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石头与水作品美人记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知道自己落榜后,阿冽没在家多待,他这一落榜,见着他的人好像没了别个话题,不是说他运道不好,就是说让他继续努力的话。阿冽不爱听这个,没中就没中呗,下回可以再考,又不是啥要命的事儿。这种话,听一回觉着宽心,听多了就烦心了。

他干脆拿着自己默出的秋闱文章,又去了姐姐那里,请姐夫和罗先生再帮他看一看。

阿念罗先生看了都觉着还成,阿念道,“发挥的不错。”

罗先生也说,“要是余巡抚今年秋闱前没回来,由李学政判,你多半是榜上有名的。余巡抚既回来了,他更喜欢务实的文章。”说着,罗大儒道,“其实,这也就是临秋闱前,讲一讲各考官的喜好,倘真是一等好文章,就不必研究考官的喜好了,好文章,不论哪个考官都会说好。这回落榜也并非坏事,你即便榜上有名,明年春闱也中不了的。倒不若趁此多加磨练,把文章做好了,倘是顺利,待得三年后,春闱亦是可期。”

阿冽自小看着他爹他姐夫科举的,今到了他这里,对科举更不陌生,也知罗大儒说的是正理。阿冽道,“我索性就不回家了,还在姐夫这里,也可就近请教先生。”

罗大儒这把年纪,就喜欢上进少年,见阿冽很知道努力,心下喜欢,笑道,“如今还有三年,你也不急着秋闱,我教你个法子,你白天就跟着阿念打个下手,熟悉一下经济人情,把念书的时间挪到晚上。既知经济人情,心莫要散,如此,三年之后,必有长进。”

阿冽正色应了。

阿冽的好处在于,你说,他肯听,而且,不是嘴上听,真正心里也听得进去。

何老娘见大孙子这般上进,私下同余嬷嬷道,“阿冽再考试,我必要添厚厚的香油钱不可。”觉着上遭香油钱添的少,故而,菩萨没给显灵。

余嬷嬷笑道,“阿冽少爷这般上进,菩萨知道了也会保佑他的。”

阿冽就跟着阿念跑个腿啥的,何家人有样好处,何家出身是挺寻常,以前勉强算个小地主,何恭念书中了进士,这才将家族带入了官宦之家的门槛内,但也就是刚进门槛罢了。如今虽是当官了,何家人从来不讳言自己出身,而且,阿冽小时候也是时常街上跑着玩儿的孩子,他爹虽是做了官,他也没觉着自家就如何了不得了。阿冽没什么架子,就容易同下头人打成一片,当然,头一回收好处啥的,阿冽也是颇为不适,回家还同阿念哥说这事儿呢,阿冽道,“我同庄典史他们出去,人人都有,我不拿,怕他们不自在。阿念哥,都是这样么。”

阿念道,“这也是常例了。官场上,如我,如庄典史,这都是有品阶的官员,朝廷给发俸禄。下头衙役胥吏,每月的月银是县里截流的银子给发的,一人不过二两银子,这二两银子,要说养家糊口,要是家口少的,紧巴着也能过。倘是家里人多的,糊口都难。故而,倘有什么公差,他们去了,那头儿必然会给些跑腿钱的。这钱,庄典史拿大头,底下一人也能分些。既然你在,自然要算你一份,你只管收着就是。”

阿冽点点头,又问一句,“这算不算民脂民膏啊?”

阿念笑着敲他头一记,与他说起家常过日子的事来,“你看我这里,家常并不算奢侈,就是平常过日子,家里丫环、婆子、厨娘、小厮、侍卫,加起来也有二十来人,每月他们的月钱就得六十两,再加上平日里花销,一年上千银子打不住。我一年俸禄不过百十两,要支撑家里怎么办?甭想着渔肉百姓,那是没水准的人方干的事。我与你说,官场上都有一笔截流银子,沙河县不大,也有上千两之多。可这些银子,也不全都是我的,底下这些人,你得养得住他们,他们才能为你办事。这养人,又得拿捏住分寸,不能叫他们胃口大了,却也不能叫他们饿着,这就是做上官的本事了。可你算一算,就这么着,把截流的银子都算上,过日子还是不够。”

“那怎么着啊?”

“还有田地啊铺子啊,子衿姐姐打理家中产业,出息的银子比我一年得的都多。”阿念道,“这就说起家里女人们来了。咱们男人在外当官,上头要应付上峰搞好关系,下头又得力所能及的为百姓做些实事,自是不容易。可家里女人们也不是闲着的,我与子衿姐姐成亲后,家里事我都没操过心,都是子衿姐姐打理,又要与女眷交际,又要管铺子田庄,还要照看孩子,多辛苦啊。所以说,男子汉大丈夫,得知道心疼媳妇。更甭学那些不知好歹的,日子刚好过些就三个姨娘两个妾的,两个人一条心的过日子好过,这么多姨娘小妾,先把媳妇的心寒了,以后哪里来得夫妻同心呢。”说着,阿念道,“也就是你快成亲了,我才把这秘诀传授给你的。”

“爹早跟我说过了。”阿冽十分怀疑的瞅着阿念哥道,“阿念哥你这个不会是跟爹学的吧?”

阿念道,“我是无师自通,天生体贴。”

阿冽很有些不信,当然,阿念哥同他姐姐感情也是很好滴。姐夫小舅子说了些私房话,阿冽也深觉长进不少。

待得临年,江仁还要去一趟北靖关送军粮,阿冽惦记着姚节,同姐姐、姐夫说一声,他也同江仁一道去了。何子衿笑道,“既是要去,把给阿涵哥和江夫人的年礼一并带去。”还有给姚节的,姚节家又不在这里,身边就一个小厮,男人家粗心,故此,过年的东西,何子衿也给他预备了一份。

阿冽自是没有意见。

因就要年了,干脆也把纪珍一并送回了家。

纪珍现在不穿小红斗篷了,他现在改穿雪雪白的兔皮小褂,跟阿曦妹妹那兔皮小褂一个款式的。然,与阿曦妹妹分别时,自有一番难舍难分,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总之俩人三天前就开始说离别的话,一直说到将走之时,大家听得耳朵里都长茧子,人家俩人还没说够呢。纪珍依依不舍的辞别阿曦妹妹与大家伙,就带着他身边的侍卫随从,同江仁阿冽一道回了北靖关。

一路风雪难行,好在大家在北昌府这几年,也惯了的。因是运军粮的差使,一路上倒有驿站可做歇脚之地,还有,纪珍是纪大将军的嫡长子,说是北昌府的第一衙内都不为过,他到了驿站,驿丞啥的,恨不能把他供起来。江仁一行也沾光不少。

待得到了北靖关,自是先送给珍回家,连带给江夫人献上年礼,然后方去交军粮,住在何涵那里。何涵因着父母过来同住,干脆把隔避的一套两进院也买下来了,住的颇是宽敞。何冽都说,“以后大郎二郎娶媳妇也有地方了。”

何涵打趣,“可见阿冽喜事近了,话里话外的都是娶媳妇的事。”

阿冽因被打趣的多了,何况他喜事本就在明年春,如今脸皮也稍稍厚实了些,笑道,“是啊,就是阿涵哥怕是没空去的。”

何涵笑道,“人不到,礼也到。”

阿冽道,“那就等着阿涵哥的大礼啦。”

大家说笑一回,江仁阿冽把大毛衣裳脱了,围着炭盆烤火,何涵还说呢,“阿仁过来,我是料着的,他跟阿文,每年都得走上几遭的,这么大风大雪的天,怎么你也来了。”摸摸阿冽身上棉衣,很是厚实,何涵这才放心了。

“这不是考完了么,我在阿念哥身边帮忙,阿仁哥过来,我就跟着一道来了,我还没来过阿涵哥这里呢,再看看阿节,他一人在这里,怪不放心的。”阿冽道。

何涵说到姚节就是满眼笑意,道,“阿节这小子也是,去岁还叫他来我这里过年呢,今年就不来了,跟几个军中兄弟一道过年。他宅子也置的近,就与我隔了一条街。”

阿冽道,“阿涵哥你年下正忙的时候,嫂子大着肚子,阿节兴许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那脸皮,还不好意思呢。”其实,姚节初来时,何涵很有些担心。姚节一看就是少上胚子,何涵怕他是一时兴起,最终服不了北靖关的苦。不想,姚节还真就扎下根来,先时还立了个战功,升到了总旗。何涵亦觉荣光。何涵笑道,“我不晓得他们,年下有差使还好,要没差使,不知如何胡天海地的闹腾呢。”

一时,何念王氏也过来了,更添几分热闹。

王氏如今寻到了儿子,更兼儿子有出息,早把先前的事忘了,拉着阿冽江仁就说起话来,还尤其问候了一回何老娘的身体,王氏笑道,“上回来的匆忙,我就一门心的记挂着来你阿涵哥这里呢,也没去看看你祖母,婶子她老人家身子可好?”

阿冽笑道,“劳大娘记挂,祖母身子很好,早上都要一碗粥两个馒头。”

王氏笑,“比我吃得还多哪。”

“是啊,能吃是福。”阿冽道,“祖母在家也常说起大娘,直说有空过来看望大娘哪。”当然,何老娘经常话里话外的“问候”王氏,但原话肯定不是这样的。

“好,好。”王氏还真有些怵何老娘,当初王氏装疯卖傻的要退亲,亲事虽退,何老娘却是在门外大摆龙门阵,骂王氏骂了足有一个月,直把王氏骂得搬了家才算完。

当然,那灰头土脸的事就不提了,主要是,在这北靖关,王氏也没什么熟人,与何家正经族亲,何子衿等人同何涵来往一向亲近,王氏也想缓和一下关系啥的。

何念问了些路上的事,主要是风雪大,做长辈的就不放心。

没多会儿,何涵之妻李氏抱着二郎,还有李老爷李太太一并过来的,因着江仁常来北靖关送军粮,大家时常相见,都是极熟的。李老爷李太太李氏一家还是头一回见阿冽,何涵一说,他们就知道,李太太笑,“是姑奶奶的弟弟,这眉目生得可不大像。”何子衿长眉杏眼更清俊,阿冽则是浓眉大眼的相貌,说来,阿冽的相貌颇符合这年代人们对男子的审美,如阿冽科举,也有一项是给相貌打分,阿冽评的都是甲等相貌。

何涵笑道,“子衿妹妹生得像婶子,阿冽长得像恭叔。”其实,阿冽眉眼较其父更加硬郎一些。

“虽生得不大像,却是各有各的俊法儿。”李家人对何子衿印象很好,爱屋及乌,也很喜欢阿冽,拉着阿冽就问长问短的说起话来。阿冽纵不是江仁这般八面玲珑的人物,人情来往上也是很说得过去的。待得第二日,阿冽着人给姚节家递了帖子,主要是问一问姚节什么时候在家。不待阿冽过去,当晚姚节就来何涵家里见好友了。

姚节一来,阿冽当真没认出来,这满脸胡须,穿的熊一样的大汉,真的是他那特臭美特讲究的好友么!姚节直接来了个熊抱,阿冽闻到姚节身上淡淡的花露香,就知道没差了。

姚节喜得了不得,捶了阿冽肩头一下,笑道,“我一回家听说你来了,直接拨马就过来了,正好省得开火,在阿涵哥这里蹭一顿。”说着又同江仁打过招呼,见过何涵家诸人,道,“今天我们出关巡视,可是好运道,遇到了鹿群,还有些个鸡兔獐狍,都一并带过来了,鹿啥的,咱们男人吃。鸡兔獐狍的,嫂子大娘婶子你们吃。”

江仁笑道,“阿节你童男子呢,还是少吃鹿肉为好。”

“我赳赳丈夫,吃点鹿肉算什么。”说着,姚节拿胳膊肘轻轻一撞阿冽,坏笑,“说来,鹿肉我吃不吃的,主要是给阿冽吃,阿冽你好事将近,这还没成亲呢,如何就瘦了。”

大家纷纷笑起来。

待得晚上,姚节一力邀阿冽去他家休息,说是让阿冽认认门户,以后再来北靖关直接过去就成。晚上俩人更是同被而眠,说起来北靖关的事来,阿冽道,“知道你升官我自是替你高兴,我又担心你外出缫匪受伤。”

姚节道,“不瞒你,第一次遇着流匪我还真有些胆小,只是,生死关头,谁也顾不得谁,我也就拼着命干了。这凡事都怕第一回,过了头一遭,就下得去手了。后头反觉着这日子有滋有味儿,比在帝都听曲子吃花酒强的多。”

阿洌这次来,还给好友带了件护甲,阿冽道,“我请家里姐姐们帮你缝的,三层牛皮,用的是金线,结实的了不得,虽不比铁打的甲衣,这个穿着比铁衣轻省。”

姚节又狠狠的抱了一回好友,道,“阿冽,待你生了闺女,我生了儿子,咱们做亲家吧。”

阿冽很鄙视道,“你连媳妇都没有,哪里来有儿子?”阿冽很敏锐的问好友,“你是不是看上谁家闺女了?”阿冽想到阿念哥教导他的话,又道,“不是我说,要是正经人家闺女也还罢了,倘是那些烟花女子,还是罢了吧。你又娶不了做正妻,倘为妾室,日后你说亲时人家听说你家里有妾室,亲事就不好说。”

“可见是要成亲的人啦,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快说,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姚节要是跟别人是不说的,阿冽算是他的至交,姚节就说了,“你说,江妹妹如何?”

阿冽一时没明白,“哪个江妹妹?”他怎么不晓得好友有个姓江的妹妹。

“就是阿珍他姐,江妹妹。”

阿冽险一口气没上来,被窝里就给了姚节两拳,说他,“你是不是疯啦,人家江姐姐不是今冬就成亲么!”

姚节给阿冽打的眦牙咧嘴,北靖关冬天冷的很,这一动弹,被子里就进风,姚节忙拉好被子道,“成什么亲哪,张祭酒吃酒吃多了,自马上跌下来跌断了脖子,已是去了。”

阿冽望着好友,一时说不出话。这,这,这江姐姐的命,也忒坎坷了些吧。

姚节见阿冽不说话了,趁势道,“你与我相交这些年,难不成还不晓得我为人,要是江妹妹有了亲事,我就是憋死也不会说出来,不然就不是喜欢她,而是害了她。”

“说,琢磨这事儿多久了?”阿冽追问。

“也没多久,自我来了北靖关,谋到了差使,有阿涵照应着我,挺顺利的。我也没想到,时不时的,也不是时不时的,反正换季的时候,江妹妹总会令人给我送些换季衣裳什么的。我想着,江妹妹兴许是看在子衿姐姐的面子上,可就是这样,也得是个心善的姑娘,才会想着我的。”姚节道,“我初时也没觉如何,可夏天听说她定亲了,我心里就不大好过。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地道,可张祭酒已是那啥了,江妹妹也没成亲,我也就跟你说说。”

姚节的话,未尝不在理。阿冽正值青春少年,何况,他与姚节本就是好友,这会儿也顾不得怜惜一下横死的张祭酒了。不过,阿冽到底是读书人,道,“你有这个心,现在也断不能提,就是露都不能露出一分半毫来。”

“我晓得,我就跟你说。”

阿冽这才替好友打算起来,阿冽道,“江姐姐定是要守一年的,你好生当差,待她一年孝满,就正经同江夫人提亲事就是。”亲事已定,没过门儿死了丈夫,按礼法,江赢也要守一年夫孝的。

姚节以往挺自信的人,说到这事就有些犹豫,道,“我,我,我现在才是个总旗。大将军给江妹妹定的亲事,两次都是五品衔的出众人物。”

“哎,我说这话不地道,可我是不信什么命不命的,江姐姐平日里待我也好,要我说,她是再好不过的姑娘。要是别人有大将军做继父,还不知怎么着呢,你看江姐姐,待咱们多和气。”阿冽对江赢印象就很好,听到这里,姚节忍不住道,“可不是么,我就是喜欢江妹妹这样大方和气的性子,跟子衿姐姐似的。”

阿冽又给他一下子,道,“提我姐做什么。”

“我就是打个比较,可不别个意思,我拿子衿姐姐当我亲姐姐的。”姚节道,“你接着说。”

“说什么,难道你想不到?江姐姐两次亲事都没成,那些没见识的人未免多想,说她命硬什么的。她这亲事,必得斟酌,你只要心诚,虽说你现在品阶不高,到底出身好…”见好友脸有些黑,阿冽道,“臭脸做什么,又没说差,姚叔虽说有些糊涂,可说句实在话,该给你尽的心,也都尽了,只是你那继母可恨。可她又做不得主,你要是能娶江姐姐,姚叔高兴还来不及。就是大将军和夫人考虑你这女婿人选,也会考虑你家境的呀。”

姚节能千里迢迢的离开帝都那锦绣繁华第,跟着何冽来北靖关谋前程,就不是个没主意的人,见好友也支持他,姚节道,“那待明年冬,我就同江妹妹说去。”

阿冽立刻,“莫要如此不尊重!只有话本子上,才是俩人私相授受的,正经人家结亲,哪里有这样的?你纵是一派热诚,也得先经了大将军和夫人这里,才好同江姐姐说的。你得作风正派,这样才叫长辈喜欢。”

姚节深觉着,好友这马上成亲的人,就是有经验啊,连忙请教,“还有没有别个,与我一道说说?”

“别个?也没有了吧,你好生当差,平日间收拾俐落些,看你这一脸胡子,叫人看不清眉目,你不平日挺臭美的么。”

“你哪里知道,这北靖关的兵,十个八个都蓄须的,我这好容易留起的胡子,不然,脸太嫩,叫人小瞧。”

阿冽给他出主意,“平日间留着倒罢了,要是去见将军和夫人,勿必洗漱齐整了,把脸露出来。”做父母的,饶是小伙子心诚,人家也不能给闺女说头熊做丈夫啊!

“成!”

俩人唧唧咕咕一晚上,除了叙友情,就是说姚节的终身大事啦!

第357章 北昌行之四十五

江仁最后一次送军粮,回程却赶上暴风雪,一行人在驿站里歇了五六天,待雪停了方继续往家赶,及至到家,都腊月二十了。

江老太太江太太都在何老娘那里说话呢,其实是在等消息,原本江仁说的,腊月初十也就能回来,结果,不要说初十,十五都到了,还不见人影儿,家里可不着急么。江老太太江太太没啥主意,就是心焦的了不得,何琪倒不是十分担心,大约是少时艰难的缘故,何琪一向很沉得住气,见婆婆太婆婆的见天在家念叨,便劝两位老人家来何老娘这里说说话。江老太太江太太此方醒悟过来,是啊,阿冽也跟着一道去的,老亲家肯定一样担心啊!她们这只顾自己了,怎么就忘了老亲家,可是得去宽宽老亲家的心,没想到,一来县衙,何老娘依旧面色如常,半分看不了着急来。待江老太太委婉的一提归期之事,何老娘笑呵呵地,“这个啊,亲家莫急,我前两天也担心来着,丫头给卜了一卦,说是平安着呢。”

何老娘对自家丫头片子的卦是极信的,其实,不只何老娘信,何老娘一说,连江老太太江太太也松了一口气,放下一颗心,江老太太笑道,“既是子衿这般说,再没差的。”

江太太也说,“可不是么,我也是不灵光,怎么没想到请子衿卜一卜,光在家里担心了。”何子衿当年卜卦之灵,在碧水县都有何小仙儿的雅号,十两银子卜一卦,还得排队。这卦也不是天天卜,每月初一十五才卜一卜,当时那卦火爆,当真是一卦难求。

想到何子衿这本领,江太太就十分羡慕,想着,她是没闺女,她要有闺女,啥也不让闺女干,就叫闺女跟着子衿学占卜,一辈子的饭碗也就有了。

有何小仙的卦放这里,老太太、太太们的都安了心,年轻一辈就各忙各的去了。何子衿的胭脂水粉铺子推出新年装,卖的很是不错。

何琪三姑娘的绣坊也有了个轮廓,人手招到不少,有的是拿了活计回家做的,有的是绣坊的学徒,何琪三姑娘还买了些□□岁的小姑娘,什么都不叫干,就叫在绣坊学绣活。绣坊这生意,越是过年过节的,越是忙。生意上的事情多,临年还有重阳大宝的学里考试,提到孩子们上学的事,三姑娘就头疼,与何子衿道,“真的气得我一晚上没睡好。重阳比大宝还大两岁呢,当然,这人跟人也不一样,有些人天生聪明,我也不是想重阳当神童,在班里中不溜的,我就高兴,妹妹不晓得,这回考了个倒第五。”三姑娘说着直捶桌子角,气的,“这要是别人,考个倒数,不必家里说自己心里也过意不过,重阳啊,一点羞臊之心都没有,还脸大的不行,成天乐呵乐呵的。我问他如何考得这般差,他就大着脸说学也学了,觉着答挺好,还说是邵先生没眼光,没看出他文章的好处来。你不晓得,那惫懒劲儿,气得我拿鸡毛掸子给了他屁股好几下,哭都不带哭的,你姐夫还拦着,那小子趁势就跑了。你姐夫也是,就知道娇惯孩子!一点儿威严都没有!”

三姑娘说着很是咬牙切齿。

何子衿道,“看姐姐说的,重阳这是心宽,难不成考的不好就得哭哭啼啼的,那样的孩子才叫人心烦呢。”

“人家起码有羞耻之心哪。”三姑娘多好强的人哪,小时候爹娘一死就能求着族人投靠到何家去,自小就知道做活养活自己。自己好强的人,自然也会这样要求儿女。

何子衿宽慰三姑娘道,“重阳有重阳的好处,我听说重阳武功就练的很不错,身子骨也好,性子宽厚,弟弟妹妹的都喜欢他,这么多好处,三姐姐怎么就看不到?”

在三姑娘心里,这算啥好处哟,她儿子自小爱吃肉,身子骨儿能不好么。三姑娘道,“叫我发愁,以后可怎么着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眼下三姐姐可愁什么,重阳心性好,以后也差不了的。”

三姑娘直叹气,道,“你哪里晓得我的难处,阿晔这会儿就能把千字文背下来了,一看就是读书的胚子。再看看大宝,人斯文不说,念书也好。大宝这回考的班里第一,得了二十两奖励,跟阿念念书时似的。重阳是我跟你姐夫的长子,自然希望他出息。”三姑娘这是掏心窝子的话,说着又道,“你说,是不是我跟你姐夫太笨了,所以,孩子念书也不大成。”把三姑娘愁的都怀疑起自身来,可见是真心烦恼。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要是你跟姐夫还笨,那世间就没聪明的了。”何子衿道,“孩子与孩子,也不一样,各有所长。有擅长念书的,就有擅长习武的,这个难道还能分出高低贵贱来。你看帝都豪门,公门侯府,没哪家是文官起家,都是武将赐爵。我看重阳性子疏阔,以后为官,从武官也不错。上回阿节升官,姐姐不还夸阿节有出息么。”

三姑娘连忙道,“这当武将是要缫匪杀敌的,刀枪剑戟的,这我如何舍!”

何子衿好笑,“我是这么一说,姐姐现在想的也太远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重阳无非就是考得不好,看姐姐就愁成啥样了。”

“简直能愁去我半条命。”三姑娘说着自己也笑了,道,“这有了孩子,心就全在他们身上了。”

更让三姑娘郁闷的是,她就对孩子动过这一回手,其实也没打多重,打的又是屁股,看重阳根本没当回事,重阳他爹就见天用这个恐吓孩子,孩子不一听话就说,“是不是想尝你娘的鸡毛掸子了!!”直把三姑娘气得够呛,觉着丈夫就是会当老好人,恶人全她做。

三姑娘气的直念叨,“我可得生个闺女,我要不生个闺女贴贴心,就给你们父子气死了。”

胡文笑,“可别,你可是咱家的大宝贝,你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三姑娘轻啐一口,“甭胡说八道。”大年下的,什么死不死的,刚活出滋味儿来,哪怕儿子不太听话,她也舍不得死哩,她还得看着儿子成亲生子抱孙子哩!

虽同何子衿说了说心中郁闷,何子衿又宽慰了她,三姑娘也宽心不少,但看着人家大宝拿了学里奖励的二十两银子,这可是第一名才有的奖励,三姑娘便是有座银山,也十分羡慕这二十两。

大宝是个细致人,平日里银钱啥的从不乱花,更不是重阳那大撒手,散漫惯了的,大宝一向很有计划。不过,这次得了学里奖励,重阳带着一群小的要他请安,大宝也不一毛不拔,很大方的去一品斋请客,请重阳哥还有弟弟妹妹们吃好吃的。饭菜随便点,花销都算他的。

大宝要请客,长辈们随他们小孩子玩耍去。只是孩子们还小,不叫他们去外头吃,让点好菜送家里吃,省得鸡骨头鱼刺的扎着卡着的。

故此,江仁阿冽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孩子们不在家,去一品斋点菜去了。

江仁听说儿子得了学里奖励,高兴道,“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我那会儿念书很是念不下去,大宝倒是念书不错。沾媳妇的光。”江仁自认为不是个念书胚子,倒是岳家不招人喜欢的道学小舅子挺喜欢念书的。外甥像舅,他儿子读书这上头,比小舅子还强些。

江老太太微笑颌首,“我也这般说。”

江太太很想强调自家基因的优良,连忙道,“你那会儿念书也不笨,就是不能塌下心学习。要是认真学,再差不了的。”

江仁忍笑,说他娘,“你这可真是孩子是自家的好。”又问媳妇,“大宝呢?怎么二宝也不在家?”儿子考得好,他正好奖励儿子一二。

何琪道,“大宝说明天请客,今儿个孩子们去一品斋定菜单了,定好菜单,明儿一品斋送过来。”

江仁直乐,道,“难得见铁公鸡拔毛啊。”

何琪推丈夫一下,笑道,“尽胡说,大宝无非就是花钱有计划,并不抠门。”

江仁笑,“等大宝回来我得跟他说,这怎么请客光请小的不请老的啊,我们就不请啦。”

何琪忍笑,“你这么一说,大宝得心疼银子。”

江仁又问重阳考得如何,何琪连忙道,“可别提这个,重阳没考好,把三姐姐气得够呛,还打了重阳一顿。”

“哪至于啊,不就是考试么,我小时候念书也不成。”江仁道,“我喜欢重阳那孩子,性子好,人也逗。”

“也没使劲儿,就打了几下。”

“你们女人家,就是心窄,条条大道,哪条走不得,难不成都要为官?”

何琪道,“做父母的,谁不盼着孩子出息。为不为官,能有为官的本事,还是为官的好。不然,就是做生意,也得有靠山哪。”

江仁叹道,“不说做生意,为官也没你想得那般容易,一样得有靠山。”

将这些事抛诸脑后,江仁就盘算着怎么打劫儿子了。

大宝回家后见他爹回来了,也很是高兴,先给他爹见了礼,又问他爹路上如何耽搁了,一长一短的,甭提多有孝心了。只是他爹一提让他请客一碗水端平的事,大宝就有些傻眼。何止是心疼银子啊!遇着他爹这种不会过日子的,大宝简直肝儿疼。

大宝强调,“就是我们小孩子瞎乐一乐,也不是请客。”

比脸皮,大宝哪里比得过他爹啊,他爹摇头晃脑的,“无妨,我们也就随便瞎乐一乐。你也不用重新点菜了,把那一品斋的上等席面儿叫几桌就是,咱家一桌,你子衿姑姑家一桌,你三姑姑家一桌就行啦。”

大宝一听多出三桌上等席面儿,心疼的直抽抽,脸也僵了,见着他爹的兴头劲儿也没啦。大宝道,“那个,我跟重阳哥他们是在咱家吃。这样一算,子衿姑姑家也就剩,子衿姑姑、江姑父、阿冽叔、和何家曾祖母了。咱家就爹和娘、祖父祖母、曾祖父曾祖母六个人,三姑姑家就她和胡姑父,一席那些菜,也吃不了啊,多浪费。”

“没事儿,吃不了,我们留着吃个下顿。”江仁一句接一句,顶得儿子肺疼。

大宝不愧是班级头一名,脑子转得就是快,看他爹这老厚的面皮,还不知算计,他不请客是不成了。大宝道,“不如把长辈们都请来咱家吃饭,多热闹哪。”这样他顶多定两席,还能省下一席的钱。

江仁心里要乐翻了,没为难儿子,想想道,“那也成,你看着办吧,反正明儿我得吃顿好的。”

大宝忙又打发人去一品斋定了两桌上等席面儿,还亲自去两位姑姑家请人明儿去他家里吃饭。何子衿还好奇呢,“怎么连我们也要请啊?”

大宝不说是他爹逼他请的,努力摆出一幅不是很心疼银子的真挚脸来,道,“我想着,不能光请重阳哥他们,也得请长辈们一道乐一乐。席都定好了,姑姑,你跟姑父、曾祖母、还有阿冽叔,明儿可一定得过去啊。”

何子衿高兴应了,“成,明儿我就不张罗午饭了,都去你家吃。”

大宝说了会儿话,又去重阳家请三姑娘胡文,胡文笑眯眯地,“要是你爹请我,我都不一定赏脸。大宝请客,一定得去。”

大宝把人都请到了,就回家跟他娘说了,请他娘帮着安排宴宾客的屋子。江仁道,“小小人儿,还挺讲究。”

大宝道,“做,当然就得做好。”他银子都花啦,就不能叫银子白花。

大宝请客这事儿,可是叫长辈们夸了又夸,都说大宝读书好,人也懂事,得了银子还想着请长辈们吃饭啥的。因为受到诸多夸奖,大宝那心疼银子的心方好受了些。

待到把客请完,一品斋那里结了账,其实,上等席面儿也就二两银子一席,大宝请了三席,花了拢共不到五两,主要是他们那一桌都是自己点的菜,小孩子们吃的东西,没花多少钱。学里奖励还剩下十五两,大宝很是高兴,在自己的小账簿子添上一笔,又点了一遍自己银匣子里的银两,方细细的把银匣子锁了起来。大宝想着,念书可真是件再好不过的差使啊,这念书得的银子,比他过年时得的压岁钱不少。

于是,从此之后,大宝便越发上进啦!

第358章 北昌行之四十六

第358

大宝请客之后,年也就到了。

年前,大家都忙得很,如胡文江仁除了铺子里的分红事宜,也要请一请铺子里的掌柜,毕竟大家辛苦一年了。再者,伙计们多是万里迢迢自老家跟过来的,离家这老远的,怎么也不能亏待了大家伙。过年的年货,还有过年的红包,都要发下去,让大家过个热闹年。就是学徒们,按理这年头学徒都是没工钱的,工钱不好发,毕竟是行规,但学徒们过年也得了一份年货与过年红包。

就是三姑娘与何琪也请了请绣坊的娘子管事,那些时常接了活家去做,还有就在绣坊做工的,再有就是绣坊买下来的小女孩子们,虽不一而同,但各人也都有一份,如小女孩子们,起码过年能买支花戴。

何子衿与段太太把胭脂铺子的账对出来,至于铺子里分红的事,则是段太太出面儿了。何子衿主要是忙家里的事,年下的准备采买,还有年后的戏酒预定之类。好在,每年皆如此,何子衿也是做熟了的。

还有就是,年前阿冽带着何老娘兴哥儿回北昌府过年,阿念想着阿冽到底年少,尽管阿冽一直说人手够了,阿念仍是不放心,派了两个侍卫给他。待阿冽回家,沈氏早盼得望眼欲穿了,一面迎了何老娘屋里去,一面道,“我在想着,老太太腊月初也就回来了,阿冽他爹也念叨好几回,老太太再不回来,就要去接老太太了。”

何老娘到自己屋里,坐在热乎乎的炕上,见屋里打扫的极干净,收拾的也齐整,桌几案上摆着新开的水仙与红梅,心下就很是熨帖。何老娘接了儿媳妇奉上的花,笑道,“原说早些回来,兴哥儿这不眼瞅着要到上学的年纪了吗?我说让他明年就去上学,咱们丫头说让兴哥儿去蒙学班里考一考,要是考得不赖,干脆就别在蒙学班里念,反正蒙学也学过了,就跟着大一拨的孩子学四书五经,正经念书。就等着兴哥儿考完了,我们才回来的。”

沈氏忙问小儿子考的如何,何老娘一说这事儿就笑开了花,老脸笑的跟菊花似的,小眯眯眼更是笑的几要看不到了,道,“要是跟同班的小学生们一道算,考得第五,能有五两银子的奖励。不过,兴哥儿是临时加进去考的,就没算在小学生里面,虽没奖励,咱也高兴哪是不是。跟咱们丫头定下来了,明年兴哥儿就正经去县里学堂念书。”

沈氏很是喜悦,家里也不差那五两银子,主要是,小儿子念书不错。沈氏摸摸小儿子的头,笑道,“成。明年我把笔墨纸砚给兴哥儿备起来。”

兴哥儿道,“阿珍也跟我一起上学。”

沈氏道,“阿珍比你小一些,你们也一道考了不成?”

不待兴哥儿说,何老娘就道,“阿珍那孩子,当真灵慧,比兴哥儿小一岁,考得比兴哥儿还好些。他们一直是一道念书的,一起去县里学堂,也是做个伴。”

沈氏点头,“很是。”又说,“阿珍那孩子,一看就灵秀。”

何老娘在屋里坐了坐,就要去大孙子的新房看了看,屋子已是腾了出来,因是新糊裱装修的,很是不错。何老娘点头道,“不错,不错。东厢就是比西厢敞亮。这窗子这是重新换过了?”

沈氏笑道,“当时糊屋子的时候,匠人就说这窗棱有些陈旧了,不大配这屋子,我想着,新糊裱的屋子,弄个旧窗,确实不大好看。匠人那里正好有两根上等红木,阿冽他爹去瞧了,木材不错,就定了两根料子,不只阿冽这里换了新窗,老太太没留意,您屋里的窗子也换了新的。如今时兴的新花样儿,阿冽这里是鸳鸯戏水的窗子样式,老太太那里是喜雀登梅。”

何老娘听着就喜欢,道,“是好兆头,咱家的喜事就在明年了。诶,阿冽这里应当换,取个好兆头,我那里还换什么,白费银子。”红木可贵了哩~

沈氏笑道,“哪里就白费银子了,就是阿冽这屋不换,老太太屋里也得换。”哄得何老娘喜笑颜开,何老娘与沈氏道,“待阿冽娶了媳妇,你也就能歇一歇了。家里的事就交给儿媳妇,你跟我一样,闲了也去咱们丫头那里住上几日。”

沈氏笑,“我倒是想去,只是哪里放心得下,俊哥儿每天上学,相公每天当差,就他们俩,我便是去了子衿那里,我心里也是牵挂。”

“有儿媳妇,把家里这些事交给儿媳妇就是。”

沈氏笑道,“那也放心不下。”

何老娘心下觉着媳妇懂事,就因有媳妇在家里,她才放心去孙女那里呢。何老娘心里美美的,嘴里还道,“你就是这般爱操心的性子。”

“这不是像母亲你吗。”

何老娘笑呵呵地,“可别这么说,你哪里像我来着,我可没这么放心不下。”

年节转瞬即到,沙河县这里自有一番热闹,何子衿吃年酒就吃到正月十五,阿念过年是从来无休的,非但无休,县里治安什么的,阿念十分警醒,然后…又抓了一拨人贩子…

北昌府何家,因着何家与巡抚大人家结了亲事做了亲家,故而,今年年下,何家收到的帖子格外多。何家一惯低调惯了的,以前怎么着,现下还是怎么着,并不因与巡抚家结亲就骄狂起来。

待过了上元节,这回何老娘只是把三孙子兴哥儿送去孙女那里念书,自己就没去孙女那里,而是留下来帮着儿媳妇预备孙子的亲事。

阿冽送兴哥儿去的姐姐那里,何子衿见着阿冽还说呢,“你怎么也来了,家里正是忙的时候。”

阿冽道,“现在并不忙,我提前半个月回去就成。”

何子衿想想自己当年成亲的时候,倒也没有提前三五个月就忙活的,事实上,提前一个月张罗,都是早的。弟弟也不必就留在家里等成亲,这么想着,何子衿也就没说什么。

这一年春,就是阿冽成亲的喜事了。

阿冽成亲的喜服的衣裳都是托何琪给做的,这里有个讲究,新娘子的喜服自然是女方自己张罗,多是新娘子自己绣的。新郎的衣裳,男家一般或是托绣坊或是在亲戚里寻个全福人给做,全福人得是指公婆爹娘一应俱全,夫妻恩爱,儿女双全的。当然,何琪就俩儿子,没闺女,不过,在儿女双全这一条上,世人要求就放宽了,没闺女可以,没儿子是一定不成的。

全福人这个算下来,也就是何琪了。何子衿其实勉强也算个全福人,只是,她公婆虽活着,却是不知去往何方了。何况,公婆的情况也比较特殊,最终还是托了何琪,何琪针线也好。

阿冽来了,何琪正好把做得的喜服拿出来给阿冽试一试,甭说,阿冽这一二年,个子长得颇快,而且,阿冽在个头儿上绝对是青出于蓝,比何恭要高半头,身量高大秀挺,极是衬衣裳的。阿冽这一穿,都说俊。胡文笑着打趣,“也就比我当年略逊那么一二罢了。”

三姑娘揭丈夫老底,“我就不说你当年那花里胡哨的样儿了。”

阿冽也说,“阿文哥头一回去我家里,穿的那衣裳,五彩缤纷的。”

江仁想到这事也乐,笑道,“是。那会儿阿文哥提着礼上门,我还是特意出去打听了一回,我还以为不好打听呢,结果一打听就知道,阖县就阿文哥穿得那样花哨。”

何琪听了也是抿嘴直笑。

胡文道,“年轻时,就得鲜亮,要不,三妹妹如何相中我的,就因我会打扮。”

阿冽道,“亏得重阳穿衣裳不像阿文哥。”

“你哪里知道重阳的苦哟。”胡文笑,“上回重阳见着一块儿孔雀蓝织金线的料子,喜欢的了不得,想着做件袍子,你三姐姐硬是不肯。”

三姑娘道,“我再不能叫重阳乱穿衣的。”

说来,几个孩子里,阿晔阿曦二宝二郎不说,这几个年岁小,衣裳的确鲜亮的居多。重阳年纪比弟妹们都大,如今穿衣裳还是偏爱鲜亮,很是遗传了他爹的一些审美。就是,他娘不肯给他做鲜亮的,成天就是宝蓝啊、竹青打扮他,甭提多老气啦。当然,这是重阳对自己衣衫的评价。

因着阿冽今年成亲,孩子们也是要去参加阿冽哥或是阿冽叔或是阿冽舅的婚礼的,于是,纷纷要求家里给做新衣。三姑娘何琪都说,“小小年纪,也不知怎地这般臭美。”却也都同意了给孩子们做新衣的事儿。

阿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马上就要成亲了,每天都是笑呵呵的,给阿念哥打下手也干得分外起劲儿,读起书来极是用心。罗大儒都说,“这眼瞅要成亲了,就格外知道上进了。”

阿冽在沙河县只呆了半月,沈氏就打发小子过来叫他回去了,无他,余家送嫁的人到了。送嫁的是余姑娘的一兄一弟,大哥余峻二弟余岫,大小舅子都来了,阿冽自然得回家帮着招呼,同大小舅子联络一下感情啥的。于是,阿冽带着喜服回了家,余峻余岫都是念书的人,余岫比阿冽还小些,阿冽上科秋闱失利,余峻则是榜上有名。故此,余家人并没谈秋闱,倒是阿冽没大在意,知道大舅子中了,很是恭喜了大舅子一番。余峻道,“我听祖父说,你文章火侯也差不离了,下科必中的。”

阿冽笑道,“中不中的,必是得用功功读了。今年不中还能说是第一次下场试水,再努力三年,再中不了就没面子啦。”

余峻听得一笑,觉着这个妹夫单纯又实诚。

阿冽带着余家兄弟逛一逛北昌府,何家也设酒款待了一回两位舅爷与过来送嫁的余峻之妻唐氏,何恭一向性子温和,同小辈说话也没什么威严架子。至于何家,何家人口简单,一眼望到底的人家。余峻之妻唐氏私下同丈夫道,“亲家人口少,几位长辈也十分和气,大妹妹嫁过来,定十分轻省。”

余峻点头,道,“我看阿冽也是个实诚人,错待不了妹妹。”

  如果觉得美人记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石头与水小说全集美人记龙阙皇帝难为欢喜记红楼之林家谨玉和珅嫡子难为元配野心家红楼之开国风云,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