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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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打听她家丫头,何老娘心下还是很得意很欢喜的,她老人家这回只是想宣传一下自家丫头不仅仅会种花儿罢了,亲事啥的,孩子年纪小,暂不想提,便笑,“大什么,还是小丫头。”不肯再多谈,笑道,“我听说冷梅也快生了,她是头一胎,可得多留意,产婆子可请好了?”

说起闺女,许太太那话就来了,“算着是正月的日子,这还没到呢,我就天天吃不好睡不香的担心。其实亲家那里什么不是周周全全的呢。我这也是,操心操惯了。”

何老娘抿口黄酒,“你是做亲娘的,难免。”

过了洗三礼,眼瞅着就是年了。

今年年下赶上沈氏坐月子,何老娘得了二孙子,就什么礼过得最不挑了。她还大包大揽,与沈氏道,“有我跟三丫头、子衿呢,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年礼啥的,我带着她们置办就成,你把俊哥儿看好就行啦。”

大包大揽之后不算,还给何子衿、三姑娘一人分了一匹好料子,又置了些兔皮,叫她们自己做新衣裳穿。何子衿给何老娘的大方吓一跳,心说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得一孙子高兴懵了吧。这会儿给我好料子,会不会哪天明白过来再后悔要回去呀!

为了避免有这种可能,何子衿先把衣裳裁了出来,但凡有空就缝上两针。她与三姑娘帮着准备年礼还有年下要用的东西,再有杀年猪做酱肉,腊肠,腊肉啥的。阿冽阿念则由何恭带着去族人亲戚家送年礼,临年了,家里添丁进口,天大喜事,以至于何恭见谁都笑呵呵地。

洗三礼赶上陈二妞三朝回门,直到俊哥儿六天上,陈姑妈带着陈二太太陈三太太过来看俊哥儿,很是赞了一回,抱了抱孩子,大手笔的送了一套小孩子佩的长命锁金手镯,还有些绵软的衣料,就去同何老娘说话去了。陈三太太过去相陪,陈家几位太太,陈二太太与沈氏关系最好,留下来同沈氏说话,陈二太太笑,“这孩子真俊,生得眉眼像你。”谁说娶个好看媳妇没用啊,像沈氏,就因生得好,可是把老何家后代的颜值硬生生的提高了起码两个档次。孩子个个儿精神,叫人瞧着就喜欢。

孩子在睡,沈氏声音放低,笑,“阿冽小时候就这样。唉,被这臭小子闹腾的,二妞出阁也没去成,我听说热闹的紧。”

说到这个,陈二太太喜上眉梢,“咱家还好,毕竟是女家,只摆了一日酒,倒是亲家,足足热闹了三天,听说贺喜的人多的数不过来。”

“咱们碧水县,要是胡家说是第二,谁家敢认第一。”沈氏笑,“胡家本就是名门,多少年都是读书做官的人家儿。二妞这嫁过去,后半辈子是不必愁的。嫂子尽可放心了。”这话,也是实话。胡家是有根基的人家儿,世宦之家,所以,哪怕胡文是庶子,拿出诚意求娶三姑娘,何家也是很乐意的。沈氏又问,“二妞三朝回门时,嫂子瞧着可好?”明年三姑娘就要嫁了,虽说二妞嫁的二房,三姑娘嫁的是长房胡文,一家人的家风如何,只凭道听途说能有多少可信的,还是要看亲身体验。

陈二太太面儿上尽是喜色,笑,“很是宽厚的人家,妹妹只管放心,就是二妞,这是新媳妇。先前我听说大户人家规矩大,也很是担心。等她回门时我问她,她家老太太就疼媳妇,二太太三太太每天过去陪着说说话,倒不用立什么规矩,就是用饭,也是各房用各房的。这年下,听说胡家长房大少爷夫妻回来了,准备明年秋闱。”

沈氏笑,“这就好。嫂子说,这可不是让人再料想不到的缘法,我们三丫头跟二妞还有做妯娌的缘分呢。”

“是啊,早我就说三丫头是个有福的。”陈二太太笑着,心下想三姑娘嫁的不过是庶出,人家长房还有两个嫡生子,故而,哪怕三姑娘嫁的是长房,终也是比不上她家闺女的。不过,一个好汉三个帮,以后毕竟是妯娌,提前搞好关系也没什么不好。

陈二太太悄与沈氏道,“弟妹不知道吧,我们老太太给大哥相看二房呢。”

这事儿,沈氏倒不惊讶,当初陈大太太做的事也够了!沈氏道,“姑妈不是早有此意么?”

“这也是。”陈二太太不好形容心下感觉,她与陈大奶奶妯娌多年,其实还有些个摩擦,陈大太太一倒,她接过管家的权柄,心下不是不得意。但如今婆婆给长房相看姨娘,陈二太太就不大好受了。如果让何子衿来说的话,陈二太太这是兔死狐悲了。陈家与何家其实有一点相似之处,陈姑妈与何老娘都是极厌恶妾室之人,所以,当年陈姑丈置了外室,陈姑妈险没疯了,闹到州府亲家家里闺女面前,也得把外室给除了。何老娘呢,当初多不喜欢沈氏啊,尤其沈氏生了何子衿,肚皮四五年没动静,何老娘盼孙子盼的两眼冒绿光,也从未说过给儿子纳妾的话。可是,陈大太太是忒不像话,让陈姑妈忍无可忍,陈姑妈也只得如此!

沈氏安慰道,“二嫂放心吧,依姑妈的脾气,就是给表兄纳小,必也是寻正经人家儿稳重老实的姑娘。”

陈二太太叹,“大嫂子这样,大哥身边的确也得有个服侍的人。”

说起这个,未免气氛沉闷,正巧史太太携女福姐儿来了,福姐儿看过小娃娃就去找何子衿说话了。史太太先赞了孩子,笑与沈氏道,“前儿就听到仙嫂子在外头说你家这哥儿生得好模样,这非得亲见我才能信,真是乖巧,这般白嫩俊俏。”

沈氏笑,“这两天才好看些,刚下生时,子衿过来看,张嘴就说,怎么这么丑。”说着自己也笑了。

史太太笑,“子衿天天照镜子,她看惯了自己,世上还有美人么?这孩子生得,跟阿冽更像些,是不及子衿,子衿的眼睛更大更有神采。”

“嫂子可别赞她,她就更找不着北了。”

史太太直笑,问可取名了。沈氏笑,“小名儿叫俊哥儿,大名单字一个冰,何冰。”

“这名字好,何冰,冰清玉洁。”史太太委实没啥文化,沈氏弯着眼睛笑。史太太是个热情性子,她丈夫是县里的司户大人,与陈二太太自是认得的,这会儿又说起胡陈两家的亲事来,笑道,“前儿去胡老爷家吃喜酒,您家姑娘可着实出众,生得好模样。”这话就是客气了,不过史太太接下来一句话绝对是肺腑之言,“唉哟,还有您家这嫁妆,我的天哪,十里红妆也不为过吧,把胡老爷家的屋子都塞的满满的!我看哪,十年之内,没人能比得过您家啦!”

陈二太太笑,“您实在过奖了。”

大家说着话,史太太道,“你们听说没,咱们县里可出了件大事!”

沈氏道,“我又不能出门。”看陈二太太,陈二太太道,“我这些天都在忙我家二妞出阁的事儿。”没留意啊,有什么大事啊!

史太太感叹,“赵国舅家啊,手眼通天,他家又往宫里送了美人。而且,这次送的人哪,还不一般。”自从上次皇帝陛下赏了赵家不少东西,赵财主便升格为了赵国舅。

史太太眼睛里尽是精光闪闪的八卦之光,说起八卦,眉飞色舞,“赵国舅家这辈是不用愁了,他家既有这等门路,赵国舅的姐姐是嫁到芙蓉县林家的,亲自找了他来,挑了最出众的孙女,让赵国舅给送宫里做娘娘!”

陈二太太咋舌,“这赵家怎这么大的门路啊!”

沈氏倒是说,“辈份不对吧,前头赵娘娘是赵国舅的亲闺女,这个林姑娘可是给赵国舅叫舅爷的,俩娘娘差一辈儿呢,也能一道伺候皇上?”

“要不说稀奇呢。”史太太道,“不过听我家老爷说,唐时,杨贵妃还是唐玄宗的儿媳妇,武皇帝更是服侍了父子两人代人。这个也还好。”皇帝家的闲话不好多说,史太太继续说赵国舅家的闲话,“更叫人讶意的是,这位林姑娘先前可是定了亲事的,为了叫孙女进宫做娘娘,赵国舅的姐姐硬逼着儿子去给孙女退了亲!听说,这会儿林姑娘已经进宫,成林娘娘啦!”

这件事,碧水县人民觉着稀奇,无非就是史太太说的两样:两位娘娘,一个做姑姑的,一个做侄女的,进宫服侍同一个男人去了!另外就是林姑娘还是定过亲的,退了亲也要去做娘娘!再者,便是被赵国舅家手眼通天的本领给震憾了!

起初,碧水县人民都觉着,他老赵家出一位娘娘就是十八辈子的造化了,没想到人家的本领远超乎凡人想像,竟然送了第二位姑娘进宫做了娘娘!

震憾!

太震憾了!

当然,除了震憾,也有其他诸如羡慕嫉妒恨的亦不为奇。

当然,还有一种既非羡慕亦非嫉妒更非恨的,就是,被退亲的冯家了。

这种感情,名叫耻辱!

这事传开后,周氏过来闲话,“也不知族里是不是风水哪儿的不好,出了这等晦气事。当初定亲时,林家乐的屁颠儿屁颠儿,如今一见有高枝儿,立马就攀那高枝儿去了!这等□□,我就不信皇帝老爷能喜欢!”是的,被退亲的就是冯家,虽说不是冯凝这一房,也是同族亲人哪!

耻辱啊耻辱!

冯家一行因此事,面儿上灰灰的,直到回芙蓉县时犹是如此。

沈氏也说,“这林家也忒没信义了。”

何老娘道,“管这些事做什么,好在被退亲的不是你姐姐那房,幸而也不是阿凝这房。”她老人家早算过了,她家丫头片子没做娘娘的运道,何老娘关心的另有其事,问自家丫头,“新衣裳做好没,过年得穿啊!”

“快做好了,急什么呀。”老太太这是怎么了,以前她要做件新衣裙,都像要她老人家命似的,这会儿倒主动催着她做衣裳来!不会是见到人家去做娘娘,她老人家又心动了吧?看着又不像。

“抓紧点儿,到时过年来亲戚,穿新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好!”何老娘乐呵呵地,她老人家早想好了,丫头没做娘娘的命,也得找个好婆家啊!这会儿就有人明里暗里的打听她家丫头的亲事,丫头就更得好生打扮一二啦!这可是关键时刻,哪怕花费些个也是值得的!

何老娘做好了宣传她家丫头片子的计划,甚至大年三十晚上的时候把自己的大金镯子拿出来,对丫头片子道,“明儿你戴这个,气派!”刚说完,立刻又补一句,“暂借你一天,可是要还的啊!”

何子衿这会儿已经猜度出老太太的心理了,心下觉着好笑,伸出细细的手腕,“我一戴就掉,说不好儿什么时候就丢了呢。”

一听这个丢字,何老娘立刻又把金镯揣怀里了,“这倒也是。”

何子衿笑,“祖母就放心吧,先前我不是有一匣子镏金的首饰么,寻出一对来戴就是,跟金的是一样的。”

这倒是给何老娘提了醒儿,点头,郑重叮咛,“很是,明儿个好生打扮,许多人要来拜年了。你娘还在坐月子,你三姐姐是有亲事的人了,就得你跟我招待亲戚,你可得争气啊!”

于是,大年初一,何老娘待客就是这样的,“来,尝尝这花生糖,唉哟,好吃啊,我家丫头自己做的!这儿还有桂花糖,麦芽糖!对!都是自家做的!”

“吃块儿绿豆糕。哈哈,不是买的,子衿做着玩儿,弄了好些个呢。”

“你说这茶啊,这茶叫柚子茶,外头可没的卖,我家丫头从书上学来的。以前我也没喝过,这味儿,清香清香的,是吧!”

“我这卧兔儿啊,丫头给做的。我还说呢,别绣花儿,弄什么绣花儿啊,这么麻烦!她非要绣!嗨,针线一般,跟她三姐姐学的,有时薛师傅也指点她一二!”

“这孩子呀,文静,平日里除了去给家里祈福拜三清神仙,不怎么出门。就爱在家里陪着我,说说话儿,做做针线,看看书啥的。”

于是,面对何老娘狂风暴雨一般的宣传攻势,何子衿只想再给自己脸上贴一层脸皮啊!

第173章 碎裂成渣

这个年,何子衿就在老太太的吹捧中度过了。

何子衿跟她娘笑,“我现在走道儿都是用飘的了!”以前她也不觉着自己有这么多优点啊,给老太太一说,她也觉着自己优点挺多的!于是,很没气质地沾沾自喜啦~

何老娘过来看她二孙子,实话实说道,“那是说给外人听的,别当真啊。”

何子衿:…

无语一阵,何子衿厚着脸皮,“我是个实在人,祖母说啥我信啥!我都当真的!”

沈氏笑眯眯地听着祖孙二人说相声。

何老娘实在欢喜,这年过的,得了二孙子,老太太把大半辈子的心愿都放下了,觉着就是现在闭眼,到了地下,她也是老何家一等一的有功之臣啊!何老娘瞧着二孙子就高兴,连连赞道,“你说,怎么就生得这般俊呢。这孩子啊,非但会生,也天生会长,以后长大比他爷爷还俊。”对于何老娘,这就是极致的夸奖啦。

其实据说何祖父相貌一般,不过,老夫妻情分好,在何老娘眼里当然没有比丈夫更出众的男人啦。何子衿拿出早问过一千八百回的问题给老太太捧场,“真的?祖父有这么俊?”

“没见识的丫头片子。”何老娘将嘴一撇,做出个鄙视丫头片子的表情,摸摸二孙子柔嫩的小脸儿道,“想你祖父当年,那可是人见人夸,个子比你爹还要高半头,我就在集市上扯的蓝布,做身长袍给你祖父一穿,那精神头儿,就甭提了!以前族里有什么事啊,都来找你祖父,知道他是个热心肠。不过,就天天出门替别人操心这一点儿,烦人。要是少管点子事儿,你祖父估计举人都考出来啦。”

何子衿听这话嘴角直抽抽,她祖父明明连个秀才也没中好不好…接着,何子衿才明白何老娘说此话的用意,因为,何老娘瞧着二孙子,一脸慈爱道,“我看以后咱们俊哥儿,就是做举人老爷的材料。”

三姑娘都忍不住笑,一家子坐在温暖的屋子里絮絮叨叨,连县里唱戏的事儿都忘了。傍晚,何恭带着阿冽阿念拜年回家,笑道,“娘没去看戏。”

这话问的,何老娘正懊恼着呢,怎么说着话就忘了呢?要知道,县里可是不经常唱戏的,一年有个五六遭就得偷笑。见儿子问,何老娘便道,“我们去了,家里剩你媳妇一个,到时要汤要粥的,没个人怎么成?”

何子衿笑,“祖母看二孙子看得着了迷,把看戏的事儿给忘啦。”

阿冽也过去瞧他兄弟,捏一下脸,立刻把小娃娃捏得大哭起来,何老娘给大孙子一下子,道,“轻着点!”把二孙子抱怀里哄着。

“没使劲!”看他弟大哭,阿冽摸摸鼻梁,道,“我是看刚生下来皱巴巴的小丑孩儿,怎么就越长越好看呢!”

阿念道,“俊哥儿长得没子衿姐姐好看。”

何老娘手臂托着孩子悠来悠去,俊哥儿并不淘气,渐渐便不哭了,何老娘听阿念的话好笑,道,“那是,你子衿姐姐是天仙来着。”

阿念笑笑,不说话。

用过晚饭,阿冽去研究他越长越俊的弟弟,小娃娃这种生物,对于刚做哥哥的阿冽是个神奇物种,他还把自己得的新年红包拿出一个给俊哥儿,摸俊哥儿的头,“自己省着吧,等大了记得给哥哥拜年啊。”又问他娘,“阿俊得什么时候才会说话叫哥哥?”

沈氏笑,“快了,明年这会儿就会叫人了。”

阿冽一想,觉着遥遥无期,“还有一年啊!”真是急死个人!

沈氏问,“天天出去玩儿,先生留的课业可写好了?”

“急什么,过了初五再写,十八才开学。”一年就放一次长假,还有老娘在耳边啰嗦,小小阿冽已经烦恼多多。

“自己记着就行。”沈氏向来认为孩子课业不是她的管畴的范围以内,不过顺嘴儿一问,又问,“阿念呢?”

“肯定找我姐去了。阿念哥每得点儿什么好东西都是叫我姐给他收着,今天去胡山长家拜年,胡山长给了阿念哥一枚玉蝉,还说阿念哥文章好,功课好,年前书院考试,阿念哥是乙班第一,胡山长说学里有五十两的奖励,等过完年开学就发了。”阿念哥肯定是跟他姐说这好消息去了。

沈氏赞叹,“考第一就有五十两!”一年束脩不过三十两,学业出众能得五十两奖励,阿念上一年学,净赚二十两。

“是啊,我也吓一跳。”何恭笑,“其实一则鼓励小学生们认真上学,二则,倘真有课业出众而家境寻常的孩子,也不会因束脩太高而却步了。”当然,这得真正优秀才行。阿念第一年上学就这样出息,何恭心下还是小小得意的。他家人碍于资质,不是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才智,但,他家收养的孩子能如此,何恭一样高兴。

何恭摸摸儿子的头,笑,“我问过了,阿冽考的也不错,比入学时强的多,班里二十个学生,阿冽考的第十,可见平日念书也是用心的。”

何冽道,“有阿念哥指点我,阿灿哥他们平时也会教我一些,不过没阿念哥细致。”他跟阿念自小一道长大,情分不同。

沈氏笑,“那就好。”

阿念每年的红包都是给子衿姐姐收着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今年阿念不仅是有红包叫子衿姐姐收着,还有胡山长给他的玉蝉,他也送子衿姐姐了。何子衿看掌中这小小玉蝉道,“在汉朝时,高官帽子上会饰以蝉羽。蝉也是高洁的象征,胡山长给你的,拿去佩戴也好。”

阿念道,“在学里都是穿一样的文衫,不用佩东西,就是佩上,倒显得跟显摆似的,我还得怕丢呢。我看有些富贵人家的女孩子腰里会佩东西,这个子衿姐姐先拿着玩儿,等以后我再买好的给子衿姐姐。”

何子衿摸摸阿念的头,觉着真是贴心的了不得,笑问,“胡山长怎么好端端的给你玉蝉呢?”

阿念就等着他家子衿姐姐问呢,都等这半日了,他家子衿姐姐再不问,他就要憋死了。其实他也可以自己说,要是阿冽的性子,早瓜唧瓜唧自己说了,偏生阿念不是那样的直率人。他为了等他家子衿姐姐问这句话,过来前将头发重新梳好,又用桂花油抿了几下,故而现在大头上那叫一个香喷喷光闪闪啊!他家子衿姐姐好容易问了,阿念唇角抿着微微上翘,努力做出一幅淡定的样子,“其实也没啥?”

何子衿笑眯眯的瞧着阿念,好小子,没啥?没啥你捣鼓的这么油头粉面的干嘛?过来前还重新换了衣裳吧!何子衿肚子里憋笑,“啊,没啥就好,举许是胡山长看我家阿念生得俊,又懂礼貌,对不对?”

不对不对!阿念道,“谁在山长面前敢失礼啊!再说,相貌什么的,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山长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何子衿笑,“我看就是这么回事。”

阿念连忙道,“不是不是!”再猜,再猜一回我就告诉你啦~

“嗯,那是你课业学的好?”

阿念如释重负,果然他家子衿姐姐够聪明,一猜就猜到了,阿念道,“山长说,年前考试我考得不错,他想明年让我去甲班念书。”

“会不会觉着吃力呢?”在乙班已经是年纪最小的了。

阿念笑,“没事儿,要是甲班吃力,我再退回乙班也是一样的,就是先去试试。”又悄悄同子衿姐姐道,“老鬼也说我基础打得不错。”

“那就好。”忘了我家阿念是随身携带家教的。

阿念看她家子衿姐姐把压岁钱放到一个小荷包里,阿念背着手站在一畔,道,“子衿姐姐,你做个大些的钱袋吧。”

“干嘛?”

“有用呗。”

“咦,我要发财啦~”

阿念这才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地同他家子衿姐姐道,“是山长说,各班考第一的人,每人有五十两银子的奖励,等年后开学就发。”

把何.教育小能手.子衿给乐的,当下抱着阿念转了三圈,阿念脸红红的,就听他家子衿姐姐粉有何祖母风范的道,“这都是我的功劳啊!”

接着,何子衿就拉着阿念的手先到访了何老娘的卧室,何子衿是这样说滴,“祖母,天大喜事!”

冬日天冷,何老娘抱着手炉在炕上昏昏欲睡,没啥兴致,“怎么了。”

何子衿道,“我要发财啦!”

何老娘立刻精神百倍,问,“咋啦!”天上掉银饼子砸你头上啦!

何子衿喜滋滋地,“阿念考试得了第一,学里有五十两奖励,一开学就发银子!”

“唉哟哟!”何老娘一拍大腿,瞬间换算好了,“十亩上等田!十二亩五分中等田!二十亩下等田!”

何子衿问,“阿念,你想买地不?”五十两是一笔巨款,她倒没想怎么花呢。

阿念笑笑,早有主意,“地倒是不急,姐姐帮我留意,要是咱家附近有卖宅子的,我想买一处。”

何子衿大惊,“买宅子做甚?”

“置产呗。”阿念笑。

“难道阿念要搬出去?”这怎么成!她舍不得!

何老娘皱眉想了一会儿,却是一拍炕沿,道,“阿念想的对呀,是该先置下宅子,不然以后成亲,谁会嫁给没宅子的小子!再说,男孩子女孩子可不一样,女孩子嫁人生子,男孩子是成家立业,阿念又不是没出息,你叫他在咱家成亲,是叫别人笑话他!是该先置下宅子,待阿念大两岁,我帮他相看相看。”

阿念笑,“这个倒不急,祖母先帮我留意宅子的事吧。大小现在无所谓,就照着五十两,小一些没事,我不信自己以后没出息,待有了出息,我再换大宅子是一样的。”

“成!”何老娘一口应下,“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何.教育小能手.子衿望着阿念与祖母一唱一和说得投机,一颗火热红心,当即碎裂成渣!

第174章 …

阿念是谁啊?!

阿念是打四岁就跟着子衿姐姐一道长大的小孩儿啊!

从四岁就在一起,一个桌上吃饭,一个床上睡觉,阿念考了第一,子衿姐姐厚一厚脸皮就能说这是我的功劳,而阿念也没有任何意见…这样的阿念,就要搬走了…

子衿姐姐的心都碎成渣渣了。

阿念安慰他家子衿姐姐,“就是先买处宅子,我不搬呢。”

“你搬吧你搬吧。”子衿姐姐终于意识到小鸟儿养大势必离巢的事,悲切一叹,“养孩子有什么用啊,我以后再也不养小孩儿了。”

阿念郁闷,“我现在个子只比你矮一丁点儿,也只小你两岁,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好像你是我妈似的。”

子衿姐姐叹了又叹,“是啊,你不是我儿子我都这么难受,多谢你提醒我啊,我以后也不想生小孩儿了。”

这都啥跟啥啊!子衿姐姐的思考回路有时比何祖母还叫人难琢磨!阿念道,“你这话说出去,可就嫁不出去了。”

何子衿哭笑不得,给了阿念大头一记,问他,“你不是因着祖母这些天神神叨叨的,觉着要失去子衿姐姐,就想搬出去吧?”

那倒不是。

只是…

没等阿念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给子衿姐姐一个回答,就听他家子衿姐姐问,“那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啦?”

阿念顿时脸上微红,气道,“我看惯了子衿姐姐,还能看上谁啊!”

子衿姐姐顿时得意,“这倒也是。”一般男孩子的确是有些恋母情节。结果再一瞧,阿念的脸红的可以直接去斗牛了,子衿姐姐哈哈大笑,“唉哟,还会害羞啦~”

阿念的俊脸,直接冒了烟。心下憋气,我得赶紧买宅子搬家,不然,真心话都成了笑话!

待正月十八一开学,阿念领回奖学金,就托何祖母帮忙看宅子了。何老娘就喜欢给孩子们操持事儿,尤其阿念这种奋发图强型的,何老娘最是欣赏,对沈氏道,“这孩子啊,自小看到大,小时候就知道过日子,以后也差不了,有出息。”

沈氏也听阿念说了想置套小宅子的事儿,沈氏倒没什么意见,阿念本人看不出哪里不好来,但他那爹妈…呵,年轻时也只看出比常人更优秀来着。沈氏道,“是啊,这孩子这么小就知道立志自强,是个好孩子。只是阿念毕竟年纪还小,就是找宅子也得离咱们近些才好。”毕竟看阿念长大,不是没有情分,但对待阿念的血统,沈氏的确慎之又慎。那家子人,平日看着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祖坟上冒青烟才能有的优秀人物,但办出的那些事,真叫一个畜牲不如。双亲这个样子,哪怕阿念养在何家,沈氏都会时不时的担心。

当然,沈氏不会露出这种忧虑来,她只是在内心深处保留一点这样的看法。对于阿念想置业独立的事,她依旧会处理的周全妥当。

何子衿则道,“这也不急,好端端的哪里就有合适的宅子。我看,咱家附近也没哪家要卖房。”

正巧周婆子端来蒸好的粉角,闻言道,“还真有一家。”

“哪家?”何子衿自认也是消息灵通的,不过,她这消息灵通远比不上家中负责采购的周婆子,周婆子道,“就是咱们后邻柱大爷家,听说他家嫌县里开销大,想把宅子卖了,阖家去乡下,守着田地过日子。”

何子衿道,“他家还好吧,年下我见白奶奶出门,衣裳干净整齐,头上还插着金簪,哪就至于要卖宅子呢。”

“那哪儿是金簪啊,是铜芯镏金的,年前柱大爷家的小四儿拿了去当铺换钱,叫人家给瞧出来了。去岁咱们太太给大姑娘置地,买的不就是他家的地。”周婆子叹,“他家是一年不跟一年了。原本卖了地起码得过几年好日子,谁晓得做生意又叫人坑了一头,现在田剩的有限,手里银子也无几,在这县里,吃喝哪样不要钱?年前就把家里丫环小子卖了,如今想是商量妥当准备回乡下过活。好歹乡下还剩几亩田地,耕种勤谨些,不怕没吃的。”

甭看是前后邻,因何老娘素看不上何柱之母白氏好吃懒做,故而来往的很少,买地那是恰好,有卖的就有买的。何老娘倒是知道他家卖地拿银子做生意的事,疑惑道,“不是说极赚钱的大生意么,没听说开张呢,怎么钱就没了?”哪怕两家关系平常,也是邻居兼同族,何柱家做生意总会四邻八舍的通知一下什么的吧?这事儿稀奇的,没见开张,卖地的银钱也没了,如今又要卖房!

周婆子就八卦碎嘴些,再问她别的,她也不清楚,倒是后邻卖宅子的事儿,如果消息当真,倒真是现成的好地段好宅院。

沈氏道,“不如先叫小福子去打听一二。”

何老娘点头,“也好。”

周婆子八卦两句就下去做事了,余嬷嬷端上热茶,一家子吃粉角,何子衿心中郁闷难以排谴,第二日去山上找朝云道长说话。

何子衿唉声叹气的说阿念要置房子搬家的事儿,还迁怒人家书院道,“你说,书院是不是有毛病,就是奖励学生,发个一二两银子便罢了,竟然发五十两!”

朝云道长笑,“阿念早晚得成家立业,你这是生什么气啊?他搬走你就这样,以后阿念成亲你还不得上了吊啊!”

“我,我可不是这种人!”给朝云道长一说,怎么倒把自个儿衬得跟个“恶婆婆”似的,何子衿解释道,“我是说阿念现在还小,也不用这么急着搬家吧。他还小,我惦记的很。”

“惦记多看顾就是,有什么好烦恼的?”朝云道长自顾自的呷口茶,漫声道,“这世间,不论父母抑或兄弟姐妹,谁能陪谁一辈子呢。便是至亲至疏的夫妻,也有许多始料未及的事,真能相携一世的寥寥无几。”

靠!咋找了这么个悲观主义者来吐槽啊!何子衿叹口气,“叫师傅一说,活着有什么劲。”

朝云道长道,“活着总比死了好吧。”

闻道进来送果子,听到这种对话,委实是…觉着世上没有比这更丧气的话了,忙笑道,“师傅正当盛年,师妹也是花朵儿一般的年纪,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师傅您可千万别想不开,您一想不开,我们都别活了。

何子衿叹,“闻道师兄,你不知道…”

“我知道,不就是阿念要搬家么。”我的天哪,这种事还真能愁死?

“咦,师兄也知道了啊!”

闻道心说,你都絮叨一千八百回了。

何子衿比划一下,“阿念这么点儿高时就跟着我了。”

闻道笑,“师妹是个长情的人。”

何子衿道,“真舍不得。”

朝云道长摸摸何子衿的头,“吃果子吧。”

虽然小鸟要离巢的事给何子衿造成了一定的打击,不过,接下来她也有好多事要做。三姑娘的嫁衣已经绣好了,又开始做帐幔、枕套、荷包一类,在这上头,何子衿是帮不上忙的,倒不是她不想帮,实在是三姑娘自己手艺忒好,何子衿也会女红,只是跟三姑娘还相距甚远。她要是帮忙,东西放一起就对比的简直没法儿看。好在三姑娘要做的针线活计并不多,她的聘银大部分置了田地,其他的再打家俱,置嫁妆,就有限了,更是绝对比不上陈二妞的十里红妆。

三姑娘年前便辞了绣坊的差使,如今专在家里做女红了,何子衿也就跟着一道做。三姑娘做自己嫁妆,何子衿给阿念做些帐幔被褥啥的,预备着以后阿念搬家后用。

何子衿提前问阿念喜好,阿念对这个没要求,欢欢喜喜的说,“子衿姐姐瞧着好就好。”看阿念那欢喜模样,何子衿真想给他两下子,再次悲愤:养孩子有什么用啊!她一想到阿念要搬走就既伤感又难舍,可这小子竟是这么欢天喜地的样子!

阿念在心下与老鬼臭显摆:看子衿姐姐对我多好,亲自给我做针线。

老鬼表示:是啊,人还没嫁呢,针线先做好给你使了。

阿念:我,我哪里配得上子衿姐姐。

之后,嘴里哼着小曲儿,去找阿冽做功课啦。

老鬼简直要啧啧称奇了,他小时候不这样吧?他记得少时虽吃了些苦处,可也没这么会装吧?

阿念买宅子的事,简直顺遂的了不得。一有这念头儿,后邻立刻破了产,现成三进宅院就给何家买下来了。唯一计划外的就是,阿念原是想着买处四合院那种小宅院便好,如今这个,却是三进院,五十两银子断然不够的,好在阿念自有产业,人家百十亩地年年有收成,何老娘又是个账目明白的人,虽有些喜好银白之物,老太太心是正的,阿念这几年地里的收成,何老娘零散着又给他置了几亩田地,如今买这宅院不凑手的地方,何老娘暂给他添上,以后阿念田里收成了再还是一样的。

何老娘还特意找了阿念来把这账跟他说明白,又把他的地契还给他道,“你这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宅子置了,这家业你也学着料理吧。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来问我。”

阿念道,“当初我既然说是给子衿姐姐的嫁妆,就是给子衿姐姐的。大丈夫一言九鼎,岂可反悔。”

“你这么丁点儿大,哪里说得上大丈夫。我又不缺银子,就是缺,也不差你这个。”阿念这身世,还是有些孤苦的,看着孩子长这么大,何老娘也不是铁石心肠,拉过他的手将地契塞他手里,“自己收着,甭学那些不实在的,你又不是富户,难道以后不要花销,现在充什么冤大头呢!”

老太太的话素来是不大好听的,阿念一笑,“我拿着也没空去管田里的事,再说,我自己也不会收东西,一个人住,万一哪天被人偷了怎么办?我知祖母不会再替我收着了,既如此,我让子衿姐姐给我收着吧,就是我那几亩地的事儿,也得子衿姐姐替我看着。”

何老娘真想说,那你就干脆再还我好了,我不比你子衿姐姐可靠一千倍啊!奈何阿念没再托她的意思,何老娘只得做罢。

就是何子衿也得了何老娘私下的叮嘱,“你给阿念管田地,到时他地里出产了,得了银子,就继续去给他置地,知道不?”

何子衿点了点头。对于阿念让她帮着管地契的事儿,何子衿倒没啥,阿念的房契、私房啥的,也是托她收着的啊。还有,给阿念收拾屋子,收拾院子啥的,都是两人商量好了,一道收拾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何家人口多,房子就比较紧张,人家阿念,一人一处三进宅院,宅院不大,可人少就显着宽敞啊。

阿念先邀请了江仁过去一道住,江仁倒没什么意见,他现在给子衿妹妹管着笔墨铺子,因去岁铺子大赚一笔,子衿妹妹给他工钱相当大方,或许因这个缘故,江父江母也都认了命,随江仁自己折腾吧。江仁原本是住在阿念阿冽的书房,这次阿念置了三进宅子,江仁过去挑了正房的西侧间儿,东侧间儿就是阿念自己的卧室。两人住着,也有个伴儿。

只是,阿念搬过去时,子衿姐姐仍是伤感的很,阿念请子衿姐姐去自己家喝茶,并安慰子衿姐姐道,“咱们就隔了一堵墙,也不是离得多远啊。”

子衿姐姐郁闷的摆摆手,“我知道,朝云师傅都说了,不要说兄弟姐妹,就是夫妻又有几个能相携一生的呢?”

阿念也郁闷了,闷闷的喝着子衿姐姐送的茶草茶道,“只要不似我亲爹妈,大部分夫妻都是一辈子在一起的。不过子衿姐姐你可要当心啊。”

“当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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