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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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番外南京之下
闻氏夫妇说话时, 陈萱还没休息, 刚给四宝儿洗好澡, 魏宏又往洗手间去了。这孩子自从到了闻家, 一下午得去了四趟洗手间。陈萱问魏宏是不是不舒服, 魏宏躺在爸爸妈妈中间, 很认真的说,“没有不舒服, 就是觉着有洗手间真好。”
好吧,在北京住四合院儿都是旱厕,陈萱魏年都没有不习惯, 魏心一向适应性极好,魏宇有些娇气包臭讲究啥的,被爸爸开导了几句。四宝儿还小, 这孩子只要有吃有喝有妈妈就啥意见都没有。就是小小的魏宏,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 陈萱先前还觉着小女儿经大儿子更懂事。
想到这个孩子一向话不多,陈萱摸摸小女儿的头发,说,“那怎么先前不跟妈妈说呢?”
“妈妈你也没办法呀。我研究了一下,大伯家没有下水道系统,邻居家也没有, 可见四合院里都是这样的。又没有办法改变,抱怨也没用啊。”魏宏逻辑之清晰强悍,不要说远胜同龄人, 更是胜过长她五岁的哥哥魏宇。魏宏很鄙视魏宇的行为,难得孩子气的说了句,“我又不是大哥那个娇气包。”
陈萱很怜惜小女儿,她曾辅修过儿童心理学,知道父母对于第一个孩子往往有最多的爱,对最小的孩子也会很疼爱,中间的孩子则会有些忽视。陈萱生孩子隔的时间都长,她对每个孩子都是小心翼翼的精心养育,就担心孩子会觉着受到忽视,认为父母不疼她。陈萱同魏宏说,“阿宏今天跟妈妈一起睡吧。”
魏宏道,“四宝儿跟妈妈一个被窝儿哪。”
“今天让四宝儿跟爸爸睡,你跟妈妈睡。”
魏宏思考了一会儿,说,“那好吧。”
然后,睡的跟小猪仔儿一样的胖宝宝四宝儿就被妈妈转移到了爸爸被窝儿里,魏宏到妈妈的被窝跟妈妈一起躺着。魏宏说,“妈妈,为什么爸爸不产奶呢?要是爸爸产奶,就能让四宝儿跟妈妈睡,我跟妈妈睡了。”
魏年问小女儿,“你不喜欢跟爸爸睡吗?”
魏宏道,“我是大女孩儿了,不能跟爸爸在一个被窝儿。等我十岁,我也就不跟妈妈一个被窝儿了。”
原本,魏宏的计划是跟妈妈一起睡到十岁的,没想到六岁时弟弟四宝儿的到来,打乱了魏宏的计划。陈萱跟女儿商量着,“你大哥六岁的时候,妈妈生了你。然后,你大哥就自己一个房间睡觉了。你六岁的时候,妈妈生了四宝儿,要是阿宏你还想跟妈妈一起,不如这样,咱们商量出个计划来,每个星期中的一天,你可以过来跟妈妈睡,好不好?”
“好。”魏宏很高兴的应了。她小小的身子依恋的偎在妈妈怀里,很快就睡熟了。
魏宏于兄弟姐妹中,一直是最冷静最有逻辑的一个,但是,这个孩子,也是最长情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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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陈萱五点钟左右便起床了,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也就是冬天会晚上一个小时,六点钟起。
陈萱起床后都会去院子活动一下筋骨,看会儿书之类的。魏宏也跟妈妈一起起床了,看爸爸和四宝儿还都在呼呼大睡,魏宏内心深处很鄙视早上赖床的人。(魏年:夏天六点钟起床就算赖床了…)
总之,魏宏是和妈妈一样勤奋的姑娘。早上跟妈妈一道起床,一道做运动。闻老夫人上了年纪,睡眠渐少,所以,早上起的也早。三人在花园里散步,魏宏听着长辈们说话,知道姥姥昨天很晚才回家,一会儿就能见着了。陈萱道,“妈妈和闻叔叔一直这么忙吗?”
闻老夫人笑道,“在他们的职位,忙一些是好事。可有时又觉着,未免太辛苦。好在他们是习惯了的。要我说,还是阿萱你这样做学问做研究的好,心里清静,一样有所成就。”
“各人有各人的才能,我性情偏于严谨,少于变通,适合做这方面的事。妈妈和闻叔叔不同,他们的长处在于国家政治的层面。每个人尽己所能做好自己擅长的事,就很好。”陈萱道,“我跟老夫人的看法不一样,我倒觉着忙是好事。人要是总闲着,反是觉着日子没意思。人这一生,是需要一份事业做支撑的。像老夫人您,您把闻叔叔培养的这样优秀,六十岁的时候因为不放心孙辈,还跟着孙辈一起出国,关心他们的学习和生活,看他们有出息,您肯定特别有成就感。”
闻老夫人很早就对陈萱的语言艺术感到折服,但每次听陈萱说话,总是更加的心情愉快。说到儿孙,闻老夫人脸上都忍不住浮现出骄傲之色,她道,“闻韶他们是多亏了你的引导。”
“我只是姐姐,您却是长辈。”
“以前我也觉着,我做为母亲做为祖母还不算失职。不过,阿萱,你比我更好,比你妈妈也要好。” 闻老夫人早就不显摆江南名门的事了,她是真心佩服陈萱的人品,闻老夫人道,“如我,是尽了长辈的职责。如你妈妈,她更注重自己的事业。你更不容易,你的学习研究都很出色,可养育儿女方面,也能付出很多心血。这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事。”
陈萱笑,“养育儿女也不是我一人付出,阿年哥、我们家老太太都帮了不少忙,孩子们也懂事。要是换我一人,哪里忙的过来呢。”
大家闲叙一二,就到了魏宏早上学诗的时间,小魏宏跑回房间把自己的诗词书籍拿出来,就在小花园儿里大声的郎读背诵起来。陈萱坐在一畔听着,魏宏是兄弟姐妹中最有计划最有条理的孩子,陈萱教导孩子向来是小时候手把手的教,所以,孩子们小时候不论诗词还是数数、简单的计算,陈萱都是亲自教的。孩子们入学后,学会查字典的时候,陈萱就让他们自己选诗词,自己背了。有不认识的字,可以问父母长辈,也可以自己拿字典来查。
魏心魏宇都是懒鬼,能问父母的从来不自己查。魏宏就不一样,这孩子会提前一天做预习,不认识的字提前查好,第二天早上背诵。陈萱特别欣赏魏宏这一点。
人家魏宏还不只背了首诗,之后,还读了一段拉丁语。她读的学校会教一些拉丁语,魏宏是在美国出生,她的英文自然没什么问题。拉丁语因不是常用语,所以,暑假期间魏宏也会坚持学习,以免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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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先生闻夫人起床时,魏宏早上的功课都结束了。换了魏心魏宇在花园里背诗,尤其魏宇这不老实的小子,竟然背一首以前背过的,想糊弄过关,结果被妈妈发现了,挨顿批评不说,还要背两首新诗赎罪。魏云受此影响,也翻出书来看了会儿。魏老太太的乐趣则在于坐在一畔听孙子孙女念书的声音,总觉特别带劲儿。
闻先生闻夫人知道孩子们在学习,便没去打扰,待孩子们背好诗,这才一家子在小花园儿说话。彼此十年未见,孩子们都长大了,长辈们也多多少少都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闻夫人身材保持依旧完美,除了眼尾多了几丝细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肩背笔直,一身浅藕合色的旗袍,端贵优雅至极。
说真的,陈萱与闻夫人的相貌并不肖似,尤其,如今两人的气质更加完全不同。相较于闻夫人一丝不苟的精致,陈萱则更多是西裤白衬衣式的简洁随适,这些年,陈萱身上的书卷气愈发明显,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由内而外的舒展与自信。腹有诗书气自华,苏东坡这句诗文在陈萱身上得到了最大的展现。
一个人的生活是好还是不好,是真的可以看出来的。
闻先生都说,“阿萱的气质越发好了。”
陈萱带着孩子们同长辈打招呼,“妈妈和闻叔叔还是老样子。”除了魏心,三个孩子都是第一次见姥姥、姥爷,魏宇四宝儿倒没啥,这两个孩子跟他们父亲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闻夫人知道,魏家男人基本上都是这种高鼻深目白皮肤的好相貌,倒是魏宏,真真奇特,竟然长得像姥姥。魏宏见姥姥时也颇觉惊奇,闻夫人亦道,“以前阿韶他们写信回来,说阿宏长得像我,我还不大信。这孩子真是像我。”
魏心还在一畔做注释,“姥姥,我爸可敬畏您了,就因魏宏长得像您,我们姐弟三个,都是有小名儿的,我小名儿小丫头,魏宇的小名儿叫小萝卜,还有四宝儿,这也是小名儿。就阿宏,一出生,我爸一看她跟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没给她取小名儿,直接取的大名。”
魏年是坚决不能承认的,他道,“是你给你妹妹取的小名儿忒惨,硬要叫她小白菜,我可听不得这个,就给阿宏取了大名。我们阿宏哪里像小白菜啊,这以后起码是金牡丹。”
“我那会儿又不知道小白菜是一桩冤案的名字。”魏心笑说,“我是觉着夏天种的小白菜很好吃,拿开水焯一下,拌上花椒油,咬起来脆脆的。”
魏心是个自来熟,她与闻氏夫妇也有十来年未见,难得她这乍然一见还跟昨日刚刚分离一般,亲热的不得了。闻夫人看过孩子们,还抱了抱四宝儿,赞美说,“是个沉甸甸的小家伙。”
魏年道,“几个孩子小时候都没这么乖,四宝儿脾气好,只要吃饱成天笑呵呵的。”就是昨夜跟爸爸睡时习惯性的摸咪咪,险把爸爸的咪咪摸肿。
魏云也见过闻先生闻夫人,闻夫人道,“阿云长的像阿银。”
魏银笑道,“阿云性子也像我。”
闻氏夫妇又见过魏银的两个孩子,闻夫人这样周全的人,自是每个孩子都准备了见面礼的。别看闻夫人和魏宏相貌很像,其实让闻先生说,两人在性情上也有些相似,很奇特的是,闻夫人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偏爱魏宏。魏宏也没有表示对于相貌和自己很像的长辈的依恋,两人就是很寻常的外祖孙第一次见面。倒是闻先生,很喜欢魏宏,尤其喜欢跟魏宏说话,认为魏宏是个有思想的孩子。
就是魏年,十来年不见丈母娘,如今与丈母娘一个饭桌上吃饭,依旧觉着,压力山大啊。
第224章 番外之父母上
有许多东西, 其实是水到渠成的。
就像魏年的性情, 他一直颇重经营。但碍于出身, 许多有身份的人, 并不是你擅钻营便可钻营到的。哪怕魏年做了闻夫人的女婿也是一样, 别人可能因为闻夫人与魏年有个面子情, 余者,再多的就是想从魏年这里在闻氏夫妇那里得好处的。魏年又不傻, 他想结交的并不是这些马屁精。
所以,即便有个了不得的丈母娘,除了到美国留学后的一些帮助, 魏年并没有从丈母娘这里得到其他好处。
但,突然间,魏年发现, 这种与真正上流人物来往,似乎突然之间已不成问题。甚至有一些宴会, 闻氏夫妇会直接带魏年陈萱参加,陈萱倒没什么,这些年,陈萱虽一直专心念书,还要养育孩子,不过, 她真是历练出来了。闻夫人想他们夫妻一道过去,她一般都会去,倒是魏年, 私下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无他,他们夫妻跟着闻氏夫妇出去应酬,一般还会有闻韶闻歆闻音三兄弟,倒是,是没有闻雅英的。
如果闻雅英不在南京,这没什么,可是,闻雅英是在南京的。事实上,闻雅英自去年就与丈夫一起回了南京。
魏年觉着,他们夫妻和三个小舅子都跟着岳父岳母参加宴会,唯闻雅英夫妇不在,虽知此事必是后岳父闻先生同意的。魏年主要是为妻子考虑。
魏年委婉的表达出自己的顾虑,陈萱沉默片刻方道,“妈妈虽然不是热络的性情,可她并不心胸狭隘。她清楚什么样的场合带什么样的人一起去。”陈萱的话很客观,十年前他们准备出国留学,也曾在南京逗留,那时,闻夫人也没有带他们参加过什么宴会。何况,闻夫人对闻雅英虽是后妈,闻先生却是亲爹,而且,闻先生并不是没有主见的人,他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自然有更正确的考量。
魏年刚把心搁肚子里,闻雅英就带着丈夫回娘家来了。
闻雅英的丈夫姓常,单名一个松。说来,相貌比魏年还要俊俏一二。只是,闻雅英性子霸道,常松则是一望既知的好性子,俊俏的脸上带着和气的笑意,说话却又透着机伶。见岳父问话,常松连忙解释,“原说这次妹妹、妹夫过来,又有孩子们,早想过来的。前几天雅英有些感冒了,一直没大好,她怕说出来长辈们又要担心,我不放心她,就耽搁了几日。好在,妹妹、妹夫不是外人。”
魏年立刻道,“要是知道姐姐病了,该我们一早过去探望。”
常松接着就问了魏年一路可顺遂的客套话,于是,陈萱闻雅英这一对无甚交流的继姐妹,倒是他俩人的丈夫亲热的仿佛亲兄弟一般。
一时,常松又问起孩子们,魏年难免把孩子们叫过来认认姨丈。常松显然准备充分,都给了见面礼。
闻老夫人则在调节着闻雅英与陈萱之间的气氛,俩人是真的没有共同语言,便是不论宿怨,陈萱与闻雅英也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好在,如今都年纪渐长,彼此应付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大家随便说些话,魏家人也不会在南京耽搁太久,主要是十来年没见,闻夫人想陈萱他们多在南京住几日。再者,闻老夫人和闻韶闻歆闻音也会一起去美国继续学业,闻老夫人这些年与魏家关系极佳,也想趁这个机会邀请魏家人过来作客。
说到近日行程,常松原想邀请魏家人到自家作客,不过魏年陈萱都挺忙,尤其陈萱,她还要去金陵大学与中央大学讲学,逛南京城的时间都没有。
常松极佩服的说,“早便听闻妹妹、妹夫都是极有学问的人,我心中委实羡慕。可惜,我不是读书的材料,不然也要多念念书才好。”
魏年谦逊道,“我可是听说姐夫的洋行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我比起姐夫,就是半个书呆。”
“这怎能一样,妹夫这样的大学问,要是论生意,就俗了。”常松态度极是亲切热络,非但把陈萱魏年夫妇夸的天上有人间无,连带几个孩子都赞了一遍,尤其有个二百五的爱丽丝.魏,就爱听好话,叫常松夸的喜笑颜开,那一等没心没肺的样儿就甭提了。
不过,常松倒也看不出有什么恶意,闻雅英是个爱搭不理的,若是常松也一幅高冷姿态,这天真是没法聊了。
倒是用过晚饭,出了件有些尴尬的事。闻雅英说住在家里,魏家这次出国,把能带的人口都带上了,因着人数过多,闻家安排不开,还另外借了一幢别墅。如今,闻雅英要留宿娘家,却是没有他夫妻二人住的地方了。好在,魏年向来机灵,立刻道,“我送魏宇和小毅去那边儿宅子是一样的,我大姐最喜欢这些小子们,魏宇还能就近教几个小的英文。”
魏宇其实有些不情愿,孩子小的时候最依恋父母,魏宇虽自诩是大孩子了,他也喜欢跟父母住的近近的。不过,爸爸都这么说了。这孩子,非但生得相貌像爸爸,这些个精明伶俐也完全是魏家人的遗传。再加上魏宇老早就听说过闻雅英的名声,知道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性子不大好,亦不好相处。魏宇不想父母为难,点头说,“那我和小毅先去收拾行礼。”这也是魏家孩子自小养成的习惯,但凡出门,自己的行礼自己收拾。
闻先生看魏宇这么小的孩子都这样懂事,笑同魏宇道,“无妨,你姨妈姨丈在南京有自己的宅子,并不住家里。”
魏宇毕竟年纪小,见祖父这样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便看向父亲。魏年自是听岳父的安排,对魏宇点点头。闻先生看向长女夫妇,常松笑劝妻子,“阿英,妹妹、妹夫都不是自家人,我们明天再过来是一样的。”
陈萱夫妇与闻雅英已是多年未见,岁月这样的无情,不可避免的在每个人的眼角眉梢留下些微痕迹,闻雅英除了眉宇间一些细小纹络,神色较多年前也没有和气多少,尤其在听到闻先生让他们回自家的话后,闻雅英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愤怒。不过,她到底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很快隐忍下来,咬咬唇,别开脸,未再说什么。
待闻雅英和丈夫告辞,魏年提着的心才算放回了肚子里,魏年是真的有些怕了闻雅英的性子。
倒是常松给魏年的感觉还成,因为常松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哪怕闻雅英不来,他也会来,陪着魏家人说说话什么的。态度拿捏的也很好,既不过分亲热也绝不冷淡,待孩子们也很大方慷慨,极得魏金的夸赞。魏心也挺喜欢这位后大姨丈,不过,魏家孩子一向有规矩,不能同长辈讨东西。魏金倒不介意得些好处,只是如今住在闻家,魏金也不想贪小便宜叫人小瞧,所以,强忍着没去占常松的好处。魏家人如此克制,倒是更另人高看一眼。
魏年同闻韶说起常松来,魏年道,“我听常姐夫说了好几遭孔夫人晚宴的事,不知道常姐夫的意思是不是——”
闻韶委实头疼,捏着眉心道,“真是没有比大姐夫更会钻营的了,他竟然钻营到姐夫跟前来了。”
魏年悄声道,“这自是与我不相干,不过,常姐夫提了几次,都叫我拿话岔了开去。”
闻韶道,“这位大姐夫,真该把这钻营的心思用到正事上去。”
这几日的来往,魏年已知常松在经营关系上颇有一手,这人出身平平,与闻雅英认识后便宣称遇见了爱情,与家中原配离了婚。闻韶虽未直接把话说的太过明白,魏年也听得出来,闻氏夫妇对这桩亲事的态度是极一般的。何况,常松原不过是做些小生意的,如今攀上闻家,立刻将经营扩大数倍,时常承包些政府上的小工程来做。
闻韶道,“孔夫人的宴会都是上流人物,要是大姐夫过去拉生意攀关系,就不大好看了。”
魏年思量,岳父岳母瞧着并不是小器的人,常松听说话亦是干练之人,焉何对这个宴会持这样两极的态度。闻雅英回娘家,为的什么,不言而喻。闻先生仍是不置可否,想来常松所钻营者并非寻常事。
不得不说,魏年敏锐至极。
孔夫人的宴会,闻氏夫妇是举家出动,连带着陈萱魏年、闻雅英常松夫妻,都过去了。只是,在介绍时便有不同了。闻雅英显然与孔夫人早便相识,优雅大方的打了招呼。孔夫人是个圆团团的脸,很和气的妇人,只是眼睛略带三角,显出几分厉害。孔夫人道,“雅英和你女婿来了,好,只当自己家是一样的。”
陈萱魏年这里是闻夫人介绍的,孔夫人笑,“我可是闻名已久,听说阿萱你在国外做博士后的研究。”
陈萱道,“只是刚申请下课题,待回美国后才正式开始。”
孔夫人阅人无数,陈萱身上这种浓浓的书卷气,一看就知是做学问的。孔夫人点头,“真是个好孩子,我的女儿女婿也在美国,你们可多来往。”
陈萱不卑不亢,很自然的应下。
孔夫人与闻夫人道,“这孩子跟你真像。”
闻夫人相貌精致,相较之下,陈萱虽也是眉目清秀,较其母却是两个境界。不过,孔夫人这样说,自然有这样说的道理。闻夫人道,“当初我还没有怀上她的时候,就曾与她父亲说过,希望孩子以后能多念些书。这些年,阴差阳错,我也没能帮到她,全赖她自己争气。”
这是陈萱第一次听闻夫人在公众场合提及父亲,陈萱很小的时候,父亲便已过逝,陈萱对父亲没有半点印象,只是想像中总是个厚道老实的父亲形象罢了。闻夫人有如今的地位不容易,陈萱也从不在她面前提父亲,岂不难堪?
如今看来,倒是陈萱想错了。
闻夫人这样的坦荡,直接就说“她父亲”,完全不避讳自己二嫁之事。
由此看来,一则闻夫人与孔夫人交情极好,二则闻夫人不是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说自己二嫁之事。
陈萱倒是一时愣怔,没接下闻夫人这话。魏年何等机伶,当下笑道,“我们在美国,多亏岳母朋友照顾,不然可没那样快投入到学习中去。”
闻夫人为孔夫人介绍魏年,“他们夫妻一个大学,阿年博士毕业就没有再念书了,如今做些小投资。”
魏年风度翩翩的一礼,孔夫人笑,“真个出众人物。我这里也有许多搞经济的客人,不妨畅谈。”
魏年连忙道谢,谦逊道,“正可向前辈们请教。”
陈萱魏年在孔夫人的宴会上还当真遇着几个熟人,有曾在美国认识的,也有金陵大学、中央大学的两位校长,陈萱与他们相熟,刚去两所学校讲过课,做过学术交流。
而其他的,闻家三兄弟也各有各的交际,相较之下,闻雅英还能在太太奶奶群里交际,常松那里则有些冷落。他倒真是个能人,便随在魏年身畔,与魏年一道交际。要魏年说,常松在性情手腕上较之闻雅英强之百倍,就是好钻营之事,于商贾来说并非坏事。只是,能入孔夫人这宴会的,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相较之下,常松那些个钻营上的小机伶,就很有些不够看了。
魏年倒不如何厌恶常松借着俩人连襟的关系与人攀谈,魏年只是心下唏嘘,倘十年前初来南京时与闻氏夫妇出来交际,怕他也就是如今常松的情形了。
只要脸皮厚,这也没啥,只是相较魏年如今的学识财力,哪里还愿如此卑恭谄媚。人,只要能站直了身子得到的东西,没人愿意弯下腰去的。
陈萱魏年这一对颇能拿出手的夫妻,便是闻先生都亲自引荐了几个上等人物给魏年认识,介绍魏年时口称“这是家里二女婿”,那满满的赞许口气,让闻先生一干政敌听的直腹诽,心道,真难得老闻的肚量,对这么个后女婿都这般亲热,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这是老闻的亲女婿哪。
不过,政客的特点向来是心中风起云涌,面儿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非但不动声色,还一个个乐呵呵地说,“真是个好孩子,一看就有出息。”再细一打听,人家还不是看起来有出息,是真有出息。当下又骂一声娘,想着真个老天爷无眼,怎么好事尽归了闻家!后女婿竟是个博士!当然,再一打听,后闺女比后女婿出息更不小,后闺女在做博士后研究,来往谈吐的更是学术界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
所以,魏年陈萱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接受与被接受程度却是极高的。就是陈萱不大熟悉的太太奶奶群里,她竟也能去交谈一二。不必谈论别的,这些个太太奶奶的,非富即贵,谁家没有一两个亲戚朋友在国外念书的。陈萱对波士顿教育方面的了解,简直如数家珍。再加上她有个不得了的生母,没人敢对陈萱如何。
闻氏夫妇对陈萱魏年第一次在社交场合的表现也很满意,倘不是俩人还要回美国,闻先生真想把二人留在身边,陈萱是学术界新秀,学术界看好她。魏年的专业是经济,虽与闻先生现在所做事业不相干,但魏年这样的高学历后女婿,又有这样的灵活手腕,带在身边便是添一员大将。
闻先生在车上还说哪,“俩孩子这十年没有虚度。”
闻夫人道,“还算略有些小成就。”
闻先生笑,“做长辈的,不要太严苛。”
闻夫人眼神温和,“总是希望他们能更优秀一些的。”
倒是闻先生与闻雅英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陈萱并不知此事,她去金陵大学讲演去了,孩子们也跟了去。闻韶三兄弟则陪着俩老太太出门逛,魏年带着四宝儿在家,原本魏年亦不晓得,闻家的房间都是隔音的,人家父母在书房说话,他焉何能知。
实在是,闻家父女由屋内吵到屋外,魏年正在教四宝儿数数,闻雅英怒吼吼的下楼,险没撞到四宝儿,魏年眼疾手快的把儿子抄怀里,皱眉看闻雅英一眼。闻雅英却是给魏年这一眼看的心头火起,怒道,“鸩占鹊巢,真亏你这一家子住得下去!”
魏年不预与疯狗计较。
闻先生站在楼上,俊雅的面容看不出情绪,他只是淡淡说一句,“如今这鹊巢还不由你说了算,也永远不是由你说了算。”
闻雅英脸色瞬时大变,冷笑,“人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原我不信,如今看来,真是再对不过。”
闻先生一步一步沿楼梯下楼,那等冷酷便是魏年都平生仅见,闻先生行至闻雅英面前,声音却仍是温和,话中却带了不知多少冷淡的失望,闻先生道,“我若是后爹,怕你还能早些学个乖。我早说过,你要跟这么一个抛弃元配妻子的人成亲,以后,你我之间,不必再谈什么父女不父女的。”
闻雅英唇色雪一样白,那两片姣好的唇瓣颤了又颤,她强咬着牙道,“常松与他的妻子是旧式婚姻,他们早便没有感情的。”
“没有感情,就当早些离异,也不耽搁人家。他成亲十年都不离异,遇到你立刻斩钉截铁的打发元配回乡下。”望着长女的眼神,闻先生嘲讽道,“是啊,他给了元配一些钱财,让她一生衣食无忧。我告诉你,你们这事办的太下作,太不入流。我的女儿,可以娇纵,跋扈些也没什么,但是,人品不能下流。我再告诉你一句话,你不必嫉妒谁,阿萱就是比你强百倍,那孩子,自立又自强,我只恨她不是我亲生!”
闻雅英瘦削的身子猛的一颤,一双含泪星眸不可置信的望向父亲。闻先生却是没有丝毫动容,“当初让你出国念书,是盼你有出息。什么叫有出息,纵学业上寻常,也要心性上佳。你只担心你继母贪你生母留下的嫁妆,中断学业回国成亲。当初为你选的郑家,比常松强百倍,你自己对婚姻经营不善,离婚回家。我与你继母都希望你能再继续学业,你若是有陈萱半点志气,不必读个博士,就是读到大学毕业,我也能有半点欣慰。可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你浑浑噩噩,荒废光阴,你一事无成,最终只能嫁这样一个抛妻的小人。你这一生,最大的成就不过是做了我的女儿!”
“雅英,端谁的碗,服谁的管。那种,端碗吃饭,放碗骂娘的事,太有**份了。”闻先生道,“你既还要用我这块金字招牌,就当晓得客气三分。我今日且教你个明白,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你明白吗?”
闻雅英如何离开的,许多年后,魏年便有些记不清了,但,闻先生那等冷酷面容,不知为什么,魏年却是牢记了终生。
第225章 全文终
陈萱还是回家后才听丈夫说了闻先生与闻雅英吵架之事, 魏年性子本就有些八卦, 再加上父女俩吵的这样厉害。虽则魏年很想安慰一下岳父, 不过, 看岳父当时的强悍, 不像是需要安慰的。
而且, 叫魏年说,岳父的话也不为错。闻雅英这样的出身, 如今这般境地,倒不是不好,只要岳父在一日, 闻雅英的日子当不会难过。只是,有这样的出身,最终无所成就, 只能靠着岳父的名声过日子,说句没出息也算实事求是。
尤其魏年这种在父辈的基础上更加青出于蓝的人看来, 便用最客气的词汇,闻雅英也有些庸碌了。
不必跟他媳妇比,就是闻家几个孩子,纵岳母更疼闻韶兄弟,可岳父、老夫人待闻雅英不会差,结果如何?闻韶都开始读博士了, 闻雅英实际上连个大学毕业的文凭都没有。
魏年与妻子说起时,颇有几分唏嘘。魏年道,“岳父为人宽厚, 对子女亦不严苛。若不是真气急了,怕不会这样训斥闻大小姐。”
陈萱默默片刻,近些年,她于以往记忆中关于“前世”的记忆越发的模糊不清。而且,早在答应与魏年真正做夫妻时,陈萱就把那些事悉数忘掉,不打算再提起。后来,她将全副心思用在学业和家庭上,于那些事更加淡了。如今听闻雅英这事,陈萱并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感觉。闻叔叔待她不错,老夫人也不失长者的智慧,陈萱说话很客观,“若是大小姐能明白,就是现在也不晚,她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如今才三十出头,做什么都来得及。若是不能明白,有闻叔叔庇护,也能富足平安,一样是别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
对于闻雅英,魏年也没有多少谈兴,倒是魏年消息灵通,转而与妻子提及如今外头许多人给闻韶介绍女朋友的,陈萱笑道,“阿韶年纪不小了,虽则还在读博士,倘有合适的女孩子,结婚也没什么。”
“他年纪正好,人也有出息,就是怕岳父岳母眼光太高。”魏年打趣。
陈萱想想,丈夫这话也有道理。不过,她笑道,“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只要阿韶喜欢,闻叔叔和妈妈都不是刻板的性子。”陈萱接着说了一句,“中央大学校长家的小儿子刚刚高中毕业,正好考取了我们大学的经济专业,也是打算趁着暑期去美国。那孩子虽说大了几岁,与咱们小丫头可谈的来了。”
魏年立刻没心思打趣闻韶的桃花运了,警觉的问,“什么年纪,长的如何,性格怎么样?”
“挺好的啊,斯斯文文的。”陈萱笑眯眯的说。
魏年倒没有直接一棍子将闺女身边的年轻人悉数打倒,他先想着中央大学校长家的小子,家境起码不错,能考中他与妻子读书的学校,想来学习也不差,脑子应当不笨。如此,就要再看看性格品行了。自打闺女进入青春期,魏年对于一切与闺女年纪相仿的男孩子都充满警惕,他当然不是刻板的不允许女儿谈恋爱的古板爸爸,可是,想跟他女儿谈恋爱的年轻人,他心里得有数,以免女儿吃亏上当。
好吧,这大概是所有爸爸对女儿的关心与维护了。
闻先生无此忧。
尽管对长女失望,反正长女都三十几岁,父亲与孩子终归是单独个体,闻先生留过洋的人,不会想不通这个,他已不愿再多管长女的事。
闻夫人是回家后听家里的心腹佣人说起,才知道丈夫与继女大吵之事的。闻夫人并不意外,这个继女不争气不是一天两天,尤其继女于再婚之事上,不要说丈夫,就是向来不理闻雅英事务的闻夫人,于道义上,也不喜闻雅英这桩亲事。不料,如今倒越发的狭隘,连陈萱一家都看不过眼去!
闻夫人冷笑,闻家还轮不到她闻雅英做主!
闻夫人上楼时,闻先生的怒火已经压了下去,正靠在床上翻阅文件,闻夫人便没有再提闻雅英的事扫兴,而是自柜中取出家居服,顺道说起儿子们来,“真是要命,阿韶他们回来这都多少天了,但凡出门,那些个太太奶奶们还是老样子,不是带着各家闺女就是带着各家孙女,阿韶阿歆到了成亲的年纪暂且不说,阿音刚上大学,竟也有人打听他。”
闻先生如今也唯有想想几个儿子方能解忧了,他放下手里的公务,笑道,“你要是有相中的,不妨介绍给他们。阿音也上了大学,我并不反对大学结婚。”
“你是开明父亲。”闻夫人换了家居服,先去浴室放沐浴的热水,出来时脚上踩了一双软底红面儿绣玫瑰花的绣鞋,坐在床畔道,“我也是开明母亲,我早与他们说过,只要女孩子明理、上进,咱家不挑家境,他们各自喜欢,只管带回来。”
闻先生道,“照着阿萱这样的找就很好。”
闻夫人想丈夫大概是被继女气坏了,笑问他,“你喜欢儿媳妇做科学家?”
闻先生扬眉,“有什么不好?战争总有结束的一天,世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平的,咱们这一代人生于战乱长于战乱,幸亏还有些才能,故,尚可周全家人。世界的进步很大程度取决于科学的进步,不论战乱还是和平,科学家都是极受人尊敬的职业。再说,阿萱是科学家,可不是书呆子。她有自己的理想追求,孩子也都教育的很好,与阿年夫妻恩爱,志趣相投,还肯帮扶亲戚。这孩子,以后定有福报。”
闻夫人知道他今日终是心绪不大好,便笑道,“好,我再把你提的条件跟儿子们说一说。”
闻先生突然问,“阿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何就生出这样优秀的女儿,他自觉不比人差,偏生女儿这样不争气。
闻夫人脸上的笑瞬间如烟消散,凤眼深处笼出一丝极淡的忧伤,良久,她方道,“他是个极好的人,虽没什么学问,可为人宽厚,也很有决断。”
“我听说,阿萱这次是要带她父亲的骨灰去国外安葬的,那孩子细致,来南京后把她父亲的骨灰寄存在栖霞寺,韶华,你要是愿意,就去看看阿萱的父亲。”
闻夫人没说话,起身去了浴室。
夫妻二人有关于陈萱父亲的谈话到此为止,至于闻夫人到底没有去栖霞寺,闻先生并不得而知。可夫妻多年,闻先生太过了解妻子,以妻子的才干,把这事处理的漂亮周全再容易不过,她却拒绝谈论此事,也并没有要去祭陈萱生父的意思。这并不是说妻子全无情义,这只能因为一件事,她并没有忘记陈萱的父亲,这是她一生之痛处,痛到她至今不愿提及,不愿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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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人在南京停留约摸一个星期,待闻老夫人闻韶几个收拾好,就准备一起去往上海,坐船到美国继续学业。在上海自然少不了与容先生相见,这一路陈萱魏年结交认识人之多,魏金等人大为佩服的同时也难免生出羡慕之心,便是魏金这样向以两个儿子大学毕业为荣的,私下也与儿子媳妇们说,“你们的大学虽说不错,也莫坐井观天,以后还得跟你们二舅、二舅妈学。”她自己也小声嘀咕,“怪道以往人都说念书是极好的事。”又埋怨亲娘魏老太太,“娘,你说爹也是,当初家里不是没钱,却只供儿子念书,也不说叫我去学里念念书,不然我如今也不至于只认得几个字,说不得也能念个学校出来。”
魏老太太最维护自家老头子了,就算老头子去逝了,也听不得人说半句老头子的不是。就是大闺女,也不成!魏老太太当即对大闺女发起攻击,“就是叫你学,你也学不出个啥!打小儿学什么都快,就是念书不开窍,认字你就记不住,打算盘也乱七八糟。你要是有这心,你二弟妹也是自小没念过书的,怎么她就能读博士做研究,你就不成?你没那根儿筋!”还给大闺女做个总结,“自己个儿笨,不上进,还怨起你爹来了!”
魏金险叫老娘把自信心打击成渣渣。
闻老夫人还得帮这母女俩劝和,“也不要这么说,我看阿金洋话学的就挺快。”
不待魏金露出得意模样,魏老太太先斜闺女一眼,撇嘴说了,“洋话谁不会说,我都会。她一向爱唧呱,在船上洋人少,待到美国,学得更快。”
闻老夫人又是一乐。
一路说笑拌嘴也没忘了学习事宜,所有人都以为此次出国不过短暂行程,却不知往后多年,风云变幻,许多事却又非人力所能为,人力所能及的了。而这其间,又引生出多少故事,多少悲欢,便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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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人和老夫人儿子们走后,闻氏夫妇又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如果闻氏夫妇看好国内情势,不会送老夫人和儿子们出国,战事进行的比相像中更为迅速,败退撤离前,夫妻商议,夫妇二人皆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终是决定放下一切职位事务,到美国与儿子们团聚。
不过,离去前,闻夫人送了陈二叔夫妇一份大礼。当初陈萱恼恨二叔一家,硬是把她该得的五十亩田地送给了村里,每年田里收入用于供养村中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和村里学校的开支。闻夫人则是着人买了一千亩田地,送给了陈二叔一家,算是离开祖国前给陈二叔一家的厚礼。
陈二叔一家得了这天上掉的馅饼如何欢喜便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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