两个外甥在帝都皆好。自从江何两家北外放昌府,一晃十来年了。沈素牵挂着沈氏,沈氏何尝不牵挂娘家。
总之,这个年就这么热热闹闹忙忙活活的过了。
过了年,赏过上元节的冰灯,阿念就张罗着给子衿姐姐准备生辰,子衿姐姐三十寿辰。
何子衿本是龙抬头的生辰,偏生不巧,这事儿一般知道些历史的都晓得,朝云师傅唯一的姐姐,谢太后的亲娘魏国夫人,就是死在这一日。何子衿当年在帝都闻知此事后多是让出龙抬头之日,另选个近些的日子过生辰。这一回,何子衿就如往年那般,选了个休沐日,二月初十。
这一年是整寿,阿念又是在知府任上,自然热闹。
可以说,这是何子衿到北昌府后过得最气派的一个生辰了,足足热闹两日。就这么着,舆论界都说江太太节俭,因为这年头,整寿生辰大办个三五天的大有人在。何子衿这个,当真算是排场小的了。
何老娘还念叨着,“待得俊哥儿中了进士,就是喜上添喜。”
好吧,你老人家是不是忒自信了些啊!
然后,三月底春闱榜单一到,带给何老娘不小的打击,俊哥儿榜上无名。何老娘一个劲儿嘀咕,“明明拜了菩萨的。”还添了在笔香油钱,咋地不灵了哩。
何恭倒是没啥,在何恭看来,次子去岁秋闱排名就不高,此次春闱,便是中了,怕也就是个同进士。今次落榜,也无妨碍,继续用功就是。
何恭道,“哪里就有一次中用,那样的毕竟是少数。”
何老娘想一想,阿冽秋闱考了两回,俊哥儿这个,秋闱顺利,不想春闱没中。不过,对比一下儿子当年秋闱之艰难,何老娘道,“我就怕俊哥儿在这考试运上随了你。”
何恭:…
幸而何恭性情宽厚,并不介意,微微一笑道,“就是像我也没什么,我这也算早的。”何恭从没觉着自己哪里不顺利,多少人卡在科举路上一辈子,他三十几岁就中了进士,当真不算老。只是不能与阿念这样的相比罢了,在何恭看来,阿念这样的能有几个,说不得真如他娘所说那般,阿念这种属于文曲星下凡,一般人比不得。长子能二十出头中进士,何恭就很高兴了。次子这个,更是不急。
何老娘可不是儿子这性子,她老人家在一畔掰着手指琢磨着要不要叫丫头过来给二孙子算上一算,怎么今科没中,是不是香没烧到位啊!结果,不必叫何子衿过去算了,四月中,阿冽的信就到了,俊哥儿准确的说不能算落榜,因为,他根本没去考。
倒不是俊哥儿突然之间厌学弃考啥的,实在是,俊哥儿在考前头一天出门,也不晓得怎地那般寸,在朱雀大街见惊了马,俊哥儿为了救人,把手给擦伤了,实在是伤的厉害,没法儿提笔写字,就没考。
这,这也是没法子。
何老娘知是这事儿,一方面惋惜二孙子没能下场误了一科,但心里也晓得,遇着这事儿,能救当然得救了,一条性命呢。何老娘问沈氏,“信上说没,俊哥儿的手可大好了?”更担心二孙子的身体,又问,“俊哥儿没叫马撞着吧?”
“没撞着,他手也养得差不多了。”沈氏看着信道,“俊哥儿说,他要留在帝都继续攻读文章,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啊!”何老娘心里极是思念二孙子,听说二孙子不回家,顿时失落的了不得。
沈氏劝道,“在帝都也好,有阿素瞧着。俊哥儿一向跳脱,这会儿说不回来,估计是想好生在帝都逛一逛,说不得哪会儿他就又回来了。”
听此话,何老娘心里方好过了些,点头,“这倒也是。”
不过,再怎么说,俊哥儿也是误了这一科,功名只能待三载以后了。
不过,这也是因货得福,俊哥儿因此事倒也出了个小名儿,给国子监祭酒知晓,让他去国子监念书了。
待得四月底,姚节着人送来喜信,江赢生下长女。
何子衿看家里没什么事,亲自过去吃了满月酒,看过江赢与姚节的长女,玉雪可爱,极健康的女孩子。纪将军无女,对这个名义上的外孙女很是喜欢。
姚节更不消说,喜的见牙不见眼,与子衿姐姐道,“先时阿冽生了儿子来信与我说,就盼我生闺女。此番正好,倘我再有闺女,就与子衿姐姐做一门儿女亲家,如何?”姚节真不愧阿冽好友,二人都有给孩子们定娃娃亲的癖好。姚节这满面喜色的一说,江赢也挺有意,主要是江赢认识双胞胎,也一直很喜欢双胞胎。看姚节江赢都是欢喜以待的模样,何子衿也不好拒绝,想着,江赢与姚节都是好相貌,以后孩子就不会丑,再者,二人也都是明理之人,又有江夫人这样的外祖母,相信教养出来的女孩子也不能差了。何子衿遂点头,“成!阿晔年纪大些了,要是你们再有女儿,双胞胎任你们选一个,就看到时与谁投缘了。”何子衿还是没把话说死。因为她想到陆家之事,陆家大人们瞧着都是明理的,结果,女孩子简直是…叫人一声叹息。何子衿就琢磨着,这亲事定了,她可得好生关注未来儿媳妇的成长才行。
这亲事就算口头定下了,姚节道,“姐姐下次再来,把我女婿带来才好。”
女婿…
何子衿唇角直抽抽,道,“你女婿现在还尿床呢。”
诸人哈哈大笑,何子衿也不禁笑了。
于是,何子衿回家就给双胞胎之一带回去了一桩亲事。
何子衿同阿念道,“原该先同你商量,可当时阿节提了,赢妹妹也挺高兴,我想着,他二人的女儿,当是不差的,就做主应下了。”
阿念并无意见,探花脑袋转的格外快,道,“无妨,这亲事不错。”说着就具体分析起来,“阿节现下已是从四品,论官阶比我还高半品,咱们两家算得上门当户对。再者,我倒喜欢江夫人的性情,阿节媳妇也是明理之人。倘阿节次女能有江夫人品格,就看阿昀阿晏谁有福分了。”觉着子衿姐姐当即立断,这亲事定得好。
双胞胎之一定下了未来还在娘胎里的小媳妇,不过,他们亲事还早的很,姚节不过刚有了长女,次女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呢。倒是重阳,有了意中人,这回人选是重阳亲选的,央磨着他娘去帮他问问。
三姑娘对于重阳选的人选倒也认识,就是不大熟,正是宫财主家的宫姑娘。主要是,宫家是盐商,胡家是粮商,两家生意没啥交集,来往有限。
儿子跟他提人家姑娘,三姑娘虽有些吃惊,可想着儿子年纪也不小了,就先问儿子如何相中了人家姑娘。重阳吭吭哧哧的,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含糊道,“她先时在姨妈的女学里念书,跟阿曦妹妹是好朋友,我见过几回,心里很是中意。”
“你中意人家,人家可中意你?还是说,你们彼此有意?”
“没,话都没说过几句。”重阳十分遗憾,“她都不大理我。”
三姑娘有些不能明了,问儿子,“那是你相中人家了?”
重阳点头,三姑娘继续问,“你相中那姑娘啥了?”
重阳斩钉截铁,“长得好!”又补充一句,“人也好。”
看儿子这斩钉截铁的劲儿就知有多上心了,三姑娘道,“我先打听一二再说。”
“娘你可快些,我听说她家正给她说亲呢,这要是迟了,许出去可如何是好。”重阳为了终身大事,就暂且搁下脸面,催促起他娘来。
三姑娘好笑,“知道了。”
三姑娘先去找何子衿打听,何子衿身为女学山长,自是晓得宫姑娘的,笑道,“是个好姑娘,在学里念书时功课就不错,难得最是个明白人。今年是她及笄之年,家里要议亲,就不再来上学了。及笄礼时,阿曦还去了呢。”
三姑娘道,“我记得以前宫家有个拐子的事儿,是吧?”
“对。”何子衿笑道,“所以我说宫姑娘是个明白人,要是寻常小姑娘,多有给人糊弄了的。”
三姑娘极是认同,“可不是么,非得自尊自爱,不然那些拐子的手段,不要说小姑娘,小媳妇还有上当的呢。”就凭宫姑娘不上拐子的当,还把拐子绳之于法这一点,三姑娘就对她很有好感。哪似前头陆家那个,倒贴人家都没要。好吧,陆家之事伤三姑娘至深,三姑娘每每想起,绝无好话!
三姑娘细打听了宫姑娘在学里的事儿,听说人缘儿不错,就知道是擅与人相处的。除此之外,三姑娘还同阿曦打听一二。阿曦今年十岁了,这年头儿,十五就能议亲,故而,孩子多早熟,何况阿曦还有个教育小能手的娘。阿曦道,“宫姐姐一点都不喜欢重阳哥啊!”
三姑娘心凉一半,不待三姑娘问,阿曦就说了,“上回我们出门,重阳哥见路边有个又瞎又瘫的人在乞讨,就拿了一块碎银给了那乞子。宫姐姐私下与我说,重阳哥是不是傻啊,那一看就是骗钱的。我还不信来着,宫姐姐取出一小块碎银,轻轻一丢,故意把银子丢的离那乞子三尺远的地方,不想那乞子蹭就跳起来,捡起银子拎起破碗就跑了,转眼就跑没了影儿。重阳哥半天脸都是青的,宫姐姐还批评他是冤大头来着!”
“重阳哥不忿,说宫姐姐也给那乞子丢了银子,就是算冤大头,宫姐姐也算一个。他俩拌了好几句嘴,要不是我劝着,非打起来不可。”
三姑娘直乐,“还有这事。”
“可不是么。重阳哥怎么会喜欢宫姐姐啊,宫姐姐可不喜欢笨人。”
“诶,你重阳哥又不笨。”
好吧,春天已过,秋日将至,重阳的桃花偏生又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PS:又是大长更,有些晚了,接下来要写一些孩子们的事了~~~~~~~~~~~~~~~重阳的,龙凤胎的,双胞胎的~~~~~~~娃娃亲什么的,在古代也不算太稀罕了~~~~~~~~~~~~希望勿喷~~~~~~~~~~石头的心软得跟豆腐似的,会让孩子们幸福哒~~~~~~另外,庆祝子衿姐姐三十岁,这章不止三十点啦~!!!!!!
第421章 北昌行之一零九
第421章
重阳这桃花开得很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 任谁也没看出重阳对宫姑娘有意来。
尤其,是与宫姑娘相近的阿曦。
阿曦十岁了,因为经常帮着她娘跑腿儿,再加上重阳哥先时议过一次亲了,阿曦对于男孩儿女孩儿长大要说亲的事还有很有些意识的。包括宫姑娘及笄礼后, 也有很多人去宫家打听啥的。阿曦都晓得,她与宫姑娘关系不错, 还问过宫姑娘亲事的事呢。但就是没看出, 重阳哥喜欢宫姑娘来。
用阿曦的话说,“我看他们每次见面都会拌嘴, 我还以为重阳哥很讨厌宫姐姐呢。”
她娘总结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欢喜冤家?”
于是, 阿曦学了个新词。
然后,她是个活学活用的孩子, 一次去朝云祖父那里,见朝云祖父与罗大儒拌嘴, 阿曦将手一摊, 无奈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欢喜冤家?”
然后…
好吧, 朝云祖父与罗在儒当天中午饭都恶心的没吃多少。
总之, 重阳非说自己是相中宫姑娘了,央磨他娘去给他提亲。
真个愁死他娘了。
三姑娘与丈夫商量,“重阳非说自己相中了人家宫姑娘, 听阿曦说,他俩倒是见过几面,但一见面就拌嘴。这要是真成了亲,以后总是拌嘴可怎么办?”
胡文笑道,“你看重阳也没跟别个女孩子拌过嘴,说不得他就喜欢这爱拌嘴的。”
三姑娘看向丈夫,“重阳这是也跟你说了。”
“说了,让我快些着,不然要叫别人家定了去的。”胡文道。
三姑娘有些犹豫,道,“前些天,范举人娘子带她家闺女来了几趟,在老太太面前说话,瞧着也是温顺懂礼的女孩子。”
“就是天仙,也不比自己相中的。”胡文在这方面很有主见,道,“我少时一眼就相中你,可不就享一辈子福么。我看重阳这眼光与我相仿。”因自家也算,胡文对这四字看得再清楚不过。那范举人不过是一穷家,估计是看他家里有银子,又与阿念相近,这才动了心的。胡文却是不大看得上这样的人家。
经陆家之事,三姑娘对四字也不大执着了,点头道,“成,那我寻个由头,先瞧瞧这位宫姑娘如何?听子衿妹妹说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子,跟阿曦也很好。”又与丈夫道,“你在外也打听一下宫家人品如何?家风可正派?千万不能那等一屋子小妾通房的?”自言自语,“忘问了,不晓得这宫姑娘是正出还是庶出。”
胡文道,“宫财主家里就一老妻,怎么可能是庶出?他家二子二女,两个儿子都娶亲了,两个闺女小些,一直在子衿妹妹的女学里念书。”
三姑娘听说宫财主家里就一老妻,心里就愿意了一半。因盐商多豪富,许多商贾又不守礼法,不要说妻妾分明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乱事儿都有。宫财主家只有一位老妻,可见这宫财主就是个正派人。三姑娘打定主意,第二日就去子衿妹妹那里,想让阿曦邀宫姑娘过来玩耍,她好借机看一看这位宫姑娘。不想宫姑娘就在江家呢,宫姑娘是过来送东西的。她爹宫财主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两筐笋干过来,宫姑娘道,“我家人不会吃这个,我想着,以前在山长家里吃过笋干烧的菜,索性就给山长送过来了。”除了笋干,还有一些南面儿干果,宫姑娘收拾了好几匣子,一并送来给何山长尝尝。
何山长谢过宫学生送来的东西,师生二人正在说话,三姑娘来了。就是何山长也得说一声来得巧了,请三姑娘坐了,给二人介绍。
宫姑娘一看山长家里来了亲戚,就欲起身告辞。何山长笑道,“你只管坐着,这不是外人,是我姐姐。”
三姑娘笑道,“以前在绣坊铺子里见到过你家定的衣裳,只是没见过你本人。”又夸宫姑娘生得灵秀。要三姑娘说句实在话,不怪她儿子偷偷的相中了人家。这宫姑娘生得,柳眉杏目瑶鼻琼腮艳光四射美貌非常,较之陆大姑娘,从相貌来说,就强出三条街去不止。三姑娘年轻时都不一定有宫姑娘生得貌美。
何子衿就引起个话题来,说到宫姑娘送笋干之事,笑道,“三姐姐也爱吃这个,一会儿拿些去,煲汤是极好的。”
三姑娘笑,“那我今儿可有口福了。”
宫姑娘道,“先前在山长家吃过笋干鸭煲,那笋干吃在嘴里又脆又嫩,在我家一做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三姑娘笑道,“这笋干发一发,把老的地方斩去,如做鸭煲,煲到两到三个时辰,就可入味了。这道煲有个窍门,里面再放一两块火腿味儿更好。”
宫姑娘认真听了,三姑娘道,“看宫姑娘也通厨艺。”
宫姑娘道,“如今天冷,正是煲汤的好时候。以前在山长这里,常见煲一锅好汤来做热锅子的底,味儿也很好。”
三姑娘微微颌首,笑道,“那你可是对了你家山长的性子,她烧的菜,我们一家子都喜欢吃。”
宫姑娘笑道,“是,山长这里许多菜都给我学了去。”
何子衿笑道,“阿曦在这烧菜上没什么兴趣,难得有愿意学的。待得那笋干,我整理几道菜谱给你,你试去做做,要是哪里不懂,只管问我就是。”
宫姑娘又谢过何山长赠菜谱之情。
三人说一回话,宫姑娘瞧着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了。
待宫姑娘走后,三姑娘方悄与何子衿道,“这姑娘生得真好。”
“是啊。学里的女孩子里,宫姑娘是数一数二的了。”何子衿好笑,“也难怪重阳相中了人家。”
三姑娘道,“我看她说话就很大方,不似那等腼腆不得见人的。”先时陆大姑娘就是个寡言鲜语的,当然,人家寡言鲜语的原因可能是人家根本不乐意胡家的亲事。但正因受过陆家的伤害,三姑娘现在最烦的就是不爱说话的。宫姑娘容貌既美,说话间也透出大方明快来,又是自己儿子相中的,三姑娘心中就又多了几分喜欢。
三姑娘看何子衿含笑望她,自己也笑了,道,“你不晓得,重阳现在都快急死了,跟娶不上媳妇似的。托了我,又去托他爹。妹妹,你与我实说,你觉着宫姑娘如何?”
“千金难买心头好。”何子衿道,“她在女学四五年,不论女先生们还是学里的女孩子们,没谁说她不好的。何况,重阳这么相中了人家,三姐姐你要有意是得加快些,宫姑娘生得模样好,媒人一天往她家跑八趟。”
三姑娘道,“我想着,要不过几日你这里做个老鸭煲什么的,叫宫姑娘过来吃饭,我也过来,再说说话。如何?”到底是儿子的终身大事。
何子衿笑道,“也好。”
三姑娘非但是托了何子衿请宫姑娘吃饭,还托阿曦问问宫姑娘对重阳的意思。
阿曦办事儿很快,没几回就回复姨妈了,道,“宫姐姐说,以前都不晓得姨妈是重阳哥的娘,还说姨妈性子好,就是重阳哥讨厌。”
三姑娘道,“你没替你重阳哥说几句好话分辩一二。”
阿曦道,“如何没说呢。说啦,不过,我说了也没用,宫姐姐可讨厌重阳哥了。”
三姑娘这心就有些不是滋味儿,怕儿子这事儿难成。回家同丈夫说了自己的担忧,胡文道,“这不要急,我去探探宫财主的口风。”
为了长子的亲事,夫妻俩齐上阵。
胡文与宫财主都是北昌府的富户,彼此来往虽不多,也是认得的。大家在一处,生意上没的聊,便聊儿女。彼此互夸儿子,胡文说宫家子稳重,宫财主就夸胡家子妥帖,尤其胡文因着在江姨丈身边跑腿儿,如今在北昌府人面儿颇广。宫财主道,“上遭我去知府衙门办事,以前去了,排队等着,乱哄哄的坐没个坐处,站没个站处,如今可是井井有条,还有人端来茶给咱们吃。我听说,就是您家公子安排的,别看年轻,我瞧着,您家公子定是要青出于蓝的。”
胡文笑,“他也就是跟着他姨丈跑个腿儿。”以往胡文都要儿子低调,不要在外显摆与江知府的亲戚关系。如今胡文在宫财主面前是半点儿不低调了,道,“先时还怕他年轻,知府衙门上上下下的,人多事多,我还担心来着。如今瞧着,倒还没误过事。”说着叹口气,“只是,一家有一家的难,老兄你光看他好的地方了。”
宫财主端起茶吃一口,道,“哪里是我光看他好的地方了,你家公子的好,长眼的都看得到。老弟你还有何可愁的。”
“可不就是那孩子的亲事。”胡文叹道,“如今这都十七了,岂不叫人急。”
“你还急什么,只怕你眼光高,等闲人看不上。”
“我家的事,老兄你也晓得,我是不打算给儿子攀高枝的,门当户对就好。”胡文露出微微惆怅,“我家重阳,除了念书不大成,别个我瞧着,倒也不比同龄的孩子逊色。再说我家,我只有发妻一人,就是从我这里,以后我也不叫儿子纳丫头纳妾的。就是拙荆,亦非刻薄之人。结果,还是在亲事上这般坎坷。”
宫财主能聚起万贯家财,那就不是个笨的,想着与胡财主交情不深,怎么胡财主就说起他家长子的亲事来了。宫财主因长女过了及笄礼,正是说亲的年纪,媒婆天天来,故而在这上头也比较敏感,微一琢磨,就有些明白了。宫财主先想了想重阳这孩子,重阳现在是江知府身边的小红人,他自然是晓得的。也见过重阳行事,并不因是江知府的外甥就有骄狂之举,言谈举止挺招人喜欢。就是重阳的模样,现在想想,也是个高挑俊郎的少年。再说胡家家境,比他家不差。而且,胡家底蕴可非他家能比。何况,胡财主还说了,他家儿子不纳小,这一点儿,宫财主便颇为意动。只是一样,宫财主踟蹰了,胡家并非北昌府人氏,而是蜀中人氏。这要以后万一回蜀中,他怎么舍得闺女哟。
宫财主一时想的远了,连忙拉回思路,笑道,“这老话说的好,好饭不怕晚,兴许是缘分未到。”
“是啊。”胡文道,“就不知他这缘分在哪里了。”
两人都没把话挑明,只是亲亲热热的吃了回酒,就各回各家了。
宫财主一回家就同老妻说了胡家这事儿,宫太太都觉着丈夫是不是听差了,宫太太道,“胡家太太我晓得,她家原是行了商的,听说胡家太太是要给儿子寻一门的好亲呢。”
“这个我还能听差!”宫财主道,“绝对没差!我瞧着,胡家怕是相中咱家大丫头了。”
宫太太挑眉,“真的?”
“八九不离十。”
宫太太搓搓手,道,“这可真是想都想不到的亲事呢。我听说,范举人娘子见天的带站她家闺女去胡家说话呢。”
“范姑娘能同咱家闺女比?”宫财主小细眼一眯,不是他吹牛,他觉着,满北昌府商贾家的闺女,都没他家闺女好。
宫太太道,“我是瞧着不如咱们大丫头了,但人家爹是举人,这如何一样。”
宫财主问老妻,“先时胡家那亲事因什么吹了,你知道不?”
宫太太道,“这事谁会往外传呢。陆家说是陆老翰林身体不好,找香门儿的看了,让要家里孙女去庙里祈福,怕耽搁了胡家,亲事就此作罢。胡家也没说过什么。”
“看来,错不在胡家啊。”宫财主道。
宫太太跟着点头,“我觉着也是,不然,倘是男方的错,陆家定不能叫自家闺女去庙里。”
宫财主道,“胡家能不将此事外传,也算厚道了。”什么样的过错才能让两家进行一半的亲事断然退掉,想也知绝不是什么好事。胡家便是一怒之下将此事宣扬出去,也没人会说胡家的不是。而胡家却未在外说过陆家不是,便是胡家厚道了。
宫太太也是深以为然,道,“胡财主和胡太太在咱们北昌府也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了。先时我裁制衣裳都是去千针坊,如今谁不是去胡太太的绣庄呢。”
宫财主道,“他家还有桩好处你不晓得呢。”
“啥好处?与江知府家是亲戚?这谁不知道?我听说胡太太就是自小在知府太太娘家,与知府太太一道长大的。胡太太跟知府太太亲姐妹一般,就拿何学政家当娘家的。”宫太太与胡太太接触不多,但因为大家在商贾界也都有些名气,再加上,江知府在北昌府就这几门亲戚,故而宫太太对胡太太的底细也略知之一二。
宫财主就把胡家只娶正妻无通房妾室的事说了,宫太太眼睛一亮,“当真?”
“自是真的,胡财主亲口与我说的。”依他与胡财主这个年纪,断不能在这样的事情说打诳语的。
宫太太不愧与宫财主是夫妻的,仍是犹豫了,“咱们就他们兄妹四个,这胡家可不是北昌府人氏,以后怕要回老家的,这我如何舍得?”舍不得闺女。
“我也这般想呢。不然,这胡家当真是极好的人家。”门第略高些,也不算离谱,难得还有这好几门显赫亲戚。而且,胡家长子亦是稳重之人,胡财主又说了家中无妾室通房,可见其家风亦是清明。就是北昌府本地人家里,这样好的也没几个啊!
宫财主越想越觉着可惜。
胡文一回家,就把同宫财主露口风的事与妻子说了,三姑娘问,“你看宫财主意思如何?”
胡财主道,“看他颇有些意动。”
三姑娘遂放下心来,只是,胡文犹疑着,还是问了出来,“那宫姑娘当真貌美?”
“这叫什么话?重阳的眼光还能差了!”
“那还好。”胡文想到宫财主那双小眯眯眼,不禁又问,“那姑娘眼睛大吧?”解释一句,“宫财主那眼小的,就一条缝。”
三姑娘道,“宫姑娘是大杏眼,比重阳眼睛不小。”重阳是生得浓眉大眼类型。
胡财主此方放下心来,生怕儿子相中个小眼睛姑娘。
三姑娘是双管齐下,丈夫这里叫同宫家露个意思,她又去何子衿那里让何子衿安排请宫姑娘吃饭的事。重阳还特意提醒他娘一句,“她爱吃笋干煨肉。”
三姑娘道,“唉哟,你连人家爱吃啥都打听出来了?”
重阳道,“有一回在姨妈家吃饭,这道菜她跟阿曦俩人就吃光了大半盘子。我说叫她们丫头家要少吃肉保持苗条,结果,还不识好人心来着。”好吧,结果险没给那宫丫头怼死!
三姑娘无语,看儿子半日方道,“就你这样的,人家能中意你才怪哩!”
作者有话要说:PS:今天太晚了,大家先看,石头也撑不住要先去睡了,还没改错字,明天再说吧。晚上有突发事件,心绪不宁,拖到了这个时候。
第422章 北昌行之一一零
第422章
三姑娘对于长子的认知向来是:除了读书不大成, 其他样样不输人!
可以说, 三姑娘对于长子是非常有自信的。
但,今日看来,三姑娘认为,她错了。
笨哪!
真笨哪!
简直是笨的惨不忍睹!
哪里有这样对心仪女孩子示好的!
儿咂你知道你爹当年是如何追求你娘的么!
儿咂显然是不晓得的!
三姑娘很怜惜的看向自己的长子,觉着, 再要长子这么作下去,很可能会把自己作成一条老光棍!
谁家姑娘会嫁这样不懂得讨自己欢心的人哟!
三姑娘先纠正儿子的恋爱观, 道, “你既对人家有好感,怎么能这样说话?你平日里不也挺会说的, 怎么对宫姑娘反说不出好话来了?”
重阳很实在地, “我也是关心她啊, 胖了就不好看了。”
“你平日里一吃肉吃一碗,我也没叫你少吃一口啊!”三姑娘道, “再说,人家宫姑娘哪里胖了, 那腰身, 跟春天的嫩柳似的, 你瞎操什么心。她爱吃笋干煨肉, 你就该多送些去给她吃才好, 你反不叫人家吃,怪道人家不待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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