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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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些老油条则是觉着, 宫宴之中, 多少老大人想露脸都不能呢,你个青瓜蛋子,你倒是挺会钻营啊。
但其实, 卢尚书之意,光明正大, 他本就是礼部尚书, 再加上肃正的性子,而秦凤仪这个探花本也是景安帝自己非要点的, 并不在判卷官的推荐之下, 他不喜秦凤仪,理由充分, 秦凤仪不符合卢尚书的审美。
但,像这些老油条们的想头儿, 就不对了。现下可不是寻常的宫宴, 这是琼林宴,琼林宴的焦点本不是他们这些大臣,而是新科进士。状元郎代表新科进士们向陛下敬酒怎么了,陛下难道会不喜欢?只看景安帝笑道,“也赐探花郎一盏御酒。”看给探花郎换了酒, 景安帝举杯道,“你们对朕的心意,朕收下了。朕就看你们以后了。”与诸进士同饮。
新科进士们个个都很激动,觉着荣幸极了。
秦凤仪得一盏御酒,也很高兴,觉着皇帝老爷不愧是有大眼光之人,果然比卢老头儿强一千倍。秦凤仪眉开眼笑的也干了,他还亮了亮酒盏,景安帝哈哈大笑,也跟着亮了亮。秦凤仪朝景安帝竖个大拇指,经卢老头儿指点,他干啥都不偷摸着了,他是光明正大的干了!景安帝又是一乐,卢尚书气得脸都青了。
秦探花这般得陛下之眼,令一干老臣都不明白了,这小子不就生得好些么!往届春闱,也不是没有生得好的进士啊,当然,如秦探花这般相貌的,还是没有的。当然,也有人觉着,陛下对探花如此青眼相加,怕是看在探花岳父景川侯的面子上,无他,景川侯一向得陛下信重。今又有这么个美貌探花女婿,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此罢了。
不管别人如何思量,秦凤仪能参加琼林宴很是高兴,他吃着这席面儿也很不错,虽然味道没有师傅说得那么好,但也还成。
秦凤仪吃两筷子菜,大家做了一回诗,景安帝便道,“大家可自行其乐。”秦凤仪方见识到琼林宴的风采,与他们平日间吃酒也差不离嘛。大家认识的不认识的,相熟的不相熟的,觉着对眼便互吃一盏。还有就是,新科进士,也要向亲贵老大人们敬一敬酒什么的。
如秦凤仪他们三鼎甲自然是重中之重,方悦颇知规矩,叫着陆瑜秦凤仪,自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亲王,待听得方悦称呼,才晓得这是愉老亲王,论辈份,这位是当今的叔父。接下来那位年轻的三十几岁的王爵便是今上的弟弟寿王殿下了,秦凤仪见着寿王还怪不好意思的,不由摸摸鼻梁尖,寿王笑道,“虽未得中状元,依探花相貌,不是探花之位更适合探花啊。”
秦凤仪笑,“那时我初来京城,非但为了春闱,更是为了我的终身大事,生怕中了就要回老家打光棍了。一时狂妄,我再敬王爷一杯。”
秦凤仪有个好处,他不似有些酸生拉不下架子啥的,人家是王爷,你死摆个臭架子做甚!秦凤仪从不是这样的人,他出身商贾,对着官员低头,不是什么要紧事。何况,这是皇帝老爷的弟弟呢。秦凤仪自己连干两盏,十分爽快,寿王也是年轻人,如何会为难于他,一笑道,“不过旧事罢了。”又问,“探花郎的好酒,可启封了。”
“还没!后儿个我定亲,就能吃了。介时我打发人给王爷送两坛子去。”秦凤仪还很认真的解释,“我成亲还得用,故而,暂进不能多送。我还想留几坛待我儿子成亲时再吃。”
寿王哈哈大笑,“你这媳妇都没娶到手的,现下就操心起儿子来啦。”
“嗯,我连孙子的事都想过啦。”
寿王给他逗的够呛。
待秦凤仪跟着方师侄接着给几位皇子敬酒,寿王把当初秦凤仪那乐子跟愉老亲王说了一回,愉老亲王也是一乐。寿王的席面儿就离陛下不远,他腿脚灵便,又跑上去同他哥念叨了一回,寿王道,“当时可是把臣弟气坏了,我又不是非要买酒,可想着不知是谁家的狂妄小子,竟糊弄我那蠢才内侍自称今科状元郎,我那蠢内侍还信了,你说把我气得。”
景安帝笑,“探花郎颇多逸事啊。”
“多的很。皇兄肯定不晓得今科榜下捉婿多热闹,景川侯府派的人迟了,探花郎被七八家子争抢。后来给严大将军家抢了去,为了把探花郎再抢回家,景川侯家的闺女还与严家的闺女打了一架。”
景安帝笑,“探花郎的相貌,也难怪这些女娘们争抢他了。”
“可不是么。”寿王道,“不过,皇兄你点他为探花郎,可真是叫京城女娘们发了笔小财。今科关扑的三鼎甲榜,探花郎可是热门,而且,买他的都是女娘们。他此次高居三鼎甲,许多女娘们一下子嫁妆都齐备了。”
三鼎甲把几位大小皇子也敬了一遍,接着就要去敬几位副主考,秦凤仪小声道,“我可不敬卢老头儿!”
方悦拉他,“莫要在这时赌气,显着没气量。”
陆瑜也说,“秦兄,就当走个过场。”
秦凤仪哼唧两声,虽是跟着去了,与别人敬酒,他都是一口气干掉的,到卢尚书这里,他就酒略沾下唇,把卢尚书气得,心说,我也不稀罕你个无知小子来敬!敬其他主考,秦凤仪就很恭敬了,叫其他人看在眼里,心说,这秦探花与卢尚书的确不合啊!
秦凤仪不管这个,敬过副主考之后,他们就可自由敬酒了。秦凤仪先欢欢喜喜的跑去敬他岳父,景川侯低声道,“这是宫宴,规矩些。”
秦凤仪给岳父斟酒,小小声道,“我哪里不规矩了,分明是卢老头儿看我不顺眼!”
景川侯瞪他一记,秦凤仪给他端起酒来,翁婿俩碰一杯,秦凤仪道,“快吃快吃,这可是宫宴,岳父你虽忒摆架子啊。”
景川侯再瞪他一记,把酒吃了,秦凤仪就去敬程尚书、郦国公、襄永侯一类比较熟的人了。方悦又唤他去敬翰林掌院学士,这是方悦的岳父,秦凤仪也听说了新科进士的规矩,像三鼎甲要先去翰林院做庶吉士做一年的。
翰林院,便是翰林学士的地盘儿。
秦凤仪原想的挺美,他师侄的岳父,这完全不是外人哪。故而,方悦唤他一并去,他便去了。蕨,方悦也是好心,想着把师叔介绍给岳父认识。
方悦笑,“阿凤,这就是骆学士。”
秦凤仪暗笑,想着阿悦师侄永远这么一板一眼的。秦凤仪一向也很会做个样子,恭恭敬敬道,“凤仪敬大人一杯,以后还请大人多多关照。”他惯是个坦荡看人的,这么一看骆学士,总觉着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骆学士亦不过四十许人,生得十分清秀,与方悦便很有些翁媚相,骆学士仙风道骨的一笑,接了秦凤仪这盏酒,笑,“好,我必会关照于你的!”
连声音都这么悦耳,秦凤仪自己生得好,也最爱长得好的,又是一笑,对这位骆学士印象好的了不得。想着到底是自己人哪,说话也这样的亲切。骆学士这里也很热闹,只要是想入翰林院的,当然要与翰林院大BOSS搞好关系。
故而,见有人过来,他二人便告辞去了别处。
秦凤仪敬别人敬得多,别人敬他也不少,尤其看秦凤仪除了例行的给宗室皇子敬酒外,他认识的朝中大员似也不少啊!何况,人家秦凤仪正经景川侯府的女婿,有这样的岳家,秦凤仪又是探花出身,很明显这小子已是得了陛下心意,这个时候不拉关系的,都是蠢才。而能中进士的,没哪个是真蠢的!
况,与秦凤仪正经同年!
于是,往秦凤仪这里过来敬酒的,一点儿不比方悦那里的人少。秦凤仪最后喝的都不行了,还不断有人过来敬,秦凤仪生得好,那种醉后美态,更是甭提了,连许多宫娥都不禁看呆了去。关键,不但生得美,还特有趣,他是死都不肯再吃酒了,有人再劝,他便威胁人家,“你们再欺负我,灌我酒,我就告诉我岳父去。”
寿王惯爱说笑,跑过去逗他,“你岳父这么厉害啊。”浑不顾景川侯脸上都不自在了。
秦凤仪酒后吐真言,握着寿王的手,认真道,“何止厉害,简直就是魔王啊!”然后,秦凤仪一脸懵懂,“哎,媳妇,你怎么来这里了。这是皇帝老爷的琼林宴啊!你不是不能来的吗?”
愉老亲王一口茶就给喷了,大家更是哄堂大笑。
景安帝更是笑道,“赶紧给探花郎上两盏醒酒汤。”
当天怎么回去的,秦凤仪不大记得了,但据说是他岳父把他送回去的。不晓得为何,秦凤仪总觉着屁股有点儿疼,像是摔过屁墩一样。第二天他去岳家,还说到此事呢,景川侯一副淡然模样,”你醉后不老实,在车厢里自己摔的。“
秦凤仪“哦”了一声,便未多想。
第100章 美貌惊动党中央
虽然屁股还有些疼, 但完全不影响秦凤仪即将定亲的好心情啊,他明儿个就定亲了,帖子提前好些天就给亲朋好友们送了去。而且, 秦凤仪定亲前, 他的好朋友罗朋也赶来京城, 秦凤仪还说呢,“阿朋哥你真是来晚了,你要早几天来, 正好看我天街夸官的威风,热闹极了。”
罗朋笑道, “就是没见着, 我也听着了。我听说,京城的女娘们险没疯了。”
秦凤仪笑嘻嘻地, “其实就是我中了探花, 姐姐妹妹们也为我高兴。平时我出门,不那样儿的。”
罗朋又恭喜了秦凤仪一回,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人生四喜, 秦凤仪一下子赶上了俩,自然是喜之又喜了。
罗朋既到,秦凤仪笑,“明儿跟我一道过去,要是有人灌我酒, 阿朋哥,你可得替我挡着些。”
罗朋笑,“这是自然。”
时下人们的定亲礼,男方这边只要把聘礼媒人都准备好,酒席是在女方家里开。因为,是男方父母带着儿子,还有聘礼、媒人、亲眷一并过去,女方收下聘礼,设酒以待男方。
酒席虽不在秦家开,秦家也是张灯结彩的,景川侯府更不必说,景川侯府是大族,族人就不知有多少。李镜又是侯府嫡长女,嫁的是今科探花郎,秦凤仪现下风头正盛,再加上景川侯府的亲戚们,都要过来祝贺的,另外,还有李钊李镜兄妹的舅家。
说来,秦凤仪连平郡王府都去过一遭,李镜嫡亲的舅家却是没见过。
这回可是一道见了,怎么说呢,就是个寻常的官宦人家,陈舅舅在礼部任五品员外郎,有景川候这样的妹夫,还只混了这么个官职,可见陈舅舅做官的本领了,家族也无甚出众人物。秦凤仪自己盐商出身,更不是个势利人,他也不是看人下菜碟什么的性子,但,他交往的人,都是那种神采出众的人物,起码,不是陈舅舅这种,迂腐人。陈舅舅倒是很喜欢秦凤仪,上来就是一大通的知乎者也,把秦凤仪听的,真叫一个牙疼。
秦凤仪真不是个爱读书的,他要不是为了娶媳妇,他根本就不会考功名。今好容易功名也有了,秦凤仪是再不想念书的人,结果,陈舅舅跟他来知乎者也了!
秦凤仪忍着牙疼听完,李钊忙请他舅舅去首席坐了。
陈氏夫人是景川侯的元配,尽管陈氏夫人已经过逝,陈家依旧是高亲,何况又是李镜定亲的日子,自然要请陈舅舅上首席的。
相较之下,平珍这位后舅舅,哪怕平珍在官场上也无甚建树,可相较之下,这后舅舅论神采就比亲舅舅强上一百倍啊。
秦凤仪心说,我岳父这等人才,这都娶得什么媳妇啊。
相对于陈家这种带着陈腐气的家族,平家人当真出众,平珍是媒人,自然要过来的,另则,平家还有几位子弟也来了,虽不比平岚,但也都大家风范,有外场的,还知道帮着张罗一二。
再有景川侯的亲家襄永侯府,两家本是邻居,又赶上个休沐的日子,襄永侯府全家出动,襄永侯还问秦凤仪,“今儿送来的酒里,可有状元红。”
秦凤仪道,“我又没中状元,该叫探花红。”
襄永侯笑道,“只要是好酒就成。”与景川侯道,“景川可不能小器,得开几坛子叫我尝尝。”
秦凤仪连忙介绍他的酒,道,“绝对是顶顶好的上好陈酿,我出生的时候,我爹酿的,放在窑里一坛都没动过。去岁来京城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坛,那酒香的,迎风香出十里地去。侯爷,一会儿我多敬您几杯。”
结果,给秦凤仪这么一说,他聘礼中送给岳家的酒,一下子就给开了大半,最后留下了不多几坛。李镜事后都说他,“真个不存财。”
定亲酒秦凤仪吃得那叫一个舒服,甭看他岳父考验他就考验了四年,但京城人家重姑爷,姑爷上门,都是贵客。这定亲酒,外头招呼客人的就是岳父啊大小舅子还有李氏族人,男方过来,李家还要请人陪着吃酒说话,把秦凤仪高兴的,秦凤仪直感慨,“我就盼着天天如此,就是神仙日子了。”
方悦笑道,“怕把你美坏了。”
秦凤仪笑嘻嘻地,他就是遗憾成亲的日子远了些。哎,还有三个多月才能成亲呐。
而且,定亲酒虽然热闹,也没人下死的灌酒,秦凤仪并没有吃醉,只是小脸儿微红,待得自岳家告辞,秦凤仪想着,他这女婿的名分经定亲酒这么一定,总算是定住了。只是,今儿一天也没能见媳妇一面,秦凤仪还同岳父道,“岳父,明儿我再过来啊。”听的旁人直乐。
结果,秦凤仪第二天没能到景川侯府去。
无他,宫里有内侍过来,宣他入宫。
这内侍,秦凤仪也不认得。秦凤仪还问呢,“不是说琼林宴后有俩月假么,我也没开始当官儿呢,去宫里做什么?”
内侍相当和气,笑道,“是陛下宣探花郎入宫。”
秦凤仪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皇帝老爷着人来寻他,他也不能不去。秦家这头一回见着宫里内侍,秦老爷秦太太都有些懵,来京城,官儿们倒是见不少,公侯的也开过眼,但,内侍公公还是头一遭啊!夫妻二人都不晓得如何是好,秦凤仪一向惯于打点,他也没觉着内侍有什么与众不同,塞给那内侍个大红包,悄悄问他,“到底什么事?”
内侍手下轻轻一掂,掂得其中分量,想着探花郎当真是个敞亮人。因着并不是什么机密,内侍笑道,“奴婢不好说,不过,是好事。”
秦凤仪也没觉着是坏事,皇帝老爷待他一直不错呢。
既有人来宣,秦凤仪就换了衣裳,跟着一道去了。他还没有官服,可想着进宫穿家常衣裳也不合适,他就又把探花服找出来穿上,然后,骑着自己的照夜玉狮子,带着小厮侍卫的同内侍去了。
进宫的规矩,秦凤仪也是懂的。
只是,没想到,这回还不只是见皇帝老爷,还有皇帝老爷的娘和皇帝老爷的媳妇。秦凤仪一路跟着内侍进了宫,到宫门口就得下马,然后,全靠两条腿。要不是秦凤仪这身子骨,换个上年岁的都不一定能支撑得下来。
秦凤仪正当青春,身强体健,待到了太后宫,引他觐见的内侍都换三拨了,他依旧是脸不红气不喘、从容大方的模样。待得有宫娥引他入殿,秦凤仪真是开了眼。他见过郦老夫人屋舍之华丽,也见过李老夫人房中之雅致,但此间陈设,显然更在这两者之上。依秦凤仪的眼界,一时竟觉无法形容,宫内纵是青裙素朴的宫娥,亦皆眉目清秀,两畔衣饰华美的贵女贵妇自然个个都有身份,正中坐着的是一位鬓发乌黑的尊贵妇人,这妇人眼色已有细细纹络,显然不在年轻,但依稀可见曾经的美貌不凡,尤其那一双神光内敛的凤目,与坐在一畔的皇帝老爷简直如出一辙,简直不问便可知此贵妇身份。
秦凤仪心下一动,想着这定是皇帝老爷他娘了。
这尊贵妇人左下首坐的是皇帝老爷,右下手是另一宫妆妇人,其眉目与,与,嗯,与秦凤仪的后丈母娘景川侯夫人有五六分相似,秦凤仪立知,这定是皇帝老爷的媳妇平皇后了。至于其他坐在帝后以下的,有一个秦凤仪还认得,便是以往在扬州见过的小郡主,但此时小郡主已做妇人打扮。
此间念头,不过一闪而过,秦凤仪趋步上前,大大方方的行过礼,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口称,“探花秦凤仪见过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第101章 很不错
不得不说, 二愣子还是有很多好处的,譬如,不怕人这一点, 就在慈恩宫里发挥了重大功用。秦凤仪的美貌自不消说, 一向自诩并不颜控的景安帝都能把这二甲最后一名破例提到探花郎, 但当你真正与一个人接触的时候,就会明白,美貌只是最初的第一印象, 接下来,你的举止、谈吐、眼神、行动, 会体现你的综合素质。
在景安帝看来, 探花郎的举止便很不错。完全不似那种一陛见就战战兢兢拿不出手的样子,探花郎么, 便要这般俊俏飘逸方好。
的确, 秦凤仪便是行礼,也是大大方方的, 看人时眼神清正,满眼的灵气, 至于这笨蛋怎么会叫人看出灵气来, 真是千古之谜。但秦凤仪论相貌行止,当真是一等一的出众,不然,一个女娘喜欢他,两个女娘喜欢他, 总不能大半个京城的女娘都疯了吧。
这人,自有过人之处。
便是裴太后都觉着,探花郎很不错。
裴太后笑道,“起来吧。”又命,“给探花郎搬个座儿来。”
宫女搬来绣凳,秦凤仪便坐了,对着裴太后和皇帝老爷微微一笑。裴太后道,“听长公主说前儿天官夸街热闹的不行,人堵的路都走不了,都是为了出城看探花郎,原我还不信,今见探花容貌,可见长公主的话,还是有理的。”
秦凤仪笑,“谢娘娘夸赞。您跟陛下的眼光,都是一等一的好。”
裴太后笑问,“点你做探花,就是好眼光了?”
“主要是,我文章并没有到前十啊,要是我在前十里头,陛下点我做探花,这就是寻常。正因为我没有在前十,陛下点我做探花,才是一等一的好。”秦凤仪道,“陛下这是透过我的文章,看到了我的潜质,陛下知道,我有探花的潜质。”
“原本,我岳父和我师傅都说让我下科再考殿试,生怕我这科考个同进士,面子上不好看。我原本也想着下科考状元的。春闱又不是很难,只是我以前耽误了光阴,这几年纵是玩儿命念书也不及人家念了十几二十年的。倘再给我三年时间,我觉着三鼎甲问题不大。可是我出门看到许多女娘们买了我的关扑,娘娘,你知道什么是关扑不?”
裴太后道,“就是赌博嘛。”
“对对对,我也在关扑榜上,有好多女娘们买我必中三鼎甲的。会试后,那些商家不知道在哪儿打听的说我不去殿试的事,他们把赔率调得很高,还到处宣传,有许多支持我的女娘们就买了我的关扑。我要不去,她们不是要赔干净了。我就想着,做人不能这样啊。虽然我与她们素不相识,可她们都是因为喜欢我才会去买我。倘是家里有钱的,只当玩儿了。可有些女娘,不见得多富裕,我去考,即便考不中,也算不辜负她们了。我就去了。我想,这可能是老天爷看到了我这片心,叫我见到了陛下。哇,我一见陛下,当时就看得眼珠都不能动了。以前我以为,我岳父就是天底下最威严的人了,结果,见了陛下,我岳父根本没的比啊。当时正逆着光,天气也好,太阳的光那样照过来,就给陛下镀了一层金边,仿佛整个人都会发光。我觉着,我见到的像一尊天神。唉呀,我现在都难以形容!”秦凤仪高兴地说,“娘娘,你不晓得,当初会试的时候,他们都说陛下去巡场了,可我可能那会儿正在答题,我没留意,也没见着陛下。这回殿试,竟然见到了陛下!我回家高兴坏了,可我殿试是偷偷去的,家里谁也没告诉。可我又特想把见着陛下这事儿说一说,偏又不能说,你说把我憋哟。”
秦凤仪一面说着,一面还看景安帝一眼,觉着皇帝老爷生得真好,气派也好,春凤仪道,“后来,发杏榜那日,我想着,我殿试有见到陛下的机缘,能得个二榜,就是运道了。没想到,陛下竟然点我做了探花!当时报喜的跑来给我报喜,我都觉着是听差了!后来才晓得,这竟是真的!打那时起,我每见到陛下,就特想谢谢陛下,要不是陛下慧眼识珠,我如何能中探花呢。我还特想跟陛下说,我一辈子都不能忘了陛下的恩情,以后不论做人还是做事做官,我定不会辜负今日陛下的眼光,希望千百年后,别人翻到史书,看到今日之事时,会说,这是一桩千古佳话。”
不说景安帝、裴太后、平皇后做何想,便是曾与秦凤仪有过交集的小郡主都觉着,这小子当真不愧是能把李镜勾引到手的家伙啊,看这嘴皮子,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名过其才,竟叫你鬼扯到千古佳话上去了!
裴太后何等见识之人,听秦凤仪这一席话都对景安帝道,“皇帝的眼光,果然不错。”
景安帝笑,“朕当时殿试时就看探花很好。”
秦凤仪看景安帝与裴太后一眼,也露出欢喜模样。裴太后与秦凤仪道,“知道不要辜负圣恩便好。”
“娘娘您放心吧,陛下对我这样好,我若不能回报,这还是个人吗?”秦凤仪正色道。
不要说秦凤仪头一回到裴太后跟前的,便是经常来慈恩宫说话的长公主、平皇后等人,也不敢胡乱说话的。谁说话不是先在心里过一过呢,独秦凤仪,这素来是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关键,他还的还成,起码不叫人讨厌。裴太后笑,“倒不枉阿镜相中你。”
“娘娘,您还知道我阿镜妹妹?”
小郡主道,“以往镜姐姐也时常入宫陪太后娘娘说话的。”
秦凤仪笑,“我跟阿镜,昨儿刚定的亲。成亲的日子也定了,就在八月十六。说来我与阿镜妹妹,更是天上的缘分。”跟话痨在一处,永远不要发愁没有话题,他自己就能呱啦呱啦的说上半日。他更是把自己与李镜梦里的缘分说得感动极了。再说到自己为了娶媳妇,这四年如何奋发上进,秦凤仪乐呵呵地,“自从我中了探花,连我岳父对我的称呼都不一样了。以前我岳父都叫我‘那小子’,现在我岳父对别人说话都是‘我家女婿长、我家女婿短’的。”
裴太后忍俊不禁,“景川侯性子严肃,原来也这样有趣。”
“有趣什么呀,我只要一得罪他,他就拉着我去书房下棋,我又下不过他,总叫我吃败仗。我常拍他马屁,他都不在人前夸我一夸。”秦凤仪忽然露出抹坏笑,“娘娘,你知道我岳父在京城的个什么外号不?人都说他是京城第一难缠老丈人,说我是京城第一好女婿。”
裴太后是真的给秦凤仪逗高兴了,也是秦凤仪屁股沉,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他这一叨叨,就叨叨到了中午,裴太后宣探花郎进宫看美男子呢,也不好叫美男子饿着肚子回去,竟然还赐饭了。
裴太后还问起方阁老来,秦凤仪这个碎嘴的,连方阁老回家乡后吃多了撑着的事都与裴太后说了。秦凤仪笑,“我跟我师傅一个口味儿,都爱吃狮子楼的狮子头,哇,香糯的不得了。我一顿就能吃仨。我师傅也爱这一口,可他上了年纪,不能多吃,怕积食。他比我可会玩儿,我以前觉着自己还成,扬州城里好吃的,也都吃过。我师傅不一样,我吃的都是什么茶楼啊饭庄啊,都比较有名气,我师傅是什么犄角格拉的有个小馆子、还有河上那么些烧船菜的,老头儿一闻味儿就知道哪家好吃。有时都是他带我们去吃。”
裴太后眼神有些悠远,笑道,“方阁老年轻时,也是一代风流人物。”
“这话真是,离我师傅家不远的有家小酒馆,酿酒是个白皮肤的女娘,那酒馆娘子,每回见着我师傅都要拉他进去尝酒,我师傅都怕了她,每回出门都绕道走。”秦凤仪偷笑,“要是我到了我师傅的年纪,还有女娘请我吃酒,这也没白活啦。”
知道中老年妇女最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不,不是那种乖宝宝,一般中老年都偏爱长得俊又有些调皮,有些坏坏的男孩子。秦凤仪这种,显然很合中老年审美。这不,吃着吃着,宫人就端来一盅狮子头,大家是分案而食,自然每案一盅,裴太后笑道,“尝尝哀家宫里的狮子头如何?可有你们扬州的好吃?”
秦凤仪深深吸口气,露出向往的模样,道,“一闻味儿就知道正宗。”
裴太后还道,“吃了还好。吃三个都没问题。”
“不行不行,这要是我回去一说,我在娘娘这里足足吃了仨狮子头,别人不得笑我啊。”
“这有什么好笑的,能吃是福。”
“外头可不是这样。”秦凤仪道,“在外头,得克己复礼,我吃一个尝尝味儿就行了。等我跟我爹我回扬州,再好生吃几回。”
景安帝道,“你不往外说就是。”
秦凤仪眨巴下眼,“我在太后娘娘这里吃了午饭,这样荣光的事,回去告诉我爹,我爹都得带我去给祖宗上香,告诉祖宗这个好消息!再者,我也想跟人说啊,多荣光啊。我可憋不住不说。”
把这至尊母子给逗的,尤其看秦凤仪吃饭,正长身子的大小伙子,吃东西真香,裴太后都觉着寿膳房的菜不错了,多动了两筷子,还真叫人给秦凤仪上了仨狮子头,秦凤仪又是个禁不得诱惑的,他就全吃了。一面吃一面还说,“明月楼在京城也有分号,我时常吃他家的菜,他家这道狮子头,在扬州时做得是极好的。可到了京城,总是跟扬州的味儿差一些。太后娘娘这里就不一样,比我在扬州吃到的还好吃。鲜而不腻,香糯满口,真是极品狮子头。”
待秦凤仪吃过饭告退,裴太后想着他刚定亲,赏他一对双鱼佩,待秦凤仪走后,裴太后还与皇帝儿子说呢,“探花颇能解忧。”
景安帝道,“母后有什么烦忧的事么。”
裴太后倚着榻,“还不是大郎的事,这成亲也三年了,尚无嫡子,如何是好?”大郎,说的是大皇子。
景安帝道,“大郎庶子也有两个了,他如今不过二十一岁,倒也不急。”
“你也知道是庶子。”殿中并无旁人,裴太后叹道,“我也不是一定要让大郎媳妇非生儿子不可,她是咱们皇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大郎的正妻,我也喜欢她。哀家孙子都有了,重孙也见着了,如今子孙满堂,按理可还有什么烦忧之事呢?可小大郎小二郎的生母是什么出身,一个是宫人,另一个还是宫人,这样的生母,太低微了。给大郎指一位正正经经的侧室吧。”
景安帝浑未当什么大事,笑道,“这还不容易,也不是什么大事。”
裴太后见儿子应了,也笑,“让皇后看着张罗吧。”
“成。”
说一回大皇子的事,裴太后又道,“这个秦探花,很不错。”
第102章 道学的二小舅子~
秦凤仪运道之盛, 便是景川侯夫人都悄悄与秦太太打听平日里是往哪个庙里拜的菩萨了,咋这么旺啊。景川侯夫人打算也给自家去拜一拜。
秦凤仪没觉着如何,他一个劲儿的夸太后宫里的饭菜好吃, 还问李镜, “小郡主说你以前常进宫陪太后说话的, 怎么也没听你讲过?”
李镜道,“都小时候的事了,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什么事都要拿出来讲啊。”
秦凤仪笑的跟朵花似的,“主要是媳妇你自小就有见识, 那么小就见过太后娘娘了, 我还是头一回见,当然要显摆一下。”
秦凤仪还说, “太后娘娘长得也好看, 我先时就觉着陛下相貌好,见了太后娘娘才知道, 陛下就是像太后,才生得这样好的。”
李镜打发了丫环, 与秦凤仪道, “太后娘娘可不只是生得好,陛下能得大位,也是多承太后娘娘指导。”
“你说,太后娘娘这么厉害,她还夸我了呢。”
“夸你什么?”
“夸我好呗。”秦凤仪道, “我就是一高兴,没留神,把岳父大人‘京城第一难缠老丈人’的名号给说出去了。”
“你这张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还有这是哪里的话,什么‘京城第一难缠老丈人’?都是胡说八道。”
“哪里胡说了,你不出门,自然不知道,外头人都这么说,说岳父对我这个女婿太严格了。外头人都说我,说你眼光好,还说我是‘京城第一好女婿’。”
李镜给他逗得一乐,与秦凤仪道,“你以后要做官了,做官的人,就不能像现在这般随意了。不论在陛下面前,还是在太后跟前,说话要先过一过心才好。”
“这哪儿来得及啊,我都是一张嘴,话就出来了。”秦凤仪什么都与媳妇讲,道,“我还见着小郡主了,诶,也好些年不见了,我看她梳着妇人的髻,她嫁宫里去了啊,是不是给陛下做妃子了?可她不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么,这姑侄共侍一夫,不大合适吧?”辈份可是有些乱的。
“胡说什么,宝郡主嫁的是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嫡长子大皇子,她现在是大皇子妃了。”
秦凤仪此方知晓是自己弄错了,点头,“姑舅亲,辈辈亲。原来皇家也会姑舅做亲啊。”
李镜微微一笑,没多言此事。
秦凤仪还有事与李镜商量,“听说中了探花就要去翰林院做官儿,这自来家里有做官的人,便不能经营生意了,我爹想着,回一趟扬州,把家里的产业给别人打理。我爹一个人回去,我跟娘都不放心,我想着,不如一道回扬州,也是衣锦还乡了。阿镜,你在家闲着也没事,不如咱们一道去,你也再看看扬州的风景。咱们好容易亲事定了,我是一刻都不愿意与你分离了。”
李镜随口道,“这盐引得来颇是不易,既是你家不便再打理,何不交与亲近族人。这盐业生意,坐着就能发财,盐引卖也好卖,只是这样卖掉,未免可惜了。”
秦凤仪道,“我家又不似你家这样的大家族,我爹小时候颇是不易,我爷爷奶奶早早就过逝了,我爹与族人并不亲近,要不,我家也不能在扬州落户。你家有没有相近的亲戚,要是有不做官的,想接手盐业生意的,反正谁打理都一样的。”
李镜摇头,“我家还是算了。要是有本事的,做一番事业不难。那些没本事的,把盐引给他们不见得是好事。”
秦凤仪并不勉强,问李镜道,“你到底跟不跟我一道回扬州啊?”
李镜笑,“我也不能自己跟你们一道去,总得有个人送我去才好。”
“咱们都定亲了。”
“便是定亲,礼数也不能马虎。”李镜想了想,道,“咱们的亲事在八月,我这还有许多绣活没做呢。”
秦凤仪喷笑,“你又不是这块料,叫绣娘做就是。”
李镜一笑,“那我跟父亲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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