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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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阳张开小嘴,“爹,我也要吃荔枝。”

秦凤仪道,“这个先给你娘吃,爹再给你剥一个。”再剥一个给肥儿子,秦凤仪提醒儿子,“记得吐核。”

大阳吃东西不大挑食随他爹,吃东西细致随娘,这孩子,从来不是一个荔枝直接塞嘴里,都是两只小肉手捉着,慢慢啃。李镜与丈夫道,“你看周围站在空道上的兵士,都是背对表演的台子的。这样的歌舞盛事,若是望着歌舞台,便是再用心的兵士,也难免分心的。背对则无此忧了。”

秦凤仪点点头,笑,“潘将军当用。”

就听铮的一声琵琶声响,第一位歌者出场了。

秦凤仪李镜欣赏僵罢了,没想到,人家大阳更是陶醉,一面腼着胖脸吃荔枝,大阳的小屁股,还随着歌者的调子一扭一扭的,每次他要扭下去的时候,秦凤仪就捞一把,再把儿子捞自己怀里继续扭。秦凤仪悄悄给媳妇使个眼色,李镜看向大阳那一脸陶醉的小模样,险没笑出声来。

秦凤仪为了调动大家参与的积极性,在淮扬一带,这些名妓出场,多是人们把成盘的金玉首饰扔上去的,或者有大户直接赏成套首饰。当然,也有才子赠诗送词的。这便限定了,除了有钱的,必然是要有才的,方能参与这些比赛。秦凤仪却不这样想,除了你愿意给钱给诗的,秦凤仪说了,也可以往台上扔绢花,这些绢花便是寻常人都能买的起的了。为此,绢花铺子这几天兴旺的,白天卖绢花,晚上点灯熬油的制绢花,就这般,绢花还供不应求哩。

当天最后一位歌者唱完之后,决出天籁之音后,秦凤仪亲自命人将一块刻的天籁的玉牌放到托盘内,同时,还赏了这位姑娘一碟荔枝。当下,底下欢呼四起。秦凤仪带妻儿先行起驾,待秦凤仪王驾先行,余都再行退场。

第一天的赛歌会结束,便有人高价求第二天佳荔节的座位席的,据说价钱都翻番啦~

第二天决出天舞,第三天决出的便是天乐。

当然,大家到了南夷,自然也要尝一尝南夷的荔枝,其实,南夷何尝就只荔枝一种佳果了,果子多的很。这些个涌入南夷参加佳荔节的公子们,都说,“不想南夷小城,也有这等盛事。”

佳荔节自不消说,就是那三位得了天籁、天舞、天乐的三位姑娘,也是一节成名,每天去楼里想打个茶围的公子哥儿们不知多少,漫天撒的银子就甭提了。

赵长史等人原还担心秦凤仪沉迷舞乐,毕竟,秦凤仪自己就是个爱玩儿的。没想到,秦凤仪没有半分耽于声色的意思。秦凤仪与方悦道,“那几个举人进士才子的,走了没?”

秦凤仪问的是过来参加佳荔节,反正,不论是不是来参加佳荔节,基本上也都是听了谭典仪的宣传来的凤凰城。秦凤仪为人多精明啊,他早令人宣出告士了,南夷招贤纳才,但凡有举人、进士功名,或是当代才子、大儒的,均可到衙门报道,然后,免费领处房舍院落居住。或者自住客栈,你只要去衙门备录,每天的住宿也是有补贴的。

至于其他的官N代公子哥儿啥的,这些个咱就不管了。当然,也有李钊、方悦、章颜的一些故旧朋友啥的,便是他们各人自己招待呗。

秦凤仪只问有功名有才名的,看能不能忽悠几个留下。方悦道,“还没走。他们都说咱们南夷暑天清凉,想多住些日子,后头不是还有才子书画会吗?”

秦凤仪一笑,“对。这书画会,去与他们说,介时,我要亲自选出十幅来珍藏。还会在凤凰城建一座书画馆,介时会将他们的书画陈列展内,让万人参观。”又问方悦,“可有比较有名望的大儒过来?”

方悦道,“这还没有。不过,举人以上功名的才学都可以,若用于官学,也足够了。”

“只得一步一步来了。”秦凤仪原是想弄个大儒过来的,可他也知道,但凡到了大儒这个地步的,架子都比较大,怕不是佳荔节能吸引来的。

秦凤仪这里正佳荔节书画会的热闹哪,京城里可是吓死了,听说镇南王殿下全城选佳丽,但凡个齐头正脸的都逃不脱亲王殿下的魔掌去。甭看先时秦凤仪卖房样子的事儿,景安帝担忧的连忙令户部侍郎亲去。对于此等流言,景安帝只是问了那小御史一句,“镇南王还活着吧?”

小御史当即傻眼,景安帝斥道,“胡说八道,镇南王妃何等贤德,镇南王断不敢如此的。御史虽要风闻奏事,也要动一动脑子!”景安帝对李镜这个儿媳是很满意的,要说哪里有所欠缺,那就是,景安帝觉着,这个儿媳妇还是有些厉害的。不过,现下见小御史胡说八道,景安帝对李镜这唯一的不满也悉数消失不见了。倘没有李镜这么个儿媳妇,秦凤仪又那么一幅沾花惹草的脸,倘有些桃色流言,景安帝还是担心的。但,有李镜在,除非秦凤仪不要命了,不然,断不敢如此的。

连左都御史耿御史都觉着丢脸的不成,连忙斥了小御史去,哪听来的闲话啊!镇南王那是敢有二心的吗?以前在京时就常被镇南王妃打哭,给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纳个侧,更遑论是全城选佳丽了,要是敢这般大胆,早叫镇南王妃给揍死了。

第321章 才子病

李镜还不晓得现在她彪悍名声已是举朝皆知, 当然, 先时李镜的名声,便有不少人晓得的。此时, 景安帝刚刚收到李镜写来的信, 还有送来的书画, 说是佳荔节书画会后, 选的最好的十幅,挑了五幅送往京城,请陛下赏鉴。

同时,李镜还写了些佳荔节的盛况,间或写了些大阳的趣事, 说听到音乐小屁股就扭啊扭的什么的,景安帝纵是在看信, 也是不禁一乐。秦凤仪与李镜既能将大阳带去看的歌舞, 可见必不是什么俗音俗乐。李镜还说了凤凰城准备建书画馆的事,同时说明,南夷人才稀缺,这次借着书画会的时节, 秦凤仪挑了几位有才学的才子、先生, 请他们到官学授课。同时, 也写了, 为了留下这些才子,送宅子送地,只要才子们能在南夷官学呆上十年, 这宅子和地便都是送给才子们的。如果有反悔,宅子和田地自然要收回。

李镜又解释了一个办佳荔节的原因,主要是人们对南夷误解太深,总觉着南夷是蛮荒之地,竟还有人认为南夷是土人遍地的地方,故而要借佳荔节宣传一下,改变人们对南夷固有的印象。另则就是为了文教了,陛下也知道,南夷文教一向在朝中排末尾,这次春闱,南夷得了个零蛋,我们南夷,现在是加大力度的招贤纳才,希望才子们过来,给官学里的孩子们讲一讲学识。

李镜的书信,景安帝还让耿御史看了一回,景安帝道,“御史台,虽则风闻奏事,卿还是要管一管那些个小御史,甭成天说些个没谱儿的事。镇南王性情如何,朕还是知道的。”

耿御史面儿上都是灰灰的,其实,他早得了卢尚书一通报怨了,卢尚书说那小御史“老婆子嘴”,还说耿御史,“这样可不好,明摆着的谣言,要不知道的,还得叫人以为是你老耿的主意哪。”

耿御史气的,“我能出这样的烂主意!镇南王惧内之名,谁不知道啊,这是今年新进的二百五,恨不能参一本自己好出个大名儿的!没那个脑子,还成天瞎叽歪!”

耿御史晦气的了不得!尤其那天当朝,景川侯还瞥那小御史一眼,道,“你定是没见过镇南王,镇南王的相貌,还用得着略齐头正脸的都不放过?”那一声嗤笑,直接让御史台沦为了众御门口的大笑话。除了这几年新进的官员,朝中大员们哪个没见过镇南王的风姿,当年镇南王在京时,那一出门,多少女娘争相偷看。当初景川侯府的大姑娘与严将军府的严姑娘为了争镇南王,直接大打出手,听说当年景川侯亲自出面,才把镇南王从严家给抢回去了。要说别人好色成性,做了藩王就略平头正脸的都不放过还有可能。镇南王这在扬州时是凤凰公子,到了京城人称神仙公子,及至南夷,人家都是凤凰大神了,还要去垂涎几个略平头正脸都不放过的?当年京城青楼十二坊的头牌姑娘们,哪个没给镇南王送过花帖,也没见镇南王对谁动心。

如今到了南夷,就变色魔不成?

这些无知的小御史,竟编造出这等无稽之事,害整个御史台都跟着丢脸,耿御史只是遗憾现在南夷没有官员调动,不然,立刻就该把这无知小官儿打包到南夷去享福!

尤其今日看了李王妃的信,耿御史更是惭愧,人家南夷一日千里,他虽与镇南王没什么交情,但也不愿意就去得罪这位亲王。

这位亲王却是不晓得自己险些在朝得个“色魔”名声,秦凤仪正在与几位愿意留下的举子进士们谈心,这年头儿,举人在考进士之前,一般都会各地游学,开阔眼界,长些阅历,待金榜得中,便步入官场。所以,来的举人颇有几个,当然,进士也有几个,不过,基本上没有年轻的,都是四十往上的年纪。这也很好理解,进士但凡不做官的,一般多是不得志的。至于才子,当真有那么一位,李钊方悦都闻其名的大才子傅大才子,傅才子学识、书画,都是一等一的出名,就是秦凤仪,也知道这位傅才子,傅才子是浙江杭州人氏,生在天堂之地,十来岁就中了秀才。而且,人家不是仲永,这位南方才子的学识,连北面儿长大的李钊方悦都晓得,可见其学识出众。但就一样,科举上的运势哟,这位才子自十五岁秋闱,一直秋闱到了现在的四十五岁,都还是秀才呢。如赵状元这样淮扬有名的才子,与傅才子一并论经,说个三天三夜,也没能赢傅才子。

赵长史、李钊、方悦,连章颜看过这位傅才子的文章,都是向秦凤仪极力推祟。秦凤仪自己也是探花出身,看过傅才子的文章后,道,“文章可称锦绣,如何屡试不第呢?”

赵长史虽则是中间辞过官,回乡过了十好几年,但,他也是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的。赵长史道,“科举文章,又称时文。傅才子一向傲气,要写时文,并非不能,实则不愿也。”

“那他愿不愿意留下来啊?”秦凤仪问。

几人一幅面上灰灰的模样,秦凤仪登时大怒,“好个不识时务的傅傲骨,竟敢给你们吃瘪,立刻叫人给我把他打出南夷去?”

李钊连忙道,“我们不过是去见见傅才子,谈些诗茶之事。”

“是啊是啊,殿下息怒。”方悦还睁眼说瞎话,“傅才子性情挺好的,您想多了。”

“看你们一幅碰壁碰肿脸的样子,我能想多?”秦凤仪不大信。

赵长史道,“先时还说给这才子们房舍田宅,殿下必要礼贤下士,多留下几个有才学的才好。这自来有才之人,恃才傲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殿下一向心胸宽广,一个傅浩如何就包容不了了?”

秦凤仪道,“要是他对我,不乐意就不乐意了,给你们脸色是什么意思啊?你们还不是好心的过去看他。”

赵长史心下一暖,想着秦凤仪虽则现下做了藩王,身上那股子义气之气仍旧未变,赵长史笑道,“才子嘛,总是有些才子病的。只要有才干,有些才子病也无伤大雅。”

秦凤仪摆摆手,“先不说他,倒是苍山苍岳这对兄弟不错。”苍家兄弟都是举人出身,年亦不过二十五岁,这样的年纪,在哪里都是年少俊才了。当然,在这几人面前,也就是寻常人。这几人中,学历最低的是李钊,二榜传胪,但,李钊中传胪的年纪,比当年秦凤仪中探花时,还是小一岁的。秦凤仪喜欢苍家兄弟,是因为,这对兄弟虽也是过来参加佳荔节的,但,佳荔节的书画会后,这对兄弟是首先表示出想要投奔秦凤仪之意的举人。

而且,这对兄弟完全没有那些个才子病啥的,苍山道,“我们在徽州,听闻过殿下不少事迹,去岁秋闱后就过来南夷了,不瞒殿下,西边儿听闻时有山蛮之乱,还没去。但,东至义安、敬州,我们都去过了。”

秦凤仪问他们对南夷的看法时,苍岳道,“现在,整个南夷称得上今非昔比。我们东去时,有许多县城州府的百姓,听闻这里日子好过,多愿意来南夷城或是凤凰城讨生活。依学生看来,南夷现在的不足有三处。第一,南夷现在的繁华,多是在南夷城与凤凰城,其他州县,虽有改观,依旧不大。第二,便是南夷多是外来商贾工匠,南夷本土人口太少。第三,南夷是土人、汉人共居的地方,而土人又分诸多部落族群,眼下当务之急,除了武功,尚有文治之事。”

两人的许多看法,在他们这样的年纪,已称得上极具眼光。秦凤仪当时就把此二人留在了身边,如今尚未授予官只,秦凤仪与赵长史他们商量时,赵长史几人也很喜欢苍家兄弟,不说别个,苍家兄弟的性情就很让人喜欢。秦凤仪令赵长史先带一带他们,私下与赵长史道,“此次能得苍家兄弟,这回的佳荔节就没白准备。”

赵长史笑,“这可是徽州苍家二杰,臣亦恭喜殿下得此二人效力。”

“我倒是记得当年咱们南下时经徽州,当地士绅就有姓苍的,看来,这苍家兄弟便是苍家人无疑了。”

“是。”赵长史道,“苍家亦是徽州百年了,他家亦是徽地大族,族中为官治学都不在少数。苍山苍岳两兄弟,便是在苍氏族中,亦是出众人物了。”

秦凤仪道,“看来,也不是所有才子都有才子病的。”

“殿下少时见我还喊我赵才子哪。”赵长史劝秦凤仪道,“各人有各人的性情,若是傅浩与苍家兄弟一般这般明达世情,也就没有今日的傅浩了。”

秦凤仪道,“可傅浩这样的人,纵是到我麾下,怕也难与你们相处。”

赵长史笑,“殿下啊,你自来不喜酸腐之士。有些人读书,是读得豁达通透。有些人读书,的确是读的酸腐气。殿下才干,并非全自收中所得,更大一部分,是来自殿下非凡天资。臣与殿下相识多年,殿下苦读四年便能榜上题名,武功更是不凡,当初山蛮来犯,就是臣,心里也庆幸,幸而殿下提早做了准备。殿下也十分关心城中官学,希望学里的孩子们能念好书。其实,殿下也明白,要治理的,并非府城官学,更有县里的官学,南夷的治理,府城好治,无他,殿下在这里,人才们在这里。但,更需要治理的,是下面的县城、乡镇。殿下喜通透之人,臣亦喜通透之人,但,世间最可敬的,是有所坚持的人,是明知前路难,偏难路行的人。就如同这南夷,都知这是不好治理的地方,殿下来了。南夷因殿下繁华,殿下因南夷扬名。咱们南夷,若想长治久安,必要一位博学大儒来此治学,而且,不是一年两年,必积数十年之功,方得一改南夷文治局面,如此,南夷方是大治。”

秦凤仪问,“你觉着,傅浩是这样的人。”

“对,他多年秋闱不第,但不是没有才学,依他的才干,依附哪个世家大族做个先生也可谋得一份生计。可实际上,他不愿意如常人那般去谋生,故而,他过得不好。更因命运坎坷,他欲发桀骜不驯,这是他能撑到现在的原因。殿下觉他桀骜太过,可没有这样的桀骜,也便没有现在的傅才子了。”赵长史道,“他的学识,当世亦是数一数二的,这么放他走了,太可惜。”

赵长史极力推荐傅浩,秦凤仪只好应下来,想着什么时候去请一请傅浩。

秦凤仪不大喜欢这种有才子病的人,秦凤仪与妻子道,“我倒不是放不下架子,只是,这样性情不好的人,我只担心便是请来不好相处。”

李镜道,“若只是一个两个的说这人好,还有可能是虚名,既然都说这人值得一见,你就先去见见,好便用,不好便不用,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看,妇人之见吧。傅浩可不是寻常的才子,我与你说,他在江浙一带极富名声的,就时秋举运势不佳罢了。他的文章,你不是也说好吗?咱们正是用人之际,朝廷那里,是没有多少人给咱们的。现在咱们南夷的事务也越来越多,正想招揽人呢,要是跟傅浩这里没弄好,他回去乱说乱道的,再写篇文章骂我啥的,才子有才子的圈子,倘是这般,怕以后就没人敢来了,大好局面岂不付之东流。”秦凤仪道,“所以,他这样有名声的人,不见则已,见则要把他留下的。”

“我听嫂子说,你不是还要把他打出南夷吗?”

“傅浩虽好,可赵长史、老章、大舅兄、阿悦,跟咱们是什么交情啊。他有才子病,我并不是太介意,反正,酸生都有病。可他不能谁都不放在眼里,他再好也抵不过我现在手底下的人去。老赵还说叫我把他留下治学,这性子能治学吗?李太白杜工部,都有才学,到底只是诗人罢了。哎,算了,明儿我过去瞅一眼,最不济就当留个翰林了。”

秦凤仪是想多招揽些人,主要是,州府官学里先生都不齐呢,县学更需人有去发光做贡献。

结果,竟遇上才子病。

第322章 傅才子

秦凤仪这人吧, 天生怪脾气。

不喜欢书生是其一, 甭看他身边的都是状元传胪,但, 如赵长史、方悦、李钊、章颜等人的本事都是秦凤仪眼见的, 就是义安知府、敬州知府这俩先时自己私下弄了些银子的, 现在认真做起差使, 也是有模有样的。秦凤仪最不喜欢的,一则是读书读傻了的;二则便是书便是没读傻,但读出了一身臭毛病,仗着自己有学问就看不起人的。秦凤仪少时念书差,被这两种人鄙视过, 故而,十分讨厌他们。所以, 一听说傅浩的才子病, 秦凤仪这种平日里不翻脸基本上没什么脾气的家伙,都不大喜欢傅号。

不过,因为把目标定在能与朝廷分廷抗礼的实权藩王的位子,而且, 他媳妇还想让儿子坐上北面儿那把椅子。又有赵长史等人不停的为这个傅浩说好话, 秦凤仪现在做老大, 也不能太耍性子, 只好抽空去看看傅浩了。

结果,原本要去看傅浩,土兵那里又出事了, 阿花族长过来找秦凤仪,满脸气愤的问,“是不是以后让严姑娘当大将军?”

秦凤仪请阿花族长坐了,笑道,“现在严姑娘只是军师祭酒,还不是大将军。我虽有此意,还没下定决心。看来,族长是不乐意的?”

阿花族长道,“我当然不乐意了。我们归顺殿下,是仰慕殿下的才智,殿下怎么能叫严姑娘来管我们呢。她虽然武功很厉害,人也很勇武,我是不及她的。但,殿下也知道,阿金很喜欢她。阿金族中战士不过万余,而我族战士,将将两万。以后阿金与严姑娘成亲,岂不是让我族居他族之下,这是万万不能的!”

秦凤仪问,“还有哪几个族长不同意。”

阿花族长道,“阿树族长、阿谷族长,都不愿意。”

秦凤仪知道,阿树族长、阿谷族长都是与阿花族长交好的土族,论族群势力,这二族一向是依托于阿花部族的。秦凤仪笑道,“行,我知道了。既然你们不乐意,我不会强求的。”

阿花族长这才放下心来,他知道严姑娘是亲王殿下的朋友,还担心他拒绝此事亲王殿下会不高兴,但看亲王殿下并没有恼怒的意思,阿花族长便退下了。

秦凤仪叫了阿树族长、阿谷族长过来,这两个都是小部族,因为是小部族,族长的性子也比较柔软。阿树族长道,“阿金部族一向与阿山部落、阿月部落、阿火部族交好,他们走得很近。我们二族,是与阿花部族有几百年的友谊。另则阿泉部族、阿骨部族、阿昌部族世代结亲。要是严姑娘不与阿金成亲,我们是无所谓啦,但是,她以后嫁给阿金,叫我们听从于她的命令,大族长们不会愿意的。”

秦凤仪听取了阿树族长、阿谷族长的意见,又问过阿泉、阿骨、阿昌族长们的意思,果然,这三是一伙,他们倒不是不愿意严姑娘管,但严姑娘嫁给阿金的话,就不行了。他们认为,这样族群会受到忽视。

严姑娘行事一向干脆,把这事也与秦凤仪说了,严姑娘道,“我只能带三个部族的人马,别个部族,各有自己的考量,他们更愿意自己做主。”

秦凤仪问严姑娘,“严大姐,你的意思呢?”

严姑娘想了想,“阿花族长在土人中很有威信,阿泉族长善谋断,殿下有没有想过,以土人带土兵。一则,他们心里对朝廷的防范会减少,二则他们对自己的部族更熟悉。”

“现在就是土人带土兵啊。”秦凤仪摆摆手,“我并不是不信任他们,严大姐,我希望部族之间能够融合,包括土人与汉人,现在分野比较明显。但现在,土人那里,我也给他们取了汉人的名字,他们亦有子弟在学里念书,以后若是想科举,亦是无碍。我希望,土汉融合。”

严姑娘笑,“殿下的心太急了。土汉融合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何况,便是土人与土人之间都有族群分野,何况土人与汉人。殿下也想得太远了,以往我曾听我父亲说,不经战事的将士,不是真正的将士。殿下,当今之际,不若先将土人分营而治。现在这样聚在一处,各族带各族人马,其实更为分散。不若就按他们先时的亲疏,这样分作三支土兵。然后,殿下在土人全部下山之后,在三支土兵中选出三位将领,统率这三支土兵。他们各族族长,除了练兵,还应到殿下这里听政。殿下既希望他们能与汉人融洽,自然当将他们与汉族官员同等视之。”

严大姐的话,倒也有道理。秦凤仪笑道,“先试试看吧。其实我明白他们的担忧,他们以往都在山上,这到了山下,日子如何,不过上几年,他们的心总是悬着。”

严大姐将门出身,练兵便是特考验耐性的事,她一惯耐得下性子,与土人相处这些时日,严大姐也明白秦凤仪的意思。

秦凤仪知道土人这里有这样的问题,先给他们开了会,征求过他们的意见,果然,秦凤仪说了分三个营的法子,他们是乐意的。秦凤仪又与各族长道,“你们现在除了阿火族长外,都还在山上住着。阿火族长又要管着族里练兵的事,现在也不大便宜。待你们下山后,你们皆有爵位与官位,届时除了练兵,每天还要到王府参知政事,与章巡抚、赵长史他们一样的。不知你们可否愿意?”

这些家伙们一个个有心眼儿的不成,焉能不愿。

个顶个儿的都很乐意,甚至,先时有些猜测亲王殿下要着朝廷的人来统领他们的谣言,也不攻自破。秦凤仪私下与妻子道,“我原是想着,这些人,若是严大姐能悉数收服,便让严大姐带。倘严大姐力有不逮,便分出一支给张大哥。不想,他们还是对我有所防备啊。”

李镜安慰他道,“这事不要急,将心比心,倘易地处之,怕是咱们也难免如此的。”

“这倒是。”秦凤仪解决了土人的事,方去见的傅浩。

因傅浩素有才名,给他安排的院子很是不错,除了傅浩的书僮,还有两个烧火做饭的婆子服侍。秦凤仪过去时,已经做好傅浩=卢老头儿*2的准备,但是,当他看到傅浩时,还是有些吃惊的。因为傅浩正在一醉碎花蟹,一壶老酒的在凤凰树下自斟自酌,见到秦凤仪后,既不起身,更不行礼,直接道,“昔日闽王着人至我家,金万两,田万顷,长史之位相赠,我犹未动心。若是殿下为使浩效力麾下,便请回吧。”

秦凤仪坐下,盯着傅浩看了一刻钟,傅浩只自斟自食,只作未视。之后,秦凤仪不发一言,便起身离开了。

第二天,秦凤仪又过去看了傅浩一刻钟,依旧是一言不发的离去。

如此,秦凤仪连去半月,偶有傅浩不在家,他便在门前站一刻钟,再行离去。秦凤仪这般执着,连赵长史都感动了,还去劝了傅浩一回,“殿下如此诚意,当年刘皇叔请诸葛孔明,也不过三延三请,殿下每天过来,此间诚挚,天下未有。”

傅浩郁闷的,心说,他是见天的过来,但一言不发,你们就当他们是来请我的,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好不好!傅浩实在叫秦凤仪折磨的受不了了,他不傻,他早看出来了,这镇南王非但不傻,简直老奸巨滑。傅浩是要摆一摆架子,他也没打算就要投到镇南王麾下,但,镇南王这样见天的来,风雨无阻。他故意不在家,镇南王就在门外站着。先时,朋友们觉着他有些傲气,但并不就此多说什么。镇南王这见天的来,朋友们有相识的,难免要说一句,“既是无意,不妨与殿下说明白。”

这,这哪里说明白的事。人家殿下一句未言好不好!

傅浩算是明白了,镇南王就是见天来,非但来,还给他送衣裳送饭送笔墨送砚。偶有傅浩中午用饭时,王府快马送来一羹一菜,使者都是,“殿下食此羹,甚觉味美,命给先生送来。”

除此之外,傅浩以前写的书,其实在杭州都没什么人买啦,一点不畅销。镇南王命人找齐,亲自给写了序命刊印出来。不必朋友劝,就是傅浩都觉着,这凤凰城实在呆不下去了。再呆下去,他就不是个人了。

傅浩要走,秦凤仪也不拦,只是,傅浩实在憋不住,秦凤仪送他至江边,他对秦凤仪道,“殿下,我真是求你了,你就与草民说句话吧。”

秦凤仪一双妙目望向傅浩,真看得他心下发紧,暗道,难不成殿下是断袖,相中我了!傅浩正担心秦凤仪的性向问题,秦凤仪终于开口,“我库里倒是有万两黄金,南夷也有万顷田地。只是,先生这样的人,如何肯为此俗物动心呢。哎,除了我这颗心,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留住先生的。”

傅浩道,“殿下身边,能人无数,便是多我一人,亦不为多。少我一人,亦不为少。”

秦凤仪望向江面,江风吹拂动他的袍角,秦凤仪未说什么,只是道,“我送先生。”说着,将一只仿佛玉作的手递向傅浩。

傅浩连忙一揖,怎敢叫秦凤仪扶,自己上船。没想到,秦凤仪随之也踏上船来,秦凤仪道,“南夷人少地偏,难得有先生这样的大才过来,虽则先生不能久留,就让小王送先生一程吧。”

傅浩拱手道,“殿下日里万机,您还是回吧,草民自己回就行。”

秦凤仪一笑,挽住傅浩的手,“何需见外,只是一程罢了。”二人携手至船舱,秦凤仪坐在主位的榻上,请傅浩也坐了,道,“这艘龙舟,是我今年过生辰时,别人送的寿礼。先生这般大才,有什么理想没?”

傅浩道,“惟望一日三饱俩倒,无忧无虑直到老。”

秦凤仪道,“我少时所望,亦是如此。”

秦凤仪是个十分健谈的人,还与傅浩说起给纨绔的分类来,秦凤仪笑,“若非当初我与我媳妇生情,再怎么也不会到京城去的。”秦凤仪说着叹口气,“我从京城到南夷来的路上,见过各地饥民。到南夷后发现,南夷百姓比饥民也强不到哪儿去。现下,看着南夷城、凤凰城是不错,可实际上,下面许多县里乡里村里,仍有许多日子艰难的百姓。土人们今年能都下山来,一则是安置问题,二则,土人们刚下山,他们对本王犹有些担心,彼此也只能慢慢来了。西边儿又有山蛮虎视眈眈。别看凤凰城佳荔节挺热闹,书画会什么的,大家也捧场。其实,我这心里,没有一刻能真的放下来的。因为听闻先生有大才,所以,才动了留先生的心。实在是,南夷要做的事太多了。先生也不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人。先生约摸是觉着我日日上门有相逼之意,实在招架不住,也只得跑路。我今日来送先生,就是想解释一二。”

“先生今年已过不惑之年,恕我直言,先生如何是冀望一日三饱俩倒的人,不会考这些年的科举,不会有这一腔的狂傲之气。先生大才,若为师者,传道授业,想来早为一方名师。先生也未为师治学,可见,先生亦不想走师者之道。人,特别是如先生这样的人,总有志向的。我不是闽王,对于先生,我也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纵是现在,先生于科举一飞冲天,夺得状元,又能如何?朝中讲究论资排辈,先生才学甚高,但,纵先生有管仲之才,现下朝中也没有鲍叔牙的举荐。难道先生要三年翰林,再去做个七品小官儿,往来于官场中的心机谋算,只为去获得一个更高的官位?你若是这样肯折腰之人,早在秋闱时就当写当下时文,凭你的才学,只要肯用心于时文,焉能有不中之理?”秦凤仪道,“所以,先生的第一选择,朝廷,对于先生而言,已经没有太好的机会了。”

“除了朝廷,先生如何想一展所长,第二选择应该是给朝中大员为幕僚。”见傅浩唇角勾出一抹不屑的弧度,秦凤仪道,“但我想,先生应是不屑为之。”继而,秦凤仪将话一转,“所以我才说,先生不适合官场,官场之人,只看结果,鲜论手段。科举出仕是一条路,但对于官场中人,与人为幕,而后结交关系,再行出仕,未尝不另是一条路。先生连此都不屑,焉能受得住官场倾轧。您想效仿古之大贤,如姜太公在渭水,如诸葛孔明在隆中,当年,闽王想请先生为长史,实在称得上好眼光。而先生果断拒绝,也可见先生之眼力出众。以先生之眼力,观我南夷如何?”

傅浩的性子,其实已被秦凤仪先时的话说的十分不悦,甚至有一种被道破心事的羞恼。此时,秦凤仪既问,傅浩不客气道,“南夷得殿下,幸于此,不幸亦于此。”

“还请先生详论。”

“南夷乃荒蛮之地,贫僻之名,天下皆知,今殿下入南夷三载,南夷便有翻天覆地之气象,自然是殿下治理有方,所以,我说,幸于此。”傅浩道,“若殿下能治南夷二十载,南夷繁华,当不让江淮。但,殿下纵才干过人,出身却是尴尬。您如今已是藩王,于帝位无望,将来,不论哪位皇子继位,您后果难料。而南夷,做为殿下的藩地,必然为会殿下连累。百姓尚可安,但,眼下殿下身边近臣,怕是一朝殿下失势,他们皆是生死福祸难料。”

秦凤仪面色不动分毫,看向傅浩,“这不是什么稀奇话。”

傅浩道,“尴尬之话,自然不稀奇。殿下自己,更是当深知自身处境。殿下才干,较之闽王,高明数倍,草民之所以不敢应殿下之请,并非殿下不够贤明,实乃,殿下此局,天难地险。”

“我能理解傅先生的苦衷。”秦凤仪道,“我亦有妻有儿有亲有友,一大家子的人。”

傅浩看他小小年纪,如此坦荡,先时不悦不免散了几分,心下倒是一叹,道,“我自来南夷,住的是殿下供给的宅子,吃的是殿下供给的饭菜,我有几句话,想与殿下说。先时殿下说的两件事,第一件,藩地治理。治天下从来不是一时一刻之事,凭殿下才干,只要肯下功夫慢慢来,南夷大治,不过是时间的事。第二件,土人之事。我亦听闻土人下山之事,亦听闻殿下组建了土兵。土兵心里能朝廷对殿下有所犹疑,再正常不过。殿下,想彻底的收服土人,有一个办法:出征山蛮。”

秦凤仪眉心一蹙,“可是,一则兵甲未齐,二则,土兵们刚刚下山,不瞒先生,土兵们先时是以部族各自训练。我原想以朝中大将整合土兵,他们并不愿意,如今分了三营,仍是土人治土兵的法子。”

傅浩微微一笑,“他们原本在山上,虽则穷苦些,但仍是各族的头领。现下到了山下,听殿下的吩咐倒罢了。如何能让别人掌他们的族人战士,他们自然不愿的。原就该土人治土兵。”

秦凤仪给傅浩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汉人,难免偏狭。”

“殿下若非心胸开阔,给予土人诸多照顾,他们焉能肯下山来呢。”秦凤仪退了三分,傅浩这一向有狂傲之名的,并非得理不让的性子,反是也软和了许多。秦凤仪道,“平山蛮之事,我心中亦是有所打算的。原是想着,再过两三年,土兵训练得差不离了再行出战。”

傅浩道,“殿下,最好的训练就是沙场。一把刀,倘总是不用,刃锋未免要生锈的。”

“可用得狠了,会不会断了?”

“会断就证明不是好刀。”傅浩道,“殿下,您为人,难得慈悲,所以,您对百姓,多有优容。但,正因慈悲,有外敌来袭,您是不惜一战的。您也有平山蛮之心,可恕我直言,两三年后,难道就是准备好的时间吗?这时间,太长了!您手中,有两败山蛮之兵,有何惧之?”

“先生,我们都有妻儿,兵士们一样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我每想到他们将出征,为我打仗。我心里便想,配给他们上等兵甲,让他们用心训练,届时,才能在战场之上,能多活下一些。”秦凤仪说着不禁一叹,泄气道,“我这样说,大概没什么雄心大志了。”

傅浩却是一笑,“殿下自然是好意,只是,殿下啊,所谓止戈为武。打仗,正是为了以后的太平。将士们的训练,终究是为了用到战场上。殿下的兵,都是成年的兵丁,每天训练,一年尚不能上战场吗?何况,难道平山蛮是土兵做主力?不!战后利益,谁出力最多,谁分得的利益自然最大。土人想得利,就得明白,先要出力!”

“既然先生说成,那待回去我便试一试。”

傅浩道,“殿下,您应该把目标定得更远。山蛮不过盘踞一州而已,他们也不过是土人部族,论兵械,无法与朝廷的刀枪比锋锐。论谋略,更是未开化之人。论武功,两次败于殿下之手。依殿下武功智谋,平山蛮并不在话下。殿下当把眼光放到更远的云贵之地。”

“那又不是我的地盘儿。”

“可用他们练兵,永远不要让自己手里的刀钝了。殿下处境,如群狼环伺,握住刀,方能护住身后妻儿啊。

第323章 相送

刚开始说过, 秦凤仪一向不喜欢酸生, 更不喜欢才子病。要不是赵长史不停的跟他叨叨傅浩,就是傅浩再有名声, 秦凤仪再想弄个大儒到南夷坐镇, 也不会去请傅浩。因为, 在秦凤仪看来, 有才子病的才子,一般也就跟神经病差不多了。其言行举止,很难令人揣测。毕竟才子这种生物,纵是不喜欢,不理便是, 也不用去得罪他们。尤其现在秦凤仪正要攒个招贤纳士的美名儿,好为官学弄几个有学问的先生来呢。

所以, 尤其傅浩这样有才子病的, 秦凤仪并不想去招惹。尤其,这种性情不佳的才子,很容易让正处于在文人圈里攒名声的秦凤仪陷入被动,结果, 赵长史不停的叨叨。而且, 赵长史叨叨完章巡抚叨叨, 章巡抚叨叨完, 李钊方悦轮番的念叨,仿佛没这傅浩,南夷的天就要塌了似的。

秦凤仪简直被他们叨叨的要耳鸣, 尤其,现下秦凤仪是南夷的老大,别看他一向不是啥好性子,但做老大后,就很有个老大的样儿了,虚心纳谏啥的,秦凤仪哪怕不是啥虚心纳谏的性子,但大家总这样叨叨,为了让这几人闭嘴,秦凤仪最终还是决定去瞧一瞧傅才子。

就当堵这几人的嘴了,秦凤仪如是想。

当天过去的时候,秦凤仪一身浅藕荷色的纱衫,头戴玉冠,脚蹬朝靴,很是有亲和力,完全没有摆藩王的架子。结果,傅浩当头一句,“昔日闽王着人至我家,金万两,田万顷,长史之位相赠,我犹未动心。若是殿下为使浩效力麾下,便请回吧。”

秦凤仪当下就险啐他一脸,靠,本王屁本事没见着哪,就给你金万两,田万顷!还长史之位!秦凤仪要不是做了几年藩王,人亦添了城府,要搁秦凤仪以前的性子,非得臭骂傅浩一顿不可,叫他对镜子照照,知道自己吃几两干饭不!

现下不同了,现在做了这什么狗屁藩王,还是个随时会有倒灶风险的藩王,秦凤仪纵是个暴脾气,想到臭骂傅浩会影响自己名声啥的,秦凤仪也硬生生的强忍了下来!他当时为何一言不发啊?因为,只要他张嘴,必然不是什么好话。秦凤仪憋了一刻钟,终于把火气憋了回去,便回府去了。

回府也没去议事厅,而是回了屋,当着媳妇的面儿,把这姓傅的臭骂了半个时辰。秦凤仪气哄哄的,“你是没瞧见那嘴脸,见我面儿,张嘴就说,闽王给他黄金万两、良田万顷、长史的位子,他都没去!呸呸呸呸呸!”秦凤仪连啐五口,道,“谱摆得比天还大,赵长史、老章、阿悦都是状元,也没他这么大的口气!这么有本事,他怎么不上天啊!”

李镜给丈夫递盏蜜水,知道这是碰壁碰了满脸灰,心里窝火哪。李镜问,“还说什么了没?”

“没!”秦凤仪气鼓鼓的接过茶盏,道,“他还敢说什么,我非叫他去照照镜子不可!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

李镜见秦凤仪这样儿,不禁问,“你这不是把傅才子骂了一顿才回来的吧?”

秦凤仪叹口气,把蜜水喝光,放在几上,自己往榻上一摊,对媳妇道,“以前不做这个鸟藩王,我爱说什么说什么,爱做什么做什么,也不用受这鸟气!要搁以前,我早把他骂回姥姥家了!屁本事没见,就说黄金良田,难不成,我长得像冤大头!”秦凤仪道,“我再三忍了又忍,一句狠话没说,就窝窝囊囊的回来了!”话到最后,秦凤仪简直是气个半死。

李镜给他揉揉胸口顺气,道,“我看,你是误会了,那傅才子这样说,倒不是要金子要地要官儿的意思。”

“我知道他不是这意思,只是那眼睛长头顶上的鬼样子叫人恼!我一句都没说哪,他就来这么一句!你说说,这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李镜问,“就这一句话,你就气回来了?”

“要不我说啥,我说,你想多啦,我不是去请你的!难不成,还真骂他一顿?”秦凤仪翻个白眼道,“咱们这不正是收揽人的时候嘛。刚给官学请了几个不错的先生,要这时候把这姓傅的骂走,人家一看,我把才子骂走了,以后有才学的人都不敢来南夷,这不就功亏一篑了!我是强忍着,啥都没说。”

李镜没想到,秦凤仪这啥都没说,是真的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秦凤仪平生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啊,他虽说是去请人的,但姓傅的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有没有!直接一句,闽王当年如何如何!就闽王请过这人,秦凤仪也就对姓傅的没兴趣了,无他,他与闽王一向不对眼!但,这样窝窝囊囊的叫人给噎回来,又委实憋气!

尤其赵长史还鼓励他,“当年还有刘皇叔三请诸葛孔明的美谈,傅浩性子是有些桀骜,殿下心胸宽广能包容天下,如何就包容不了一个桀骜文人呢。”

秦凤仪心说,合着碰壁的不是你。

看秦凤仪在翻白眼了,赵长史识趣的笑笑,不再多说。

秦凤仪倒不是要效仿刘皇叔,关键是,自小到大没这样叫人直接驳面子,尤其,傅浩拿闽王当年的事驳他颜面,秦凤仪更咽不下这口气。晚上吃过饭逗肥儿子都没啥精神,把肥儿子哄睡了,秦凤仪搂着肥儿子香香软软的小身子还琢磨主意哪,必要给这姓傅的些个好看!

其实,要依秦凤仪的性子,最解气的方法便是臭骂姓傅的一顿,但,还是那句老话,如今他瞧着是个藩王,很能唬人的样子,实际上,一言一行都不比以前畅快。不能直接找回场子,秦凤仪想了半宿,李镜将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就听得秦凤仪一阵大笑。

李镜以为秦凤仪做梦撒癔症呢,还推了他一把,“怎么了,醒醒?”

秦凤仪笑,“我还没睡哪,媳妇。”说着,一把掀了自己的被窝,越过睡熟的肥儿子,往他媳妇被窝里去了,李镜睡意也给他闹没了,笑,“我以为你刚说梦话呢,怎么,这么高兴?”

秦凤仪喜滋滋地,“我可是想出个收拾这姓傅的法子了。”

然后,秦凤仪第二天同一时间去了傅浩那里,依旧一言不发,看了傅浩一刻钟,此方离去。之后,连续半月。傅浩简直是给秦凤仪折腾的心神不宁了,每天下午未时,他就开始心脏狂跳。他锁门躲出去,秦凤仪就在门口站一刻钟,而且,不论刮风下雨,不间断的过来。傅浩简直要疯了,这完全就是挤兑他嘛。从来都是他傅才子挤兑别人,真是风水轮流转,没想到今天竟给人挤兑的凤凰城都不能呆了。镇南王倒没赶他走,但这请人有请人的规矩,镇南王来请他,他不乐意,这并没什么。但,如果人家王爷日日都来,你仍是不乐意,这就有些不地道,人就得想,你是不是吊着王爷哪。可,傅浩当真冤啊,这位殿下,一字不言,就是天天过来,你还不能不在家,你不在家倒无妨,人家就是在门外站着,可这不是显着你更不是人了嘛。

于是,原本傅浩想多在凤凰城住些时日,多吃几日海鲜的,这也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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