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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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孩子们来的一个叫冯凝一个叫冯凛,都是与何恭相仿的年纪,另外两个冯家小子,一个叫冯熠一个叫冯煊,年纪亦是十岁上下。
冯凛是冯姑丈嫡亲的堂兄弟,说来也是极近的关系,冯凛带着孩子们给何老娘见礼后,先奉上给何老娘的礼物,人家虽是来何家住几日,也不是空着手来的。何老娘笑,“实在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岂不外道。”
冯凛笑,“一则您是长辈,头一遭拜见,理当郑重。二则都是家中土物,也是我们做晚辈的孝心。”
何老娘便不再说什么了,问冯家长辈可好,又问孩子们的年岁,瞧着都是干净斯文的孩子,何老娘也喜欢。当然,对比一下,还是觉着自家孩子最好。尤其冯凛道,“阿念阿冽这个子可真不矮。”何冽年纪最小,今年八岁,但,他个子与十岁的冯炎相近。而且,何冽生得虎头虎脑,透着一股子少年的精气神,颇是招人眼缘儿。相对的,阿念的相貌则太过精致,正经的瓜子脸,修长的眉,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还有那双眸光湛然的凤眼,较之何子衿这位小美女都毫不逊色,他又是个寡言安静的性子,反给人一种距离感,不比何冽接地气。故此,冯凛亲昵的摸摸何冽的头,举止都能瞧出喜欢来,对阿念只是赞一句“好孩子”便罢了。
何老娘还在为竹竿儿孙发愁,笑,“就是不长肉。”
冯凛笑,“正长个子呢,等个子长成了,自然也就结实了。”
冯凛还额外夸赞了何子衿养花儿的本领,道,“去岁,我们在芙蓉县也听得了大姑娘的名声,当真是能干,不愧是老太太一手养大的孩子。”后一句话把何老娘拍的喜笑颜开,乐的险找不着北。
何子衿只是微微一笑,“不过是我运道好,冯叔叔过奖了。”
“这可不是过奖,是实心话。”冯凛道,“像你这么小的女娃娃,有几个能有你的本领呢。”说什么运道好,要是个傻子,运道再好也没用,到底是人何家姑娘能干。
冯家的几个小公子不禁又朝何子衿望去,老鬼已忍不住对阿念道,“唉呀唉呀,冯家别有他意啊。”
阿念根本不理这只多嘴鬼,难道他是瞎的吗?难道他没有看到这四个混账小色胚盯着他家子衿姐姐瞧了又瞧瞧个没完的眼神吗?真是天地良心,小男孩儿,见着漂亮女孩子多看两眼实属正常。不过,显然阿念是不这样认为的。要知道,阿念是有着极高的道德标准的。只是,冯家刚到,他也不好说‘把你们的眼珠子放正’之类的话。更可气的是,还有老鬼一径絮叨,“说不定这是提前来相看子衿丫头哪,也是,长得漂亮,又会挣钱,还念书识字,一手好厨艺,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丫头哪。”
阿念是个非常板得住的人,哪怕内心已经开始火山喷发了,面儿上依旧不动声色,还露出一丝关切的问道,“冯世兄在家读什么书?我与阿冽也要一并考试,到时正好做伴。”
四位姓冯的公子,您老问的哪一个啊?于是,顾不得看小美女,冯氏家族四位公子连忙与阿念说起话来。
彼此说些家长里短的事,孩子们也互相见过,冯家人远道而来,何老娘道,“这大老远的过来,先去歇一歇吧,晚上你们一道吃酒。孩子们也歇一歇,大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书不必急,把精神养好是正经。”
便叫冯家人先去歇着了。
冯家人这老远的提前过来,就是想让孩子们歇好。好在何家也有两位考生,考生与考生之间,总有许多共同语言的。
当然,共同语言不是考试,何冽再跟他们说碧水潭的风景,“咱们这会儿去,正是荷花儿开的时候,那一眼望不到头儿的荷花,好看的了不得。这会儿天有些热,芙蓉山上正凉快,朝云观的道长可是一身的好功夫。”
“对了,我听说新书院建在山上,阿冽,你去过不?”
“还没呢。这也是才建好,赶明儿咱们就去了,要是能考上,定要天天去,还怕没去的时候。”
大家说着话儿,空气中飘来了饭菜香,阿念瞧瞧日头,去内院儿找他家子衿姐姐了。他有些事要与他家子衿姐姐沟通一下。
周嬷嬷与翠儿在厨房收拾饭菜,何子衿坐在院里做针线,阿念一瞧就知是他的衣裳,是子衿姐姐亲自挑的料子给他做的,当时子衿姐姐还说,等他考上书院正好穿新衣。阿念瞧着太阳西落,拿起一畔的五彩辉煌的野鸡翎制的羽扇给子衿姐姐扇两下,道,“天光有些暗了,明儿个再做吧。”
何子衿拿着衣裳在阿念身上比一比,笑,“明儿个再上了袖子,熨齐整就能穿了。”又问阿念,“你不是跟冯家小公子们在玩儿么?”
阿念道,“有阿冽在跟他们说话儿,我是想给姐姐说,正院儿的花儿,我帮姐姐浇水就行了,如今家里客人多,姐姐别出来啦。”傍晚都是他家子衿姐姐浇花的时间,现在家里来这些半大不小的臭小子们,下午在老太太屋里时还总是朝他家了子衿姐姐看来看去的,也不照镜子瞧瞧自己,一个个长得那丑样,比他还不如,配得上他家子衿姐姐么?
何子衿笑,“这也好。”
阿念还这样建议,“姐姐,家里人多,不如晚上收拾两桌,姑丈带着男人们在外头一桌,姐姐、姑姑和祖母在里头吃。”以往家里来了客人也是这样的。
何子衿将半成品的衣裳略叠一叠,笑,“这也好。”又叫阿冽去地窖里搬一坛去岁林管事送的菊花酒,就让阿冽与冯家的几位小学生一道去玩儿了。按何.教育小能手.子衿的说法儿,与同龄人相处,有助于情商的提高。
天知道阿念根本不想提高情商啥的,他宁可守着他家子衿姐姐说话儿,给子衿姐姐提高一些危险防范意识,以免被骗啥的…
阿念帮他家子衿姐姐浇了花儿,搬了酒,待用晚饭时,看冯家四个土包子吃得满脸欢喜的模样,阿念再次确定,哪怕冯家“心怀不轨”,凭他家子衿姐姐的眼光,也看不上这四个土包子的。
冯炎在来考试的冯家兄弟中年纪最小,与阿念同龄,当然,比起寡言的阿念,冯炎更像个十岁的小孩儿,晚饭后他们兄弟寻阿念阿冽说话儿时,他还道,“阿冽,你家的饭菜可真好吃,有的菜我在家都没吃过。要不是下午就闻着做菜的香味儿,我还得以为这是从饭店里买来的菜呢。”
何冽是个直性子,道,“我姐做的菜,比饭店的也不在以下。你们要早些来,还能吃到我姐烤的鸭子,呀,那味道,香!”何冽说着都忍不住吞一吞口水。
冯灿年纪最大,有十四岁了,个子也高,不禁道,“难不成晚上的菜是何妹妹烧的?”
何妹妹什么的,也太随便了吧!阿念心道,称何姑娘才显得庄重呢。于是,在内心深处给了冯灿一个“不庄重”的评价。
何冽道,“不是,这是周嬷嬷做的。不过,周嬷嬷的手艺都是我姐教的,要是我姐亲自烧,还能烧得更好吃。”
冯灿道,“何妹妹可真是手巧。”
“最手巧的是我三姐姐,三姐姐绣的花儿,做的针线,就是在碧水县也是数得着的。”何冽这张秃鲁嘴,不用人问,把家里姐妹的情况都交待清楚了。郁闷的阿念只想给他缝上!
冯灿道,“就是傍晚回来的那位姐姐吧?”
“嗯,三姐姐在绣庄做事。”
阿念实在听不下去,只得转了话题,“怎么不见熠大哥和煊大哥?”
冯灿笑,“他们有些累了,刚阿炎过去,已经睡了。”
当天晚上,阿念有些失眠,听着阿冽呼噜个没完,阿念更睡不着了。天气渐暖,夜风只是微凉,于是,起身去院里站了站,见冯灿冯炎的屋里还亮着灯,阿念瞅一眼,鬼使神差的过去了。他不是有意要偷听,主要是那两兄弟话题中竟有关他家子衿姐姐的内容,叫阿念怎能不听一听呢?于是,阿念蹲在人家墙根儿底下听了。两兄弟的谈话内容是这样滴:
冯炎道,“何姐姐相貌跟堂婶可不大像。”他家堂婶的眼睛像何家老太太的眼睛,眯眯的一条线的样子。何家姐姐的眼睛说不出来,但很好看。
冯灿“嗯”了一声。
冯炎道,“何姐姐烧菜也这样好吃。”【阿念:土包子。】
冯灿又“嗯”了一声。
冯炎感叹,“阿冽阿念多有口福啊。”【阿念:这是自然。】
冯灿这回道,“睡吧,还不困?”
冯炎嬉笑,“困啦,就是头一天来,怪高兴的。”【阿念:瞎高兴个毛啊!】
待冯家兄弟屋里熄了灯,阿念紧一紧衣襟,也回去了。老鬼愈发长嘘短叹、火上浇油,“说来,冯家也是不错的人家哪。要不,当初何老爷也不能把何家姑奶奶嫁到冯家去呢。”
阿念给这老家伙长嘘短叹的一宿没睡好。
第143章 阿凝哥…
古时侯的招生考试较之于现代,除了规模大小不同外,别个都是一样一样滴。因这考试要上午一场下午一场,何家与朝云观熟,早头一月就往朝云观定下了孩子们中午休息的房间。他们这是赶早的,许多没赶上往朝云观定房的,或是往山下芙蓉寺,抑或临近的客栈定房了。倘三者均没赶上,便只得在书院随便寻地方凑合着熬时间了。
车子倒是方便,冯家过来的时候便驾了两辆车来,这回正好做考试用。
沈氏带着何子衿准备了考生们的午餐便当,交与小福子时叮嘱道,“你是认得朝云道长的,中午时托道观的厨房热一热就好吃了。只是汤不方便带,这里头的是紫菜干,到时在道观里借个大碗,搁些盐拿开水一冲就是一道汤了。水囊里的水都是温的,渴了喝这个水,水喝完后,及时找开水灌上,可不要灌路上河里的生水,喝了是要闹肚子的。”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难为小福子是跟惯了何恭考秀才考举人的,对这考试的注意事项极清楚,待沈氏说完,小福子道,“大奶奶放心,我一准儿把小爷们服侍好。”
何老娘还亲自送了一送考生,道,“好生考,考上了,芙蓉楼里吃好的去!”
冯灿年岁最大,道,“您老就放心吧,等着在家听我们的好消息。”
何老娘笑呵呵地,“好!好!”
与现代还有不同的是,家长没去送考。何恭其实是想去的,但看人冯家没送考的意思,他也不好表现的太在乎,于是,他也就不去了。其实,何恭不知道的是,冯凛冯凝这对族兄弟心里也是想去的,就是这两人比较会装,而且远来是客,嘴上一直没说送考的话,是想何恭先开口,大家便好一道去了。偏生,何恭硬是没能与这对族兄弟心有灵犀。于是,便只是小福子和冯家两个男仆跟着去。
午饭时,何老娘还絮叨,“这会儿也该吃饭了吧,不知山上有没有热水喝。”之类的话。
何子衿笑,“您就放心吧,热水什么的都有的。”她去朝云观定房的时候给朝云道长出的主意,朝云道长与书院商量了,为了支持考生,还在书院外由朝云观的小道士们免费摆个水摊子,给考生们喝水啥的。
何子衿完全不担心,阿念六岁就启蒙了,那会儿阿冽年纪小,也跟着学认个字啥的。念这好几年的书,一个升学考试能有多难。起码,何子衿觉着自家两个弟弟是没问题的。
何子衿对弟弟们有自信,于是不紧张。
沈氏也不急,她最有耐心不过,何恭多年举人不中,沈氏也没觉着啥,何况如今只是升学考试,在沈氏看来,孩子们还小,就是阿念也是冬天的生辰,说十岁,是按虚岁来说的,其实比九岁大生日的大不了多少。考不上,无非是在家里再多念两年罢了。
沈氏这么想着,于是,也不紧张了。
何老娘在孩子们考试前亲去烧过香了,她是虔诚的佛教徒,絮叨一嘴子是习惯使然,有信仰的人,也不紧张。
最紧张的是三个想去送考而没能送考的男人!
何恭书是看不下去了,他与冯凛冯凝,往日也挺有话说,今日只剩一个话题。整个上午,三个男人坐书房里,一会儿冯凛道,“这快到山上了吧?”
何恭,“嗯,是吧。”
冯凝,“管他考上考不上呢。”
一会儿冯凛又说,“该进书院考试了吧?”
何恭,“嗯,是吧。”
冯凝,“管他考上考不上呢。”
一会儿冯凛再道,“不知出什么题目,听说是钱先生出的题。”
何恭,“嗯,是吧。”
冯凝,“管他考上考不上呢。”
还稍稍具备正常思维的冯凛表示:…
男人们在午饭时也颇有些食不知味的意思,不是不想吃,也不是饭菜不香,就是,不觉着饿,完全没有用饭的*。
午饭没咋吃,便叫翠儿收拾了。午觉更不是睡不着,料想着孩子们还在山上,不知下午考试如何,三人轮番在屋子里转圈儿。一时,沈氏在何老娘屋里用过午饭回房休息,沈氏问翠儿,“大爷呢?”
翠儿道,“与冯家两位大爷在东厢说话儿呢。”
沈氏便没再多说什么,这些天家里有客人,且又是亲家来客,偏生家里仆婢少,故此得样样事留心,不好慢怠了亲家族人。何老娘渐上了年岁,家里内宅的事多交给沈氏打理,沈氏颇觉劳累,去了外衣到床上略歇一歇。倒是何恭一会儿回了房,沈氏想着送到前院儿的午饭动的不多,便道,“看午饭没大动,这是怎么了?觉着不对口还是怎地?”
何恭坐立难安,又在屋子里开始转圈儿,道,“也不知孩子们如何了?”
沈氏拉他坐下,笑,“能如何,这会儿估计也在歇着呢。下午再考一场就回来了。”
“你就一点儿不担心?”他简直担心的吃不下饭。
“这有啥好担心,不就是入学考试么?”沈氏道,“你不还私下常跟我赞阿念聪明,阿冽也不笨么。”想到阿念那一双父母,沈氏仍是忍不住皱眉,聪明都是一等一,就是人品一个赛一个的次,好在阿念这孩子不像那一对贱人。当真是破窑出好瓷。
何恭长叹,“这会儿就担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沈氏打个呵欠问,“冯家几位小公子书念的如何?”这几天忙忙叨叨的,沈氏都没顾得上问。
“还行。”何恭给妻子拉开被子盖上,道,“冯灿最好,与阿念相仿。冯熠比咱儿子要强些,冯炎与阿冽差不多。”说到这个,何恭还是很自豪的,觉着这几年的家庭老师没白当。而且,教学相长,给孩子们讲课,何恭自己觉着比请教许先生还更有所得。故此,这一二年,许先生家倒去的少了。
沈氏笑,“那还有什么担心的,我就不信,咱家的孩子就考不过别人。”
沈氏忙了大半日,回房是想歇一歇的,奈何现在什么样的安慰也安抚不了何恭同学那张为孩子们紧张兮兮的心肠,沈氏要歇午觉,何恭就唉声叹气个没完,一会儿他又起身转圈儿了,烦得沈氏撵他到书房,才安生的歇了一歇。
何子衿提着蒲草编的篮子去花房看花儿时瞧见在院里转圈儿的爹,不禁道,“爹,你怎么在院里呆着?”看转圈儿转的这般投入,是不是有啥愁事哪?
何恭拉开折扇扇风,“没事。”
何子衿想了想,笑,“不会是担心他们考试吧?”
何恭还装模作样的不承认,“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读了好几年的书,倘考不上,是他们不用功,再接着念就是。”
何子衿偷笑,这会儿刚刚入夏,天气并不热,且蔷薇花已经开了,父女两个就在蔷薇花架下支起藤桌藤椅,喝茶说话儿。
何子衿笑着给她爹倒盏凉茶,“我看爹你科举时也没这样紧张过。”
“你哪儿知道父母心。”何恭喝口茶,自己安慰自己道,“就算阿冽考不上,阿念只要正常考,应该没问题的。”
“您就放心吧,这不过是入学考试,又不是去考秀才。”何子衿给她爹分析,“也不过是四书五经上的事儿,他们跟爹你念好几年的书了,哪怕没什么深刻见解,通读也通读一遍了。而且,考试肯定不能只招一个班的,起码得分出等级来,初级班,中级班,高级班什么的。我就不信,难道连初级班都考不上?”
“弟弟他们启蒙便早,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多天才,无非是看谁更勤奋罢了,阿念阿冽资质不是上等,也是中等,且不算不勤奋了,爹你只管放心,一准儿没问题的。”相对于何恭的关心则乱,何子衿颇为笃定自信。
劝了一回老爹,何子衿瞧了一回花房的花儿,又在外剪了许多花搁在蒲草编的篮子里,提回去煮水喝了。
尽管该劝的妻女都劝了,待傍晚阿念何冽等人回来,何恭的状态也不咋地,但因为有冯凛冯凝比着,也算不错啦。
考生们回来,先是到何老娘屋里说话,何恭等人也一并过去了。
何老娘问,“考的如何?”
何灿笑,“反正认真答了,我看题目不难,到底如何,就待三天后吧。”三天后书院张榜,考试结果才出来呢。
何子衿端来凉茶,考生们一人端了一盏,阿念捏着茶盏,不急不徐,“问题不大。”
何冽也说,“我都答满了。”尤其算术,他觉着挺简单的。
甭问古代招生入学为啥考算术,这年头儿,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数是其中之一。当然,六项也不是全都考,起码乐、御、射就没考。
冯炎道,“就是时间太紧,也没能去碧水潭逛逛,车上瞧一眼,这会儿风景正好。”
冯熠说他,“等考上书院,还怕没空去逛碧水潭。”
冯煊则有些紧张,抿抿唇,没说话。
冯凛道,“尽力就好。”反正已经考完了。
何恭松口气,“嗯,是啊。”
冯凝,“管他考上考不上呢。”
冯凛:阿凝哥…
第144章 一喜
这回考试完了,因考试结果要三天后才出来,何恭也就给阿念阿冽放了假,让他们带着冯家四兄弟逛一逛碧水县的风景。这种男孩子的行动,何子衿如今已不方便参加了,毕竟与冯家还不大熟呢。
倒是男孩子们一出门,家里清静不少,沈氏都要趁这清静空好生歇个午觉去去乏。何老娘有了年纪,略眯一眯罢了,何子衿没午睡的习惯,就继续做阿念的衣裳。阿念的衣裳是很喜欢子衿姐姐做的,阿冽小小年纪就是个大臭美,他喜欢叫三姐姐做。
何老娘睡醒午觉就打听她家丫头片子干嘛呢?这离得近了,何子衿又是个活泼人,天天与何老娘就近对相声,热闹的很。何老娘还悄悄在心里想,怪道看有些人家的老太太总爱将个把孙辈养在膝下,先时她觉着麻烦,其实感觉还挺不错的。
起码在何子衿搬过来后,何老娘除了收拾菜园子又多了一件爱好,那就是串门子——串何子衿的屋子,一天串好几趟。
听余嬷嬷说丫头片子在做针线,何老娘洗洗脸就遛达过去了。见何老娘过来,何子衿道,“祖母,你醒了?”撂下针线起身扶老太太一把。何老娘不必人扶,自己就坐炕沿儿上了,一面拎起何子衿做的衣裳看,觉着还成。何老娘道,“镶什么边儿啊,瞎讲究。”
“好容易做回新衣裳,就做得好看些呗,这跟讲究不讲究的没啥关系。”何子衿笑,“就是祖母你,不也是喜欢叫三姐姐给你做衣裳。”
何老娘嘿嘿一笑,“丫头片子是不是醋啦?”醋不醋的话,何老娘还是跟何子衿学来的,她老人家其实特有一颗时髦的心,很爱学些时髦话来着。何老娘一幅很给何子衿面子的口吻道,“我衣裳还有,今年不打算做新的了,要不,你给我做两双袜子吧?”
求您老别用这种好似我占天大便宜的样子说话好不好,何子衿也忙着呢,道,“阿念衣裳做好了,我还得做夏衫呢。”
何老娘瞪眼,“你又要裁新衣?”这败家女哟~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何老娘给何子衿算着呢,去岁一冬就裁了四套新的,每想到这个数字,何老娘就心肝儿疼。故此,今春严防死守,凭何子衿把天说下来,她老人家也不做新衣了。她不裁,一家子便都不裁,这也就阿冽阿念要去书院念书了,何老娘才点头允他们一人做一件新袍子穿!
“不是,娘给我拿过来的,以前姑妈的衣裳,三姐姐也穿过,我现在身量可以穿了,就是大小上要改一改。”何子衿一句话,何老娘瞪着的眼立刻眯了起来,笑眯眯的样子给何子衿洗脑,“过日子就得这样,能节俭就得节俭着,过年过节的有身新的,就是好日子啦。”看自家丫头片子手里这衣裳快做好了,就叫余嬷嬷去升炭火,拿熨斗。
何子衿这些年颇得历练,连这种原始熨斗也用得颇为熟练,待衣裳熨好,何老娘在一畔道,“这衣裳啊,三分做七分熨,瞧瞧,是不是平整多了。”说得好像她老人家在熨一样,其实她就帮着抻了抻。
何子衿给她老人家提个醒儿,“祖母,芙蓉楼要不要提前订位子啊?”
何老娘道,“人家书院还没张榜呢。我倒是愿意请客,就怕万一考不上,还请啥子客哟。”
衣裳熨好,余嬷嬷将炭盆搬了出去,何子衿比了比给阿念做的衣裳,嗯,袖子还是一样长的,估计问题不大。余嬷嬷倒了茶来,笑道,“阿念阿冽小小年纪就每天念书,这般用功,我就不信还考不上书院。太太只管把银子预备出来,到时去芙蓉楼吃顿好的。”
何老娘别看平日里抠,对待上学念书的事还是很舍得的,听了余嬷嬷这话直笑,“这点儿银子是小钱,待考上书院才是大花费呢,每月起码二两银子,这才是学费,余下书本纸张,哪个不要钱?”
余嬷嬷道,“这跟大爷以前在许先生私塾念书倒差不多。”许先生的私塾就是这个价,当然,许先生的考前冲刺班更贵,半年就要二十两。不过,听家里两位小爷说,冲刺班也就那样,并没有去上。
何老娘喝了半盏茶,与余嬷嬷道,“这哪儿能一样,我听说请的先生都是极有名气的,还有进士老爷呢,许先生才是举人。能得进士老爷上课讲授学问,这二两银子花的也值啊。”儿子自小听许举人讲课,结果只考到秀才。孙子若能得进士老爷教导,以后起码得考个举人吧。何老娘美滋滋的想,尤其近年前家里风调雨顺的,田里收入一直在稳定增长,又有了阿念和丫头片子的二百多亩田地,何老娘说起二两银子的学费,也就稍稍释然了。
余嬷嬷很会捧哏,“还是太太有见识。”
何老娘眼睛笑成一线天,何子衿瞧一瞧外头的天色,见沈氏来了内院儿,何子衿隔窗喊了一嗓子,沈氏就直接到了何子衿的屋子,笑道,“家里有客人,可别这般大呼小叫的,显着失礼数。”又向何老娘问安,道,“母亲中午睡的可好?”
何老娘道,“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贪睡,我早起来教丫头片子熨衣裳了。”
多少年的婆媳了,何老娘对儿孙都没的说,就是对沈氏,时不时的就要来上一句,幸而沈氏心地宽,脸皮也厚,她笑一笑,“不知怎地,用过午饭就犯困,非得睡一会儿才行。”
何老娘道,“你就睡吧,反正家里有我呢。”幸而沈氏还会做个小生意啥的,不然修来这么个懒媳妇真得愁死。街坊四邻的看看,谁家媳妇像她家这个中午要歇午觉啊,人家媳妇哪个不是趁着中午家里人歇午觉自己偷空做活计来着。就她家这个,婆婆早起来熨衣裳了,她还在自己屋呼呼睡哩。
“这都是母亲疼我。”沈氏笑眯眯的险把何老娘噎死。
婆媳两个打了回机锋,沈氏说起正事,“孩子们去出玩儿,回来该饿了,我叫周婆子去预备些吃食。”
何老娘点头,“是该备些,嗯,我刚也要跟周婆子说,丫头非央着我教她熨衣裳,竟忘了。”
何子衿表示:别人是飞来横祸,她是飞来黑锅~
沈氏又道,“这几天家里有客,厨下消耗也大,刚我叫翠儿称了二两银子给周婆子。”
何老娘掸掸衣襟,开始装傻,“哦,这些事啊,你看着办就行了。我是活一年少一年,这家早晚还不是你们的,你做事自来周全妥帖,我放心。”按理现在何老娘管家,家中一应开销都在何老娘手里,哪怕这银子沈氏出了,何老娘也该补给她。但何老娘就如同得了暂时失忆症一般,完全不提二两银子的事了。
沈氏笑,“还是得母亲瞧着些,我心里才有底呢。”
其实有个会做小生意的媳妇也不赖,沈氏手里钱活,时常补贴一下家里,除了懒一些爱睡午觉,也没啥。何老娘心胸立刻开阔了,也不挑沈氏的不是了,反是道,“家里这些事,你就看着办吧。我就教导一下咱家丫头,她年岁也大了,慢慢儿该学的事也得学起来了。”
沈氏笑笑不再说什么。丈夫哥儿一个,唯有一个姐姐还是远嫁的,就像婆婆说的,这家以后还是他们夫妻的。以前手里没有,婆媳关系平平,沈氏自然不会有补贴家里的心思。如今这十来年,她手里渐渐宽裕,除了铺子收入,还渐置了百十亩田地,自她生了儿子,婆媳关系也好了。家常过日子,本就是个糊涂事儿,真要丁是丁卯是卯的,过不了日子。反正只要婆婆跟前儿过的去,即便补贴一二,沈氏也是乐意的。主要是孩子们还小,沈氏不愿亏待了孩子们。
只是,沈氏再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性子,她既补贴了家里,自然要叫婆婆知道。何老娘这性子也有趣,只要是得了实惠,别个也便不大计较了。
故此,如今婆媳颇是融洽。
说完家事,沈氏也瞧了回闺女做的衣裳,沈氏对折比了比,肩袖尺寸都还对衬,针脚也均匀,沈氏笑,“这针线已是不错了。”拍一记婆婆马屁,“都是母亲肯教导她,这才搬来几日,衣裳便做的有模有样了。”
“主要丫头也有灵性,不然,倘遇着个不开窍的,凭怎么教,也教不会的。”何老娘当人不让地,“这丫头是像我。”然后,第一百回说起来往事,“我初做衣裳那年也就十岁,拿出去别人都不信是我做的,都说是针线铺子里的师傅做的。”接着,何老娘瞅何子衿一眼,很大方的表示了赞赏,“丫头虽比不上我当年,也差不离啦。”
母女二人听何老娘吹了通牛,待下午也凉快了,何老娘去看顾小菜园,沈氏到厨下帮着准备晚饭,何子衿去小茶炉子上煮了一大壶凉茶放着,小户人家讲究不了太多,家里忙起来,人手不够,便要一起干活儿的。
何子衿见沈氏脸色有些不好,忙问,“娘,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沈氏抚胸顺一顺气,道,“有些气闷。”
何子衿忙扶了沈氏坐在院里瓜藤架下的竹椅里,“兴许是厨下油烟大,你在院里坐会儿,我跟周嬷嬷她们弄菜就行了。”先跑屋里给沈氏倒了盏竹叶茶。
沈氏喝了茶稍稍好些了,何子衿又问,“什么时候觉着不舒坦的?”
沈氏笑,“没事,别瞎担心,就是偶尔这样。”
何子衿心下一动,不禁道,“娘,你不会是有了吧?”只是,阿冽都八岁了,当然,她娘年纪也不大,今年才三十岁。
何子衿这一句,正给发现媳妇又坐着偷懒想来一问究竟的何老娘听个正着,何老娘当时的心情变幻就甭提了。何老娘三步并作两步过来,连声问,“真有了?几个月了?”
何老娘是婆婆,问倒罢了,只是当着闺女的面儿,闺女都十二了,自生了儿子,这快十来年了都没动静,这突然间…沈氏脸儿上有些窘,道,“我也不好确定,就是两个月没换洗,时不时觉着精神短,闻着油腥味儿有点儿不舒坦。”
何老娘一拍大腿,两眼放光,“这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定是有了!”何老娘喜笑颜开,半点儿不嫌媳妇偷懒了,连忙道,“以后别去厨下了,想吃啥你就说,觉着累了就歇一歇。”然后,何老娘仿佛沈氏亲娘沈太太附体一般问,“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我看着怎么精神不大好?”
沈氏还淡定,“母亲放心,没事的,坐一坐就好了。”
“阿弥佗佛。”何老娘双手合什,念念有词,“这都是佛祖保佑啊,咱们老何家三代单传,你可一定要给咱们老何家再生个孙子才好。”又叫翠儿去平安堂请张大夫。
沈氏忙道,“今天事忙,还是有空再去吧。”中午孩子们在外头吃的,怕是吃不好,故而晚饭定要丰盛些。
“哪天不忙,这可是大事,半分耽搁不得。”何老娘十分看重媳妇的肚子。
余嬷嬷从菜园子出来,笑,“我去跑一趟吧,平安堂又不远。”
何老娘笑,“这也好。”
于是,考生们的考试成绩还未出来,何家先有一喜:沈氏有了身孕。
第145章 谁是最旺家的人
何老娘喜不自禁的给了张大夫一两银子,张大夫留下个安胎的方子,笑,“大奶奶身子底子不错,这方子,吃也可不吃也可,都无妨的。”
何恭瞧着媳妇都乐傻了,何老娘推他一下子,“去送送你张叔。”一个县住着,哪怕何老娘也知道得跟大夫搞好关系。
何恭方回神,连忙道,“张叔请。”又禁不住咧嘴笑起来。
张大夫也笑呵呵的,他们大夫最喜欢诊视的莫过于喜脉了,何恭又是高兴又是担忧,悄悄同张大夫道,“内子上次生育还是八年前,我颇是担心。”
张大夫笑,“寻常便是四十产子的都不算稀奇,放心吧,你媳妇正当年轻,虽不是强健之人,但生育间隔的时间长,身子底子不错。就是要保养,也不必太过,寻常适当走一走,其实对生产有好处。”做大夫的人,只要产妇不是身体极虚,向来是不主张卧床休养的。张大夫见沈氏躺在床上,方有此一言。
何恭皆应了,客气的送走张大夫,冯凛冯凝听说,也恭喜了何恭一番。何恭笑,“我家子嗣单薄,实在再想不到的。”好几代都是单传了,他家就喜欢人多,哪怕媳妇再生个闺女也好。
冯凛笑,“可见是兴旺之兆。”
冯凝现已恢复了往日的镇定,眼神温和,“贤弟去看看弟妹吧,这样的大喜事,弟妹定是欢喜,咱们一会儿说话不迟。”
何恭也不与他们客气,笑,“那我先进去看看。”便欢天喜地的屋里去了。
冯凝冯凛看何恭这傻爸爸样都觉好笑,冯凝望向何家这院子,便是春天刚修的花池,移栽的茉莉玫瑰蔷薇,亦皆长势喜人,此际鲜花翠叶,夏风徐徐,令人不禁有心旷神怡之感。冯凝心道,这院中瞧着便有欣欣向荣之气,风水已起,说兴旺之兆实不为过。
冯凝在外看何家风水,何恭去屋里瞧着沈氏都不知说什么好,搓搓手道,“你说,我怎么就没察觉呢?”
何老娘瞪儿子一眼,“你能察觉什么,我孙子又不是在你肚子里。”
何子衿说一句,“又成天孙子孙子的,孙女难道不好?”
当着自家丫头片子,何老娘哪里敢说孙女不好,她争中生智的委婉了一句,道,“我的傻丫头哟,兄弟可是你以后在娘家的靠山,多个靠山有啥不好的?”从袖管里摸出个湖蓝的素面荷包,再从荷包里摸出一角银子,约有半钱的份量塞何子衿手里,“来,给你钱,拿去买点心吃吧。看,不管你娘给你生几个弟弟,我都最疼你。”还生怕丫头片子在孙子孙女问题上较真儿,竟大方的拿出钱来哄了一哄何子衿。
何子衿白得一角银子,揣自己荷包里,“攒着。”
何老娘乐的喜笑颜开,摸摸丫头片子的头,粉儿欣慰,“就得这样,我家丫头片子越发会过日子了。”虽说钱给了何子衿,但何子衿不花,攒着,这钱就还是老何家的,何老娘便高兴。
何恭坐在床边握着妻子的手,道,“生个小闺女也好。”
何老娘顿时便急了,咳一声,瞪儿子,“孙女好,孙子更好!”这拖后腿的家伙,孙子还没生呢,就往这儿念闺女经。她老人家可是一心盼着孙子的。何老娘又絮叨,“待今年再给你姐姐可信,可得把这大喜事写上。”看儿子这傻样实在不顺眼,道,“别光瞅着你媳妇傻乐了,又不是头一天成亲,这没出息的样儿,你倒是着紧的给我孙子取几个大吉大利的名儿才好。”
何恭给他娘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么大喜事,还不许人乐一乐了。取名急什么,这还得七个月才生呢。”
何老娘懒得看儿子这张傻脸,道,“行了,你就守着你媳妇吧,我跟子衿去厨下瞧瞧,可得做几样滋补的好菜来。”
沈氏就想下床,何老娘忙道,“你可别动,先歇一歇。刚不是觉着胸闷么,张大夫说快三个月了,待过了三月坐稳了胎再动弹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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