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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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李钊伤还没好,景川侯真能再打他一顿!

最让景川侯恶心的还不是秦凤仪这又臭又长恶心巴啦的长信,最让景川侯受不了的是,秦凤仪还在书页里夹了幅自己的自画像。那画的水准就不提了,恶心的是画旁边注了行小字,上面写的是:阿镜妹妹,京城水土养人,我近来揽镜自怜,觉着好像又变俊了。今一幅自画小像送予妹妹,以慰相思。

看过秦凤仪的画像,再想到秦凤仪那张涎赖的美人脸,景川侯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结果,第二天早朝结束,景川侯去衙门当差,刚到兵部门口,当头就遇着秦凤仪一张美人脸,正嘻嘻的朝他笑哪。

秦凤仪一见着景川侯,立刻笑嘻嘻的上前作揖行礼,“岳父大人,小婿给您请安啦。”

景川侯倘不是镇定自持,险从马上摔下来。

第48章 平岚!

像秦凤仪与郦远所说的, 暗的不成,他就来明的。

像方阁老教他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因他岳父曾做过情报头子, 秦凤仪也不想着私相授受那一套了, 关键是他想授也授不进去。秦凤仪见不着媳妇, 就成天过来见岳父。他是一早一晚过去请安,非但请安,每天着京城几个最有名的馆子, 轮番的给岳父送午饭。

秦凤仪脸皮厚,哪怕他笑眯眯的过来, 也不过得景川侯冷脸一声“滚!”。景川侯让他滚, 他立刻就滚。但他今日滚了,明日还来。

倒是许多人, 虽知道秦凤仪出身是差了一些, 但也得说句公道话,如秦凤仪这样殷勤的女婿, 京城也不多见啊。

这些还只是旁人的闲言碎语,无关紧要。但, 秦凤仪这每天一早一晚的过来, 却是给兵部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事情是这样的,随着秦凤仪多次京城出现,他这张脸,能在以美人闻名的扬州城出名,能叫见多识广的李镜心折。如今到了京城, 心折的更不只是李镜一人。秦凤仪如今的名号不是凤凰公子,现下京城一些女娘们,都喊她神仙公子。

而且,随着神仙公子崛起京城,那什么,京城双玉的年代已经过去啦!现在,是独属于神仙公子的风采!

因着秦凤仪一早一晚的必来兵部衙门口,搞得许多爱慕他美貌的女娘们也跟着一早一晚的过来等侯,初时只是几辆油壁车,无关紧要。可随着神仙公子名声愈发响亮,这些追过来的女娘们是越来越多。把兵部大人们给烦恼的,尚书大人都与景川侯道,“赶紧把你家女婿领回去吧,这些女娘们,一早一晚的都来,昨儿礼部粱尚书还跟我抱怨来着,说礼崩乐坏,女娘们越发不矜持啦。”

景川侯想到秦凤仪就堵心,道,“大人误会了,我与秦公子也并不相熟。”

兵部尚书有些奇怪,“不会吧,秦公子说的梦里姻缘的事,连我家婆娘都晓得了。还说秦公子来京城,就是为了跟你提亲哪。”

说到此事,景川侯更是火冒三丈。是的,秦凤仪这臭不要脸的,非但每天过来兵部门口招蜂引蝶,还把那发白日梦的事给说了出去。唐时太宗皇帝都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曾经搞过情报工作的景川侯更是深知此理,景川侯发觉此事的时候,这事已在京城传开,饶是以景川侯的权势,也没法叫流言消失的。

更因此流言关系侯府贵女,还流传颇广。

景川侯每每想到,就恨不能割了秦凤仪的舌头。

不过,他到底是侯爵,不是黑社会。所以,秦凤仪还好好活着呢,但此事,景川侯也明白,实不宜再拖,并不是秦凤仪有多难对付,这不过是个二愣子。难对付的是秦凤仪这张自称到了京城,被京城水土滋养的愈发美貌的脸。也不知这些女娘们目光为何如此短浅,看人只看脸,以至于这秦小子竟成了京城的热门人物。

还有什么“天下第一痴情之人”的名声,简直叫景川侯想吐!

景川侯想着怎么解决秦凤仪这桩大麻烦呢,结果,就见识了回神仙公子的风采。这说来,都是秦凤仪惹出的乱子!

秦凤仪这不是每天一早一晚的过来兵部给岳父大人请安么,这一日,到了落衙的时间,秦凤仪又风雨无阻的来了。难为他在哪里做得这些新衫,今日秦凤仪穿的是一袭白底织浅蓝绣球花的锦袍,他一出现,整条街大拥堵,那些喜新厌旧的女娘们更是“神仙公子”长,“神仙公子”短的唤他。以至六部衙门下班回家吃晚饭的大人们出不去了。

景川侯的眼睛里恨不能射不飞刀,戳死秦凤仪!浑身桃花,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

兵部尚书与景川侯道,“李大人,这事你可得管管啊。再这么下去,可不得了,御史就得上书参咱们了。”要是男人们,早派兵撵走了。如今却是些女娘,兵丁一动,那就更热闹了。

景川侯望着站在他身畔,一脸白痴相的秦凤仪,阴恻恻道,“快叫这些婆娘们让出道路来!”

秦凤仪也没料到怎么来了这许多人,秦凤仪骑上自己的照夜玉狮子,对着两边女娘双手抱拳,“各位姐姐妹妹们,大家让一让啊,让一让,各位大人要回家了,咱们别堵了路。不然,惹得我岳父不悦,我以后可就来不了了!”

有秦凤仪指挥交通,女娘们的车马总算让出一条路来。因着秦凤仪,这不,景川侯可是跟着出了大名,他现在也有一外号,叫,天下第一难缠老丈人。

更让景川侯光火的事,什么,天下第一难缠老丈人,还罢了。那什么“王母娘娘”是怎么回事,郦悠那小子,见一次笑一次,笑得景川侯大为光火。这郦家也是奇怪,郦远给秦凤仪做信使倒罢了,这毕竟是晚辈,不懂事。郦悠也是三十的人了,与景川侯素有交情,景川侯直接问他,“什么王母娘娘?”

郦悠大笑,“你还不晓得?”

景川侯沉了脸,郦悠摆摆手,“这话我不好说,你别问我。”又是一阵笑。

景川侯盯着郦悠不说话,郦悠给他看的受不了,只得道,“好吧好吧,跟你说了,你可别生气。”

“说!”

郦悠忍不住又笑了一回,方忍了笑道,“是你家女婿的话,说你是王母娘娘,活生生拆散人家牛郎织女。”

景川侯那脸,就不只是沉下来这么简单了。郦悠忙劝他,“看你,不过是阿凤的孩子话,这也值当生气。阿凤那人,我纵是与他见得不多也看得出来,他是直肠子,说话不大思量,年纪又小,随口一说罢了。”

秦凤仪觉着,自己也没干嘛,结果,就给老丈人拎家去了。秦凤仪心里还怪怕的,生怕岳父大人又向他下黑手。

秦凤仪一幅乖乖样,景川侯却是看他就来火,却还得压着火气,先与秦凤仪道,“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到衙门口去。”

秦凤仪露出可怜巴巴地模样,“那岳父让我见一见阿镜妹妹。”

“行了,你的诚心,我看到了,也知道了。秦公子,你觉着自己与我闺女天造地设,可我是我闺女亲爹,我得多考虑一二,是不是?”

秦凤仪撅下嘴,“您是真心要考虑,不是诳我的吧?”

“放肆!”他堂堂一品侯爵,竟被人怀疑信用。

秦凤仪给吓得一哆嗦,仍是仗着胆子,“您别嫌我这样想,您看,您对我多见外啊。叫什么秦公子啊,岳父,叫我阿凤就成。”说着,他又对景川侯露出个讨好的笑来。话说也怪,秦凤仪这相貌,女人们是谁见谁爱,纵有诸多男子不喜他,但这些人也只是挑秦凤仪没学问啊,人品有问题啊,这些毛病,没人会觉着秦凤仪长得不好。偏生,景川侯就看他这笑不对劲,怎么瞧怎么猥琐。

又猥琐又无赖,景川侯给秦凤仪下个定论,打发他道,“你这就回吧。”

“那岳父叫我声阿凤。”这小子还得寸进尺了。

景川侯发现,这好声好气的说话,偏有人听不懂,景川侯立刻唤道,“来人!”

俩铁塔般的侍卫推门而入,景川侯一指秦凤仪,“给我拖出去,打!什么时候听懂人话,什么时候停!”

俩铁塔就要过来拖秦凤仪,秦凤仪可不是那种站着挨打的,他当下就要逃跑。结果,两铁塔正堵门前!秦凤仪可是听说过景川侯那黑手,连自己亲儿子都能下死手,他又不是景川侯亲儿子,这打起来更不心疼了。秦凤仪要跑,是前面被拦,后面的是魔王岳父。秦凤仪也不能白白挨一顿啊,不然,老丈人打女婿,告官府人家都不受理,这真是打个半死也没处说理去。秦凤仪真是啥都干得出来,他嚎啕一声就跳起来朝景川侯扑了过去,速度之快,景川侯都没来得及躲闪,就被秦凤仪整个人扑到椅子里。秦凤仪一把扑景川侯身上,抱着景川侯的腰求饶道歉,“岳父,我错了!我现在就能听懂岳父的话啦!我再不敢了!”

他这么贴饼一样贴景川侯身上,铁塔也不能去揭他下来,只得站在一畔等主子吩咐。

景川侯气得,“你给我下来!”

“我不!岳父不打我,我就下来!”

景川侯伸手揭这贴饼,秦凤仪是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双臂死死勒着景川侯劲瘦的腰,翁婿二人正较劲,就听小厮在外回禀,“侯爷,骊三爷和平岚平公子过来了。”

景川侯还没说话,秦凤仪听得“平岚”二字,当下炸了!他来京城一个多月,有岳父防贼一样的防他,他是再未见着媳妇一面!不想,他这瞎眼岳父,竟然在家招待姓平的小子!秦凤仪气得,眼圈都红了,也不怕景川侯揍他了,秦凤仪跳将起来,冲着景川侯就是一通怒吼,“你竟然这样对我!你对得起我的!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我真心摆在你面前,你是个瞎子吗!就是瞎子,知道我的真心,也不能无动于衷,你是铁石心肠吗?”

骊悠与平岚已是到了门外,听这话硬是没好进去,觉着自己来得好像有些不是时候。

骊悠给平岚使个眼色,要不,咱们先回吧?

平岚点头,想着二姑丈平日多么肃穆规矩的人,不想私下竟然…

俩人正要走,就听得景川侯一声低喝,“你给我闭嘴!”

“我干嘛要闭嘴,我就是不闭!我还得看看姓平的长什么样,叫你这样念念不忘!”

骊悠立刻看向平岚,怎的?这是怎么说的?我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啦?你们姑侄难道是这种关系么?唉哟,误听这等机密,不会被灭口吧?

平岚实在受不了骊悠的眼神,直接上前推开门,道,“姑丈,我们进来了。”

秦凤仪一双含着大泪珠的眼睛抬起时,就见到一个剑眉星目、身长玉立、风姿特秀的锦袍青年站于门口,几乎不必想,秦凤仪脑子里就印出两个大字:平岚!

第49章 明天过来

原本, 在扬州时,听说平岚贪欢好色,秦凤仪还以为此人是个一脸纵欲的丑模样呢。但到了京城, 他听说了不少事, 平岚在京城竟然名声颇佳, 纵有些风流传闻,但此人能与大舅兄李钊并列,想来相貌并不差。

只是, 秦凤仪却是未料到,平岚相貌如此不凡。再想到平岚出身郡王府, 更是强他百倍。未见平岚时, 未当此人是劲敌。但,一见平岚, 连秦凤仪都觉着, 倘平岚是如此风采,倒也不怪他岳父势利了。

但, 凭这姓平的如何出身好,相貌好, 也得先为阿镜妹妹的终身考虑好不好!

再者, 便是平岚生得好,较之自己,还是要差上一二分的!

秦凤仪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秦凤仪素来输人不输阵,今情敌见面,更是不能示弱。于是, 给这势利岳父气出的两颗大泪珠,秦凤仪眨巴眨巴眼,硬生生给眨回去了。他那一双眼睛,原就生得神光潋滟,此时含了泪,更是有一种惊心动魄之美。

只是,秦凤仪不晓得自己这种美,他硬是冷哼一声,拗了个犟羊头的模样,气呼呼的站景川侯身边不说话。

他简直气死了!

景川侯却是理都不理他,整理下衣衫,平静如常的与郦远、平岚打过招呼。郦远是个活络人,打个圆场,“阿凤也在啊。”

“嗯,过来给我岳父请安。”这么说着,秦凤仪一双眼睛却是没有片刻离了平岚,醋火腾腾,恨不能立刻就把平岚火化成灰!不过,秦凤仪性情独特,完全不能以常理推断。他盯着平岚片刻,忽地笑了,而且不是假笑,还是那种极欢喜的笑。郦悠以为他是醋傻了,秦凤仪却是眉眼含笑,也不摆那犟羊头的造型了,他大大方方的信步过去,先与平岚见了一礼,笑道,“先时在扬州听小郡主和珍舅舅说起过平公子,凤仪仰慕已久。”

秦凤仪突然大变脸,饶是景川侯也多看了他一眼。先时见了客人那幅无礼德行,景川侯都不会多加一眼,如今倒有些样子了。

平岚亦有些诧异,不过,他风度极佳,笑道,“我对秦公子,也是久闻大名。”

秦凤仪笑,“什么大名,无非是我过来提亲,岳父一直不许,闹了不少笑话。不怕平公子恼,先时乍一听平公子过来,我嫉妒的两眼冒火,只怕岳父见了你,更不喜我。你这样的出众,我与你相比,无甚可取之处。”

平岚看向秦凤仪,“秦公子这般美貌,可不是没自信的人哪。”

“先时有自信,见你就没了。不过,没见你时,我心里着实担心。此一朝见你,我反是放心了。”秦凤仪声色平和,下人端来茶水,秦凤仪起身取一盏,先奉给景川侯,继而道,“也唯有平公子这样的人物,与阿镜妹妹传过亲事,我方觉着,不算辱没了阿镜妹妹。见了平公子,我也就明白,岳父心中嘱意的女婿人选是什么样的了。未见你时,我十分自信,可见了你,嫉妒你,羡慕你,眼下,却也赶不上你。”

“今天,当着你们,出了不少丑。”秦凤仪道,“岳父也因我颇是烦恼。如今,我就问平公子一句,你有意阿镜妹妹吗?”

平岚一时没说话,反问秦凤仪,“秦公子呢。”

秦凤仪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我心仪她!我梦里梦外,心仪的就只有她一个!我出身才干皆不如你,要说哪里比你强,在别人看来,怕无一处比你好。但我这辈子,就只阿镜妹妹一人,除她之外,不染二色!”

平岚道,“秦公子痴心一片。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常事。秦公子大概不晓得,我父亲是郡王世子,我是我父亲的嫡长子,我们家,是世袭的王爵。”

秦凤仪脸色不变,问道,“不晓得令曾祖父曾官居何职?”

平岚道,“官至一品大将军,爵至公爵。”

秦凤仪道,“那您高祖父呢?”

平岚道,“官至五品。”

“那您高曾祖父、太祖父,太玄祖父呢?”秦凤仪见平岚不言,继续道,“我读书不多,不过,听说过一句话,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我家祖上,不是什么显赫人家,就是现在,也不过是盐商之家。可我想,便是如今的世族豪门,往上数三代、五代、十代、二十代,他们的祖上,谁又是天生的富贵种。我家没有爵位,也无官职,可我对阿镜妹妹的心,胜过你。”

便是郦悠都觉着,眼前的秦凤仪跟先时那个疯狗一样跟景川侯在屋里叫唤的,不是一个人吧?这话说的,太漂亮了。

平岚却是面不改色,“若我散尽姬妾呢?”

秦凤仪自豪道,“那也晚啦!我还是童男子!”你一残花败柳,还敢跟爷争!

饶是景川侯也给秦凤仪也险喷了茶,平岚忍笑没忍住,露出一丝笑意,自怀中取出一张大红的烫金帖子,上前双手奉予景川侯,道,“姑丈,我亲事定下来了,定亲礼在八月,介时还请家里老太太、姑妈、姑丈、表弟表妹们都去热闹一二。”

景川侯接了帖子,和颜悦色,“一定去,你姑妈早就把贺礼备好了。”

平岚起身告辞。

秦凤仪都傻了,他呆呆的看平岚要走,不由出声将人唤住,“诶——”

景川侯一皱眉,刚觉着有些个样子,又不成了,什么叫“诶”啊!

平岚回头,一副准备侧耳倾听秦凤仪高论的模样,秦凤仪有些不好意思,挠下头,“那啥,你定亲了啊?”

平岚道,“是,阿镜在扬州时托人给我捎过一封信,信上说她遇到心仪之人,我家里就另议亲事了。”

秦凤仪更不好意思了,原来媳妇早与平岚说明白了。秦凤仪道,“那啥,祝你们百头偕老,百年好合啊。”

平岚唇角一翘,“也祝福你,童男子。”笑着走了。

郦悠实在忍不住了,郦悠大笑,一面笑,一面还打趣秦凤仪,“阿凤,你还是童男子啊?”

秦凤仪给郦悠笑得火大,郁闷道,“童男子怎么了,阿镜妹妹不叫我乱来,我当然不会乱来。再说了,我本来就是个老实人,你少笑我。我为阿镜妹妹守身如玉,怎么了?”

“没事没事,好女婿,真是好女婿。“郦悠笑个不停。

秦凤仪看向景川侯,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小心搞错了。”

景川侯讽刺,“难得你还知道自己有错。”

岂止有错,秦凤仪想想,今天真是错大发了,想来岳父更讨厌他了。秦凤仪正自怨自艾,就听景川侯道,“今日你先回去,明天过来吧。”

秦凤仪猛的抬头,眨巴眨巴眼,露出个蠢蠢的美貌样,“啊?”

“明天过来。”

“是,是过来提亲么?”秦凤仪激动之下,都结巴了。

“不是提亲,你来京城这些天,说来还未正式拜见,先见一见老太太。但你也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同意什么。”岳父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岳父。

但,秦凤仪欢喜的,他想大笑,可是,却忽然眼中发烫,心底无限酸楚涌起,他微微侧过脸去,悄悄眨去眼中泪意,大声道,“岳父!我记得了!明儿一早就过来!”

景川侯颌首,“去吧。”

秦凤仪告辞走了,郦悠望着秦凤仪远去的背景,轻声道,“阿凤哭了。”

后来,郦悠曾问秦凤仪,“那天你先时跟疯狗似的,恨不能活吃了阿岚,怎的突然又转怒为喜了?”

秦凤仪道,“这还不简单。平岚不论出身、才干,样样比我强,就是相貌,也不比我丑多少。他这样出众,阿镜妹妹都没看上他。连这样的男人,阿镜妹妹都可以为我放弃,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除了相貌,我无一样能胜平岚。但,在阿镜妹妹的情义上,我是赢定了的。”

所以,其后很多人认为秦凤仪能得到景川侯府这桩亲事,完全是走了狗屎运,当然,秦凤仪的美貌也是不得了的利器。每当听人或是打趣或是酸溜溜的谈及此事时,也只有当时在现场的郦悠会在心里回一句:不,秦凤仪能争取到景川侯府的亲事,是因为,他自有其聪明所在。

第50章 这一夜

知道什么是正式拜访么?

秦凤仪回家后, 立刻与大管事道,“孙叔,你带着咱家的帖子, 过去景川侯府, 与他家说明日我想过去给长辈请安。你在他家等了回信再回来。”

孙管事本就是随秦凤仪出门的, 这刚随着秦凤仪自景川侯府回来,而且,自家大爷的眼睛还微有些红肿。孙管事还以为自家大爷又在侯府受了什么委屈, 但,自家大爷却是一脸喜色, 而且一路傻笑回来的。孙管事忍不住问, “大爷,可是有什么事?”

秦凤仪笑, “刚刚在路上没好与你们说, 今岳父总算是开了金口,让我明天过去, 给他家老太太请安。孙叔,你说是不是好事?”

孙管事也是惊喜至极, 一拍大腿, “岂止是好事!这是大好事啊!”正式过去给长辈请安,这可不是先时不请自去吃闭门羹的那种。孙管事立刻道,“我这就去!”没带半点耽搁的揣着自家拜匣就又跑了趟景川侯府。

显然,景川侯已是吩咐下去了,孙管事帖子递上去, 很快里头就回了信,说是让秦公子明天只管过来说话云云。

孙管事得了景川侯府的回话,才确定这事是真的!

这可真是…

孙管事都想替他家大爷哭一场了,他家大爷多不容易啊!为了娶侯府千金,献了多少殷勤,挨了多少冷眼,受了多少嘲笑,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哪。这景川侯府的铁石心肠,终于被他家大爷的诚心打动了!

真不枉他家大爷挨这许多辛苦!

他家大爷果然是个有时运的!

孙管事既欣慰又欢喜又恍惚的带着拜匣回去,先去回自家大爷,秦凤仪看孙管事的脸色也知一切顺利,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如何?”

孙管事此方神魂归位,笑道,“侯府说了,让大爷明天闲了只管过去。”

孙管事看向自家小主子的眼神中透出多少欣慰来,孙管事笑,“大爷这些天的辛苦,没白挨。”

想到今日之事,秦凤仪与孙管事道,“孙叔,你不知道,先时我跟岳父说了多少好话,岳父都睬我不睬。今天突然松了口,你说把我惊得,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孙管事笑,“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是大爷的诚心,感动了景川侯府。”

“可不是么。”秦凤仪也认为是这样。

孙管事给秦凤仪提个醒,“大爷,咱家给侯府的礼物,可得提前收拾出来。再让琼花姑娘检查一下,可有错漏,明天咱们要带去,万不能出岔子的。”

“是啊,你不说我都欢喜的忘了。”听了孙管事的话,秦凤仪连忙让琼花去检查了。孙管事让揽月辰星明日必要换干净的衣裳,连带明天跟着出门的侍卫,都要换上新衫,如此方不堕他家大爷的威风。

至于他家大爷,其他事可能要孙管事提醒,唯有一事是不必的。因为,不必丫环帮忙,他家大爷就开始挑选明天去景川侯府穿的衣袍,冠子,靴子,佩饰,这些,都是要提前预备出来的。

及至这些都预备出来,也到了吃晚饭的时辰,秦凤仪用过晚饭,再泡个香汤,直泡得香喷喷的,便早早上床睡觉,早些歇了,养足精神,明天过去,除了看阿镜妹妹外,一定要给景川侯府的老太太留个好印象才成。

这么想着,秦凤仪忽想到一事,支起身子道,“琼花姐姐,先时我买的那个赵东艺焗过的玉色方口瓶,你把它包好,明儿我过去时一并带上,阿镜妹妹喜欢这个。”

琼花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秦凤仪想想,再无他事可牵挂,便放下心来,怀里抱着小镜子,开开心心的睡了。

秦凤仪睡得很早,也睡得很熟,这些天所有的劳累、疲倦、打击、拒绝,似乎都随着景川侯府的点头而得到了最大的报偿,以至于秦凤仪睡熟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想来梦境正好。

秦家是阖府欢喜,相对的,景川侯府诸位主子则是滋味不同。

景川侯是侯府的大家长,大事自有他做主,景川侯先与自己母亲说了让秦凤仪第二日来家拜访之事。李老夫人年不过五旬,从老夫人的相貌便可得知,景川侯的眉眼多承自于这位老夫人。李老夫人笑道,“可见这位秦公子有些过人之处。”

景川侯道,“差得远呢。”

尽管母子二人相貌酷似,但景川侯一向肃穆,李老夫人则是性子柔和,她微微笑道,“阿镇啊,你自小很知上进,不必我如何管束,便能做得很好。你对自己严格,故而,看人也偏于严肃。这位秦公子,我虽没见过,也听过他的一些事。不说别的,咱家这样的身份,你又是个威严的,就你这性子,想来没给过秦公子什么好脸色。一个盐商家的公子,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不说,我听说,人家不过十六岁,头一遭来京城。如今非但有了些名声,咱家还真得考虑一下他这事。这难道不是本事?”

“死缠烂打,没皮没脸,一无学识,二无才干,招蜂引蝶,跳脱猥琐。”景川侯道,“如果这些是本事的话,挺有本事的。”

李老夫人一乐,“我不信,咱们阿镜的眼光,必有独到之处。”与儿子道,“儿女之事,不同别的事。想来你心里也明白,不然,他死缠烂打,你一张帖子递到京兆尹,立刻就能把他下了大狱。可咱们不能这么做,为什么?这不是一个人的事。倘阿镜要高门大户的亲事,咱们与平家早定亲了,那孩子,她是真的不愿意平岚。话说回来,再高贵的门第,阿镜过去倘过不好日子,这联姻也没用处。这个秦公子,听阿钊说十分真心。让他来吧,我早想见一见他。”

因是母子二人的私房话,又关系爱女的终身大事,景川侯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道,“原本,我想多看看。可这小子把这事闹得满城皆知,再叫他折腾下去,就越发没个体统了。这个秦凤仪吧,十分奇怪。”

“怪在哪里?”

“你乍一见,总觉着跟个二百五似的。”

李老夫人笑道,“你也是做长辈的,如何这般促狭晚辈。”

“娘,待你见过就知道了。初见感觉天真直率,毫无心机,娇纵任性,不虑后果,可今天他见了平岚,所言所行,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说话应对,竟不落下风。”

“那这是个出众的少年啊。”李老夫人这样一说,景川侯露出个惨不忍睹的样来,“娘你明天见过他再说吧,我真是不晓得,阿镜的眼睛是怎么生得,怎会相中这样的人。”

李老夫人愈发好奇,笑道,“那我更得见一见了。”

景川侯的感觉很矛盾,秦凤仪折腾一个多月了,这答应了秦凤仪来家里,景川侯又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再多看一看。今日说不得是这秦家小子突然吃了什么开窍丸,不然,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应对了?

算了,反正也只是答应让秦凤仪过来请个安,又没答应他别个。

对于女儿的终身大世,景川侯是极其慎重的。

景川侯夫人自然也听说了明日秦凤仪要过府请安的事,景川侯夫人还特意问了丈夫一回,景川侯道,“是啊,秦公子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明儿你陪老太太一同见见他。”

景川侯夫人关心的显然另有他事,“侯爷,阿镜的亲事,不会真定给这位秦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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