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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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曦给他一下子,阿晔还他妹一拳,他自知不是他妹对手,立刻就跑远了。阿曦哪里肯吃这亏,跑过去追打她哥。何子衿忙拦住闺女,笑道,“别打架别打架,外祖母捎了好些东西来给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一听说有礼物,阿曦就暂停追打她哥的事,只是,阿晔也好想看外祖母的礼物好不好,偏生他刚得罪了他妹,怕他妹捶他,他也不敢过去,只得远远的伸长小肉脖子遥望外祖母给的礼物。只是,远着哪儿能看清啊,纵能看清,也不能就近过去玩儿啊。
好在,阿晔自来心眼儿活动,他取下手腕上的一只小银镯子,递给他妹。阿曦白眼,伸出两根胖手指,阿晔只得再撸下一只,阿曦收了她哥俩银镯子,自己套小手腕戴上,也就暂不追打她哥了。阿晔有些肉疼的过去一并看外祖母给他们的礼物。
关于俩孩子间的种种外交谈判割地赔款的行为,何子衿已经自暴自弃不打算管了。
阿晔一见到外祖母给他们的礼物就高兴起来,无他,他刚割地赔款的贿赂他妹俩小银镯以求得停战,外祖母给他们的礼物里就有新的小银镯,阿晔高高兴兴的就要戴上新的小镯子,偏生他妹又在他面前晃拳头,阿晔只得忍气吞生地让他妹先挑。沈氏给预备的小银镯是一人一对,一对上面打的是折枝莲花,一对打的花色是连云如意,莲花的自是给阿曦的,如意的是给阿晔的。另外还有小花钗,小铃铛,都精巧可爱。阿曦挑了半日,跟她娘说,“娘,我都喜欢。”能不能不给她哥啊!
阿曦这话一说,把阿晔急的,围着阿曦直念叨,“这,这,你,你不能啊!外祖母,给,我,的,也,有。”又把她哥急成了一字一顿先生。
何子衿道,“不行,你先挑可以,也只能挑一半,剩下的是你哥哥的。”
阿曦倒也不是不讲理的性子,哪怕想都把好东西抢到手,可母亲这样说了,还是给哥哥留了一半。阿晔见保住了他的礼物,总算放下了吊在半空一颗小心脏,怕他妹不高兴,他便凑过去嘀嘀咕咕的同他妹说起话来,这小子嘴巧,没一会儿就把他妹哄得眉开眼笑,还把刚刚割地赔款的两只镯子要了一只回来。
不一时,俩人就高高兴兴手牵手玩耍起来。
小孩子一时好一时歹的,何子衿干脆也不在意了,她这一回来,事务便多,简主簿家简太太、庄典史家庄太太,还有段太太纷纷上门请安问好送年礼什么的。何子衿这里先把孝敬朝云师傅的年礼点清装好,也要准备着过年宴会之类的事了。甭看沙河到只是个小地方,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过年时,县衙也会准备戏酒,请一请县里士绅们。同样,何子衿也会应邀出去吃年酒。再者,县里过年还有庙会,介时,县衙会出银子请些戏班子杂耍班子来热闹几天,全县百姓都可过来观看,也是县里的一桩盛事。
故而,阿念与子衿姐姐都忙的不可开交。
就是丸子现在也只是管着厨房,烧菜做饭则交给了自己的弟子小紫,丸子另有事务要管。她自小跟着何子衿一并长大,也识得几个字,会打算盘,如今就成了何子衿的左右手,帮着规制年礼,采买货品,准备宴席,完全就是内宅管事的交差。
就这么着,人手都有些紧张,何子衿琢磨着待开春再采买些丫头小子的使唤。
想到自己说买人这般随意,何子衿不禁自嘲,她果真是入乡随俗了。
能自嘲就证明日子过得顺遂,年前段太太过来跟何子衿报了回胭脂铺子的账,何子衿倒没想到做的那红参润肤膏这般好用,很是有些讶意,段太太则是笑道,“太太用惯了这膏露,故而不觉。北地风大雪大,胭脂水粉合用的就少。故而,北地人多不若南人水灵娇嫩。咱们这润肤膏,打头一回得了太太给的,我用起来就觉着比我以往用的好太多。咱们这地方,甭看是个偏僻地界儿,可守着榷场,有钱人就多。女人为这张脸,多少钱都舍得的。”
何子衿笑,“这倒也是,女人大都肯为脸花钱的。”
段太太也是一乐。
这个年过得颇是热闹,大年初一,早上晨起,何子衿与阿念先带着孩子们去朝云师傅那里拜年,一道吃过饺子,略坐一坐,阿念与子衿姐姐就得过去县衙了,他们今日应酬不少。与何子衿刚来沙河县时,女眷圈子还是阎氏金氏为首不同,而今沙河县的女眷圈子则是简太太、庄太太、段太太为首的官吏太太围绕在何子衿身边了。
阿念那里亦是宴饮不断,好在,他是县尊,酒水略沾唇即可,只是江仁、余镖头,一个是江小县尊妻族表兄,一位是投靠了江小县尊的侍卫,沙河县一应官吏都知这两位是江小县尊亲近之人,不敢灌江小县尊,对江仁余镖头,他们可是不客气的。
年节热闹非常,要说失落的大概就是简主簿了。简主簿曾欲谋马县丞留下的县丞之位,为此还给江小县尊夫妇送了厚礼,江小县尊倒没什么意见,随简主簿只管去谋县丞之位就是了,因为,不论谁再为县丞,也不可能如当初马县丞一般强夺县衙大权的。结果,简主簿也不知是关系不到位还是运道不大好,总之县丞之位没到手,故而有些郁郁。
好在,他在县里原就是个空头主簿,他郁不郁的,大家去江小县尊面前奉承尚且来不及,哪里有管简主簿的心情呢。
过年的时候,最高兴的就应该是阿曦阿晔了,这俩人可是没少收红包,爹娘每人一个,朝云师傅罗大儒那里也是每人一个,还有江仁也有给龙凤胎预备红包,再者,过来县衙拜年的下属太太们,见着龙凤胎都有红包相送。只要这些太太奶奶带着孩子来的,何子衿也有预备红包给孩子们玩儿。
过年么,图个热闹。
不过,应酬几日,何子衿就把龙凤胎送朝云师傅那里去了,孩子们太小,感受一下节年的热闹就够了。
出了正月,沙河县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伴随着这场大雪,罗大儒那里来了一位小客人。罗大儒打发老仆老黄过来请阿念何子衿过去见一见小客人。
何子衿还问黄老伯,“谁啊?这么神秘。”
黄老伯还不说,笑道,“县尊太太过去就知道了。”
俩人一去,何子衿就笑了,拉着江赢的手道,“妹妹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打发人去接你。”来的是江赢。
江赢与何子衿是少时相识,虽然何子衿与江赢的母亲江太太交情更深一些,主要是江赢小何子衿几岁,但认识的时间长了,何况何子衿同江夫人交情不错,与江赢自也是要好的。见江赢来了沙河县,何子衿很是高兴。江赢笑道,“去岁纪叔叔写信给罗先生,想送阿弟过来求学。纪叔叔离不得北靖关,我娘又有了身子,不能行远路,干脆我就送阿弟过来了。想着何姐姐、何姐夫正在此地,该我过去拜访。”
“咱们姐妹,不必见外。”何子衿想到江夫人又有了身孕,不上为江夫人高兴。转头看到跟龙凤胎在一起说话的小小少年,只乍然一见,便够让人惊艳的了。这小小少年年纪倒比龙凤胎大一些,但充其量也不过五六岁,虽人家不过五六岁,但相对于胖墩墩的阿曦以及刚说话说溜的阿晔,这位小小少年已是长眉秀目,雪肤花貌,以此便可想像日后该是何等俊美了。
不客气的说,这少年生得比同母异父的姐姐江赢更要俊美,模样约是肖似其父的。想到纪将军毁了半张脸的容貌,再看看纪大郎的眉目清俊,便可知纪将军未损容貌之前当是何等俊美绝伦之人了。
纪大郎很有模有样的抱抱拳,板着张清秀小脸儿一本正经道,“何姐姐好,江姐夫好。”显然是受过长辈的教导,故而是知道何子衿与阿念的。
何子衿看他生得可爱,笑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到的?累不累呀?饿不饿啊?”
纪大郎道,“刚到一会儿,喝了姜丝糖水,不累。”
何子衿抱了抱他,又问他大名叫什么,纪大郎道,“单名一个珍字。”
纪大郎口齿清楚,说话也都说得明白,且小小年纪已颇有礼仪。何子衿把龙凤胎介绍给纪大郎认识,阿曦拉着纪大郎的手道,“娘,我们,纪哥哥。”意思是他们都认识啦。
何子衿含笑点头,想起一事,连忙道,“这可不能叫哥哥,该叫舅舅的。”
龙凤胎都瞪大眼睛看着纪大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叫舅舅?何子衿与他们道,“纪大郎叫我姐姐,你们可不得叫他舅舅么。兴哥儿也叫我姐姐,你们也是叫舅舅的啊。”
这么一说,龙凤胎就明白了。因着有一个小舅舅了,他们就唤纪大郎为纪舅舅,纪大郎不愧将军府出身,见龙凤胎叫他舅舅,自荷包里摸出两个小玉坠,一人一个。二人跟纪大郎道谢接了小玉坠,阿曦送了纪大郎一块自己爱吃的牛乳糖,阿晔把自己腰上挂出来臭美的竹哨子送了纪大郎,然后,俩人就拉着纪大郎出去玩儿了,何子衿连忙问,“外头正下雪,你们去哪儿?”
阿曦道,“廊下看雪。”
江赢给弟弟添了件狐皮小披风穿上,就让弟弟与龙凤胎玩耍去了。
因纪大郎年纪尚小,江赢会陪他在沙河县住一段时间,何子衿邀请江赢去县衙居住,何子衿道,“我那里虽不比朝云师傅这里精致,也有几间可住的屋子。正好,让大郎同阿晔阿曦在一处熟悉熟悉,反正以后他们也总在一起的。我也有好些话与妹妹说呢。”
江赢并不是个扭捏人,很痛快的应了。
及至将江赢与纪大郎安置妥当,晚间在县衙设了接风酒,因姐弟二人远道而来,用过晚饭后,何子衿就让江赢与纪大郎休息去了。只是,何子衿很有些想不通,为什么纪将军会将年幼的长子送到罗大儒这里来。待孩子们都睡了,何子衿悄与阿念说起此事时,阿念携子衿姐姐去床上安歇,沉默半晌道,“大郎是纪将军长子,纪将军约摸是想着,待他大将,送他回帝都的。”
何子衿一怔,继而明悟一二,不禁皱起眉,问阿念,“难不成,凡驻边大将军都有家眷在帝都么?”
阿念于官场之事较子衿姐姐知道的就多了,阿念道,“自陛下登基,西宁关驻守的忠勇伯乃陛下爱女驸马,陛下只此一女,听说极为珍爱。自忠勇伯驻西宁关,公主殿下也跟着去了。南安关则是平远侯驻守,平远侯出身永安侯府,其母文康大长公主正是今上嫡亲的姑妈。这两位大将军,听说还是先时今上平判江南之乱时就跟在今上知边了。”后头的话简直不必阿念说了,忠勇伯那里有公主,比什么都可靠。平远侯更是父母都在帝都,且平远侯为大长公主之子,身上一半皇室血统。唯纪将军,无父无母无亲族,而且,纪将军先时与今上也没什么交情…纪将军想在北靖关长久,必然要送长子回帝都的。
说为质子难听,毕竟,纪大将军也只是驻关大将罢了。但有长子在帝都,朝廷放心也是真的,于纪大将军,仕途大约也能更进一步。
当然,眼下大郎实在太小,纪大将军估计也是舍不得这么早将孩子送至帝都,方将长子送到罗大儒这里,毕竟,这里有朝云师傅。阿念相信,朝云师傅身边必有朝廷的人,不论帝后出自什么样的心思,必然会安排妥帖的人来服侍朝云师傅的。正是因此,不忍将长子幼年便送往帝都的纪大将军,便先将长子送到朝云师傅这里,由罗大儒启蒙教导着,待得长子长大些,再将他送至帝都去。
想到纪大郎小小年纪就要担负的政治使命,关键还是这般苦逼的相当于质子的政治使命,何子衿便不由对小小的纪大郎多出几分怜惜来。她本就是个喜欢孩子的,自此对纪大郎更是好的了不得,却也不是一味宠溺着他,只是,凡阿晔阿曦有的,何子衿都不忘给纪大郎置办上一份。
没多少日子,纪大郎就同江家上上下下都熟悉了起来。
而且,自从来了纪大郎,因为几个孩子玩儿的好,阿曦阿晔还邀请纪大郎晚上与他们一道睡觉。鉴于龙凤胎现在还是跟着父母睡,龙凤胎的意思就是纪大将可以跟他们一样分享他们父母啦。
可人家纪大郎在家都是自己睡的,后来就变为纪大郎邀请龙凤胎与他一道去他屋子睡了。待得二月接了何老娘与兴哥儿过来,家里便愈发热闹起来。尤其兴哥儿一看纪大郎都跟龙凤胎睡到一处去了,他也不要跟祖母睡了。还是何子衿有法子,请来工匠打了张大大的围子床给孩子们用,那床大的,足够四个小家伙在上头打滚了。
第339章 北昌行之二十七
第339章
何老娘见着江赢很是高兴,这把年纪的老太太,就喜欢小姑娘小小子,尤其江赢还是对何家有恩的江夫人的闺女的,何老娘就更高兴了,拉着江赢的手直道,“好闺女,你娘生得就是个好模样,你比你娘更俊。”
江赢笑,“好几年没见老太太了,您还是那般硬郎。”
“不行啦,不比以前啦,你看我这头发,都花白了。”何老娘摸摸自己用桂花油梳好的鬓角,笑呵呵地同江赢打听,“你娘可好?”
江赢自然说好,待得何老娘见着纪大郎,更是爱的了不得,抱他在怀里赞道,“看这眉眼,原本我想着阿晔兴哥儿相貌就好的,要不是见着大郎,我还不晓得有比他们生得更好的。”觉着纪大郎非但生得好,还是江夫人的儿子,何老娘一高兴,很是大手笔的自荷包里掏出俩小银锞子给纪大郎,道,“拿去玩儿吧。”
纪大郎原就给何老娘夸得怪不好意思的,见何老娘给他银锞子,他也不晓得要不要接,就扭头去看他姐。江赢笑,“何祖母不是外人,只管接着。”
纪大郎这才道谢接了,阿曦拉一拉纪大郎的袖子,纪大郎忙自何老娘怀里跳下去,阿曦踮着脚尖在纪大郎耳边嘀嘀咕咕的,纪大郎笑着点头,何老娘问,“说什么呢?还得悄悄的说。”
阿曦包子脸上一幅福秘样儿,“不能说。”
何老娘哈哈直乐。
阿晔拉着小舅舅和纪大郎,给他们彼此介绍,阿晔还问小舅舅,“怎么,这会儿,才来?”意思是,怎么这么晚才来。
兴哥儿道,“我早就想来了,父亲母亲一直说天儿冷,不叫我跟祖母动身,我在家憋快俩月了,就惦记你跟阿曦哪。你们又打架没?”
阿晔跟舅舅告状,“她打我好几回。”
兴哥儿就开始唠唠叨叨的给阿曦洗脑,什么“打架不是好孩子”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什么“有理讲理,没理也不能打架”,总之,兴哥儿还没唠叨完呢,阿曦就拉着纪大郎跑出去玩儿了。兴哥儿急的直着脖子喊,“阿曦,你可不能喜新厌旧啊!”因为家里只有阿曦一个小女娃,兴哥儿表示,他也挺喜欢小外甥女的。
兴哥儿拽着阿晔追阿曦纪大郎去了,何老娘还不放心的往外瞅一眼,何子衿道,“放心吧,有小沙小河小雪小花跟着呢。”
何老娘这才放下心来,又同自家丫头片子道,“我看咱们家里添了不少人。”
何子衿道,“孩子们眼瞅就大了,家里原本使唤的人就不多,咱们当初在帝都时就想买些人使的,皆因来北昌府,这才耽搁了没买。年前不好买人,年后我就买了几个丫头小子,自小调理着,以后就能使唤了。”
何老娘点点头,“你娘也买了两个丫头两个小子,非要我带一个来,我嫌麻烦,没带。”
何子衿道,“我这里人足够使,祖母跟余嬷嬷过来就行了。”
何老娘是二月初到的,何子衿二月二的生辰,正好一家子给何子衿贺生辰,朝云师傅打发人送了套翡翠首饰过来,自从朝云师傅的身份见了光,朝云师傅再不掩其大户作风,但凡出手便都是能传家的宝贝,闹得何子衿都不晓得该不该收。又很怕家里好东西多了招贼惦记啥的。
江仁送的一匣上等红参,既可配药,也可自己食用。何老娘还带了沈氏给何子衿备的生辰礼。沈氏亲自给闺女做了身衣裳,何子衿直道,“费这个事做甚,我有衣裳呢。”
“这如何一样。”何老娘道,“你娘针线比你好。”
何子衿辩一句,“我做衣裳快。”
这点儿何老娘承认,她家丫头片子那速度,快是真的。也就难为阿念生得好胚子,穿啥都好看。江赢备了一对极精致的蝶恋花的金钗贺何子衿,何子衿直说贵重,江赢笑,“姐姐也知道我家,以前没有,现在这个是不缺的,姐姐只管收着就是。”
阿念的礼物,早在昨晚就送了的。难得的是,四个孩子也有礼物,他们去外头买了县里最好吃的蜜糖糕给何子衿做生辰礼,何子衿也都笑纳了,还问,“你们哪儿来的银子啊?”
兴哥儿嘴快,“是阿珍的银子,我们挑的糕点。”
阿晔道,“珍舅舅还请我们,吃桃花酥了。”
阿曦最实在,一句话,“珍舅舅有钱!”
何子衿黑线:你们这是在吃大户么。
何老娘不愧何子衿亲祖母,直接与自家丫头片子心有灵犀了,与兴哥儿几个道,“合着你们一个铜板没出,都是大郎花的银子啊!”
兴哥儿拍着胸脯道,“我的钱就是阿珍的钱,阿珍的钱,也就是我的钱。我们谁跟谁啊,是不是?”
纪大郎点头,“嗯,我们好兄弟。”
阿曦跟着有样学样,拍着小胸脯,“好兄弟!”
阿晔觉着有些懵,觉着不是要给纪舅舅叫舅舅么,兄弟是怎么一回事哟。但大家都认好兄弟了,他也不能落下,于是,阿晔也跟着拍胸脯,“好兄弟!”
何子衿笑道,“什么兄弟,辈份怎么算的?”
有孩子在,就热闹。哪怕是一包蜜糖糕,何子衿也很高兴。何子衿这生辰没大办,也没给外头派帖子,就自己家里一家人吃了顿长寿面,让一些等着过来吃县尊太太生辰酒的太太奶奶们好不遗憾。其后,庄太太过来请安时就说了,“听闻您生辰在二月,我生辰礼都备好了,只是不得孝敬了。”
何子衿笑,“我生辰一向不大办的,何苦大张旗鼓的折腾,咱们又不是外人,嫂子也莫要如此客气,什么孝敬不孝敬的,很是外道。”
庄太太笑,“我是想着过来讨杯水酒喝呢。”
“水酒何时喝不得,嫂子今儿别走了,中午我设宴请你,咱们好生喝几杯。”
庄太太听得直乐,与何老娘道,“老太太哟,我就时常说,咱们县里有了江小县尊和咱们县尊太太,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我也活了好几十年,头一回遇到您老人家和咱们县尊太太这样的好人咧。”庄太太又不傻,何子衿不大办,她们都能省下一份礼。不然,凭阿念现下手握实权的县尊身份,如庄太太这样家里男人做典史,且是被阿念一手提拔起来的,这寿礼定不能薄了的。何子衿没往外派帖子,他们就省下了。庄太太家也就是自从庄典史升了官儿,这才好过些,到底比不得那些富户。今不必给何子衿送寿礼,庄太太很是庆幸,也念何子衿一声好。庄太太道,“老太太最喜欢吃我烙的面饼煎的小鱼,今儿急着过来给老太太、太太请安,明儿我烙些面饼煎小鱼来。”
一提这个,因好些日子没吃,何老娘还真有些馋的慌,道,“甭说,多少人烙的饼煎的小鱼都没你做的味儿好,可是有什么诀窍?”
庄太太笑,“有诀窍也不能跟老太太说哪,要是说了,给人学会,老太太再想这一口岂不是想不起我了。”
何老娘又一阵笑。
庄太太与何老娘性子相投,连忙又问侯起何老娘过来一路上可辛苦可顺遂的话来,何老娘道,“家里大孙子要考秀才,原想着等他秀才试的结果出来我再过来,偏生兴哥儿等不得了,非要来他姐这里念书,这不,就来了。”
庄太太奉承道,“您家的孙子,我虽没见过,也知道定是聪慧的了不得的。秀才试肯定问题不大,您等着听喜讯就是。”
何老娘呵呵笑,她自是盼着孙子出息的,只是考科举这事儿上,何老娘极有经验,断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何老娘道,“那孩子今年才十六,先下场积累些个经验,我也跟他说了些考试的技巧,让他试试吧,中了自然欢喜,中不了也没啥,他爹也是二十上才中了秀才。”
何老娘难得谦虚一回,却叫庄太太听了心下十分敬仰,庄太太含笑道,“我的老太太哟,二十上中秀才还晚呢,要是我家小子不要说二十上,就是三十上能中了秀才,我也得念佛。”想着,到底是书香人家的老太太,眼界委实不一般。说二十中秀才就是个很寻常的口吻,殊不知二十中秀才多难得哩。
何老娘笑,“叫你家小子好生念书,秀才好中的。丫头她爹、她舅都是二十来岁中的秀才,阿念最早,阿念十二上就中了案首。”
“诶!诶!诶!”庄太太一听就惊叹起来,因同何老娘比较熟了,遂打听起来,“以前不好说,现下说说倒无妨,我就是听说咱们县尊老爷是探花郎来着,老太太,可是真的?”
何老娘笑呵呵地,一脸自豪,“自然是真的,阿念中探花那年十六岁。当时天街夸官,我们都去看了,所有的新科进士老爷们,一甲里状元、榜眼、探花骑着高头大马,鬓边簪花,其他的进士老爷走着,在帝都城朱雀大街上,那叫一个热闹,全城百姓都出来观仰。唉哟喂,那景象,那气派,我跟你说,能瞧一眼,这辈子都没白活!”
庄太太听得入神,拍着大腿感叹道,“甭说一眼了,我能听您老说这么一耳朵,也没白活!”
何老娘愈发被庄太太奉承的眉开眼笑,其实,庄太太倒也不全是奉承,庄太太的确是觉着大开眼界,回家还对自己婆婆庄老太太显摆了一回,庄老太太亦是感慨道,“江小县尊果然不愧是自帝都来的,是有大身份见过大世面的文曲星哩。”
庄太太抓了把葵花籽来嗑,道,“我也这样说。要不说马阎两家是找死哩,那文曲星,都是天上神仙托生的,跟神仙做对,可不就是嫌命长么。”
庄老太太很是认同儿媳妇的这个说法,与儿媳道,“老大老二老三都大了,这会儿再用功怕是来不及,老四老五老六还小,正是念书的时候,好生叫他们念书,咱不求他们能考探花,要是将来能中个进士,也是你的福分哩。”
庄太太道,“我也想哪,这不都把他们送书院去了。哎,这我也不识字,也不晓得他们功课如何?”
庄老太太想了想,道,“等你男人回来,问问他。”
庄太太一摊手道,“他也不识字哩。”
庄老太太有些不高兴,拉长了脸道,“他虽不识字,人却比你有见识。”
见婆婆不大乐,庄太太这才不说啥了。
何子衿生辰宴一过,江仁带着余镖头等人要去趟北靖关,先时马财主的军粮生意,后因马家势败,这生意却是难得,阿念就给了江仁去做。这军粮生意好做,利也不小,只是江仁刚接手,前几趟必要自己亲去跑一跑路子的。
江仁要去北靖关,江赢如今在沙河县也住了将将一个月,亦准备告辞了,倒可同行。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看弟弟适不适应沙河县的生活,如今看着弟弟简直是适应的了不得。江赢却是挂念家里,一则母亲江氏身子渐笨重,江赢很有些挂念;二则,江赢定亲的日子在六月,她也得回去略做些准备。
何子衿还特意给江赢备了份定亲礼,笑道,“你不是个扭捏人,我这也不是打趣你,而是正经贺你的。咱们离得远,你定亲时我不一定赶得上,待亲事定了,成亲的日子给我个信儿,我必到的。”
江赢谢过何子衿给的定亲礼,于成亲什么的话并不羞涩,点头应了。
江赢说要走,纪大郎还是有些舍不得姐姐的,好在这里何姐姐、兴哥儿也很好相处,更有阿曦妹妹超级可爱,纪大郎很喜欢宣宣软软的阿曦妹妹,好吧,纪大郎对辈份不是很计较啦。故而,虽有些舍不得姐姐,纪大郎也没闹,反是很乖的叮嘱姐姐路上要注意身体不要累着,还把姐姐托给了江仁哥哥照顾一二。
江仁笑眯眯的应了,江姑娘肯与他们同行,完全是照顾他们一行好不好。不说别人,军中上上下下还不是要看纪将军的脸色,江姑娘虽不是纪将军亲女,也是正经继女,江夫人又一向说得上话,他们与江姑娘同行,别个不说,以后军粮生意不知要顺遂多少。
待送走了江赢江仁一行,阿念就要准备着一年的秀才试了,考秀才也要经县试、府试、院试三关,县试是第一关,因沙河县是大县,阿念身为县尊,就得同教谕训导准备出题考试的事了。
阿念这里准备出题,阿冽那里预备着下场,因着阿冽今年要考秀才,何老娘虽不能在北昌府给宝贝孙子加油,还带着自家丫头片子分去城煌庙和沙河寺里给阿冽烧了两回香,盼阿冽秀才试顺顺利利的。
何子衿道,“放心吧,有您写得那科举秘笈,一准儿没问题。”
何老娘哪里放心的话,念叨道,“来前我叮嘱你娘给阿冽做件大红裤头,也不知她做没做?”
“别的能忘,这还能忘?”
何老娘想着儿媳妇沈氏素来是个靠得住了,不禁点点头,“只要按着我说的来,估计阿冽问题不大。”
阿冽考秀才问题大不大不晓得,倒是几个小家伙之间的外交关系变得微妙起来,起因是这样的,因阿晔这小子素来有些心眼儿,自打会爬了就有的毛病,尿床之后必要悄不声的把他妹顶到尿床的地方,把尿床这事儿推他妹头上,他装乖宝宝。阿晔干这事儿有小一年了,从没被他妹抓到过,当然,这也侧面反应了,虽是龙凤胎,阿曦这神经也实在够粗。
可如今不是四个小的在一个床上睡么,阿晔这事儿就露了馅,倒不是阿曦发现的,阿曦都被陷害这么久了,以前没发现,现在也不可能突然就敏感纤细起来。其实,阿晔夜里有动静,何子衿都会起来给他换干暖的被褥,如今他们不在父母身边儿的,何子衿就交待丫环警醒着些。结果,这事儿啊,是纪大郎阿珍发现的。阿珍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孩子,半宿见阿晔爬起来跟睡得正香的阿曦换地方,就觉出不对来了。这小子机伶,支起身子一摸阿晔的被窝,当下嚎了出来,因为他摸了一把湿乎乎热乎乎的童子尿。
可以说,阿珍真是赶上了趟热乎的。
兴哥儿给阿珍嚎醒了,见阿珍跟丫环要水洗手,问清咋回事,遂揉揉眼睛故做一幅老成样儿道,“没事儿,童子尿,药材哩。”
药材不药材的,阿珍洗手足洗了三遍,间或瞪阿晔一眼,说他,“你尿湿了床,怎么能叫曦妹妹去睡,那该多凉啊。”
阿晔装梦游,“不叽道哟。”
阿曦睡宝宝:zzzz~
最后,丫环给阿晔换了干软的被褥,阿珍还是不放心阿晔的坏心眼儿,就让丫环把阿曦抱自己被窝这边睡了。阿晔气的直哼哼,把自己小被窝移到小舅舅身边,他以后只跟小舅舅好,才不理纪舅舅呢。
纪舅舅也不缺他理,纪舅舅比较喜欢圆圆软软的小姑娘,人家跟阿曦好着呢,见天哄着阿曦玩儿,还教阿曦念书来着。阿曦这一向念书不大成的,跟着纪舅舅,竟学会了好几句千字文。更把阿晔气的够呛,妹妹是他的好不好,他跟妹妹打娘胎里就在一处了好不好!纪舅舅这是什么意思,要跟他抢妹妹么!于是,阿晔小小年纪就感受到了人生的第一次危机。
第340章 北昌行之二十八
第340章
说来阿念身为沙河县新任县太爷,还是头一年主持秀才试中的县试,只是县试还没开始,何子衿这里就宾客如云了,看那架式,要说打听考题是不能够,但大家也是想跟她这位县尊太太搞好关系,毕竟,倘第一关县试都过不了,更甭提什么府试院试了。
因着何老娘在这里,这些人送东西都会多送一份,更甭提知道何老娘的孙子、县尊太太的娘家兄弟也要下场考秀才的事了,这简直就是个天然的话引子啊,诸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先奉承一番何老娘与何子衿,就说起秀才试的话题来,纷纷说各家有哪个孩子要下场什么的。何子衿连忙打住,“可千万别说了,我知道你们家孩子都是有才学的,只是这考都没考哪,你们就先通名报姓的把孩子姓名交待给我,待得孩子中了,倘有人知道你们先在我这里通了气儿,好不好的得说你们是走的关系哪。这话要说出去,对孩子不好。”
听何子衿这话,要面子的则不好再说了,有脸皮厚的就笑了,“诶,咱们都知道县尊老爷、县尊太太的性情,倘有人说那些话,那必是小人无疑。”什么走不走后门儿的,功名要紧啊。这不是家里没门路嘛,要是家里有门路,恨不能直接从秀才试到春闱,全都走关系帮孩子疏通下来,孩子可不是就好做官啦。
何子衿笑,“何必给小人这个机会,书上都说,众口烁金,积毁销骨。你们要是担心孩子的考试,这县试的事我是真不懂,倒是相公和祖母曾写过一些应试的书,一人给你们一套,你们拿回家去看看,只当做个参考,有没有用的,也得看各人文章如何了。”
诸人皆大是惊喜,如庄太太就直接同何老娘道,“唉哟,老太太,您真是有大学问的人哪。您还写过书哪!唉哟,老太太,我要是知道早去书铺子里买去了。”
简主簿家的简太太也说,“老太太的见识自不必提的,您家,教养儿孙更是一等一的,您老写的书,一定得拜读啊。”
杨乡绅家的杨太太亦道,“时常见进士老爷们著书立说的,老太太,您的学问不比进士老爷们差啊。”
何老娘听了满耳朵奉承,心下不知多么快活,脸上却还憋着,不肯多露出欢喜来,嘴上还假谦虚呢,“也就一般吧,不敢跟进士老爷们比,不过,阿念考进士,咱们丫头她爹考进士,都是我眼看着的。他们这一路科举,我也有些经验,故而写到书上,你们倘有愿意看的,看一看,要能有所助益,我这心血就没白费。”又说,“我们家小舅爷也是进士出身,现在帝都翰林院任官,还在国子监里给学生们讲学。国子监你们知道是哪儿不?”
庄太太杨太太都不晓得,倒是简太太,不愧是举人娘子,今见庄太太杨太太俩大文盲搭不上何老娘的话,简太太十分有优越感的道,“我听说是帝都给学子们念书的地方,叫国子监来着。”
“对,国子监里念书的可不是一般的学子,都要有举人功名,而且念书要念的好的,才能进国子监。我们小舅爷在那里当先生来着,还是皇帝老爷亲自点的名。说来,我们小舅爷讲学的本事更是一等一的好,他在帝都开的进士堂,就是给举人老爷们讲课,帮着人考春闱的,他那学识讲的,阖帝都都有名气的。”何老娘很是炫耀了一回自家有学问的亲戚,说来何家亲戚委实不多。但就这家里儿子进士,孙女婿进士,小舅爷进士,对了何老娘忘了炫耀女婿了,当得知何老娘连女婿都是进士时,这些太太奶奶们的目光就不只是奉承,更多的就是各种欣羡啊。
庄太太回家就同婆婆庄老太太道,“何老太太真是一等一的有福之人,娘,您说,怎么人家就一家子都是进士哪。”
庄老太太没好气的想,问她,她怎么晓得,她要晓得,她一家子也都是进士了。不过,庄老太太还是板着脸教育儿媳道,“你以为进士是好考的,人家念书用功,有那根儿筋,要不怎么人家都是进士哪。你好生督促老四老五老六念书,咱家六个小子,能出息一个也行。”
闻言,庄太太就把何子衿送她的两套书拿出来了,与婆婆道,“这是今儿县尊太太送我的秘诀,里头怎么念书,怎么科举,怎么教孩子,都在里头了。”
庄老太太连忙接了书,小心翼翼的捧到眼跟前看去,虽一个字都不认得,但闻着纸墨香,庄老太太一向严肃的脸上更加郑重,问儿媳,“你咋得的?”
庄太太道,“今儿我们过去说起县试来着,县尊老太太、县尊太太送的。”然后,指着薄的□□,“这本是县尊老爷写的,县尊老爷十二上就是案首,十六上中探花,里头都是县尊老爷这些年念书的秘诀。另外这三本厚的是县尊老太太写的,是养孩子的秘诀,如何把孩子养成进士,诀窍都在这三本里头哪。”
庄老太太闻言将书捧的更高了,感慨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书哪。”
“可不是么,要不我怎么一回家就拿给娘你看呢,我想着,待小四小五小六回家,叫他们认真读一读,让他们学一学念书的诀窍,我虽没见过书,也觉着,凡事都在一个开窍,念书也一样,开了这窍,以后就好念了。”庄太太如今日子较以前好过多了,起码现下家里大米白面都够吃了,偶尔还有人给送礼来着。庄太太与庄老太太商量,“咱家现下的日子,只要他们几个争气,我不置房子不置地,就供他们念书。”
啪的一声,庄老太太很拍一下大*腿,第一次对儿媳妇的话产生的认同感,庄老太太点头,“这话是!”然后,庄老太太与庄太太道,“待晚上你男人回来,叫他到我这屋来,我有话交待与他!”
庄太太应了。
何子衿何老娘觉着赠书没啥,接受赠书的几家却是觉着东西金贵至极,倒比金珠玉宝更令他们欢喜。如庄家,还开了回家庭会议,制定了儿孙们的读书计划,用庄老太太的话说,“我算是看明白了,传家传家,传下多少金银珠宝,都不若叫孩子们多念些书的好。不求你们像江小县尊那般有出息,也得多念书多认字,不能再做睁眼瞎了。咱家,也得学着换一换门第。”决心不走武门,改换了。
庄老太太还吩咐儿子,“把咱们门外头那石墩子给换了,不要带刀剑的了,换个刻书箱的。”
前庄巡检,现庄典史道,“娘,那刻书箱的,得秀才相公家才能用哪。”这年头,门第门第,门上的讲究就多。如庄巡检这样的人家,算是最微末的小官家庭了,因庄典史算是武职,门外可以摆俩小石墩,但像那种威风八面的大石狮子、石麒麟之类是不能摆的。且因是武职,石墩上刻是刀剑,如人家秀才家里,外头石墩上刻的就是书箱了,以示。
庄老太太听了不大乐,道,“还有人管这个?以前也没人管。”
庄典史是个实在人,道,“咱家明明没有秀才,左邻右舍的,都是多少年的老街坊了,谁不知道谁啊。叫街坊们见咱家换石墩子,还不得笑话。”
“笑话啥啊?换个石墩子,有啥好笑的?”庄老太太不大高兴。
庄典史道,“换石墩子倒没啥,就是明明没念书人,非要换个刻书箱的石墩子,就好笑了。”把庄老太太气的,把儿子啐了出去。
因过日子还得指望着大儿子,啐出去,还得叫回来,庄老太太是个有主意的,同儿子道,“你同邵举人熟,叫他在学里好生提点着咱们孩子些。”
“这不用说,阿邵也会的。”
庄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再吩咐儿媳妇庄太太一声,“你做那烙饼煎小鱼,给何家老太太送的时候,也给邵太太送些。”又说儿媳不机伶,“咱孩子就在书院念书,这话还用我嘱咐么。不必说你就该知道,得跟人家搞好关系,人家也能照顾着咱孩子些。”
庄太太心说,她跟县尊太太、县尊老太太关系不知道有多好,倒是婆婆,就知道在家发号施令,门都懒得出,还在这里说话。不过,心里嘀咕几句,庄太太还是认真应了。
庄老太太打发儿媳妇去厨下烧饭,私下又同儿子商量,“你跟你弟弟一个娘胎托生的,这书,不好咱自家私藏,你俩大侄儿也在书院念书,这书也给他们看一看,你说成不成?”
庄典史道,“本就是给孩子们看的,我跟阿弟都不识字,侄儿们要看,只管过来看就是。”
庄老太太听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结果,就因看书这事儿,庄家还暴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家族战争。
具体如何,何老娘跟何子衿都不晓得,主要是,她们祖孙是听庄太太过来哭诉过,可毕竟是庄太太的一面之辞,毕竟有些偏颇,但庄太太显然是气的了不得,眼睛都哭肿了,同何老娘哭道,“您老人家和咱们县尊太太好意送我的书,我虽不认得字,对书本向来敬重,何况这是指点人读书上进的好书,我拿回家,恨不能一天上三柱香。婆婆说这书金贵,不叫我收着,我就放她老人家那里了。谁晓得,家里孩子们还没瞧见,就叫婆婆把书给送小叔子家去了。我待去要,我那弟媳只说孩子们还没看完,可那书也不只有一本,难不成四本都要叫她罢占着。我想跟老太太那书里学一学如何养孩子,都没处学去啦。”说着就掉下泪来。
看庄太太哭的这样儿,何老娘连忙劝她,“不大个事儿,哪里值当一哭,我再送你一套就是。”
庄太太拭泪道,“不是这个事儿,您不晓得,我们家老太太,实在是太偏心了。”
何老娘劝了庄太太半晌,最后庄太太走时,何老娘又送了她套新的,待得庄太太把书抱回家,直接锁到了箱子底,谁也不叫看见。且庄太太因此事恼了庄老太太,一连三天没去庄老太太屋里,庄老太太与儿子抱怨,庄典史其实也有些觉着老娘偏心眼儿,那么好几本书呢,二弟家要看,也不至于全都借走。庄典史只得应承着老娘,“她这几天日日去县尊太太那里奉承,约摸是累着,我说说她就是。”
庄老太太眼一横,“当我不晓得哪,她就是不乐意把书给你二弟妹看。”
庄典史就说了,“那好几本呢,一人一本也够看,还能剩下两本给娘你收着。”
庄老太太这事儿办的本就有些不占理,故而,底气略有不足道,“她又不似你二弟妹认得字,你说说,她看什么书?”
庄典史也是将将四十的人了,何况,还是县里典史,不是好糊弄的,庄典史道,“老大他们都认得字,她是说叫老大他们念给她听,她也好长长见识。不然以后去县尊太太那里说话,人家一问,这书她也没读过,岂不是叫县尊太太不高兴。”
庄老太太听这话方无言了,不悦道,“行啦,明儿我要一本回来给她看。”
庄典史得了她娘要把书要回来的话,这才去劝他媳妇。庄太太当初嫁给老庄家,就是因老庄家给的聘银多,那会儿庄典史就一寻常小伙子要去当兵,都以为一去不回呢,临当兵前娶个媳妇,很有些留下香火的意思,故而聘银多。谁晓得庄典史硬是有运道,非但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还在县里谋了个巡检的缺,今且做了典史,庄太太跟着他,日子越过越好。只是,因当初庄家给的聘银都被父母拿去给兄弟娶媳妇了,庄太太嫁妆有限,故百,庄太太在庄家一直有些抬不起头来。庄典史哄媳妇,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听丈夫说了几句把书给她要回一本的话,庄太太更是气大,冷笑,“那都是我的,要一本回来算啥!要就全要回来!怎么,以为我不识字就不能看书了!我还就从今天要学认字了!她不就是个老秀才家的闺女么,秀才算个屁,人家县尊太太是进士老爷家的闺女,待我也是和和气气的!”因为跟县尊太太、县尊老太太关系搞得好,庄太太在婆家的腰杆子越发硬了起来。
庄典史道,“差不多就行啦,你还要怎么着!”
“不怎么着,她不是想叫我引荐她给县尊太太认识么,叫她做梦去吧!我把她抢我书的事儿都跟县尊太太说了!”庄太太恶狠狠道。
庄典史一听这话就急了,瞪了眼道,“上牙磕着下牙的事儿,你怎地还到处乱说!”
“多少年我都是挨磕的,哪天我磕她一下,我就不乱说了!”庄太太见丈夫瞪眼,道,“你瞪什么眼,儿子我给你们老庄家生了六个,咱老大眼瞅十八要说媳妇了,怎么,你还要打我不成!”
庄太太道,“你碰我一下,明儿我就去衙门击鼓喊冤,看你怕不怕丢人!”
庄典史拳头有些痒,但因媳妇近来的确跟县尊太太的外交工作做的不错,他叹口气,坐床边道,“我知道你委屈,可这不是一家子么。”
庄太太眼圈儿一红,含泪道,“要是别个,我忍也就忍了,让也就让了,这是别个事儿么。我没念过书,也没见识,人也不机伶,可我也盼着咱家孩子有出息,以后别像咱这样过活。凭什么我得的好书,她就全都拿走了,你啥事儿都让,你就不想想,这关系到咱们子子孙孙的大事哩。”
庄典史叹口气,握住媳妇的手,入手粗糙的很,想着媳妇跟他这些年,实在也没享过什么福,庄典史也就心软了,道,“我再跟县太爷要一套,你搁咱自己屋,慢慢看,如何?”
庄太太瞪丈夫一眼,“等你,黄花菜都凉了,县尊老太太、太太都是和气人,又给了我一套。”
庄典史笑,“看来你果然有面子哩。”
“那是。”庄太太也笑了,道,“难得县尊老太太这般有学问的人,待人那般宽厚,我们很能说到一处去。县尊太太也好,我想着,前儿不是得了些细布么,我做两双鞋给县尊太太家的小姑娘、小爷们穿。”
庄典史拍拍妻子的手,隔天打了对金丁香给妻子,把庄太太又惊又喜地,“你哪儿来的银子啊?”
庄典史悄声道,“自做了典史,我也算县里的三老爷了,总有些孝敬的,你只管收着就是。以后再有孝敬,我交给你,你别外露,也攒些个。”因家里一向是老娘当家,庄典史的俸禄都是交给老娘的,庄太太手里并没有什么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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