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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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氏道,“你六舅爷着人来找你爹,他去了你六舅爷家里。”

见家里都好,赵长卿又去了苏先生院里,苏先生笑,“总算起来了。”

赵长卿是极佩服苏先生的,昨天心急之下,她虽不似凌氏那般六神无主,也没了主意,多亏苏先生指点迷津。闲说了几句,赵长卿不禁问,“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楚哥哥能帮忙的?”

苏先生笑,“这还不简单,楚将军在边城任职,已有六年了。他是边城大将,可不是寻常的小官。别以为楚将军高高在上,其实这城里的大事小情,他若是想查,多半是瞒不过他的。”

赵长卿依旧似懂非懂,“就算将军府查事情好查,怎生那般快?爹爹带人寻了半日都没寻着。”

苏先生掰碎了解释给她听,“这边城里有平民,有大的家族,还有各级小官吏,再有各种捞偏门的,来此地行商的。其实,各处地方都差不多的。因为不论哪一行,都不缺头领。什么叫能吏,能吏就是对治下各行当的头领熟悉且具有掌控力的人。楚将军在边城六年经营,自然会有些成果。我叫你去找楚公子,便是这个原因。你爹爹找不到人,是因为他没找对人。只要找对了人,他们丢的时间尚短,那拐子不一定来得及脱手,自然不难找。”

赵长卿惊叹,“难道楚哥哥竟跟这些捞偏门的都有所联系?”

“一个拐子算什么?但是,拐子不是单独存在的,他拐了孩子就得卖,卖就得有人接手。有买卖,就是一条生意。这些偏门生意,照样是有人管的。”苏先生道,“楚公子只要认得经营这些偏门生意的老大就行了,难道还需要他认识一个拐子?”

赵长卿这才算真正明白,“原来如此。”

苏先生问,“那位使人寻衅阿宁阿白的冯简,难道你们出门得罪过他吗?”苏先生是不认识此人的,她也细问了苏白赵长宁,两人都不认得冯简。

赵长卿险些忘了此人,且她是再想不到是冯简在学里指使小学生寻衅赵长宁与苏白。赵长卿道,“并没有得罪过他啊。倒是冯太太,说话不着边际,上回去给老祖宗请安时碰巧遇着冯太太,竟拿我打趣,我说了她几句罢了。这种连口角都算不上,冯公子如何会计较这个呢?”

苏先生长长一叹,“若是为这种连口角都算不上的小事就使人寻衅阿宁阿白,这个冯公子心胸之狭窄,简直世所罕见。就不知拐子的事有没有他的份了?”

赵长卿也是跟着心下一沉,道,“待爹爹回来,我仔细问问爹爹就知道了。”

“不论有没有他的份,一定要小心此人。”

赵长卿正色应了。

寻衅赵长宁苏白的事,是冯简干的。

朱家是大族,家族内子弟虽然可以免费念书,但,小学生家境也不一而同。有那些穷困的小学生,眼皮子浅些,冯简使些银钱叫他们去寻衅赵长宁苏白,就是为了为难为难两人。

不过,要说拐子的事,倒是赵长宁他们运气不好,为了抄近路走了暗巷,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与冯简并无关系。

赵勇自朱家回来,道,“朱家小五房的贤大伯和诚大哥去寻六舅,跟我说了不少好话。说过两日摆酒,请咱们过去,让冯家小子给阿宁赔礼道歉。”

凌氏早恨透了冯家,咬牙道,“黑心的野杂种,论起来不是实诚亲戚,可也不是外人。我跟他娘在上次给老祖宗请安时还是头一遭见面,冯太太无礼的很,打趣咱们长卿,长卿就玩笑了几句,正经连口角都算不上。原来,从那儿就记恨咱们了!阿宁好几天在学里挨先生的打,我还说他淘气,不想竟是冯家小子背地里算计咱们阿宁!这拐子说不得就是冯家小子找的!这样丧天良的东西,去吃哪门子酒!你也忒好性儿了!”

“若拐子是冯家小子找的,我再不会这样算了的!”赵勇道,“昨天拿住了拐子就秘审过了,他并不认得冯家小子。就是看到阿宁他们三个年纪不大,穿的也不是上好,便一时动了念头。”

凌氏心烦道,“我实在不想见冯家人,这事以后再说。给将军府的礼已经备好了,你看一看可合适,明天送去吧。”

赵勇接过礼单,问,“长卿的字。”

凌氏笑,“我那两笔字哪好拿出手,要说孩子们念书也有好处,遇着抄抄写写的事格外方便。”

赵家家底子寻常,也拿不出太好的东西,赵勇道,“就这样吧,明天我送过去。”

凌氏念叨,“这人跟人哪,你说将军府那样高贵的门第,跟咱们这样的小户人家来往,也不会看不起咱们。咱家有了事,人家还肯援手。冯家这好歹是远亲呢,不要说是亲戚,哪怕不是亲戚,寻常开个玩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事,就这样记恨咱们家。这次是给咱家查出来,冯家小子赔礼道歉。可先时那点不算事儿的事儿,他还记恨到去算计咱家阿宁。这次面儿上赔礼道歉,更不知要做出什么来了。”

“我实在不放心,要不还是叫阿宁在家里念书吧。”凌氏牵肠挂肚的不放心儿子。

“我已经托人打听了,想着雇两个可靠的人,以后专门管着接送他们去学里。”赵勇同亲娘赵老太太一个观念,道,“就是阿宁,多叮嘱几句就是。男孩子,不能总关在家里,闷也闷傻了。”

见丈夫也这样说,凌氏终于不再说什么,只是夫妻两个就儿子的安全问题细细的商量了许久方才作罢。

赵长宁险些被拐之事,对于赵家自然是天塌下来一般的大事,对于楚渝,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对于此次举手之劳的成果所带来的意外之喜,是楚渝所料想不到的。怪道那些话本子戏台上总爱唱些英雄救美的戏码,哪怕英雄不是救美,而是救了美女的家人,这种满是祟敬仰慕感激的小眼神儿,简直比吃了龙肝凤胆都要受用好不好!

楚渝心里美滋滋地,嘴上还客气着,“一点子小事,赵叔还专门打点了厚礼,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家里东西有限,也算不得厚礼。”赵长卿小荷才露尖尖小的湖面上收回视线,笑道,“再说了,你觉着是小事,对我家,可是比天塌下来还要大的事。”

“事自然不是小事,我是说,找阿宁他们并没费什么力气。”楚渝纠正一回自己的表达,道,“你有急事来找我,说明你没把我当外人,我高兴还来不及。”

赵长卿心里感激楚渝,想了想道,“我给你做个荷包吧。”

楚渝道,“你原本就还欠着我呢。再说,荷包有什么稀奇,倒是上次阿越及笄礼,看你给她绣的插屏很不错。她及笄,也是我十五岁生辰,你就只送我两个双鱼荷包。这差别也忒大了吧?我早就想说说你这偏心眼儿的事。”

赵长卿道,“楚姐姐及笄礼,你又不及笄。再说,双鱼荷包还不是你自己要的,现在又挑这个。我还没问呢,那天我急匆匆的找你帮忙,赶上你在大营议事还没回家,楚姐姐差人叫你回来,楚将军没责怪你吧?”

说到这个,楚渝立刻苦了脸,“谁说没有,可是一顿狠打。”说着他还揉了揉肩。

“啊!打的厉害吗?现在还没好吗?”赵长卿十分担忧。

楚渝叹,“哎,把侍卫都打发走了,这中午的药还没人给我上呢?”说着,他还瞅了赵长卿一眼。

赵长卿想着楚渝惯会撒娇,如今又这样诉苦,反正也没人看到,便说,“要不一会去屋里,我悄悄的给你上药,你可别说出去。”叫人知道不好。

楚渝坏笑,“你知道我伤哪里就毛遂自荐的给我上药?”

“不是背上吗?”看楚渝摸肩就摸了好几次。

楚渝嘿然一笑,“屁股上,要不要看?”

赵长卿就是个笨蛋也知道被楚渝耍了,赵长卿哭笑不得,嗔道,“就你这样,可见平日挨打一点也不冤。”

楚渝笑,“哄你开心而已。我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那天他还问我有没有把阿宁他们找回来,就是我母亲也说幸而找回来了,不然赵叔赵婶得多伤心呢。”赵家的确门第不显,虽然只是赵长卿与楚越之间交往,不过,但凡应季的瓜蔬,赵家总会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送上一份。每年都是如此,时间久了,总有情分。故此,连楚夫人都问了一句。

赵长卿笑,“你没受罚就好。”

楚渝道,“其实也是阿宁他们运气差,他们年纪小,钻了暗巷,身边又没跟着大人,那拐子临时起意罢了。”

赵长卿问,“真的不是受人指使吗?”

“你说姓冯的那小子?”楚渝道,“那拐子已经审过,我使人盯了姓冯的几日,拐子的事的确跟他没什么关系。不过,这种地道的小人,以后不要理会。”

赵长卿道,“不用你说,我家也不会再跟他家打交道了。”

“你家怎么得罪了这种小人?”楚渝只知道冯简收买小学生算计赵长宁苏白的事,至于两家有什么过节,并不清楚。

赵长卿便把那点完全算不上过节的小事说了一回,“也是我嘴快,当时瞧着冯太太那幅嘴脸心里不舒服,就回了她几句。可这也说不上得罪谁,还是冯太太先拿我打趣。就是皇帝家也没有不许别人说话的理啊。”

楚渝道,“要不我帮你做了冯家小子?”

“别胡说。”赵长卿道,“只要拐子的事确实与冯公子无关,我就放心了。他拿钱收买几个小学生,其实也只是小恶,哪能为这点事就要人命?何况经此事,冯公子肯定也得受些教训。像你说的,以后两家不要来往就是了。其实我们原也没来往过,那次还是头一回见面。”楚家行事,从来低调,这种因些许小事便取人性命的事,楚渝若敢干,叫楚将军知道得打死他。

赵长卿对于楚渝如何找到赵长宁几人很是好奇,就问了楚渝。楚渝笑,“这城里捞偏门的几家是有数的,他们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人手。只要确定阿宁他们在哪儿丢的,直接找人问一问便清楚了。”

原来真如苏先生所说,赵长卿道,“可是,楚哥哥你是官,那些人是贼,彼此也会有来往吗?”

楚渝笑,“若说是贼,这几千年也没见真正海宴河清过。哪怕将这些人清理了一茬,也会有新的再冒出来。既如此,倒不如心中有数就是。只是,这拐孩子的勾当未免太阴毒了,青天白日的明抢,也太不把官府放在眼里。知府大人已经下令严查。”

“是啊,阿宁险些丢了,我都急得了不得。可见若是别人家丢了孩子,也是一样的心。若只是那些街上收收保护费的闲汉,忍忍也能过去,唯独干拐子这行的,真是阖该天打雷霹。”

“哎哟,如今连收保护费都知道了。”

赵长卿笑,“我又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当然知道。”

楚渝笑,“我险忘了,你还跟人在外头合开了包子铺,是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楚渝对赵长卿的事一清二楚。

“楚哥哥怎么知道的?”

“有一回在街上遇到阿宁,他还请我吃包子来着。”楚渝心说赵长卿人不大,竟还学人合伙做生意来着,又有些觉着好笑,打趣的问,“投了多少银子?可回本了?”

赵长卿道,“我们是三家合伙,我跟先生各投了三十两,去年就回本了,我还赚了三十两呢。”

“不得了不得了,看不出妹妹这般会过日子。”又逗她,“你既赚了这许多银子,怎么也没见你请客来着?”

赵长卿心知楚渝在取笑她,笑睨楚渝一眼,装模作样道,“这叫闷声发大财,当然不能到处跟人说。”

楚渝哈哈大笑,“抠门就说抠门儿,还闷声发大财!”

“好了好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就是。”赵长卿道。

楚渝刷的甩开手中的泥金折扇,扇了两下,道,“这可真难得,铁公鸡要拔毛,我可得想个好去处。不如就去摘星阁上请我一次吧。”

“那得多贵啊!”赵长卿一脸肉痛,道,“去那里吃一回得好几两银子呢。要不,我请你吃包子吧。”

“亏你张得开嘴,包子才几个铜板!那也能算请客!”楚渝道,“下次休沐我就有空,你记得提前去摘星阁订好位子。”

赵长卿咬咬牙,道,“既如此,不如把楚姐姐、梁哥哥也请来,连带着阿宁阿白…”她还没说完,就给楚渝拿扇子敲了脑门一记,楚渝笑斥,“你这是请我呢,还是拿请我做噱头,广作人情啊?要请就请我一个,你要叫上别人,我是不会去的。”

赵长卿道,“平日里挺大方的,怎么忽就小气了?”反正是请客,赵长卿便想把朋友们都叫上。

“我天生就小气,你到底请是不请啊?给句痛快话!”

“请!请!”赵长卿只得道,“只请你一个,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楚渝捏着扇子柄笑,“到时打扮得鲜亮些,别坠了我的名声。银子也带足了,别等吃完饭叫你付银子,到时跟我说‘楚哥哥,哎呀,银子忘了’什么的。”

赵长卿气笑,“你也忒小看我!”

楚渝再三叮嘱她,“你不许带阿宁他们,知道没?”那些跟屁虫,他实在受够了!

“我又不聋。”

楚渝早有准备,对赵长卿道,“算了,到时我去摘星楼定位子吧,省得你一个丫头不方便。别跟家里说单独跟我吃饭,就说是阿越请你,到时我派车去接你,你只管带足了银子等着就是。”

赵长卿都乖乖应了。

楚渝满意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103章

虽然叫赵长卿请客有吃软饭的嫌疑,不过,楚渝天生怪癖,他偏就是喜欢看赵长卿抠门又不得不请客的肉疼模样。

好容易盼到休沐,楚渝换了簇新锦衣,捯饬的光鲜亮丽去赴约。这种单独同喜欢的小女生吃饭的感觉,其中神妙简单难以用言语形容。楚渝早早到了摘星阁,在等赵长卿的时间忍不住摸出偷偷带在身上的小镜子照了好几回,生怕自己哪里不够英俊潇洒。

楚渝瑞气千条的开好屏,就等着赵长卿来了。左等右等,终于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有心出去迎一迎,不想心下一转,还是按捺着雀跃的心情坐在椅子里装出一幅啥都不知道的模样。马上就听门被叩叩敲了两声,接着就见一青衣小子推门进来,笑嘻嘻的叫了声,“楚哥哥。”

楚渝正在装模作样喝茶,听到赵长卿唤他“楚哥哥”,他才拿捏好架子抬起头来,这一抬头不要紧,楚渝险没把茶杯吞下去,再顾不得装样子,他瞪着两眼,指着赵长卿问,“你这是什么鬼样子!”

“这可怎么了,以前出去骑马不是常这样穿吗?”赵长卿一身男子青衫,连带一头鸦青秀发都梳作男子发髻,还似模似样的别一根玉簪,唯有腰间滚黑边儿的寸宽腰带勒的细细还有几分看头。要说赵长卿这样打扮,俊俏倒也俊俏,只是,他楚公子又不是断袖。

真是傻妞一个,好容易两人单独出来吃饭,不知打扮得漂亮些,竟弄出这种不男不女的样子,半点儿不知他楚哥哥的心!

楚渝不乐道,“又不是叫你去跑马,穿成这样,真给我丢脸。”

“我丢也是丢自己的脸,哪里会丢你的脸。”赵长卿自己倒了盏茶,问,“你这是怎么了,我以前这样穿,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忽然嫌弃我来!”

楚渝心下一动,笑道,“我哪里是嫌弃你,我是心疼你啊。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还不是担心你不舒坦么。”

赵长卿一时没听懂,楚渝斜着身子凑到越长卿跟前儿,眯着眼睛道,“真是傻妞,以前你平的跟男孩子一样,自然穿啥都一样。你现在好容易长大了些,怎么忽又平了,哎哟——”话没说完,就挨了赵长卿一巴掌。

赵长卿羞的脸都红了,瞪眼嗔道,“要不是早认识你,今天非揍你个半死不可!”

楚渝反是摆出偌厚脸皮,“我是拿你当妹妹才提醒你一声,我可是看着阿越长大的,勒着怪难受的吧?”万一勒得不长了,吃亏的还不是他!他关心自己的福利,难道有错吗?故此,楚渝当自家事一般点拨赵长卿一句。他还打算等回家打听打听可有丰胸的食谱,叫他家卿妹妹补着些才好,可千万别真勒得不长啊。

赵长卿听后更是羞恼,忍无可忍又给他一巴掌,“闭嘴!”

“所以说,以后还是穿那些小裙子小花钗才好。真是的,越大越不会打扮了。”楚渝见赵长卿脸都红如桃花一般,偷偷欣赏片刻方不再说这个,大度道,“行啦,下回长个记性才好。今天好容易你请客,我得多点些好吃的。”

“点吧点吧,不论点多少,你都给我吃了!”赵长卿没好气道。身为一个女人,竟然被说那里,赵长卿既恼且羞,嘴巴都不自觉撅了起来,更是惹得楚渝偷笑,唤了小二进门,熟练了点了几个菜就令小二下去了。赵长卿不满,“我还没点呢。”

“行啦,我点的有你爱吃的。”楚渝道,“跟哥哥在外头,你听哥哥的就是。”

赵长卿哼哼两声,又抓起茶盏喝茶,楚渝及时的给她续上一盏,道,“咱们相熟,我才把话说的直白些,你还真气了?”

“当然生气,再熟你也不能说这个。”赵长卿说他,“哪里像正经人说的话,要不是跟你认识好几年,我还得以为你是那种轻薄浪荡子呢。”

楚渝笑,“就是因认识你好几年,才跟你说。若是换个人,求我我都不说。”

赵长卿哼道,“少往自己脸上贴上金,你去跟别人说一说,保管你一开口就得给人一巴掌抽断狗牙!”

楚渝贱兮兮的眦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厚着脸皮笑,“我是狗牙,妹妹是象牙,也叫我看看吧。”

赵长卿给他气笑,正想说什么,小二送上菜来,赵长卿立刻端正了脸孔,一把将楚渝推开,唤小二进来。楚渝瞪小二一眼,暗骂:个没眼力的狗东西!

满满一桌子好菜呈上,两人就专心享用美食了。当然,楚渝还是很有兴趣讨论一下“象牙”与“狗牙”的事,但看赵长卿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也就专心照顾她吃饭了。

其实,赵长卿胃口有限,倒是楚渝的食量方令人叹为观止,满当当的一桌菜,赵长卿每样吃上两口就饱了,余者都进了楚渝的肚子。

赵长卿吓一跳,连连说,“饱了就别再吃了,小心撑着。”

楚渝正色道,“那怎么成,刚刚卿妹妹明明说叫我点多少吃多少的。”

赵长卿不上他当,笑道,“以前竟不知你是个饭桶来着。”当然,往时楚渝饭量也不小。

楚渝笑,“这回知道了?”

“不觉着撑就吃吧。”赵长卿反是不劝了,还给楚渝把盏执壶,添满酒盅。

楚渝笑,“汝子可教也。”满满喝了一盏酒,道,“自来武功高手,饭量大些也是寻常。等见了我师父你就知道,这么一桌子都不一定够他吃的。”

赵长卿不禁问,“楚哥哥联系到你师父了?”

“那是自然,不然也不敢叫你请客哩。”

“少来,就是平日里你叫我请,我也请的。”赵长卿自己已经饱了,便在一畔给楚渝布菜,嘴里还道,“多吃菜,少喝酒。”

要说这人哪,总是偏心的。若是楚夫人这样叮咛嘱咐的照顾,楚渝一准儿觉着自己老娘絮叨,可换了赵长卿又给他布菜又陪他说话,楚渝就心下颇乐,怎么看怎么觉着他家卿妹妹一幅贤良小媳妇模样,受用得了不得。索性慢慢吃将起来,一顿饭,直消磨到下晌去。

待叫得小二算账,共是五两六钱银子,好在赵长卿早有准备,从荷包里数出银子,还多给了一钱,大方又气派的说,“赏你的。”

小二千恩万谢的谢了赏,楚渝笑睨真长卿一眼,赵长卿与他一并出了摘星阁,悄声问,“这回没丢你的脸吧?”

到什么样的地方就得讲什么规矩,节俭会过日子是一回事,也不能节俭到小气,在外头叫人笑话。赵长卿这般给他长脸,楚渝含笑颌首,心下得意至极,对赵长卿道,“咱们再往街上逛逛,天时还早呢。”

赵长卿道,“傍晚我可就要回家了。”

楚渝笑,“放心,误不了时辰。”

楚渝并没有真带着赵长卿逛街,倒不是顾忌男女大防,边城里男孩子女孩子一道出门的多了。楚渝是担心自己的身份,两人门第有些悬殊,叫别人瞧见了,未免多想,于赵长卿名声不好。她带赵长卿另去了一处宅院。

赵长卿见是处三进宅院,不大不小的样子,中庭一株合抱粗的合欢树冠盖亭亭,几能遮荫整个庭院,进得屋去,也极是普通,家俱不过松木,只比赵家略强些罢了。可是,楚渝带她长驱直入,这也不大可能是别人的宅子。赵长卿问,“楚哥哥,这是你的宅子吗?”

待小厮上了茶,楚渝轻笑,“算是我的私房吧。”

“家里不知道吗?”

楚渝笑瞟上茶的小厮一眼,道,“只要阿禄别吃里爬外把我卖了,没人知道。”

阿禄是楚渝的贴身小厮,连忙笑道,“爷出去打听打听,我的嘴比那蚌壳子还紧三分,只要爷交待的事,我跟谁说过?”

楚渝一笑,打发他下去了。楚渝问赵长卿,“觉着我这院子如何?”

“那我可说实话了。”赵长卿已是心中有数,笑,“想来这宅子楚哥哥也是新得的,别的不说,就这摆设也配不上楚哥哥的人品啊。”

楚渝哈哈直笑,“哎哟,还会拍我马屁了。”他呷口茶,起身笑道,“来,跟我四处瞧瞧,我也是刚着人置办了这处小宅子,想着怎么收拾收拾住着舒坦,你给我出出主意。”

赵长卿跟在楚渝身畔,好奇的问,“你置办私宅做甚?平日里都要当差,偶然有空不过休沐那几日罢了,难道还有空过来住?”

“说你笨还不承认,只管看着帮我收拾收拾。”

赵长卿眼珠一转,打量楚渝一阵,凑上前神秘兮兮的问,“莫不是有了相好儿,要金屋藏娇?”

楚渝险给她噎死,拉开她的手心拿扇子敲一记,斥道,“别胡言乱语,这是给我师父住的。”这傻妞,难道竟是半点领会不到他的心意么?

赵长卿嘿嘿一笑,忙又一脸正色道,“我就说么,楚哥哥再不是那样的人,我就随口一说,楚哥哥,你可别放心上啊。”

“你这嘴脸变得倒快,怪道连孔夫子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楚渝一笑,叫着赵长卿到处瞧过宅院,赵长卿倒是尽心尽力的给楚渝出些主意,先问过楚渝师父是什么样的性子喜好,才说屋子如何收拾,如何分派人手,也说的条理分明,连带院子里合欢树下摆一套桌椅也想到了。再到细处摆设,更是细致琐碎,哪怕楚渝很喜欢跟赵长卿在一处说话也听得头晕,连连笑道,“罢了,我这一时哪里记得住,你回去写个条陈给我,反正我师父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待我下次休沐,咱们再在一处商议。”

赵长卿想了想,“这也好。”她瞧着这处小院子实在喜欢,心里又有了新主意,道,“楚哥哥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也有一些私房,虽然不能买这样好地界儿的院子,差一些的地界儿也买得来。赶明儿我着人去经济那里问问,拿私房买个小院子,收拾收拾再租出去,也是个进项。”

楚渝打趣,“哎哟,卿妹妹这样会过日子,以后谁娶了你可是有福气。”

赵长卿脸上微红,嗔他,“又说这样不正经的话。”

“哪里不正经,句句都是大实话。”

赵长卿简直给楚渝打趣的脸皮都厚了几分,她扭捏了一会儿也就放开了,道,“会过日子还不好?再说,我这也不单是为了让谁有福气。说到底,不论男人女人,其实终得靠自己的。男人若自己没本事,不说别人,恐怕自己媳妇也看不起他的。女人也是一样,自己提不起来,窝窝囊囊的没个样子,以后少不了被人欺负。人心可能天生就是这样的势利。”

楚渝笑,“看你这口气大的,还说到人心上头去了。照你这样说,亏得我还不算无能,不然岂不是连卿妹妹也瞧不起我了。”

“我只瞧不起坏心肠的人,若是好心人,哪怕无能软弱些,我也瞧得起。”赵长卿叹,“可是,这世上像我这样好心的人有几个呢?”

初时听赵长卿说话,楚渝觉着倒有些道理,他并非不通世事的大家公子,自知赵长卿这“人心势利”的话虽不中听,却是地道的大实话。只是再听到赵长卿感叹“可是,这世上像我这样好心的人有几个呢?”。楚渝实在忍不住一阵好笑,道,“别人要自夸,也得委婉些,妹妹倒是直爽,是不是嫌我今日没赞你三两遭,妹妹按捺不住,就自吹自擂起来!”说着,又是一通笑。

赵长卿回头一想,也自觉好笑,眼睛弯起来,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嗯,知道知道,妹妹是打心里觉着自己好来着。”

因楚渝笑个没完,气得赵长卿擂他两下子,他才觉着舒泰,同赵长卿细细的说起话来。及至天色将晚,楚渝亲送了赵长卿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古人约会什么样子呢?????好难写,又不能直接啾啾啾~~~~~

第104章

赵长卿回家时,凌氏正在老太太屋里说话,待赵长卿请过安,凌氏笑,“先去换了这身小子衣裳吧。”

待赵长卿换了衣裳回来,听凌氏正在跟老太太说买宅子的事,赵长卿不禁问,“咱家这是要买宅子么?”

凌氏笑,“是后邻你翔三伯家的宅子,他家如今发达了,早置了房屋搬到了牌坊街酸枣胡同的大宅子去了。这几年,他家宅子一直都是租出去的。咱家人口越来越多,如今倒可凑合,也得为将来打算。你们年纪渐渐大了,你同老太太住这几间是极好的。阿宁阿蓉待大些总不能一直住在耳房,还有阿宇,以后也得有自己的屋子。再者,你爹爹托人去寻了,想着先寻两个有些功夫的,一是可以护院,二则以后阿宁他们上下学接送也便宜,这样也能叫来福空出手来专门在门房听差。还有,阿宁念书上不算太出众,却也不笨,咱家本是军户,你爹爹是想着叫他以后考武举,又想着给他寻个武先生。这随便一算,可不是家里屋子不宽裕。正好你翔三伯他们是两进的宅子,若是咱们打通了,这一下子就宽敞起来了,再多些人也够住了。”凌氏显然早跟丈夫盘算好了的。

赵长卿笑,“这倒是了。”又说,“如今现成有桩巧宗,我正要跟母亲说,就是不知阿宁有没有那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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